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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9)

    回程的路,纪临白坐进了驾驶座,车速被他刻意放慢了。

    车窗升起,谈音有些神色恹恹地窝在副驾驶,不停打着哈欠困顿不堪。

    已经晚上十点二十五。

    路面变得开阔,纪临白提了车速,余光看了谈音一眼,忽然问道:“所以,我也是你的日行一善?”

    谈音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听到他的话脑子转了转,像是懂得了他说的什么,瞬间就清醒了,认真道:“也不是。”

    之前她和陆为霜的谈话果然被他听见了,特别是那句很不走心的“日行一善”,不过他那时的表现……嗯,没什么表现,她甚至觉得他应该没听到,只是这会儿……

    后知后觉吃醋的纪临白显然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嗯了一声。

    谈音觉得有趣,目光明晃晃的放在他的侧脸,直到看得他耳朵甚至是脖颈都染上了绯红笑道:“你呀,你可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贵许多。”

    虽然“日行一善”不确切,她对别人确实没什么多余的心思,但对他,很大程度上就是见色起意。

    纪临白:“……”

    但看她一副狡黠的模样,心情很好,打算放过她。

    算了,反正她选择了他,这就够了。

    小雨沙沙打在车窗上,跟挠痒痒似的。

    谈音本来想努力睁大眼睛,奈何眼皮不配合,很快便耸拉下来,竟无知无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是混混沌沌:“到了?”

    “嗯”,纪临白从后座拎过外套:“先穿上,外边风大。”

    刚醒的谈音像是被按下零点五倍数,慢吞吞解了安全带,又拉扯着把衣服给穿上,衣服质地太过顺滑,她卷了两次也没能成功把袖子卷起索性放弃,连拉链都没拉就那般宽宽大大挂在身上,然后推开车门下车。

    只是一到车外,外面的景色让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甩了甩头,看向走过来的纪临白,问道:“你家?”

    不知何时下的雨已经停了,风中带上了湿气,混杂了泥土和草的气息。

    “是”,纪临白把衣服帽子给她扣上,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我妈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谈音愣了几秒,吹来的凉风让她一激灵彻底清醒:“这不是重点。”

    纪临白笑了一下,捏捏她的脸:“今天有点晚了,我妈白天让人打扫了客房。”

    谈音摸出衣兜里边的手机点亮屏幕,十一点四十二分,的确不早,不适合再折腾:“那走吧。”

    客厅里没有人,但从玄关一直到楼梯口都亮着壁灯,等待着夜归人。

    谈音换过鞋子,一路跟着纪临白往上走,直到纪临白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将灯打开,她才挑着眉看他,语气戏谑:“这是客房?”

    要不是房间的灯光足够的明亮,让任何一点的细节都被照得清清楚楚,她都怀疑他故意制造暧昧。

    纪临白面不改色,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牵着她往里走:“客房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你不方便,所以你睡我房间,我睡客房。”

    谈音倒是没想到这个理由,走到床尾坐下。

    总感觉他在套路她,但她好像……也没有不愿意。

    纪临白道:“床单被套我已经换过,浴室里有新的牙膏牙刷和洗脸擦脸的”,他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黑色的衬衫递给她:“你的东西明天再去取,这件材质柔软是新的没穿过。”

    谈音接过,而后起身放在身前比划了一下,懒洋洋道:“做睡衣确实够了”,她忽然往前一步拉近两人距离,仰着头无辜地看着他,身体微微前倾,眉眼轻佻而魅惑,轻声道:“想看我穿?”

    纪临白没想到她思维如此跳跃,一时有些跟不上,但眼神暗了下来,似是酝酿起风暴。

    谈音并没给他过多的反应时间,下一秒她踮起脚,凑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脑袋慢慢偏离,在耳边停下,几乎是气音:“晚安”,然后把愣怔中的他推到门边,拉开门把人推出去,又撞上门,一气呵成。

    被关在门外的纪临白几乎是被她气笑了,但也只是笑笑,屈指在门上敲了两下:“早点休息,晚安。”

    在门里的谈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总算扳回一城。

    她那一晚的梦,全都是一个叫做纪临白的。

    第二天醒来后,洗漱好,谈音揭下门上的便利贴,顺着指示的方向,很快穿过走廊爬上楼梯来到了阁楼。

    阁楼屋顶原本的木制遮挡物已被打开,留下玻璃天窗,天窗的最中间一块也打开来,阳光便顺着“洞口”倾泻了下来。

    门没关,谈音一眼就锁定随意坐在书房地板上的人,正低头摆弄手上的变形金刚。

    淡淡柔柔的光晕中,他的手指灵活像跳动的音符起舞的蝴蝶,轻盈盈地不断变化着,眼花缭乱,赏心悦目。她是颜控并不是手控,但此刻她明白了陆为霜那句“想化身宋渊手里的手术刀”的感受了。

    直到过了很多年,她依旧记得那个早晨,记得那温柔的晨光,记得他专心拼机器人的模样。

    纪临白成功拼出了一辆黄色车子的造型,抬头对上谈音的目光:“吃早饭?”

    谈音走近,朝他伸出手,拉着他站起来:“好。”

    他们身后,有一个透明展示柜,里边有各式各样的变形金刚机器人。

    纪临白把车子放进柜子,牵着她下楼。

    谈音没想到,只有他们两人吃早餐:“澜姨呢?”

    她穿的是他的卫衣和运动裤,裤腿和衣袖都往上卷起,又在腰部打了个结才显得合身了些。

    纪临白很满意她改口改得如此的自然,笑道:“出门访友。”

    准确来说,是收到了薛家的邀请,但他不想和她说,给她时间。

    “哦”,谈音没继续问。

    早餐在室外吃,离得最近的是一排齐整的栀子花,已经初秋,见叶不见花,只是偶尔,有一两个白色的脑袋,从层层叠叠的墨绿中探出个脑袋,一不留神就错过了。

    不知何处飘来的挂花香味,合着桌上的橘子香味,像是某种迎秋的仪式,香而不自知却又诚意十足。

    “想去哪玩?”纪临白把热好的牛奶放在她面前。

    她对其他的东西还算随意,唯独对牛奶,之前他就发现了,她只喝一个牌子的牛奶,颐园的时候每天配送,在鲸海市也只有两家超市有卖。

    谈音看着天朗气清,很适合出门的天气:“不想出门。”

    虽然对于计划被打乱会特别烦躁,但比起早早做计划的出行,显然她更适合那种临时起意说走就走的旅行,因为一旦做了计划,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心里对出门的抗拒也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到了出门当天反悔取消也不是没有过,她极端厌恶那种强迫症一般反复查验出行信息以免错过的感觉,所以大多时候,她都是随心所欲极少委屈自己。

    “在家也可以”纪临白好像是早就料到是这结果。

    吃过早餐,两人在花园转了会儿,回了屋子。

    “你这是要做什么?”谈音喝了一口他给她冲泡的桂花蜜,就那么一点点,好像就能把一整个秋天都装进去。

    “给你写情书”,纪临白回答。

    现实里回不去,但他可以从文字的世界和她回到高中、初中、甚至是小学幼儿园,陪着她长大也不是不可以。

    谈音能认出白色瓷碗中的颗粒是朱砂,毕竟是她外公画画时时常用到的颜料之一,另外的一个红色液体她看不出来是什么,她拿过桌上的白纸,摸上去的感觉也和一般的纸不同:“完成之后是什么?”

    她才发现,其实他的睫毛也很长,配上他的狐狸眼像极了书中走出来的狐狸精,勾魂摄魄。

    她把手伸向光中,眼睛盯着桌面一点点调试移动手指的位置,像是一帧画。

    桌子的影子上,她的手正好覆住了他的眼睛。

    “朱砂纸”,纪临白留下这句话,起身下楼去。

    谈音盯着那液体良久才想起来,她曾在某本书上看过,古代三书六聘里的“三书”,就是用朱砂纸撰写的婚书,据说百年都不会褪色,只是之前也就停留在书本的描写之上,隐约记得好像要用什么“水飞法”来处理细细研磨过的朱砂粉末,书上的寥寥几句话看着倒是不复杂,但极其考验耐心。

    “你的东西拿回来了,现在有需要的吗?”纪临白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她的行李。

    “我来吧”,谈音放下手里的书,走出去接过她的行李箱,拉着去了纪临白的卧室。

    等她拿了笔记本电脑重新回到书房,纪临白在研磨朱砂。

    “你不会还会做衣服什么的吧?”谈音换了一件鹅黄色的针织衫,整个人软绵绵的。

    “暂时不会”,纪临白回答:“不过可以学。”

    谈音笑了笑,私心觉得,他的浪漫很传统。

    花灯、剪纸、风筝、孔明灯、朱砂纸、雕刻……他好像对传统的手艺都情有独钟,也喜欢动手做这些。

    就连他的长相,也是很传统的那种美,特别是专注做事的时候,有一种冷清的勾人的气质,让人不忍轻易碰触。

    其实,当代人对于情感,对于爱的表达,是一种乐于表达,也吝于表达。我们极少会把对对方的爱与思念见诸笔端呈于纸上,让它漂洋过海终于抵达思念的人,让它们随着时光一起等待见证也一起变老,就好像那句永远不会变的誓言。但因为有着现代的各种的发明,要长时间见不着面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极大的缩短了人与人的距离,一句我爱你不用一秒的时间便传到了对方耳朵。但也正是因为这种便捷,让我们对那一秒的犹豫或者毫不犹豫都产生了怀疑,很难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睹物思人,也没有了见字如晤纸短情长的期盼。

    谈音把电脑放在书桌另一端,开始做自己的事。

    她和他,还真的是挺配,她于手工作品不仅欠缺了天赋更缺了巧手,但只要涉及到吃的那她还是有自信的,而他对各种的小玩意儿很是得心应手。她偏向于务实,他更精通于浪漫,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一种互补吧。

    谈音只当纪临白的“写情书”是随口说说,直到她真的收到了“情书”。每星期两封从不缺席,但也不寄出,积攒着等两人见面了一起看,工整写在朱砂纸上的蝇头小楷。内容有不连贯的是他没来得及即刻分享的日常趣事和片段感想,甚至是一段忽然想到的代码,他会给她演示。而连贯的是一个关于陪伴的故事,更像是一个假设命题:关于平行时空里的谈音和纪临白的故事,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桌,陪伴长大,虽然会有争吵但往往不到十分钟他就忍不住去找她因为不想她伤心太久,也会因为两人的心思不同而冷战但往往也能够沟通,会给她补课会带她郊游和她一起放学回家养猫等等,倒叙和顺序穿插,以纪临白的角度来写的,完完全全剖析的是他的内心,所以她更愿意称之为他的“少年日记”,就连那些不期然间的心动吃醋都比梦中还要美好。

    原来,是诗的,不仅仅只有少女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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