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夏夜冬日 > 第十六章(8)

第十六章(8)

    下得楼来,约好的车子已等在门口。

    坐上车,谈音觉得有些冷,往纪临白身边凑了凑,抱着他的胳膊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我的小名叫点点。”

    她都想不起来,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一句“点点”了,所以她妈妈刚一叫出口的那瞬间,让她有些恍惚。自从外公外婆过世之后,她就再没被这般叫过。

    “曾点?”纪临白捏着她修长的手指。

    谈音有点诧异,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是外公给取的名字。”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点点”是因为自己生下来只有一点点,问外公他也只是但笑不语,直到学到那一句“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她才明白了外公的用意,是想让她活得洒脱无拘无束,但她终究有负于他们的期望。

    “那以后我也可以叫你点点吗?”纪临白问。

    谈音坐直了身子,一眨不眨地看了他许久,道:“好。”

    就如同薛燊说的,“点点”是外公外婆对她的喜爱,所以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是偏爱,也是唯一。

    回到酒店房间,谈音像是被卸去了浑身的力气困极,稍微洗了个脸便爬到了床上去,对着纪临白道:“真想吃高中时我和霜霜一直喜欢吃的那家糖炒栗子,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啊。”

    纪临白把空调调到二十七度,拉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她身上,道:“我去买。”

    “好”,谈音看着他两眼弯成了小月牙。

    纪临白离开没多久,谈音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隐约之中好像听到了隆隆的雷声,紧接着滂沱的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劈里啪啦落在瓦片之上,颇像回到了小镇,回到了外婆家。

    奇怪,明明刚才还是大晴天,这雨来得太突然。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带伞。

    这是谈音彻底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纪临白问陆为霜要了地址打车过去的,才发现离昨晚的烧烤店不远,小小的一个门面前排了长长的队伍,上一锅出炉的栗子已经被卖光,新一锅还在炒制中。

    十分钟后,纪临白买到了新出炉的栗子,热烘烘的,他顺便还去了面包店,买了另外两款蛋糕甜点和芋泥啵啵。

    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

    等他回到酒店,还未走进谈音房间,已经被从她房间溜出来的冷意激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把东西放下,匆匆推门进了谈音房间,找到压在床脚被子下的遥控器,把她不知什么时候给调低了的温度再次升高。

    而后,他走到床头,轻声叫道:“点点,起来吃东西了。”

    只是他叫了好几遍,床上的人迟迟不见反应,他不得不弯下腰凑近,才发现她好像有些不对劲,他把手放到她头上,隐隐感觉有些发烧,但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温度所产生的幻觉,便打电话让前台给送了温度计过来,一量,谈音的确是在发烧。

    他半抱着人把人弄了起来,给她穿外套,奈何她半点不配合,他只得低声诱哄:“点点,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谈音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终于是抓到了纪临白给她穿衣服的手,紧紧抱在胸前,小声喃喃:“不要去医院不要打针……”

    纪临白试了两次,每次他刚要抽出手,谈音便如同惊弓之鸟整个人都不安,直到再次把他的手牢牢抓住放在胸前她才会安静下来。他放弃,拿过谈音床头柜上的手机,给陆时屿打电话。

    虽然很不情愿,但对于荔嘉市他十分陌生,为了不耽搁时间,找陆时屿是最快捷也最可靠的。

    医生是半个小时后来的,纪临白已经哄着谈音睡下,被子盖得严实,只有脑袋露在外面,看起来脆弱又可怜巴巴,失了生气一般。

    阎焱连着值了两个大夜,好容易睡个觉却又被陆时屿远程薅起来,来给谈音看病,若要是别人,他可能要发脾气了,但是是谈音,他那股脾气只得忍下。谁让他和陆时屿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谁叫他和陆时屿一般都是把谈音当妹妹来宠的。

    虽然,这兄妹两如出一辙的薄情也确实让他恼火。

    给谈音量了体温做了检查之后,又问了纪临白一些问题,而后阎焱没有给她打针,看着睡得正熟的谈音递给纪临白一包药:“有些低烧但问题不大,这个晚点给她先喂点吃的然后让她喝下。”

    他下楼来的时候陆时屿给他叫的车已经等着了,而且他丝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再慢一点陆时屿绝对让司机上去逮人,来的路上他半睡半醒间已经听陆时屿把这段时间发生在谈音身上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番,为了稳妥他还联系了谈音的心理医生,知道她这低烧和受凉关系不大,更多是受到刺激之后身体的一种应激反应,也算得上是她自己对自己的一种抗争与和解。

    想到这,他对床上躺着的小姑娘的心疼又加深了些。

    “谢谢阎医生”,纪临白接过药。

    “你有什么情况都可以找我”,阎焱拿过纸笔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递了过去。

    他还记得,当年陆时屿知道谈音发生的那件事之后跨越大半个地球跑去学校找他喝酒,喝醉之时还不忘逼着他改学心理学,那是陆时屿的遗憾,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陆时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更明白,陆时屿不是想让他改学心理学,而是陆时屿想自己学,是他的自责与愧疚。

    纪临白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名字,思绪难得的飘得有些远,觉得和眼前的医生莫名有些……不搭。

    单从名字来看,这么个人应当在地府当判官,可却偏偏,他是货真价实的妙手仁心,这就有一种反差在里边。

    “别被我的名字吓到,我是来救命不是索命”,对于自己的名字与职业,阎焱已经能泰然处之,也因为这个名字,他之前对待病人时有一种亲和力,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冷冰冰的“屠夫”职业,反而让人品出一种慈悲。

    不过,他对自己的专业技术绝对自信,毕竟“阎王”不是白叫的,虽不可能修改生死簿,但会尽力救助每一位病人。

    纪临白思量半晌,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比较熟悉。”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听过。

    阎焱既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笑得十分的不走心:“我先走了,明天再来。”他现在,真想睡个三天三夜。

    当年得知他报考医学专业,陆时屿很是诧异了一阵,主要是觉得他这张脸,笑的时候总像是在憋着坏劲儿,不笑的时候吧,吓哭小朋友绰绰有余,陆时屿实在是想象不出他会给病人造成什么样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用陆时屿的话来说就是也不知道这阴影去了地府要喝多少碗孟婆汤才能忘记。这话不能说不毒,气得他真的差点和陆时屿当场绝交,但稍微一想,就能明白陆时屿的用意。当年他学医家里边是极力反对的,他在母亲的哀求下已经有所动摇,是陆时屿,看破了他要放弃所以从反面激他,反正他们两互损惯了却也从未真的绝交过。细数这些年不难发现,他人生中很多的关键时刻,在他要动摇的时刻,都是陆时屿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说陆时屿的毒舌激起了他的逆反和胜负欲,那谈音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温柔的鼓励和支持。他记得谈音当时指着一座香火旺盛但他们从不踏足的寺庙,说了一句时至今日他都印象深刻的话,那就是:金刚努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谈音的低烧断断续续,直到第二天也没醒来。

    阎焱来看过,索性给她挂了营养液。

    陆为霜打来电话,说晚上有同学聚会,问谈音要不要去,纪临白帮她拒绝了,并没有让陆为霜知道她在生病,因为他知道谈音并不想让陆为霜担心。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