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他来学校找我,”宋知倦淡淡地说,“跟我说了网上的事。”

    其实不止林元,赵雨茜也早就给他打过电话。但他因为这两天要监考,开了静音,就没接到。

    中午简单吃过饭,下午又一直在改学生卷子,没功夫看手机。

    林元说了这件事后,他立马把卷子拜托给同组的老师帮忙改,给赵雨茜回了电话,和她商量好解决方案以后才来找的林栖。

    老实说,他有点生气。

    气他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合格的男友该尽的义务,也气她不跟他说。

    一路上他是憋着气回来的,却在看到她的刹那,又无可奈何地哑了火。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宋知倦把她下巴支起来一点,要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想听真正的原因,栖栖。”

    “......”

    “是跟我在一起,让你不自在吗?”她不答,他便索性一个个问。

    她摇摇头。

    不是。

    “是我让你没安全感,觉得我靠不住?”

    她依旧摇头。

    “那为什么?”宋知倦皱了皱眉,“你说出来,我才好改正。”

    两人凑得那么近,他的表情林栖看在眼里。她不受控制地心悸一下,发了慌。

    “我只是不,不想让你那,那么累......”她垂下眼,声音低不可闻,也在心虚,“我们认识以来,一,一直是,是你在付出。”

    剩下的话她鲠在嘴边。

    人心经不住长期的偏颇付出,而无回馈。特别是相爱的人的心,更不能以爱之名,就试图毫无节制的索取。

    “不是付出,是我在意你。”他听不下去,立即反驳她。

    宋知倦松开她的下巴,把手撑到洗手台边,逼近她。说话时,明明只是气音,甚至连声音都比往常要柔和许多,却压迫力十足。

    “栖栖。你知道什么是在意吗?”

    他话音刚落,厕所灯也如在烘托氛围一般,忽地闪了一下。

    林栖被他前倾的身体迫着往后倒,直到无力挣扎。

    他眸子越发深沉,眸光暗淡,很轻地扯动一下嘴角:“你也有在意我吗?还是......你觉得我,可有可无?”

    他话问出口的瞬间,林栖心猛然一缩,眼里顷刻间便含了泪。

    整日下来,无从发泄地委屈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在意!”

    “我就是在,在意你,才想努,努力配,配得上你。”她声音激动又哽咽,一句话被她说得磕磕绊绊。

    她任由眼泪顺着指缝滑下去,呜咽道:“才不,不想你每天都那,那么累,却还要为我担,担心。”

    自两人在一起这段时间里,她总是能看到他在各种约会的间隙回微信、回电话。

    她知道他肯定不止在做个老师而已,一定还有别的事在忙。她也知道那些东西,她或许什么忙也帮不上,所以只能尽量不拖累他,让他在忙正事的同时,不用再分心来担心她。

    头顶的灯又闪了一下,在一串连闪后,紧接着电流炸开的声音。

    灯灭下去的最后一秒,宋知倦眼睛里映出了她不停颤抖的肩膀。他瞳孔猛缩,惊觉他害她落了泪。

    心像被针狠刺了一下,伴随着持久的剧痛。

    “栖栖......”宋知倦很轻地喊了她一声,眼圈也一下跟着红了。

    林栖没理他。

    她快要难过死了。

    她本来就因为网上的事情而郁闷,一直到赵雨茜给她打来电话,之后才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

    本来还想着要在他回来之前做好菜,等他看到后就会来夸夸她、抱抱她,那她就决定不因为网上的事而那么伤心了。

    结果,这下子她更伤心了!

    因为他的声声质问,刚才她一度委屈到想说些不过脑,只图痛快的气话。

    可又怕他真的生气,就会后悔跟她这样无趣又敏感的人在一起。

    这样想着,她又哭得更凶了。可哭着哭着又开始害怕他不来哄她,觉得她总是在哭很烦。

    心情反反复复着。

    一时间,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脑子里不断闪过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抽噎一下,像被蚕茧困住似的,变得难以呼吸。

    宋知倦又叫了她一声,然后像要确定什么似的,循着黑,分开她捂脸的手,像捧玉一般小心又轻柔地捧起她的脸,低头吻她。

    林栖的动作快过脑子,在唇被温热覆盖之前、在他的气息凑近之前,偏过脸躲开。

    宋知倦的手在空中滞了两秒,倏地卸了力,整个背跟着颓落下去。

    一种难以掩盖的慌张蔓延开来,心脏被撕扯开一道口子,不断有凉风贯入进去。

    “对不起。”他下颌绷得死紧,酝着泪,哑声一遍一遍跟她说对不起......

    他思绪混乱,重复着这三个字,再没了任何底气。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她颤抖不已的肩膀,怕她会厌弃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起先林栖还硬着心,不想搭理他,到后面她又开始舍不得了。

    她抽搭搭地推了推他:“你别,别再说了。”

    宋知倦摇了摇头,又说一遍:“对不起。”

    林栖抹掉眼泪,忍住哭腔:“我原,原谅你了。”

    宋知倦哽一下喉咙,声音低哑到极致:“对不起,我不该——”

    林栖抬手去捂他嘴巴:“我说,我原谅你了。”

    宋知倦避开她的手,接着说:“不该曲解你,让你伤心......让你哭。”

    “我也有不,不对的地方,不怪你——”林栖说着话,突然愣住,抿了抿手指尖。

    是湿的。

    “宋知倦,你,哭了吗?”

    黑暗里,林栖吸了吸鼻子,心情复杂地试探问道。

    宋知倦沉默两秒,声音在抖,人也在抖:“栖栖,你亲亲我。亲亲我......好不好?”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林栖不可抑制地眼眶再度泛红,漾着泪毫不犹豫垫脚亲了上去。

    唇与唇触碰的瞬间,彼此眼泪在同一时刻落下,在空中相撞,融成了一朵晶莹的花。

    宋知倦用力把她揉进怀里,唇与舌深深缠绕在一起。他发了狠,每一次吮吸都似要吞没她。

    以至于她的每下呼吸都是那么的短促。

    林栖第一感受到这么乱的亲吻,她痛苦又难耐地呜咽出声。

    宋知倦第一次没有照顾她的感觉,不愿停。他抱她坐上洗手台,仅容她休息一瞬。

    下一刻,灼热的气息再次袭来。

    在窒息之前,林栖胡乱的用膝盖顶住他小腹,强制叫停住男人。

    她吸着鼻子气喘吁吁,低声哄他:“我做了猪肉炖粉,粉条。再不吃,粉条都要炖烂了。我们先去吃,吃饭好不好?”

    “好。”

    说是这样说,宋知倦却没分开她。

    又抱着她,在她耳边同样轻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用指腹抹掉她的泪痕,低低浅浅地说:“你先去,我洗个澡就来好吗?”

    林栖迟疑一下:“可,可是灯坏了。”

    “没事,可以用手机照明,宋知倦揉揉她的发顶,“我很快就出来,嗯?”

    林栖手勾着他的尾指,吵完架后格外黏糊:“就不能不洗?”

    宋知倦哑笑一声,尾指翻转,牵着她的手向下滑:“那栖栖帮我?”

    “......”

    林栖缩回手,脸上臊得不行:“那我去外,外面等你......你快点。”

    他低笑一声。

    “好。”

    -

    吃完饭,宋知倦问林栖:“要出去散步吗?”

    “现在?”

    林栖望向外头暗蒙蒙的天和湿哒哒的地,有些讶异。

    宋知倦轻笑一声:“嗯,现在。走不走?”

    林栖与他对视一眼,莞尔一笑:“走。”

    宋知倦于是拿了件针织衫替她穿上,又拢了拢:“那走吧。”

    出了巷子,他们随机选了一条两个人都没有走过的小路。

    雨停了,路两边的水田里有青蛙呱呱直叫。

    沿途种了一些林栖认不得的矮树,树叶还衔着雨水。用手轻抚过去,会淅淅沥沥的洒下一片莹亮,像星星坠到了地上。

    她的每一次抬脚落脚,都会“踢踏”、“踢踏”,如同将那些星星踩碎了一样,发出清脆的细响。

    偶尔有电瓶车从水洼上驶过,星星碎就会变成流光,划出一道长长的银河。

    他们都默契的不再提刚才的事情,一只手紧紧牵着另一只手,享受这宁静的时刻。

    恍惚间,林栖想起了他们重遇的那一天。那个晚上,他送她回家,她却跟个傻子一样,在自家门口迷了路,最后用导航才找到家。

    她深入浅出的生活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会在波澜不惊里度过。

    可她的生命里,毫无预兆地闯入了一个为她而来,独属于她的男人。这个男人会在意她的感受,哪怕是再细微的情绪,也会被郑重其事的抚慰。也会因为她的哭泣而跟着心疼,以至于落泪和歉疚。

    如今的她去过了城里的好几家商场,去过展览馆,去过上樱村。而这些地方、每一片她所踏足的土地,都由他陪着开拓。

    或许以后她还会去往更多新的地方,而这一切的起始点,都是因为他。

    林栖悄悄打量他的侧脸,笔挺的山根因为眉尾的小痣而增添了些许柔和。视线往下,唇角微微上扬。是情动时,她曾几次描绘过形状的薄唇。

    “栖栖在看什么?”宋知倦勾着唇,明明没在看她,又仿佛洞悉一切。

    被抓包了,林栖反倒更加光明正大地看他。他任她看着,还心情很好地哼了一首《小星星》。

    林栖听他哼完,忽然想起某件事,就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开始喜欢我的?”

    “想知道?”

    “嗯。”

    “不说行不行?”

    “不,不行。”

    “不行也不说。”

    “......”

    “为什么?”林栖不解。

    “怕你觉得我是个变态啊。”宋知倦故作叹息。

    “难,难不成是小时候就?”林栖及时停住话,没敢往下猜。

    “想什么呢?”宋知倦刮了下她鼻子,好笑道,“要真是那样,还真是有点变态了。才那么点大的豆芽菜......哥哥是肉食主义。”

    肉食主义?

    林栖回想了一下他喜欢的菜食,评价道:“也还好吧。”

    “还好?”宋知倦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看来等哪天得让栖栖见识一下,我有多么爱吃肉才行了。”

    “啊?”林栖没懂。

    怕再聊下去,真要让小姑娘见识到自己变态的那一面,宋知倦终止了话题,然后问:“想不想吃橘子?”

    “橘,橘子?”林栖脑子卡壳一下,才温吞开口,“你想吃的话,我明天去集,集市上买。”

    “不用,有现成的。”

    宋知倦示意她往头上看。

    是一棵从院内出墙来的橘子树。

    眼看着他伸手就要去摘,林栖连忙制止他:“不,不能摘吧。这应该是人,人家自种的橘子。”

    “没事,就摘一个。”

    说着,宋知倦突然像少年人一样,轻轻一跃。树梢随之晃动几下,又洒下大片星辰。

    他对她粲然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橘子:“要吃吗?我给你剥。”

    林栖还在纠结:“我们这,这样不好吧。”

    这时,屋内的大黄狗听到动静,吠了起来。铁链的声音跟着响起,大黄狗眨眼间便趴在了大铁门上,一声接着一声,越叫越凶。

    林栖被吓了一跳,往宋知倦身后躲去。

    “啷个?”还不等宋知倦安抚她,同家的伯伯在二楼推开了窗,探出头大喊了一声。

    宋知倦紧了紧林栖的手,难得孩子气的用气音对她说:“不好,我们被发现了,快跑!”

    林栖兀地被拽一下,还没回过神,脚下就已经跟着宋知倦跑开。甚至因为没看清路而踩到水洼,溅起了一滩泥水。

    “喂!你们俩个瓜娃子给老子站到起!”那大伯见两人跑那么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地痛骂出声。

    夜色里,女孩的心怦怦直跳,热烈震颤起来。

    经过漫长岁月的地下潜伏,有若虫在深秋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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