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

    谢诵从铜钱街过桥到正槐大街,在品源茶楼门口被茶童引入门庭后,径直走到柜台前问:“楼上从西数第二间屋子里的人是谁?”

    掌柜见他衣着,气度皆是不凡,陪着笑脸道:“公子如果是那位大人的朋友,自去找他就是。”

    原来是位大人吗?

    谢诵心里这样一想,向前上了二楼,看见有西侧的那间雅室外面站着随从,便看着他走过去问:“里面是哪位大人?”

    这个随从的面相有些凶悍,脾气可能不好,他习惯地要拦住陌生人,但被谢诵的气势一压,动作就有点犹豫。

    谢诵对他的无礼毫不在意,举起手敲了敲门。门并没有关紧,随之向后滑出一道缝隙,坐在雅室中的男人和谢诵忽然一见,两人都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谢诵看对方眉清目秀,气息弱质,似乎曾经在哪儿见过。

    这时,刚才想拦住谢诵的随从,立刻挥手挡在门前,仗着主人的地位声大起来,“你敢无礼!这是宋公府的武侍大人!”

    谢诵道:“原来是宋大人,在下谢辛澄。突然打扰了大人,是有件不明之事,和大人在此有关。”

    宋兆云早就听说过谢诵,立刻友好地站起来道:“谢公子有话请坐下说。”又叫随从出去。

    宋兆云的随从关上门,谢诵走过去,顺便向前面的窗外一看,果然将对岸丰乐斋的后院尽收在眼底。辛有和李固他们在做什么,都是一清二楚。

    谢诵坐下后,看见棋桌上摆着一副用于自娱的残棋。

    宋兆云的性格安静,除了几位同僚,日常没什么朋友来往,他不太自在地打量着谢诵,敏感的心情中有些紧张。

    谢诵问,“宋大人最近常坐在这里?”

    宋兆云点点头,他虽然疑问谢诵怎么知道?但仍然因为喜好安静的性格使然,并没有马上追根究底。

    谢诵道:“请问大人何故在此?”

    宋兆云为难地抿紧唇,似乎想与谢诵划开一条界限,望他勿要过于好奇。

    谢诵又问:“大人是为公还是为私?”

    宋兆云犹豫地拿起茶壶,准备给谢诵斟茶,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谢诵道:“我猜大人是为公。据我所知,家父和你的伯父一向和睦,我们今日也正式相识了。”

    谢诵三言两语就猜中他在为公,宋兆云有些惊讶,这才顺水推舟地说:“唉,谢公子,我至今没有向任何人泄露这件事,既然你决意要问清楚,请务必保守秘密。”

    谢诵点头答应了。宋兆云道:“两个多月前,宫中同玺殿的小监悄悄告诉我:书房里的一个鎏金笔托不见了。丢东西那天,刚好是我在值房。”

    谢诵问:“大人是在查案?”

    宋兆云道:“谢公子肯定知道,皇宫里的东西都不寻常。这种丢失的物品,如果较真地查起来,当日在岗的宫人们和所有巡卫,包括我都要受到处分。我这个人也许只有细心的优点,我发现从去年起,同玺殿附近的几处书斋,后舍和议事堂里都有丢失物品的上报,所以怀疑这是惯犯所为。后来经过暗查,从去年起负责在同玺殿周围在巡卫中,有人带的食盒恰好能藏匿窃物。因为巡卫和守宫门的人相熟,出宫时能避开检查,但是没有人会承认这些。而这个人偷了东西以后会怎么处置?他刚好又和对面铜钱街上立得当铺的老板来往密切,就是河对岸屋顶上有辟邪兽的那家。”

    谢诵再看向对岸,立得当铺和丰乐斋之间隔着三家,宋兆云选在正朝着丰乐斋的位置,可以避免被当铺的人发现。

    宋兆云道:“他们偷盗出来的东西,应该会藏在当铺先等一阵子,避过风头后再暗中运走,进出都是那扇河边的小门。”

    谢诵道:“原来宋大人是怕宫人和侍卫被这件事无辜牵连,所以想斩草除根。可是,大人为什么不找人帮忙呢?”

    宋兆云将心事全部说出,就在谢诵面前放松下来了,淡然一笑道:“我想把丢失的东西补回去,不必声张,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交托的朋友。”

    谢诵道:“宋大人,我有个姓毕的好友,他也许能帮上忙。”

    宋兆云问:“姓毕?莫非是河外毕家?”

    谢诵道:“宋大人也知道毕家去了河外?”

    宋兆云道:“是啊,据说毕家的势力庞大,怕引起朝廷的忌讳,所以将全族搬去了远离京城的河外。”

    谢诵道:“大人在这里苦等了许久,我看,等蛇出洞不如引蛇出洞,大人觉得怎么样?”

    宋兆云问:“谢公子为什么想帮我?”

    谢诵道:“宋大人这么辛苦,是不希望宫中无辜的众人被问罪,是善意,正义之举,能出力者自当尽一份心力。还有,如果大人早日完成此事,就可以让我的一位朋友少受干扰。”

    宋兆云默然地想了想,他并非只会干等的愚笨之人,只是宫中事出隐秘,他又懒得找人商量。现在既然有了方便,确实可以好好谋划一二了。

    谢诵走出茶楼,外面飘起了细细的雨丝,前面转向桥头的路口边,辛有举着一把褐黄色的油伞在等他。

    谢诵快走过去,辛有笑着举高伞为他遮挡,不顾自己的肩头淋上雨滴。

    “铺子里没有多余的伞了。”她小声解释:“上次金大哥拿走了一把,还没有机会带回来。”

    伞下柔柔的光线映在辛有的脸上,她极力想照顾他,又因此不安,害羞的样子很可爱,露出微笑的嘴唇像染着好看的糖色。

    谢诵低头看着她,耳中传来心跳撞击胸膛的声音,他将伞扶正在她的身上,沉静地说:“我没有关系。”

    辛有轻轻收起伞,走在他身后,细雨打湿的浮土上留下他的脚印,再加上辛有的,乖乖地亦步亦趋。

    谢诵道:“在茶楼上的人是宋嫒薇的小叔,他在办一件公事,你不用担心。”

    辛有道:“我知道了,不过我都没有发现他,好像太粗心了。”

    谢诵若有所思地说::“这位宋大人,我小时候也见过,那时候他更精神一些。”

    辛有对宋兆云完全不知,谢诵特意从奉安寺赶来排除困扰,虽然又欠了他一些,但辛有其实很高兴能见到他。

    谢诵问:“那张弦琴你喜欢吗?”

    辛有点点头,“公子的好意让我受宠若惊。我把琴送给了善幼堂里的孩子,他高兴得说不出话,非常想当面向公子道谢。”

    谢诵有些意外,转回头问:“为什么要送琴给这个孩子呢?”

    辛有道:“他想考义教学堂,但是一直没有真正的琴练习弹奏。”

    谢诵道:“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会认识善幼堂的孩子?”

    辛有道:“这间善幼堂的管事大人是我的旧识。”

    谢诵感觉到一些陌生的讯息,这时,金江文从铜钱街的另一头跑过来,一手按着药箱,一手遮头,向他们喊道:“辛有,辛澄怎么也在?”

    他追上谢诵和辛有,笑着问:“你们两个傻呀?拿着伞不撑。快走快走,我也去辛有那儿避一会,雨停了再回去。”

    到了丰乐斋,金江文一看,铺子里除了阿景,还有李固和另一个孩子,再加上他和谢诵,整个塞满了人。

    对面茶楼上,宋兆云已经不在了。听完李固和谢诵之间的问答,金江文道:“原来是阿薇的小叔,他那个人总是静静默默的,所以有那么多耐心慢慢守着,也不愿意找人帮忙。”

    李固还有点不放心,谨慎地问:“这位宋大人已经成家了吗?”

    金江文道:“他早就成家了,夫人是有名的美人,不过直到现在还没有孩子,日子过得很清闲。如果担心他有异样的心思,我可以肯定:那是绝不会的!”

    李固道:“你为何肯定?”

    金江文露出些难言的神色,“李阿公,你信我便是了。”

    谢诵承诺了会帮宋兆云,要去城外见一见毕远峰,他走时辛有紧紧跟出去,看见外面的雨丝还稀疏地下着,不禁为他担心。

    谢诵上马,回头看见辛有在门前站着,轻轻捏着腰前的帕子,眼中露出孩子般的依恋。

    谢诵忽然不想就此离去,想了想后说:“下次,我和你一起去见那个孩子,好吗?”

    辛有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和她约定,直到他走远了,辛有才高兴地露出了笑容。

    秋日阴沉的天色下,谢诵出城后去了遥遥庄。无论何时,何日,遥遥庄里总有相同的热闹。

    谢诵跟着仆从,在庄内又高,又隐秘的楼阁里找到了毕远峰。听完宋兆云在追查的这件事后,毕远峰皱眉一笑,摸着额头道:“真有意思。”

    原来毕远峰正要告诉谢诵:他已经找到了当时利诱辛有的房主,伙同房主把辛有赶走的那个指使者。

    这个人说:他和辛有素不相识,也是奉命行事,而雇佣他帮手的人是高门中的一位女眷。

    实在巧的很,就是宋兆云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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