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再会

    官道之上,楚景渊带大军正往京都方向前行,此次班师回朝并未得圣上旨意,朝堂内外猜测不断。

    “王爷,再往前行半日,便到京都了。”卫凌收了缰绳,猜不透楚景渊心中所想。

    “就地扎营,我回京请旨。”

    “王爷,属下也去。”如今圣上重病不醒,还不知朝堂之上是什么情况,卫凌不放心楚景渊一人回去。

    楚景渊看了看身后大军,并不理会卫凌,卫凌知道这次回京凶险万分,若是一个不慎,便再无生还的可能,王爷将他留下来,是想给他和身后的将士一条后路。

    “求王爷让属下替你回京请旨。”卫凌下马跪地,他这命是楚景渊给的,他愿意替他去出生入死。

    “若是十日之后没有我的消息,便带大军回汴京,此生别再踏入京都。”撂下这句话,楚景渊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风梭过耳畔,他心里再难平静。

    两年了,他还是回来了,若是这次失败,他是不是就可以去见她了。

    等日暮时分,楚景渊于余晖之中远远的看见京都城矗立在群山孤鸟之中。

    一阵肃杀之气腾气,楚景渊摸上腰间长刀,目光阴冷,这些人还是这幅德行,一点耐心都没有,急着来送死。

    风声飒飒起,一群黑衣人执刀而上,他们得到命令,今日无论死伤,必取楚景渊性命,就算是耗,也要将他耗死在京都城外。

    ……

    “还真是下了血本。”经过长时间的打斗,楚景渊身上落了十几道血痕,而黑衣人还在源源不断的涌上来,他的体力渐渐不支,意识逐渐模糊。

    “送淮王上路。”为首的黑衣人见时机已到,攻势越发凌厉,招招都有致死之意。

    楚景渊腹背受敌,黑衣人乘机长剑直指,横贯穿楚景渊的胸膛。

    “堂堂战神,不过如此。”见楚景渊口吐鲜血倒下,黑衣人揭起衣角擦拭刀尖血珠。

    温热的血不断从胸膛流出,楚景渊感觉四肢发冷,他心中自嘲:这么快便能去见她了,见到他死的这么快,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神情,幸灾乐祸还是心有惋惜?

    弥留之际,耳畔再次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呼喊,那声音急切而焦急,楚景渊用尽余力睁开双眼,那刻入骨髓的脸庞清晰可见,她还是那般容颜绝丽,让他思念至此,死后能见她一面足矣。

    “箩嫣,若有来世我绝不负你。”楚景渊呢喃出声。

    苏箩嫣本是出门采药,远远看见一群黑衣人在与一名白衣男子缠斗,她只觉那白衣男子身形熟悉,这才壮起胆子上前,待走近细看,她心内一片戚然。

    她有狠心离开过,可最后还是飞跑着回来,看见楚景渊躺在地上不动,苏箩嫣彻底慌了神,“楚景渊,你不要吓我!”她哭腔里带着绝望,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苏箩嫣强忍着颤抖,快速的替楚景渊止血,她将筐里刚采的药材翻了个遍。

    不知过了多久,血终于止住了。

    “姐姐。”苏箩嫣被一股力量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定下心神才发现是谢霁凛赶了过来。

    看见苏箩嫣满身沾血,哭着喊着求自己救救楚景渊,谢霁凛心中苦涩难言,她才决定接受他,楚景渊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姐姐,没事的,淮王他并没有伤及心脏。”谢霁凛细语安慰着苏箩嫣,慢慢稳定她的情绪。

    “那就好,那就好。”苏箩嫣瘫软在地,许久才敢上去把脉确定。

    ……

    苏箩嫣将楚景渊带回去时,周氏难掩心中忧虑,而苏冕则是害怕的躲着,他个小娃娃没见过这么多血,害怕是自然的。

    众人脸色皆是担忧与震惊,久久不能缓转。

    “救人要紧。”谢霁凛一声话语,大家才愣愣的回神。

    熬药的熬药,打水的打水,苏箩嫣都一一接过手,包扎完伤口,又细细的替楚景渊擦着身上血痕。

    待给楚景渊换上干净的衣服,苏冕才颤巍巍的走出来,“娘亲,这是何人。”

    苏箩嫣不答,她不敢答,稚子何辜?生父在前而难相认,促成这一切的元凶皆是她。

    “冕冕乖,天黑了,咱们快去睡觉了。”红袖赶紧上去将苏冕带走。

    “姐姐,你也早点休息。”谢霁凛感觉天塌了一般,只想着赶紧逃离,他没有勇气面对苏箩嫣再一次的离开。

    周氏没说什么,只是离开之际轻轻的将房门掩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苏箩嫣握着楚景渊的手掌放在脸颊处摩擦,温热涌窜心底,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放下他。

    残烛摇曳,苏箩嫣静静的守在楚景渊身边,每隔半个时辰便喂他服药,摸着他的脉搏渐渐平息,她才放心下来。

    次日清晨,谢霁凛将早膳放在案桌上便转身离开,他见不得苏箩嫣对楚景渊百般呵护,那种滋味如蝼蚁噬心,万般不是滋味。

    楚景渊醒时,苏箩嫣正伏在床旁小憩,“水。”他含糊的说了一句,便将苏箩嫣惊醒。

    她又惊又喜的端来一盏茶,却发现楚景渊怔怔的盯着自己,手欲伸又止,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似乎怕眼前之景是大梦一场。

    “王爷口渴了吧!喝点水。”苏箩嫣避开他的目光,将茶盏端至他的面前。

    房内熏香袅袅,一切似不大真切,楚景渊恍然想起昨天意识残存之时的那抹身影,他还以为那只是他在人世间最后的幻念。

    楚景渊将苏箩嫣揽入怀中,温软的身体猝然贴上来,他才有了一丝真实感,热水淋在手臂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放下心底最后的不安,这一切是实实在在,绝不是幻想。

    他就知道,聪慧如她,怎么会葬身火海。

    苏箩嫣并没有立刻推开他,仿是隔了许久,她才开口道,“王爷,你伤未好,注意休息。”

    楚景渊听出她话语里的抗拒,恋恋不舍的收了手,杯盏里的水撒了大半,楚景渊衣服湿了些,苏箩嫣拿了干净的衣服放在枕旁,“这是霁凛的衣服,望王爷莫要嫌弃,暂时将就一日。”

    霁凛?谢霁凛?楚景渊眸色晦暗些许,心里没由来的烦躁,果然是他!汴梁之时,救他的那人亦是她,她不愿与他相认,大抵是心里还未原谅他吧!

    楚景渊暂时不想逼她,如今按着她的节奏一步步来便是最好的举动。

    “我肩膀有伤,行动不大方便。”楚景渊看着枕旁干净的衣服,故意露出伤口,脸上似有些痛楚。

    苏箩嫣看见伤口,也没多想,一如三年前一般,熟练的替他换衣,看见他肩上替她挡箭的旧伤,一瞬间呼吸滞住,剔骨的伤痕难掩,当初在汴梁之时,她便听人提起,每至天气乍寒,剔骨的余毒便会复发,痛入骨髓。

    由于要照顾楚景渊,苏箩嫣一整日都未去过医馆,江初韵在医馆未寻着人,问谢霁凛发生了何事,他只是冷脸不语,江初韵隐隐约约预感到些事情,急急忙忙的赶到郊外住宅。

    看见楚景渊之时,江初韵眉头一皱,“箩嫣,他怎么在这!”

    苏箩嫣拉住即将发飙的江初韵,细语绵声稳定她的情绪,“王爷遇刺,我只是凑巧救下他。”

    江初韵半信半疑,但怕苏箩嫣为难,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没再发作。

    三皇子楚亦轩急急忙忙的追上来,看见榻上的皇叔,脸色变了又变,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恭恭敬敬的行礼叫了声皇叔,如今他夹在意中人和皇叔之间里外不是人。

    楚亦轩听见苏箩嫣刚刚的话,心里仔仔细细的琢磨了一番,遇刺?淮王回京的消息非是密事,朝堂之上已有人等不及了,难不成又是丽贵妃与五皇子一党。

    而楚景渊看见楚亦轩,心里也有了盘算。

    “皇叔这次回来可是……”楚景渊离京四年之久,如今朝堂上太子与五皇子分庭相抗,楚亦轩站了太子一党,若是这时再来一个皇叔,他真不知该做何打算了。

    五皇子为丽贵妃所生,当今太后又是丽贵妃的姑姑,当初太后扶持圣上继位,手里握住不少实权,丽贵妃父亲又是三朝太师,六部之中皆有心腹,其实力不得不令人忌惮。

    “扶太子上位。”楚景渊从未想过皇位,他想要的从来不是那些。

    听见这个答案,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看见苏箩嫣也是一样的反应,楚景渊难免失望,她如世人看他一般,觉得他也在乎那虚无缥缈的皇位吗?

    但苏箩嫣却没有注意到楚景渊的神情,她如今不是淮王妃,与朝堂已无瓜葛,她在乎的根本不是楚景渊要不要皇位,她在乎的只有他的安危罢了。

    “明日我邀太子和谢姐姐同来,到时王爷与太子再细做打算。”苏箩嫣知道楚景渊心系朝堂,于是提了这个建议。

    “把季许也叫来,你许久未见他,该是想他了吧!”江初韵最懂苏箩嫣,她知道苏箩嫣何时何地都不会忘了她的好弟弟。

    众人觉得妥当,只有楚景渊苦笑,“你们都知道她还活着,就只瞒着我一个人。”

    “那你不是活该嘛!”江初韵小声嘀咕,但还是字字落入楚景渊耳中,是啊!这是他应得的,他就是活该。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