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肉剔骨

    黑衣人被卫凌压了下去,苏箩嫣怔怔的愣在原地许久未动。

    “莫要胡思乱想,御医还在想办法,王爷他福大命大,这点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谢宜然看她愣神,心里没由来的担心。她真怕苏箩嫣会去做傻事。

    映月将药熬好,苏箩嫣扶起楚景渊将药喂下,待一刻之后,药效渐渐明显,楚景渊的唇色淡下许多。

    “王妃,臣再给王爷扎上几针,逼出体内余毒。”御医见药方起效,心里逐渐有了底气。

    “有劳了。”苏箩嫣握着楚景渊的手,眸中神情哀瑟,这一身的刀痕伤在他身,痛在她心。

    御医几针下去,楚景渊微微蹙眉,撑起身子,呕出一滩黑血。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御医收了针,再为楚景渊行把脉。

    “王妃,王爷暂时已无大碍,只是这毒早已侵蚀箭处伤口周围的皮肉,甚至已达骨髓,臣眼下只有一个法子——剜肉剔骨。”

    苏箩嫣听过这法子,只是被剜肉剔骨之人大多难忍其痛,中道便毙命,他们是被活活疼死,那痛苦鲜少有人能忍受。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苏箩嫣自然是明白其中凶险,她怎么舍得让楚景渊去趟这鬼门关。

    谢宜然似乎是想到些什么,“箩嫣,苗疆有种草药,命曰麻沸散,可在行刀之间麻痹病人,缓解痛苦,宫中应该有来自苗疆的贡品。”

    “不可进宫,今夜的幕后黑手暂未揪出,本王受伤中毒一事不可外传。”楚景渊在施针后便已逐渐转醒。

    他听见了御医说的剜肉剔骨的法子,只是那麻沸散,他怕是没福气用上了,如今圣上早想置他死地,夺了他手中的三十万兵权,他不可大意行事。

    “可是王爷?”苏箩嫣不是不懂权衡朝堂之上的利弊,只是她眼下所求之事,唯他平安而已。

    楚景渊抬手抚过她的脸颊,“我说过,我不怕疼的,箩嫣,相信我!”

    “那王爷要言而有信,箩嫣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陪着王爷。”

    “好。”

    御医将用物备齐,取来蜡烛炙烤,准备好一切,他看了眼苏箩眼,“王爷,王妃,那臣便开始了。”

    尖刀剜入皮肉,鲜血沿着伤处溢溅,楚景渊咬着牙,额间冷汗不断沁出,脖间青筋条条暴起,只是他不曾皱眉,似在刻意忍着痛苦,怕被苏箩嫣瞧出。

    箭处皮肉一点点被削下,楚景渊早已疼的意识模糊,只是掌中不断传来苏箩嫣的颤抖使他不敢就这样沉沉的睡去。

    被单浸满汗泽,一阵夜风倒灌入房内,蜡烛摇晃着残影,御医的手顿了一下,箭处皮肉已悉数被剜去,只是这露在眼前的骨上显然也被剧毒侵入。

    “王妃,这骨也得剔。”御医拿不定主意,侧身让苏箩嫣瞧了一眼,血肉模糊之中,苏箩嫣隐约瞧见白骨之间剧毒缠蚀其上。

    待骨上的毒被刮去,白骨再次显露,御医松了口气,这一遭,王爷算是走过来了。

    “王妃,余毒清了。”御医将刀具放入盆内的清水之中,洗去手上的残血。

    苏箩嫣替楚景渊包扎好伤口,细细的替他擦拭身子上的冷汗,心里别提有多疼。

    疼痛感虽未散去,可楚景渊却已彻底转醒,“我就说我不怕疼,这次你信了吧!”他笑的轻松。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苏箩嫣心里的大石头一瞬间被卸下,全身的紧绷感退去的同时,心上的防备也一同消失,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楚景渊本想和她说句玩笑,却没想到却引得她如此伤心,这一次当真是吓坏她了,“御医不是说了嘛,我没事了。”

    “都怪我任性,要是我早些听了王爷的话,早点回府,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事了。”苏箩嫣心里愧疚,不仅仅是因为楚景渊替她挡了这致命的一箭,更是因为由于她的任性才导致今夜事情的发生。

    “怎么能怪你,这一切非是你的错,我定会查出那幕后黑手。”楚景渊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他从没怪她,反而他无比庆幸事情发生在今天,更无比庆幸受伤的人是他,若是发生在他不在身边之时,那后果必然不是他能承受的。

    “箩嫣,不要胡思乱想,丈夫保护妻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妻子?苏箩嫣反应过来,猛的点了点头,忽然间转哭为笑,他是她的夫,她亦是他的妻。

    “累了!”楚景渊感觉全身筋骨被打断重接般的乏力,他拍了拍身侧床榻上的余位,“上来陪为夫就寝。”

    “我在侧榻上睡便可,莫要压到你的伤口。”苏箩嫣正准备收拾东西去往侧榻,转身之时手臂却被楚景渊拉着。

    “我想让你陪着我睡,我仔细些伤口,你压不到的。”楚景渊语气里带着哀求,仿似一条求主人带其回家的流浪狗般。

    瞧他这幅模样,苏箩嫣哪里舍得拒绝,不过她觉得有些好笑,在外威风堂堂的楚淮王,其实也有这般委屈苦楚的模样。

    楚景渊得偿所愿,他侧卧在榻上,用那未受伤的手臂紧紧环着苏箩嫣的身子。

    等次日苏箩嫣再醒时,楚景渊已不在榻上,榻上未留半点余温,好像根本不曾有人睡在她身侧过,苏箩嫣未穿鞋便慌乱的找到红袖,“王爷呢,昨夜王爷不是宿在东跨院了吗?”

    “王妃,王爷去上早朝了,奴婢拦过,但王爷根本不听奴婢的。”红袖向苏箩嫣抱怨着,哪里有人受那么重的伤,还不要命的往外跑,最后担心受怕的人永远是王妃。

    “将药熬上,一会王爷回来我送过去。”苏箩嫣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会很不高兴他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皇宫内,圣上高坐在龙椅上龙颜大怒,他将奏章扔在地上,斥责着楚景渊,“淮王,你不是说谢延一党已伏诛,为何还会有这样的言论出现,而且这人还是淮王妃的弟弟苏季许。”

    楚景渊忍着肩背上的疼痛弯腰拾起奏章,大理寺少卿赵朝明上书言,科考状元苏季许在大理寺内公然狂言,称谢党执政期间,科考中从未出现盗取他人文章之事。

    “苏季许这意思不就是在夸谢党执政清明,倒是朕昏聩无能了。”楚子林磨着后槽牙,心里很是不痛快。

    楚景渊额间渗着细汗,他跪地道,“圣上放心,臣定查清此事。 ”

    “罢了,罢了,谢党一事一直是你在办,这事交与你,朕放心,还望淮王莫要因苏府与你的关系而包庇于他。”楚子林话中暗有所指,在场的官员皆心知肚明。

    “臣不敢。”楚景渊眸色冷的幽深,冰塑的脸上未有一丝表情。

    早在几日前,苏季许发现同窗梁祝文的科考文章被人掉包,在两人暗中调查之下,发现盗取梁祝文科考文章的人是秦道明之子,秦府的大公子——秦文玉。

    苏季许到大理寺替好友鸣冤,却不想大理寺少卿正是秦道明的得意门生,他不接此案,甚至将苏季许于梁祝文赶了出来,万般气愤之下,苏季许说了句大逆不道之言,“这便是在谢党执政期间也未曾出现这科考中公然盗取文章一事。”

    好友梁祝文上前捂住苏季许的嘴,却已是为时晚矣,他的话被大理寺少卿赵朝明听去,于是赵朝明连夜上书圣上,说苏季许有谋逆之心,意在复辟谢党。

    下早朝之后,楚景渊掩了掩神色,装作无事发生般走入东跨院,苏季许一事暂时还不能告诉苏箩嫣,待他将事情处理好再说也不迟,楚景渊不想苏箩嫣太过担心。

    苏季许一事虽事发突然,难以蓄谋,但却还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才导致了如今这个局面,而那有心之人意不在苏季许,他不过是想借苏季许之事整楚景渊罢了。

    “卫凌,苏季许一事莫要在王妃面前提起。”楚景渊在进入房间时,不放心的瞥了眼跟在身后的卫凌,严声警告道。

    “属下明白。”卫凌知道王爷是怕王妃担心,这才有意隐瞒此事。

    苏箩嫣见楚景渊走进房内,连忙放下手中医书,端上熬好的汤药,快步迎了上去,“王爷,你快趁热把药喝了。”

    待楚景渊喝完药,苏箩嫣替他宽衣,细细的检查起他的伤口,果然不出她所料,包裹伤口的纱布已侵满鲜血。

    “伤口流血了,我这就替你上药。”苏箩嫣心里有气,她气楚景渊如此糟蹋身体,但她看见这鲜血淋漓的伤口又舍不得对他发火,只得自己忍着气,苏箩嫣感觉自己要被气哭了,说话间不免带着浓浓的哭腔。

    楚景渊察觉她的异样,以为她早已知晓苏季许一事,“箩嫣,你放心,我会处理好此事。”

    “处理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爱惜自己的身子,你知不知道昨夜你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楚景渊松了口气,原来她并非是知道苏季许一事,只是在哭他不爱惜身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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