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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配生出嫡孙

    大楚二十八年,隆冬。

    干冽的寒气夹杂着齑齑雪絮起伏在四方合院,枯枝凝着薄雪催凛猎猎朔风。

    自大楚十年起,内阁首辅谢延独揽大权,肆意干政,朝堂之上久处风谲云诡之间。

    一月前楚淮王楚景渊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清剿谢延一党,自此大楚迎来历史皇权的空前集中。

    此时楚淮王府一向静如死水的西跨院正跪伏着五六个小丫鬟,刺骨的莽雪积压在勾耸瘦削的肩头,僵直麻木的身体已不知如何抖落寒意。

    “求王妃疼这些丫鬟,喝了这碗堕胎药。”耗了半个时辰,孙嬷嬷显然没有刚开始那般耐心。

    苏箩嫣羽睫染着霜色,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嘴里呼出的气化作一缕白雾,她抬手抚了抚绞痛的小腹,看着茫茫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几名小丫鬟,迷茫的眼中早已愧意难消,可心下一狠,绝决开口道,“等王爷来若是同意,我便喝下这碗堕胎药。”

    她话音尚未落地,院外便走来一中年贵妇,“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景渊现下陪在谢宜然身边,根本懒的正眼瞧你。”

    逆贼谢延入狱,其独女谢宜然不知所踪,恰此时,楚淮王府东跨院住进一位美人——谢宜然。

    中年贵妇身着一件镂金松绿云缎窄腰小袄,腰间束着五彩锦丝长穗宫绦,头带镶红宝钻金冠,脚踩着青缎靴一步步踏了进来,每个脚步都碾在苏箩嫣的心头。

    孙嬷嬷见着来人,连忙毕恭毕敬的跪地道,“参见太妃。”

    宣太妃半生独得帝宠,到头来因无子嗣,终究只能位居太皇太后之下,先帝崩逝后,她便搬离皇宫住进了淮王府。

    宣太妃一向不喜苏箩嫣,三年来更是鲜少踏足西跨院,而此前诊脉的郎中不过前脚刚走,宣太妃后脚便派来孙嬷嬷发难。

    无需抬眼去瞧,苏箩嫣便能感受到宣太妃眸中的讥讽以及话语中的厌恶。

    “母妃,这是王爷的骨肉!”苏箩嫣欠完身直起腰板,第一次对上宣太妃咄咄逼人的视线。

    自踏入楚府的这些年来,苏箩嫣一直刻意的压低身份,努力让自己卑微到尘土里以迎合这些皇室的高高在上。

    可这一次她得为了腹中的孩子硬气一次。

    只要挺到楚景渊回来,就算他再如何凉薄也不至于不管自己的亲生骨肉 。

    早在孙嬷嬷刚踏进门时,苏箩嫣便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映月去寻楚景渊,现下已过半炷香的时间,想来也应该快到了。

    宣太妃冷哼出颤音,“太尉府一个不得宠的嫡女也配生出哀家的嫡孙……来人!把这堕胎药给哀家灌下去。”

    还未及挣扎,苏箩嫣便被上前的侍卫按住手脚,孙嬷嬷寻着机会上前掰开她的嘴,一股脑将堕胎药灌入。

    “看清自己的身份,还敢在哀家面前拿乔。”宣太妃满意的看着蜷缩在地,捂着小腹瑟瑟发抖的苏箩嫣。

    温热的鲜血自双/腿间汨汨而出,身下寒冰彻骨,苏箩嫣仿佛置身冰窟,绝望一寸寸冉上心头,小腹被凌迟一般的刺痛。

    吱呀呀的踩雪声纷沓而来,映月慌慌张张的跑入院内,只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努力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楚景渊并没有来。

    见结果如自己所料,宣太妃扬着眉在众丫鬟仆子前簇后拥之下出了西跨院,方才稍稍有那么一瞬间,宣太妃真怕楚景渊会为了苏箩嫣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与自己翻脸。

    毕竟只是养母,怎会真亲如生母,宣太妃也料定楚景渊会留她几分薄面。

    可宣太妃并不知晓映月被挡在东跨院外,根本没见到楚景渊。

    这半月来楚景渊一直守在谢宜然身边照顾,映月来时,楚景渊以为苏箩嫣是在使小性子,便没有搭理,又怕映月大吵大闹会影响谢宜然休息,索性将人挡在院外。

    “王妃,是奴婢没有用,请不来王爷,没能保住小世子。”映月哭着抱着苏箩嫣渐渐转凉的身体。

    “与你无关。”苏箩嫣眼角垂出一串泪珠。

    她以为他会来的。

    等被移入房内,炭火起,冷与热刹那交融之下,苏箩嫣意识一点点模糊,只听得郎中说了句孩子保不住后便彻底的陷入昏睡。

    东跨院内楚景渊正守在谢宜然榻前。

    “王爷,我没事的,朝中公务繁忙,我不能总绊着你。”谢宜然眼神里落寞孤寂,可语气却异常平顺。

    父亲锒铛入狱,谢家被满门抄斩,谢宜然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楚景渊的手笔,自己虽在他的帮助下大难不死,可到底心里还是记恨过。

    可如今越是家破人亡之时,她却越发贪恋起俗世繁华。

    她明白,谢家在朝堂上树敌太多,即使今日楚景渊不灭谢家,有朝一日还会有其他人灭了谢家,恨谁都不过是徒劳,要怪便只能怪父亲太过执着于权贵。

    “今日圣上赐了谢首辅鸩酒。”楚景渊替谢宜然掖了掖被角,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圣上的旨意早已下达,可楚景渊怕谢宜然再受刺激,已是将这句话藏了许久,可事至眼前,再藏也是无用。

    果不其然,谢宜然听后脸色顿时惨白,身形猛的怔了怔,泪水不由分说的积在眼眶中打转,她料到圣上不会轻易放过父亲,但却没想到圣上竟如此等不及,当真应了那句伴君如伴虎。

    楚景渊无声取来手帕递与谢宜然,最后一直守到她哭累了安静入睡后,方才离开去往大理寺。

    大理寺诏狱内幽暗阴湿,狭小的窗牖外时不时飘进几点雪芯,寒风飞疾,一阵铁链相撞声打破了沉沉黑寂。

    谢延抬头觑了一眼,煌煌的烛火霎时间窜入眼瞳,他艰难的抬起血痕斑驳的手臂趋挡强光。

    牢房外,楚景渊一袭黑锦蟒袍缀着金丝几欲腾出。

    狱卒端着鸩酒上前,目光自上而下寸寸打量过昔日华服玉冠的谢首辅,心里一阵嗟叹唏嘘。

    “楚景渊,若非当初宜然执意护你,甚至不惜为你远嫁苗疆,你怎会有今日。”谢延冲着楚景渊几近嘶吼。

    在楚景渊年幼丧母,不得圣宠,被人肆意欺辱时,谢宜然总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护着他。

    五年前楚景渊身中蛊毒,大军被围困在苗疆重重大山之中,谢宜然也是毫不犹豫的远嫁苗疆来换取两军和平。

    而就在一年前,楚景渊踏平苗疆接回谢宜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娶谢宜然,休掉苏箩嫣之时,楚景渊只是将谢宜然送回府,让她重新做回内阁首辅的嫡女。

    事到如今谢延旧事重提,只是想提醒楚景渊不要忘了谢宜然对他的恩情。

    “此生本王自会护宜然周全。”楚景渊眸色不曾有半分悸动,只是冷冷的道出一语。

    见楚景渊如此说道,谢延才颤巍着接过鸩酒一饮而尽,脸上流露着说不出的如释重负。

    走出大理寺诏狱,天边的夕霞已铺满天际,残阳血色,半丝半缕打落在楚景渊的脸颊,白玉染赤,冷峻舒朗的侧颜风华无双。

    “再去太医院调几名太医过来给宜然调理身子。”楚景渊接过马缰,又不放心的转身交代。

    卫凌领命点了点头,却又好似有话要说。

    “有事?”楚景渊看出卫凌有事要禀,还以为朝中发生棘手事务急需处理。

    “西跨院今日请了郎中诊脉,王妃的贴身丫鬟也是急匆匆求见王爷,莫不是王妃身体有恙?王爷可要去探望一番。”

    对于谢宜然入住王府,卫凌是打心底替苏箩嫣抱不平的。

    这些年卫凌跟随楚景渊南征北战,也是难得看见王爷遇见一个知冷暖的贴心人儿,眼看王爷这块千年寒冰即将被捂热,偏此时谢宜然横足插进来 。

    卫凌是在谢宜然入苗疆后一年才遇见的楚景渊,也就是苏箩嫣嫁入王府的前一年。

    楚景渊凝了凝眉,苏箩嫣嫁入王府三年很少请过郎中,哪能正巧此时生病,无非就是学着市侩之风,争风吃醋罢了,“先晾着她几日,本是当她知书达理才许了这王妃之位。”

    对于楚景渊来说,这王妃之位不过是苏箩嫣乖巧懂事的犒赏而已,卫凌低头不语,似有沉思。

    许是白日的鲜血太过扎眼,苏箩嫣沉睡中恍惚里回到三年前那日及笄的满府红罗以及与楚景渊的初见之夜。

    十五及笄,十五年来,苏箩嫣第一次享受到太尉府嫡女的尊荣,满府的欢语笑颜之中,只有母亲周氏一脸愁云惨淡。

    就在方才,苏太尉差人来禀,待子时一过,便有花轿上门来迎苏箩嫣入东宫。

    果然不出子时片刻,一顶绛红色花轿便落在苏箩嫣跟前。

    苏箩嫣任着花轿将她抬入东宫,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她知父亲不喜自己和母亲,但却依旧诧异其为依附太子,竟不顾脸面的将太尉府嫡女没名没分的送入东宫。

    苏箩嫣母亲周氏本也是将门之后,嫁与苏太尉不过四年便家道中落,苏太尉却乘此时迎妾室入门,堂而皇之的宠妾灭妻,而苏箩嫣的身份注定只能是个有名无实的太尉嫡女。

    花轿自侧门而入稳稳当当的落在后院内,轿夫上前掀开轿帘,苏箩嫣尚未下轿,迎面便飞来一只茶盏。

    青釉茶盏瞬间四分五裂,苏箩嫣吓得脸色苍白,一时间里,羞愧讶然慌乱无助一齐涌上心头。

    多亏太子府稳练熟事的嬷嬷使了眼色,苏箩嫣这才压住泪水,胆颤着下轿跪地。

    太子楚钰含自幼身负顽疾,缠绵病榻,药石无医,难免性子暴躁,喜怒无常,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赐杯鸩酒,给太尉府留具全尸送回去。”太子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重重怒火,苏箩嫣只觉得眼前黑影重重,耳边的各种声音都化为乌有,仅余下自己极烈的心跳声咚咚的跳个不停。

    若是自己死了,母亲和弟弟该当如何,苏箩嫣一直明白,嫡女身份的存在是为了替父亲攀权贵,与此同时,也是护着母亲和弟弟平安的唯一筹码,这也是她毕生所愿。

    “苏太尉好意送来美人消遣,太子殿下何以发这么大的火。”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划破寂寂黑暗。

    风华清绝,凛冽疏离,楚景渊一身玄衣与黑夜交错相融,锦衣之上金丝光泽流离。

    苏箩嫣自然是认识楚景渊,毕竟洛都城里世家贵门的千金小姐大多都倾慕于他,每每在探春宴,簪花宴上都时常能听得楚淮王三字。

    心里的余惊尚未完全退去,苏箩嫣下意识的捧着鸩酒,眼眶中闪着晶莹剔透看向楚景渊,“皇叔,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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