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一：“对不起。”

    她问：“为什么对不起？”

    忘一，“你有名字吗？”

    她，“没。”

    忘一，“喜乐平安，喜乐？不、喜这个字不好，取羲吧，羲乐如何？”

    羲乐偏了偏头，看见他在旁边雪地写出的字，说，“好。”

    忘一说，“再见，羲乐。”

    他的手迅速用力，想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而全身的力气都用上后，面前的羲乐变成片片雪，化在地上。

    羲乐在他身后重新凝结，带着不解和不容侵犯的态度，“没想到你真的想杀我！你怎么敢！”

    两人重新交起手，而这次，羲乐没有留手。

    她召来冬城堡，在她手里变成一把武器，各种形状变幻，最后停在童话书里金箍棒的模样。

    忘一站起来看见这个蓝色宝石样子的长棍，失笑了下。

    然而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羲乐的进攻速度不仅快且没有套路，纯粹是忘一哪里有破绽就打哪里，还能现场学习忘一的招数，两人从不分上下到忘一纯粹挨打。

    “砰——”

    忘一闪躲不及时，后背挨了一棍，整个人飞了出去，倒在雪地里，当即吐出一口血，染红了面前的地。

    躺在地上的瞬间才发现哪哪儿都痛，这个世界是以羲乐为中心，自然能调动全部的力量，加之忘一除了刚开始动手是真的想之外，后面其实都下不了手。

    这次羲乐没有蹲在他旁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想要不要继续动手。

    她拿起手中的冰棍，中间有条裂缝了，还是修复不好的那种，她皱了皱眉。

    而忘一此时也不想动了。

    两人僵持不下，打破僵局的是疾驰而来的列车，接走了躺在地上动不了的忘一。

    ·

    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列车和忘一消失后，羲乐在原地停了会儿。

    转而将冰棍变回原来的城堡，城堡的正中间有了一串裂纹。

    小雪人哒哒走出来，说，“主人，别难过。”

    羲乐蹲下，“我不难过，难过是一个什么样的情绪？”

    小雪人，“不知道，但故事里都是这么写的，有人走了，剩下的那个人就会难过。”

    羲乐摸了摸小雪人的头，“或许我应该睡一觉？”

    她走近冬城堡，一点点变回原来的小娃娃模样，缩成一团窝在花中央，随手薅了一把，全吃了，过了一会儿，还是很清醒。

    她呆呆地坐着，体会到了童话里说的无可奈何的感觉了。

    羲乐双手托腮，第一次叹了口气。

    小雪人也拔了一把花抱在怀里，颠颠跑到羲乐身边，说，“主人，吃。”

    羲乐歪头看向雪人，雪人扣子做的眼睛几个孔动了下，似是再说，多吃点就不会睡不着了。

    羲乐接过花，顺手把小雪人的声音变成电子音。

    当小雪人见她吃完准备继续抱着花来的时候，顺手将它化在城堡里，冬城堡又归于寂静。

    但羲乐止不住的思绪纷飞到忘一讲的故事里，那边有很多人，有太阳、月亮、夜晚，和像忘一一样会讲故事的人，而冬城堡什么都没有。

    随着羲乐想的越来越多，某一瞬，冬世界真的发生了变化。

    城堡在震动，外面的雪翻起、聚集，遮住了天际，整个世界一片茫茫。

    过了很久，在天一寸寸变暗时，羲乐突然浑身剧痛，小雪人跑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羲乐，满怀担忧说，“主人，你不能再继续了，会崩溃的。”

    小雪人缩在羲乐旁边说，“雪人很喜欢这个世界，主人可以多堆一些雪人出来吗？”

    羲乐听出了雪人的期盼和害怕，小雪人害怕继续下去，他们都会消失。

    可是她也有想要的，如果这个世界一直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她会像之前一样，无聊了就长眠，醒了在冬世界转一圈，玩玩雪，给冬城堡找好看的冰，然后回到冬城堡继续转一圈，然后坐在花中，发呆、放空；等待下一次的睡意然后长眠。

    可是忘一来了，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看见了和她一样的人、吃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糖……她也想去人多的地方、想去看树、海、教室、游乐园……她不想一个人。

    羲乐想的越多，冬世界便越不稳定。

    而小雪人一直在她耳边碎碎念，机械的电子音还是很像忘一那念着童话却丝毫没有感情的声音。

    冬世界慢慢停止了变化，羲乐陷入了沉眠。

    ·

    忘一回到管理局，一醒来就查看冬世界的情况。

    冬世界的能量一直在上升、且极其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这时，全息面板显示了一条消息，“冬世界爆炸会影响到周围星系，已派管理局一半以上的人去收取这股能量，你到时候也去。”

    忘一从医疗机中坐起，“冬世界要爆炸了？那羲乐怎么办？”

    面板重新汇成数据流，最后汇成一句话，“变成能量。”

    “不可以！”忘一脱口而出，而他面对的是创立时空裂缝管理局的人，那个神秘却从来没有出现的人，他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是神的世界，爆炸的能量太大了，管理局收不了，会波及周围。”

    “所以需要你去，是因为你没有杀掉世界中心，才导致了这个结局，你该去收拾。”

    忘一垂下眼眸，掩盖情绪，解释道，“对不起，她是神，打不过。”

    数据流过了很久才回复。

    “你下不了手。”

    “或许你可以救出她，你愿意吗?”

    忘一答应了，与之相应的他得成为管理局的局长，足够强大了才能换出羲乐。

    忘一也不知道这么执着于救出羲乐，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可当他无情地摧毁一个又一个世界时，他会想到那个拿着蓝色金箍棒打他的样子，会想到她听到故事的星星眼。

    她应该是愿意的吧。

    那能不能也拯救一下困在任务里的我？

    ·

    第四次进到冬世界。

    刚下列车，就碰见了拔地而起的机械雪人，“欢迎来到冬世界！”

    忘一穿着简单的工作服，走上了雪橇，去到了冬城堡，见到羲乐的瞬间突然想起，他之前说过给她带好看的衣服……算了，一会儿出去穿他的也行吧。

    羲乐站起，冰蓝色的头发裹住身体，变成和忘一一样的衣服，她走到忘一面前，发现他还挺高，她只到他的下颌。

    羲乐往后退了一步，漫不经心地说，“你变强了一点，要打架吗。”

    忘一摇了摇头，盯着她的眼睛，“你想出去吗，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羲乐停住，想了下，然后在门边看见一个圆圆的头，紧张地看着她，似乎很怕她走了，羲乐摇了摇头，“想，但我不会离开冬世界。”

    忘一：“可冬世界存在不了多久。”

    羲乐：“我知道。”

    从那次毫无顾忌的变化后，她时常能感到疼痛，不稳定的状态让她知道会有消失的那天，这样也好，知道有尽头那么便不会无趣。

    忘一心一顿，狠狠揪起来，他希望羲乐是开心的、得到她想要的，而不是，高高在上且没有感情的神，神没有感情怎么会懂得偏爱，怎么会看一眼想要被拯救的他?

    忘一说，“再打一架吧。”

    “好。”

    两人站在广阔的雪地里，天被雪映着，透着一股蓝。

    先出手的是羲乐，自从上次打了一架后，她时常想再打一次，凌厉的出手、迅速地回防和观察时的小心翼翼，这些情绪都令人上头。

    然而一直没有机会，她偶尔在脑子里演练，今天，又有机会了。

    羲乐的进攻迅速而霸道，而忘一经过这么多小世界的锻炼，进步很多，他在原地闪躲，捕捉到破绽时出手毫不犹豫。

    两人打的难分难舍，久到躲在不远处观看的雪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羲乐出手慢了一拍，被擒到手，她忘了化雪，而是选择被拧断然后滑出。脑袋里的疼痛愈演愈烈，而她不愿示弱。

    忘一停止出手，只防守，还是感受到羲乐的进攻渐渐慢了，世界中心都感觉不舒服了，说明这个世界存在不了多久。那其他世界呢？

    看着羲乐面无表情的脸偶尔闪过僵硬，忘一下定了决心。

    他闪到羲乐背后，将羲乐打晕了。

    把管理局的芯片植入到羲乐身上，借助管理局帮助，将羲乐身上一部分的能量转到忘一身上，从此，忘一代替羲乐，成为冬世界的主人。

    列车马上来了，忘一抱起羲乐时，倾身过去，像是想吻一下羲乐冰雪般的脸庞，但他停住了，转而在她耳边说，“羲乐，我等着你来救我，希望那一天不会太晚。”

    ·

    至此，羲乐的回忆结束，而怀里的忘一消散了，这个世界结束了、代替她的人也走了。

    羲乐弯下腰，头抵着即将消散的雪地，平稳跳动的心脏传来剧痛，“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杀了我的，为什么？”

    列车来的时候，羲乐已经收拾好情绪了，她面无表情走上阶梯，没有回头看一眼。

    前排的令月转过头，“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