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做贼来偷什么？”
什么叫做贼？姜月明眼睛一瞪：“你才是贼，我只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是来找那蝴蝶飞花肚兜的，既然那是柳露白的东西，又在太子房间发现，上面说不定有什么玄机，能帮她找到柳露白的踪迹。
“你的东西？”司空煜思索片刻，了然。
他走到书架旁的箱子前，弯腰在里面翻找着。
姜月明瞅向站在一旁的曹意，清秀的少年正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见她看来，双颊竟泛起可疑的红晕，捂着脸跑了出去。
姜月明：“……”
打架的时候对人哐哐一顿揍，也不见他那时候害羞。
“可是这个？”肚兜挡住了视线，姜月明连连点头。
“这总归是我的东西，司空大人一直收着女子的贴身之物，会被人骂变态的。”
哼，她这是拐着弯骂人，司空煜翻了个白眼：“可以还你，只是你得告诉我，那日见到太子后，你真实的……”
“阿嚏！”出其不意的一个喷嚏，将那蝴蝶飞花喷向了司空煜的脸上。
司空煜一愣，急忙把它从脸上拿下来，忽闻一阵十分微弱异香飘过，他又凑近嗅了嗅。
“流氓啊你！”姜明月一把夺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司空煜却面容变得严肃，看姜月明的眼神多了丝审视：“这肚兜上有一种名为千金散的毒，此毒可浸于布料，散发性极强，若长时间放在有人的室内，半年之久便会悄无声息地要人命。”
这东西是在太子寝室找到的，那么……
片刻沉默后，姜月明心里一咯噔。
难不成这毒是柳露白下的？半年时间毒发，而她早就逃之夭夭，失踪于茫茫天地。
不会吧，姜月明想哭，若这样她岂不成了替死鬼。
“关于见到太子那日的事情，我确实说了谎。”姜月明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目光落在那蝴蝶飞花上，“但毒不是我下的。”
她其实没怎么说谎，那日，她确实与太子去了别苑，只不过是在别苑，太子想非礼她，被她打晕了。
司空煜不解：“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为何要撒谎？”
姜月明垂眸：“我是翻墙出别苑的，当时你还不知我会轻功，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着你又得问我轻功的事。”
看似柔顺，只是那滴溜溜的黑眸，透着十分的不老实。
司空煜观察细致，十分善于捕捉旁人不易察觉的细节，他有种感觉，这柳小姐相比从前，脑子灵活了，或者说，变狡猾了。
他正眼看着姜明月，摇头：“又说谎。”
“哎呀！”姜月明心一横，扬声道：“因为，我将太子打晕后，卖到了南风馆！”
？？？
！！！
司空煜倒吸一口凉气，正要发作，姜月明及时开口：“我就是吓吓他，第二日我就去看了，老板娘说他当日就逃走了。”
没想到，柳家的小姐，有如此的胆子，事已至此，找到太子要紧。
司空煜拽起姜月明就往外走。
浑身一个激灵，姜月明开始挣扎：“大半夜的，你要带我去哪？”
“老板娘说逃走你就信啊，去南风馆找太子！”
待二人离开，屋顶上的一双眼睛收回目光，瓦片被轻轻盖上，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朝着城郊树林而去。
“公子，不出您所料，柳露白果然去了大理寺，他们发现了千金散。”黑色斗篷的语气带着愉悦和些许轻蔑，“现在是不是该给大理寺那群蠢货点线索了？”
黑色斗篷前方，是一个带着帷帽的人，他背对着他，仰头望月，半晌不言。
黑色斗篷接着道：“柳露白的衣服带毒，加之太子失踪与她有关，待到太子被发现，大理寺一定会认定柳露白是凶手，届时，左相是如何也逃不掉的，太子这一脉的势力，很快就覆灭了。”
帷帽下传来淡淡的声音：“无名，将太子放回别苑，至于左相，暂且放他一回。”
“什么？”无名震惊，急切道：“这可公子筹谋半年的计划，扳倒左相的机会就在眼前，怎能就此放弃？”
“无名。”帷帽下的人缓缓转过身，“听话，去吧。”
入夜的南风馆热闹非常，丝竹悦耳，歌舞赏心，一男一女气势冲冲地闯入，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看着形形色色的男子眼光在身上打转，司空煜浑身不自在。
“带我去找老板娘。”
头一次见司空煜如此窘迫，姜月明摇头晃脑笑道：“凭什么听你的。”
司空煜狠狠捏住了姜月明手腕，咬牙切齿：“凭你打不过我。”
这人好生粗鲁！
姜月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带着人上了二楼。
老板娘见到姜月明，“哟”了一声：“姑娘这是又带新人来了，这个品相比上个好呢。”
说着，就要抚上司空煜的脸。
“上一个？”司空煜忽地扯出一抹笑，轻轻握住老板娘手腕，“姐姐可否和我讲讲上一个是如何来的，又是如何走的。”
姜月明看呆了，如此手到擒来的作态，没点天赋是做不来的，司空煜他，该吃小倌这碗饭啊。
“诶，知道那些做什么。”老板娘笑得甚是开心，“这小公子懂事，老娘买了。”
下一刻，司空煜甩开老板娘，毫不客气地抽出姜月明的帕子仔细擦着手。
“不说？就别怪我砸了你这南风馆。”
“没错！”姜月明急忙附和，“这位可是大理寺少卿，来查案的，老板娘你就把知道的全说来吧。”
毕竟她也想早点洗清嫌疑。
老板娘面露为难，视线在他二人之间转了又转：“之前姑娘已经问过，我也说了，那公子当日就逃走了。”
啪地一声，一把长剑重重拍在桌上，司空煜不急不缓道：“是吗？”
老板娘吓得跳出好几步：“哎呀，他确实是走了，只不过我是放他走的。”
“为何放走他？”姜月明抚着下巴，一脸认真，“难不成你良心发现，不忍心霍霍良家公子了？”
“良心发现是不可能的。”老板娘对自己的定位很是清晰，“这人有病，他两眼发红，嘴里说着胡话，身体也晃晃悠悠，左右不过五两银子，我就放他走了。”
说罢，白了姜月明一眼：“虽说便宜没好货，姑娘也真是心黑，卖这么个病秧子给我。”
司空煜和姜月明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这是太子毒发了。
“可知道他往哪里去了？”姜月明问道，既然走了没回别苑，可别是毒发死半路了。
“谁关注这些，这我真不知道。”
司空煜起身就走：“怕是凶多吉少，先回去吧。”
二人刚走出南风馆，就见曹意急匆匆赶了过来。
“大人，刑部的人，找到了太子。”
听到这个消息，姜月明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她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又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别苑后院的一处密室门口，站了两个刑部的人。
司空煜和姜月明对视一眼，齐齐走了进去。
二人七拐八拐在昏暗的走道里穿梭，走了好一会儿才进入一间屋子。
猝不及防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姜月明扶着墙干呕起来。
“就这点出息。”嘴上嫌弃，司空煜还是将事前擦手的帕子还给了她。
与此同时，另一只干净的帕子递到了姜月明面前。
姜月明抬头，是萧叹之，她自然地接过，想到还有司空煜在，便装模作样地道了声谢：“没想到萧大人也在。”
随即看向司空煜：“你用过的还给我用，等什么时候洗干净再还我吧。”
瞎讲究，司空煜收回帕子，对萧叹之行了个礼，自顾往内室走。
“我也是刚到。”萧叹之往前走了几步，在屏风处站定，又回了头，“里面味道会更重，也不太好看，柳姑娘可以先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
姜月明询问的眼神看着萧叹之，只见他点了点头。
头顶恍若晴天一道雷霹了下来，烧了她个里外全焦。
也顾不上呕吐了，姜月明一个箭步冲进内室，太子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旁边还有不少虫子做伴。
“尸体开始干燥和收缩，看这样子，死亡已有六日，时间大约就在你将太子卖入南风馆之后。”司空煜边检查尸体边说着，“死亡原因，中毒。”
这下她可真洗不清了！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粗略检查一番，司空煜起身，却见姜月明脸上正变换着五花八门的表情。
都是什么倒霉表情，司空煜走到她跟前：“看来柳小姐还是要去大理寺狱走一趟了。”
“慢着！”姜月明忍着恶心走上前，“此事还有两个疑点，你不能如此武断。”
本以为她会慌张到脑子离家出走，不想却能如此冷静。
司空煜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其一，太子所中何毒暂且不知，即便是千金散，也有可能是他人故意陷害我；其二，太子从南风馆出来已有毒发症状，他不去叫人看太医，独自一人跑到这密室着实说不通。”
思虑周全，有理有据，不过……
“此中情况我自会查清，这与我暂时羁押你并不冲突。”
冥顽不灵的家伙，姜月明跺脚，没好气地瞪着他。
“司空大人该是知道，凡罪至流、死皆上刑部。”一直沉默的萧叹之开了口，“涉及谋杀皇室的疑犯属于死罪，人，该由刑部带走。”
这回刑部还真是积极，司空煜没有阻拦。太子之死事态本就严重，又涉及左相千金，背后有多少势力推波助澜他不清楚，稍微差池，轻则得罪权贵，重则招致杀祸。
这么个烂摊子，既然刑部主动揽下，他没理由抓着不放。他要做的，就是暗中调查，顺便吃瓜。
马车上，萧叹之掀开帘子，任由车轮自街上缓缓驶过。
“容泽没有宵禁，即便半夜，也还是能看到点点灯火，你自小喜欢夜景，看看吧。”
虽是半夜，但自己毕竟也是嫌疑犯，如此招摇地坐着侍郎大人的马车也不是回事，姜月明扯了扯萧叹之的袖子。
“萧大哥，我现在还未洗清嫌疑，这样不合适。”
“在我这里，你做什么都合适。”萧叹之不以为意，视线停在她些微泛红的手腕上，“怎么回事？”
姜月明一愣，反应过来他在问手腕的事，努了努嘴：“还不是司空煜那厮抓的，我先前去偷东西被他发现了，好在我躲得快才没被那突突的剑砍死。”
萧叹之眉宇微皱，手指轻轻抚她着泛红的皮肤：“容泽不比临安，你凡事收着些，莫要让自己陷入危险境。”
随即，他又话锋一转：“当然，若不愿收着也无所谓，你轻功好，遇到危险总能逃走，余下的事我会给你兜底。”
萧叹之一点也没变啊，还和从前一样，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会平和地说着“无妨，你放心去做想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姜月明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去找萧叹之玩，却见熊熊大火吞噬了整个萧府，她于大火中救出了呆呆站着的萧叹之。
那场大火带走了萧叹之的父母，也夺走了从前的他。
从那以后，萧叹之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连姜月明也不搭理。再后来，他渐渐振作，却变得不爱说话，性子也冷了起来，与从前爱笑阳光的他简直是两个人。
而那时，姜月明对他说了一句话：“萧大哥，今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你成为何样的人，我都会在你身边。”
承诺是姜月明说的，却一直被萧叹之履行着。
姜月明笑着捏了捏萧叹之没表情的脸：“和我那便宜爹相比，你倒更像我亲爹。”
虽早已习惯姜月明清奇的脑回路，萧叹之还是被无语到了，他刚要说什么，却见街上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怎么了？”姜月明随着萧叹之的视线看去。
“我看到了皇上身边的楼公公，他似乎急着往太子别苑方向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