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臾

    安娜的照片经过查证核实,确实发生在S17,官方给出的解释,是一次在S17聚会时的勿拍,后来手机丢失才手滑上传到网上。那个圈子,出现过太多这样的失误,不足为奇。

    一句澄清简单带过,艺人错过了花期,背上了不雅之名。事态演变一段时间,便无人问津。

    说来,安娜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许弭怕她难过,几乎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些,私下却在意的要命。从他几乎没有停下的电话里,她听得出来,这件事,远远还不到结束的时候。

    其实……

    所有的脉络都有迹可循不是吗?

    程玄度翻着手机,主动给那个人发去了消息。

    他似乎一直都在等着她主动上门,想要看她不甘失败的模样。

    但他错了。

    在她面前,他注定无法得偿所愿。

    恒悦大楼。

    程玄度大力推开了会议室大门。

    “寻礼。”

    “许弭没来?”寻礼高傲地扬手,阻拦了助理要上前拦她的动作,颇有兴致地看向身侧的好友。

    程玄度随着瞥了眼,看到了几个熟人,眸光蓦地一沉。

    瞬间明白了寻礼的意思。

    也不生气,她大咧咧地找了个空位坐下,眉眼平静,唇角却嘲讽地勾起,“我先来见见你。他来……你们可能,一时不太好收场。”

    她像极了童话里仗势欺人的小狐狸。语气轻快,可目光却直白地落在了寻礼脸上的伤痕。

    是警告。

    这让寻礼又想起了那日,被许弭当众按在地上狠揍的耻辱。几乎是暴跳如雷,咬着牙,败犬一般地看着她。

    要不是寻贤的警告,他可能……

    一个失败者,她是怎么敢的啊。

    “寻礼,你太幼稚了。”

    心平气和的语气,反带了更多的嘲弄。

    总是这样。

    他越生气,她越平静。

    她越平静,他越在意。

    鲜艳的红发要比梦幻的金粉更张扬。

    她怎会甘愿低调,“置之死地而后生听过吗?你还是不成熟。”

    他知道的,他从来都知道。

    那个女人。过去靠近他的时候,也带着轻视吧。

    和那些人一样。

    不同的是,那些人,想要看他如何玩弄她,或者被她玩弄。

    而她,则享受着利用他,捉弄他的感觉。

    警告也没用了。

    寻礼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借身高压制做底气:

    “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白芥吗?你该学会改改你的嘴硬。”

    但寻礼似乎忘了,在嘴硬这一块,他才是那个无冕之王。

    “一个做情|色交易的,哦……”寻礼环顾着周围看戏的好友,“是做情|色交易的吧?反正,你所谓的艺术品都是用在情|趣上的。听说啊,有些不太行的,就喜欢拿你的艺术品回去,不知道他们使用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你呢?”

    肮脏到,快要在脑内打出电报的字眼。

    程玄度的手紧紧捏着,才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不行,还不到时候。

    “就只会嘴上逞能吗?你太天真了。”

    “你以为,我会像安娜一样任你威胁吗?”

    “不会的,我了解你。你现在有多嘴硬,就有多心虚。拍下照片,上传照片的,都是你吧,引导舆论的,也是你。”

    程玄度冷笑着,迎着寻礼几乎快要失控的眼神,起身。

    她从不会委屈自己,任何时候,都不忘了自己的体面,妖艳的红唇和热烈的红发,随着走动,像是两团跳动的火焰。

    从一开始,就燃烧着。

    只是那时,他无意撞见,把星星之火,当做了挥之即去的萤。

    而现在,显然烧到不可控的地步。

    “是你活该。”寻礼故作镇静地反击。

    “都是你活该。”

    “当了婊子还要立什么牌坊。是你利用我,你活该。”

    “足够了。”

    恶劣的女人勾着唇,继续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字字诛心,如一把利刃,毫无保留地插|入他的心脏。

    “你凭什么觉得你了解我?就凭你以为的,在我身边停留最久吗?”做作地笑声,把毫不留情最大化,“不过……应付你,也确实麻烦。”

    她歪着头,看起来苦恼至极:“就像是幼儿园代班老师,拿着最低的工资应付着最烦最难缠最不听话的熊孩子。”

    “哦对了,也该感谢你,倒是把我的耐心磨得更好了,不然,按照以前的我,早动手揍你了。”

    寻礼瞪大眼,不敢相信她能说出这种话。

    她竟然那么能装!

    程玄度显然游刃有余,“说我利用你吗?说笑了,我这人没什么心,谁都能利用。当然,我也可以利用许弭。”

    “就像……利用之前的你一样。”

    她太懂如何调动情绪,每一句,每一字,每个语气,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不同的是……他心甘情愿,我乐在其中。我们天作之合。”

    “白芥!”

    被狠狠戳到了痛处,寻礼暴跳如雷,桌上的东西被尽数砸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匆匆低头,没人敢再看这位的好戏。

    可寻礼,却自然地认定,这是嘲讽。

    他又一次,因为这个女人,成了笑柄,

    “生气啦?”程玄度掩唇关心道,语气像过去哄他那般。

    寻礼恍惚一瞬,她却快速发出了下一轮攻击。

    “这就生气啦?”她轻笑,表情无辜,“是因为……我说了实话吗?”

    “也是。你这么恨我……不正是因为……你早就认定了你的无能为力。你以为,我从来不知道你们在背后打得赌吗?我只是不在意,不在意输赢,不在意你有多可笑。因为啊……”

    “在我的游戏里,你从来,都没有入局。”

    寻礼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像是心事被尽数看穿,手高高扬起。

    程玄度不躲不避,静静等着那一巴掌。

    可剧本出了偏差,那一耳光,终究被扼杀在了摇篮。

    抬头,是那个总在她需要时,及时出现的男人。

    天神般地降临。

    “看来警告的还不够。”许弭的力气更大,狠狠丢开了寻礼的手,脸上是程玄度没有见过的阴冷,“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许弭不愿过多废话,拉上她就往外走,力气很大。

    程玄度手腕发疼,想要出声提醒,可看到男人铁青的脸色,还是忍了下去。

    恒悦楼下,过来谈合作的符妤恰好下车。

    程玄度正要给符妤打招呼。许弭却扣紧了她的手腕。

    越过陪同的助理,重重地,和符妤擦肩而过。

    而落下的那句话,却让符妤的面色惨白。

    “如果那天,她没帮你的话。照片上的人,就是你了吧。”

    他只暗示到了这里。

    他不是圣人,只想保护好他的人。

    偏偏身边人要追问,“你刚才给符妤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许弭也没打算瞒她,“还记得我们遇见边城那天吗?”

    程玄度瞬间懂了,“照片是那天拍的?”

    许弭点点头。

    “所以,我刚好带走了符妤,然后就……?”

    “不是因为你。”

    许弭自然知道她会想到哪里,“你不用愧疚。做错事的是寻礼。你只是在必要时,帮助了认识的人。更何况,按照寻礼的性格,应该不会只留下一个人的痕迹。”

    程玄度的心里升起了暖意,但还是不忘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到这儿了?”

    说起这个,许弭就没什么好气,“这是我的车。我找不到你,还能找不到它吗?”

    程玄度轻咳一声,“抱歉。”

    “又是抱歉。”许弭小声反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有了调换。

    现在,一口一个抱歉的人,竟成了她。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醒来看不见你,很担心。”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程玄度说道。

    似乎红发衬得人精神更饱满,她看起来心情不错。

    可许弭却有些后怕,如果,他刚才来晚了呢?

    “今天要开始工作了。S17还不能恢复营业,但是Vent可以。我刚才,只是想来问问寻礼,顺便拿到这个……”

    她像只小狐狸,说完,得意地把手从衣领口探去,在许弭惊异地目光里,骄傲地拿出了一支录音笔。

    “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找点证据。”

    “那天符妤给我打电话,要我小心寻礼。于是……就来试试。听听看?”说着,就把录音笔递给了许弭。

    她倒是坦荡。许弭握着还带有温度的录音笔,不自在地偏头,心猿意马。

    偏偏她信任的目光,让他觉得,他似乎有点,恶劣得过分。

    ……

    刚在办公室坐了几分钟,就收到了许懿的短信。

    程玄度瞥了眼,选择忽视。

    现在,她最想,也最要躲的,就是这个人。

    偏偏许家人,都有几分执着在身。几次短信后,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不情愿地接通——

    隐忍的烦躁感几欲爆发,却被许懿一句话压了下去。

    “父亲说要见你。”

    许君蘅?

    对于许君蘅,倒也说不上恐惧。但面对他时,总会本能心虚。

    不喜欢那样的眼神,像是什么都被看穿,

    是许懿亲自过来接她,路上欲言又止,但看到程玄度的脸色,还是通通隐忍了下去。

    直至把她送到书房门口时,才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程玄度的脚步微顿,点点头,推门进去。

    一路上做了各种猜测,而许君蘅,却要比她想象的更干脆,“你们离婚吧。”

    离婚。

    程玄度有点想笑。

    在他们眼里,婚姻好像只是一句话的事。轻飘飘地。

    “抱歉,我不答应。”

    路上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不管许君蘅是责怪还是羞辱,她都照单全收。毕竟是她隐瞒在先。

    已经下定决心了,可还是……

    “抱歉。”

    “离婚,我不答应。”

    许君蘅冷哼一声,那双看遍悲欢的眸不带半点情绪,狠狠钩着她的血肉。

    良久,他轻叹一声,在开口,是她未曾料想的打开方式。

    “许弭虽然混蛋,但毕竟是我们许家的人。当初联姻固然有利益牵扯,但主要目的,是为了让许弭收心。你是我精挑细选的人,可没想到……”

    没想到还有这种身份

    程玄度低着头,自动把许君蘅没说完的话补全。

    其实昨晚,在许弭睡着时,苏女士也打过电话,提起了Artemis的危机,最后意外地给出这个建议。

    程玄度捏紧拳头,和回复苏女士时一模一样,“婚姻是我和许弭两个人的事。”

    “可牵扯的,早已不是你们两个人。”许君蘅看着她,“看来程家没有通知你,你已经被放弃了。”

    和过去一模一样。

    毫不意外的结局。

    “如今程家已经自顾不暇,现在,你还要连累他多久呢?”

    一条条的,调理清晰,分析着联姻后,她给许弭带来的麻烦和伤害。

    这么多了吗?

    原来,就连和寻贤合作,和程开阳合作,都没有想得那么顺利。

    不知道是如何下楼的。

    许懿送她回去。

    她的表情太差,终是让许懿有些看不下去,借安慰打破了沉默,“父亲的语气一直很重,他没有恶意……”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深陷混沌中的女人,抬起了悲伤的眸。

    她不爱哭的,可眼瞳上却泛起了一层水汽。

    “我的意思?”

    许懿的表情,却比她还要悲伤。

    狠狠踩下刹车,许懿破败地看着她,很无力。

    “有时候,我是真不明白,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

    明明是质问,可最终,还是他先软了下来,“我不知道,程玄度就是白芥。你的伪装骗过了所有人。大概,没骗过的,只有你自己。”

    程玄度的心狠狠一颤。

    “父亲在意的,从来都只有许家,和他自以为是的为许弭好。可笑的是,许弭并不领情。”许懿很颓地后仰着身子,努力不看她,却又忍不住,只好看向车窗。

    她的投影如此清晰,他能捕捉和触碰的,也只有这些。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保护你,给你自由。你能不讨厌我吗,能选择我吗?”

    这一句好颤抖啊。

    程玄度偏头看向窗外,两人的距离被拉得又远了一点。

    这次,他连侧脸都看不见了。

    “我和许弭没离婚,更没这个打算。按照关系,我是你的嫂子。”

    “是啊,嫂子。”

    “你知道我有多痛恨这个称呼,有多后悔吗?

    许懿闭上了眼,生怕她看出什么。

    更怕,看到她厌烦的表情。

    “甚至,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比许弭还要讨厌。你一直都在骗我,总是在骗我,坏到了骨子里。”

    “可是,嫂子……”

    几乎是哽咽般的,许懿念出了那个厌恶至极的称呼,“可你知道吗。当初你要嫁的人,是我啊。

    “我一点也不比许弭差。明明我遇见你,要更早一点。明明小时候帮我修画稿的是你。在母亲补办婚礼时,安慰我的人是你。给我希望的,也是你。该娶你的人是我,可你嫁给了哥哥。”

    “我以为,破坏了你们的婚姻,就能让你看看我。甚至还可笑地找你合作。”

    “是我告诉父亲,许弭和白芥的关系。”

    “但好像,到头来,失落的,只有我。”

    “你说,为什么先来后到这件事,在感情上没有用。你们的婚姻明明没有感情,那么……”

    “既然许弭爱得是白芥,那么,程玄度,可以属于我吗?”

    许懿的悲伤如此明显。那质问、祈求般的语气,让程玄度的心在狠狠颤动着。

    一时不知道是要注意那个要娶她的人,还是注意他提到的过去。

    原来嘟嘟姐姐,是真的存在啊。

    难怪那日听到肖玉卿的炫耀,觉得好熟悉。

    原来不是巧合。原来那个被人破坏了作品的男孩就是许懿。

    只是那时,他还没回到许家,她也没回程家。他们一个期待被父亲看见,一个期待能得到母亲的青睐,不约而同的选择参加了同一个比赛。

    她从小就像个小女超人,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忙教训了那群坏孩子,帮忙修补了那副被破坏的画,也修补了小小少年破碎的心。

    就那样被记住了。

    后来肖玉卿补办婚礼时,他们又见了一次。

    她是程家的嘟嘟,程玄度。

    她变了很多,但依旧会坚定地站在他身前,保护他。

    可她早就忘了当初那个随手帮助过的男孩,又或者,从来没有放在心里。

    他却记住了。

    那晚,肖玉卿告诉他,只有变得强大,才能争取到想要的。

    可后来……

    他试着去强大。

    可他们早就变了太多。

    “我们都长大了。”

    程玄度的声音很轻,某一瞬间 ,又和当初那个小大人重叠。

    那时是怎么说得?

    “我们都长大了,别在意别人的眼光。想做的事就要试着做,这样才会活得快乐。”

    而现在,同样的开头,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我们都长大了,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和预料的一模一样。

    许懿一时不知,是要笑自己太了解她,还是笑他,始终差了一点。

    车门关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许久,许懿才睁开眼。

    身边已然是空的了。

    他怎会告诉她。

    车停下后,他就为她打开了车门锁。

    ……离开,对她才是最好的吧。

    那么姐姐,我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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