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纳日记

    何禾僵在原地,她就看着赵团团一直走到她面前。

    山东到上海,又到版纳,躲了半年多没见。

    赵团团大概是因为在学校会有训练所以变得精瘦,他宽阔的肩膀,在宽松白T恤下都能看出后背正挺得像一个倒三角的钢板似的有精神。

    但是藏在帽檐下的眼睛飘了两道青色的黑眼圈,尖尖的下颌还有一些冒出的胡茬。

    “傻了?”赵团团低头看着何禾笑,他肩膀一侧微微顶高防止包带滑落,他张开双臂对着何禾:“想死我了,抱一下抱一下。”

    站在一旁的亓行舟尴尬得手在脑袋上前后划拉几圈:“行,你俩玩吧。我先回去了。开会呢。”

    赵团团抬手应了:“好嘞,哥!”

    亓行舟走,何禾也掉头就走。

    赵团团‘啧’了一声,书包滑下,他提着书包小跑几步跟上:“怎么见面了还跑了?”

    “谁让你来的!”何禾骤然停住脚步,她看看四周,用力推着赵团团往回走:“你快走,李燃歌到处找你呢!”

    “我去哪儿关她屁事!”

    赵团团的马丁靴顶着地面刹了车,他抓住何禾的胳膊,扯着她的手腕攥得用力:“咱俩要不要先对对帐?”

    “对什么帐?”

    “是李燃歌先说你不喜欢我。”赵团团说,何禾一直在皱着眉头甩着他的桎梏,他的力气松了一些,手向上滑去握住何禾的手:“你跟她说你不喜欢我?一丁点儿都不喜欢我?”

    这件事,何禾瞬间清楚了来龙去脉,她呆了一下,甩开赵团团的手。

    “李燃歌说得没错,我就是不喜欢你。”

    她撒了一半的谎,她过不去心中那个坎儿。

    那个亲吻的画面太逼真了,扎了她的眼睛那么久,那不像是没有感情的人才做的事。

    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李燃歌的所作所为,但是她——她总是会在想要和李燃歌一刀两断时想到李燃歌在那些女孩面前挡在她面前的时候。

    宁愿装作不知道。

    赵团团不信何禾,他向前一步口吻满是审问:“那你喜欢谁?”

    他直起身子,眯着眼睛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哦,那个帅哥呢?叫什么布的。”

    何禾盯着赵团团:“你少在这里发疯。”

    她掏出手机就打算给李燃歌说赵团团来版纳的消息。

    恶人自有恶人磨,李燃歌早晚能把赵团团磨走。

    赵团团也知道何禾想干什么,他一把夺走她的手机藏在身后左右手轮换着任由她绕着他转来转去地寻找。

    “我爷爷让我来的。”赵团团底气十足。

    何禾停顿追讨:“你爷爷让你来干什么?”

    “你昨天给你姥爷打电话哭得那么厉害,我爷爷在旁边听见了,老头儿一起下围棋来着。”

    赵团团举起手机对着何禾的脸趁其不备解了锁,他把手机举得高高的,躲着何禾蹦起来抢手机的手先打开微信删掉了李燃歌。

    他仰着头,眼睛在‘阿布’的聊天框停留几秒才把手机还给何禾:“在别的战区呆着还以为是自己家呢?惹了事死在这你姥爷都来不及救你。部队又不管地方事。”

    “行了,我把她删了,我帮你也把她删了。之前就当我被骗了才做了混蛋事,你也别放在心上。”赵团团拿下肩膀的双肩包,他蹲在地上拉开拉链先拿出一个塑料袋包着小熊玩偶。

    他把小熊举到何禾面前:“给。”

    “什么啊。”

    “警察小熊啊。”何禾没接,赵团团就把熊塞进她手里:“只能用警号和警校生学号买,一熊对一人。我用我学号给你买的。上面标着的数字就是。”

    “还有这个。”赵团团拎出一大袋捆得严实的油纸包:“老北京点心,我飞回北京给你买的。一样来了点儿,好吃的话我再回去给你买。”

    点心和小熊一起被何禾抱在怀里,她看着赵团团结结巴巴:“你——神经病吧——”

    赵团团又张开双臂死乞白赖:“抱一下抱一下!”

    何禾急忙躲:“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赵团团嘿嘿笑,他弯腰提起书包追上何禾用手臂一把抱住她转了一圈。

    何禾吓得叫,点心和熊被甩在了地上。

    “报呗,大水不冲龙王庙,你爸不抓他女婿。”赵团团放下何禾,他叹一口气,帮忙捡起地上掉的东西。

    他把熊给何禾,自己先抱着沉甸甸的点心,他的声音终于露出奔波疲惫的低哑:“禾禾,咱俩是不是和好了?”

    “以后要做警察还能被人三言两语就骗了吗?”

    “那反诈知识也没教这个啊。”赵团团开始哼唧:“小宝,我横跨半个中国——”

    何禾摸摸小熊头顶的警帽:“又不是我逼你来的。”

    “你这——”

    赵团团的话戛然而止,他抬头向前方看去。

    何禾也转过头,她的心瞬间咯噔一下。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阿布就站在了路边。

    阿布拿着小象们喝干净的奶盆,眼睛在何禾和她身边陌生男人的身上打量。

    他只看了那么几眼,表情毫无波澜甚至就只是只想看看这里有谁。

    他一如既往安静的把盆拿进水池清洗,盆冲干净了,又拿着水管把地面冲干净。

    阿布进了大值班室,何禾都没反应过来。

    赵团团双手抱臂,他嘴巴靠近她的耳边:“喜欢他啊?”

    何禾一下子脑袋乱的像有一个马蜂窝。

    她还拎着小熊手臂看着阿布的背影:“关你屁事——”

    赵团团非要留在这里做志愿者,先斩后奏。

    他磨着亓行舟,跟着亓行舟走来走去非要加上他的名字。

    因为赵团团在这里,上午的野化训练何禾也没能跟着阿布去。

    哦,阿布也没来问她。

    他带着妞妞和小梦就往后山去了,一直到过了午饭的点才回来。

    还好赵团团得去景洪办酒店入住,何禾才缓了缓劲儿。

    她没跟李燃歌告密,就只给亓千帆打了个电话。

    从两点多就开始淅淅沥沥的雨瞬间变大,打在地面与芭蕉叶上。

    与昨天何禾与阿布共撑一把伞时雨落伞面的声音一样。

    啪嗒啪嗒——

    沉闷的,像急促的心跳。

    芭蕉叶后,何禾接连探头几次,她远远隔着柱子偷偷看正坐在傣式小吊脚楼凉亭中的阿布。

    他在看雨,手上拿着一盘象舍的钥匙。

    雨中夹杂着风,吹着一旁的竹林摇摇摆摆,屋檐滴下的水与掉落的竹叶哗啦啦淌进排水渠中,从阿布的方向流到何禾的脚下。

    “快快快!”何禾用手掌挡在额前冲进大雨,她爬上亭子的小木梯挤在阿布身边坐下:“给你!”

    阿布往旁边挪挪:“啊?”

    “菠萝棒冰!”何禾笑弯眼睛:“刚刚我去景区小卖部那边买的。”

    她撕开袋子,捏着小木棍递给阿布:“快点吃呀,不然要化了。”

    阿布摇头:“不吃菠萝。”

    “不吃菠萝?”何禾眨眨眼,她的手退回一些。

    “好吧——早知道多买几个口味了。”

    她低着头,看着黄色的菠萝冰早就有些融化。

    雨继续下,热意丝毫不减。

    闷闷的,黏糊糊的。

    是分不清现况的不知如何开口。

    何禾咬着棒冰,她的眼睛侧向眼角有一下没一下瞄一下依旧望着雨幕的阿布。

    他一句话都不说,像是又变成了与她不熟的时候。

    何禾无所适从地来回晃荡着双腿。

    “菠萝多好吃呀——”她没话找话地说。

    阿布回了回头,他的嘴角勾了一个浅笑摇摇头。

    他还没转向大雨,何禾一下子就凑近他。

    “阿布,你的睫毛为什么是翘翘的?”

    太近了,阿布的脑袋吓得向后缩了一些,他攥紧了手中的钥匙。

    “不知道——”他小声说。

    “天生的吧?真好。”

    何禾的手撑在坐着的木板上,她歪着脑袋还在观察阿布的睫毛:“真好啊,天赋异禀,我要用睫毛夹夹好几下才行呢。”

    又浓又密,眼尾都像画了眼线。

    下睫毛也多,毛流感十足烘托着野性。

    阿布看着何禾的嘴唇一动一动,他没太明白她说了什么,她离他很近,菠萝棒冰的香味凉凉的,甜甜的。

    他挪开眼睛:“哦。”

    钥匙从手中滑落,扑通一声顺着草地滑进排水渠。

    何禾低头找:“什么掉了?”

    “钥匙。”

    阿布跳下亭子,他捡起钥匙,雨大,他又翻回亭子上坐下。

    何禾把棒冰另外一个完整的边角递给他:“真不吃?”

    “不吃。”阿布摇头。

    “好热。”何禾吮着棒冰下端化成的果汁。

    雨为什么还在下。

    心跳如鼓点。

    偷看的人换了身份。

    何禾的汗水在脑门上沾湿了碎发,卷卷的。

    她翘翘的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两颊是热出的红晕。

    她的睫毛明明也很长。

    阿布咽了咽口水。

    “你还说你不想吃!”何禾指着阿布哈哈笑:“我看见你咽口水了哦。”

    阿布的脸‘噌’的一下变得好热,他慌忙辩解:“没有——”

    “切~”何禾笑了,她放他一马。

    “给你咬一口?”

    “你快吃吧,它化了。”阿布揉一下鼻尖:“等下我自己去买。”

    救助中心中午开始原本就停了很多市政的车突然又涌进几辆消防,有大圆桌的会议室终于开了门,一堆人淋着雨开始往车上跑。

    还有一些人站在会议室门口,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握着王工的手,看样子情绪饱满正说得唾沫星子横飞。

    何禾快要吃完了棒冰,她好奇地看着那里:“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阿布同样好奇。

    “行行行,保证完成任务。”王工招手把路远山叫到面前:“怕啥子,小路不光学了生态,还学了心理学嘞,咱就给野象来个双管齐下,搞个什么——战术!”

    “行,王工。”男人捂着心脏开玩笑:“哎这样我可放心喽!这一路,哎,又生崽子又往外闯的,昨天上头还打电话问,问:啊,那野象,什么时候回去呀~我说:领导,那野象也不听人的话噶!”

    周围的人哈哈笑,王工也笑。

    那个人不笑了,严肃又平缓地对大家说:“行,咱就按会议来的办,先一样一样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跟着新出生的小崽子,让它活下去,还得尽量让它们别进村子。”

    “同志们,国际上可都盯着咱们看呢,都盯着咱要咋么对付这些亚洲象,上头说这是个宣传机会,我知道,但也是个挑战——”

    “对对对。”王工点头时双下巴的肉都跟着一颤一颤,他一抬头看向远处的阿布。

    “幺儿!过来过来!”王工大声喊,阿布立即跳下亭子淋着雨跑来了,他转头又对男人说:“嘞是我儿子,年纪小,但是和野象交流厉害的很嘞。”

    “咋和野象交流嘛?”男人不太信。

    “说象话噶——”小梦挤在旁边说:“他和救助的象一起长大嘞,就是嘞个妞妞!”

    何禾跟着阿布跑,他们还没跑到,那些人就打着伞离开会议室了。

    阿布被王工叫去说了些什么,何禾脱下淋湿的衬衫,路远山回办公室了,她看着亓行舟忙来忙去的打着电话,

    亓行舟电话挂了,何禾才有空问。

    “他们是谁?”

    “市政府的,还有森林消防。”

    “啊?”何禾看向消防的车灯亮起与其他车一辆一辆开出救助中心:“他们来干什么?”

    “来干什么?”

    亓行舟转过身一抹头发兴奋又潇洒。

    “追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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