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往生悻悻放开了慈征，然后拉了把椅子在宋余琅面前坐下：“说吧，怎么回事儿啊。”

    宋余琅冲慈征招招手：“来过来，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儿。对了，忘了说我叫宋余琅。”

    白往生不满：“干嘛呢，咱现在优先级都不如一个破烂小孩了吗？”

    然而没人搭理他，慈征本能拽了一下脏得都看不见颜色上衣：“我……是因为杀人进来的。”他说到这儿，眼底升腾起浓郁的恨意和伤痛，连带着他身上那股死气沉沉的劲也被冲淡不少。

    宋余琅心中了然，再加上之前看到的资料，大概是和他妹妹有关。她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是想问你，你被污染的事情。”她说完指了指远处的塑料凳子，“别傻站着，自己搬个凳子去。”

    慈征闷头转身，坐下来才摸了摸自己长着蛇鳞的手腕：“我第一次被污染……”

    宋余琅闻言心头一跳，怎么这小子难道被连续污染了两次？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

    慈征第一次被污染是在十三岁的时候，由于他出生的地方实在偏僻，信息闭塞得非常厉害。所以当时白玉京出面要带他走，他死也没答应，抱着妹妹一个劲地摇头。最后白玉京的人没办法，留了个联系方式，说他什么时候反悔了来找他们就行。

    十三岁的慈征是在上山找食物的路上被污染的。

    没有爹娘的小孩，在这种穷乡僻壤落后几十年的村子里，拿着政府拨款也很难保得住。慈征在山上迷了路，拎着一袋菌子野菜心焦无比，想着妹妹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就在天色差不多暗下来，慈征已经快急疯了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孩子，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

    那时的慈征又饿又冷，完全凭着感觉在走，这会陡然听见一个声音，求生欲瞬间压过了戒备心。毕竟他再怎么警惕心强，也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孩。

    回答后，他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容貌秀美，浑身散发奇异母性的女子。

    宋余琅听到这儿打断问道：“你还能想起来这个人具体的样子吗？”

    慈征费力想了一会：“好像是，人身蛇尾。只是我当时意识不太清晰，没注意到。她给了我点吃的，然后给我指了一条下山回家的路就消失了。当时我以为自己遇上了好心的神仙，但回家之后我就开始发烧，眼前不断出现幻觉，看到很多……难以言喻的东西。如果不是妹妹哭着问我怎么了，可能我也撑不过来。”

    宋余琅和白往生对视一眼，白往生沉声道：“从这个描述来看，应该是山海经中的女娲之肠。女娲之肠会化作女娲的样子，迷惑过路的年轻人，再将他们的肠子挖出来吃掉。”

    慈征条件反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喃喃：“怪不得……我当时总觉得自己肚子里火烧火燎，肠子好像活了一样，总想钻出来。”

    或许是一些感召原理，慈征手腕上的蛇鳞竟然动了几下，企图继续蔓延。奈何慈征的个人意志实在强大，以及那只不知名的葫芦微微亮起，导致那蛇鳞挣扎了几下后，甚至被反压回去一点。

    宋余琅继续问：“第二次呢？”

    慈征看了看木屋的方向：“第二次是九尾狐。”

    他原本住在十恶之地最没有人烟的地方，可能是因为进来的时候就悄无声息，也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所以没人十恶之地还有这么一号人。

    就在慈征日常出门觅食的时候，误打误撞路过了甄虎的那间木屋。

    甄虎不知道去哪儿了，而九尾狐站在院子里，笑盈盈地朝他招手。

    这一瞬间的感觉跟慈征第一次被污染时候一模一样，他心底警铃大作掉头就要跑。但他一个刚刚筑基中期，连丹都没结的，怎么可能跑得过活了数万年的异兽。这刚跑了几步，九尾狐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慈征惊恐扭头，就看见九尾狐那张美艳如妖孽的脸贴着他，缓缓开口：“竟然已经被污染过一次，虽然失败了，不过没关系，我来加一把火。小帅哥，你还是我见过第一个能被二次污染的人类。吾愿赐予你荣誉，让你荣幸之至的，成为吾族之眷属。”

    宋余琅又和白往生对视了一眼，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凝重。

    九尾狐说完这些话，就轻柔摸了一下他的头，没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就走了，完全没有像对待甄虎那样的狠辣手段。

    可能是因为二次污染，身体有一些抵抗性的原因，他回家之后过了几天才出现了新的污染症状。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他自己能清晰意识到那是幻境，但这次不行。

    恍惚间，他先是看到自己进入了极乐之地，周遭都是天神仙女，是十足的仙境。但慈征向来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在他几番求证后，场景逐渐扭曲，变成了修罗地狱。

    那里面无数吃人的猛兽，嗜血的怪物，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角斗场，要一直一直厮杀才能活下来。

    慈征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了，他走出房子，走到了木屋附近。却在意外捡到了被九尾狐丢出来的，甄虎的那件葫芦法器。

    慈征满手是血，以为那是食物。结果他刚抓到葫芦，掌心的鲜血被瞬间吸干，那葫芦亮了一下，就这么直接认主成功了。认主流程没错，但没见过谁家法器认主需要这么大量的血，本来就失血过多的慈征被吸得头晕眼花，一头栽倒。

    但神奇的是，污染被终止了。

    女娲之肠，九尾狐，葫芦法器，三方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女娲之肠被另一股污染力量激活，和九尾狐一边争夺一边蔓延，但葫芦的出现终止这场出现在慈征身体里的争斗。并且葫芦将这两股力量死死压制，导致他们融为一体，又同时被慈征的意志力以及经脉压制。

    这才形成了现在这种局势，慈征的命也奇异地保了下来。

    慈征说完这些就不再说话了，抿着嘴坐在一边，眼神一直盯着脚下的地面不吭声。

    白往生伸手拉住慈征的手腕摸了摸，然后奇道：“这小子天赋牛啊，天生的剑修，这泥里来土里去的，更适合当剑修了。”

    宋余琅沉吟片刻道：“修炼的事情先放放，他五脏六腑和骨骼都有一点异常，能不能修还是另一回事儿。我先给你说一下，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吧。”

    她从绑定系统开始，一直到直播结束之间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白往生越听眉毛皱得越死，最后都快成了一个死结。而宋余琅说完之后，额外又补了对于这个葫芦的猜想。

    等宋余琅说完，白往生才缓缓开口：“所以说，山海经里这些玩意是个祸害。但具体怎么祸害咱不知道，但那群垃圾可能知道？”

    宋余琅点点头，问慈征要了那个葫芦递给白往生：“他们知道的，不一定是真相。蒋一伟来找我，应该是为了这个葫芦，李明程也来和我要过。而且我觉得甄虎一个渡劫，就算根基打得再差，修为再纸糊，也不该这点危机意识也没有。高回报的事情一定伴随巨大风险，他不会不明白。所以敢这么做，一定是有所依仗。但甄虎的倚仗，也就是那个葫芦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认他为主，让九尾狐有了可乘之机。”

    白往生拿着葫芦仔细看了一圈，然后摇摇头：“看不出来材质，得问你哥。”

    宋余琅冷冷：“我现在就送你下去问他。”

    白往生哎呦一声：“这么较真干嘛，我是说，如果你哥这种级别的器修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恐怕问题就真的大了。”

    两人对视一眼，宋余琅率先开口，她把葫芦还给慈征，然后指了指厨房：“厨房有泡面，自己泡一包吃完睡觉去。”

    慈征知道是要支开他，一秒也没犹豫，老老实实站起来钻进了厨房，没过一会就听见开火撕包装的声音。

    宋余琅收回视线捏了捏眉心：“你觉得，白玉京知道这儿吗？”

    白往生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机会得到这种靠谱的铁饭碗公务员。不过说实话，如果你都不知道，那可能白玉京也真没人知道，最多唐灵这个局长有所猜测。”

    宋余琅又问：“那全球总局那边呢？辛西娅·柯克兰有可能知道这个事情吗？我觉得这些年，她和仙盟交往有点过于密切了。”

    白往生皱眉：“你怀疑仙盟？”

    宋余琅点点头：“十恶之地，也就是蒋一伟李明程这些垃圾，几乎都和白玉京不太合得来。但跟仙盟不一样，仙盟创建以来跟民间这些不管什么路子的修真者，都保持着非常良好的来往。”

    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表情严肃起来：“甚至仙盟有手段能在十恶之地里面做文章。”

    白往生啧了一声：“十年前我就说仙盟迟早是个祸害，没人听我的，看，现在果然是个祸害吧。”

    宋余琅叹了口气：“不是没人听你的，而是以仙盟现在的情况，就算白玉京心知肚明这是个祸害，也很难真的对仙盟做什么。从之前殡仪馆恶灾之后，白玉京已经很提防仙盟了。但这个玩意不是大夏一个修真局能决定的，四个常任理事，一半都和仙盟友好建交，这有什么办法？”

    “所以当年殡仪馆恶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