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桥睡了一场午觉，醒来他们还在里面找，连午饭都没吃——阿桥闻出来的。
这速度太慢了。
她打着哈欠进去帮忙。翻完一排储物柜，发现一点规律。
「这不是按日期和病类分的吗？找34年1月就行了呀。」
阿桥拿去给周资看。
周资点头：“找过了，没有。许方怕放错档案，打算全看一下。”
阿桥抬头，果然见他们在挨个挨个看。
她纳闷：「不能带回去看吗？」
他们只来了13个人，档案有成千上万份，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阿桥不想晚上还睡走廊。
「村里那么多人。」
阿桥重点划拉这句话。
村里那么多人，一人看十本也比13个人看上万本强啊。
周资被阿桥的想法惊艳到了，当即去找许方说。许方也愿意，带回村省时省力，还可以看小夕。
将资料装箱再搬上车，已经是夕阳了。
阿桥又带周资去找医院的备用电源室，里面有二十台动力很猛燃油很足的发电机。
看见它们，一向很稳重的周资都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
他迫不及待地跑出医院叫上兄弟们去找大货车。
末世这么久，还能用的车不多。但他们在本市摸爬了那么多年，哪里有什么，无比清楚。
加上城里没有丧尸，他们很快从加油站取了燃油，几人分别开了几辆大货车回到医院。
阿桥正好将所有的发电机抬到地面。
他们停下货车去帮忙，十个人愣是抬不动一台发电机，怔在那里面面相觑。
阿桥“啧”一声，单手拧起发电机扔上车。
发出的声音和地面减少的发动机仿佛在嘲笑他们没用。
他们是真的没用。
众人别扭一瞬，纷纷爬上车准备回村。
货车毫不犹豫干净利落地向出城方向开。阿桥眨眨眼，突然窜出去拦在货车前。
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城市里响起。开车的人惊恐地睁大眼。他不敢想要是自己撞伤阿桥会怎么样。
还好阿桥毫发无伤，只是怒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的火焰，仿佛在控诉什么。
他懵了。
还是周资反应极快。周资跳下车，奔到阿桥面前请她上车，“电视机就在这个方向，我们没有忘记，没有忘记。”
阿桥“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
【不止电视机，还有猫和老鼠，游戏机。】
【电视机，猫和老鼠，游戏机。】
【电视机，猫和老鼠，游戏机。】
【电视机，猫和老鼠，游戏机。】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念，好像能通过意念传递到周资脑海里。
周资懂，“我知道，记得。”
阿桥将信将疑地踏上货车。
八辆货车和小皮卡驶离医院门口，夕阳余晖从天际斜斜落下来，将破败的医院笼罩得仿若一座鬼屋。
这座鬼屋的安全通道门缓缓开启，从漆黑的楼道深渊里走上来两个男人。
他们站在走廊破碎的窗户后面，远远望着远离的货车，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她吧？”
“嗯。”
“还活着。”
男人握着一卷档案敲在手心，啧啧称奇。
身旁的男人摇头：“不应该。扔掉她时已经死了。”
他转头问：“去看看？”
男人没有应，而是展开手里的档案。档案正页有个抢眼的名字：许夕。
他一页一页翻看过去，“她来找这个？”呵笑一声，“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缘分。”
旁边的男人默了一下，“她本来和许夕姐姐玩得好，来找许夕不算什么。”
拿着档案的男人“嗯”了一声，他说：“先回去。”
视野里，货车已经消失。天色暗下。他们走进身后开着门的电梯，一张卡片在感应器上刷过。
电梯内瞬间响起一声“滴”，本该停运的电梯在这一刻亮了灯，运作起来。乘着他们下行到负二楼的停尸房。
阿桥回头看了眼只剩一个迷糊影子的医院大楼，渐渐皱起眉。
周资察觉到，问她：“怎么了？”
阿桥抿着嘴。
她总觉得医院里有什么，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
但她怎么也闻不出来。
【要是狗狗在这里就好了。】
货车开回村。村里人正围在村口，让老爷爷们教着做鱼竿。他们急不可耐的想去钓鱼，就差宋丽松口。
皮卡车一到村口，许方慌张地跳下车跑去医院看小夕。他有两天没见小夕，不知道小夕怎么样了。
货车陆续跟上来停下。做鱼竿的人们立刻收了起来，在正事面前这些小兴趣就不允许有了。
收拾完东西，村口空出大片地面。
周资请阿桥帮忙搬运发电机。阿桥低头玩游戏正起劲，一句话也没听见。
直到肖旭坐着轮椅划过来问她：“饿了吗？今晚吃酱牛肉蔬菜面可以吗？”
阿桥骤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她扬嘴笑，使劲点头。
「可以可以。」
「五碗！」
手松开游戏机快速比划一个五，紧接着又继续玩。
周资再叫她。
她“哦哦”两声，没动。
周资俯身去看，她在玩超级玛丽。
这游戏耗时说长可长说短可短，周资不好催她。先搬档案下车，让大家帮忙找许夕那份。
肖旭做好酱牛肉，先舀饭给阿桥吃着，再煮面。
酱牛肉就是这样，先下饭吃，再拌面吃，会格外香。
阿桥闻着酱牛肉的香，终于舍得丢下游戏开始吃饭了。
吃完饭，很勤快地帮周资搬发动机。
但是，从这一晚开始，阿桥学会熬夜了。
没人敢管她，宋丽的唠叨她又不听。
不过比起阿乔奄奄一息窝在椅子里茶不思饭不想，宋丽倒是乐意见她对游戏感兴趣。
两天两夜，大家将时间挤压到极限，终于翻完那十几万份档案。
没有一份是许夕。
宋丽说：“是不是没有入党？毕竟不是明面上的手术。”
周资赞同地点头，随后想起什么，“阿桥把档案室那台电脑也抬回来了。有人会电脑吗？”
看了一圈，没人应。
他们这几百号人没几个特别年轻。而年轻那几个是爸爸妈妈嘴里的听话孩子，只会好好读书帮家里干活，像上网打游戏这些活动并不精通。
有个小士兵悄悄举手，感受到对面传来的视线，在军长的威严之下又快速放下手。
这种事情本不该他们参与，但小夕太可怜了……才十二岁就被人偷偷换了器官……
他内心纠结，却见军长对他点头。小士兵面色一喜，高举手大喊：“我会——”
对上许方充满期待的目光，他有些迟疑地加上一句：“……一点点。”
他怕自己做不好辜负了许方的期待。毕竟这个电脑不是单纯的玩玩，是要找档案。医院的档案是有密码的。
许方感激地抓住小士兵的手，将他带去医院——整个村里只有医院有电、
周资和几个兄弟搬电脑进去。
医院的电脑太老旧，通电开机用了整整五分钟，急得人抓腮帮子。
阿桥没玩过电脑，也去凑热闹。
结果发现小士兵只是点来点去，黑黑白白的界面闪来闪去，阿桥顿觉没意思，转去看动画片了。
猫和老鼠看到一半，耳朵里响起一群人的兴奋声。
他们解开档案的密码，找到许夕那份档案了。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安静。
再没有人说话。
阿桥被勾起好奇，暂停了动画片。悄悄摸到医院那边去。
许方和周资几人凑在电脑前，看屏幕上许夕的档案资料。
随后，他们直起身，一脸复杂地站在周围。
许方脸上升起一缕惊喜，陡然冲进何高青办公室将他拽来。
“医生，你看，就是简单的小手术，没换过器官。”
小士兵忙起身让开。何高青推推眼镜，做到电脑桌前，手握鼠标翻看资料。
统共十二页，术前检查报告和术后检查报告，还有家长确认手术书。
他越看，眉头越发皱起。
“医生，肯定是我们这些机器有问题，检查错了。”
等何高青看完。许方迫不及待地说。
“我们找点新机器回来，重新给小夕检查一遍吧。”
他不相信小夕是什么器官排斥的病。
何高青哪怕想反驳，面对铁证般的档案，什么也反驳不出口。
“再做一遍检查吧。”
何高青起身，去病房里检查启用的仪器状况。
许方紧张地站在走廊里等。周资出去拍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他。他看了眼周资，没说话。但眼里的期待浓郁得化不开。
小夕又做了一次检查。检查报告依次打出来，和之前的检查报告无异。
所有人围着那些报告嘀咕，都不相信。
小士兵坐在电脑前，将许夕的档案翻来覆去地看。
可看十遍二十遍，依旧是那样。
他烦躁地挥动鼠标关掉界面。鼠标不小心点到许夕的名字，电脑“嘟”一声弹出一个窗口——
【请输入二级密码验证。】
小士兵诧异地瞪大眼，一时之间没有理解这个二级密码是指什么。
他快速地随机选一份档案，点击档案人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刻，他意识到许夕的档案有问题。
“军长……”小士兵回头找他的军长。
军长俯身来看了一眼，眼神幽黑。
这时，他们都知道，这个医院有问题，许夕也许真的被换了器官。
一个医院偷偷从病人身上换取器官的严重性不亚于地下军火交易。
只是，在法律颠覆的末世，这件事便渺小得像一阵灰。但他们得让许家人知道真相。
军长问他：“有把握吗？”
小士兵一脸愁容，“不知道。”
“我们没网，这个太难了。”
档案库不要网，但他破解这种高难度的二级密码需要网。
军长凝眉思考一瞬。
下一秒，他和小士兵一同转头盯向了趴在窗外偷偷瞧他们的阿桥。
她眼里有藏不住的好奇。
军长一下子就笑了。
“阿桥……”
他甜甜地叫。
叫得阿桥浑身一震，总觉得电脑面前的这两个人不是好人。
她登时站直，戒备地盯着他们，双脚毫不停留地后掠。
一个眨眼，她消失在他们眼里。
计谋落空的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