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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立春的风带着恼人的冷气呼在新来弟子的脸上,从领子袖口钻进他的身体,冻得他将自己裹得再紧一点。而几米开外,和他穿着同样大褂的女子却挺直比他还要单薄的身板,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像是感觉不到寒冷般任由冷风擦红双手。

    “我同你说话,你倒好,分神看向别处。”常离瞧着师叔收的新弟子,故作生气地朝他脑袋上不轻不重来了一记。

    回神的十二岁少年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好奇地问:“大师兄,二师姐怎么老喜欢站在门口,不修道不练剑,师傅也不责骂。”

    不修道是真,不被骂也是真,唯独不练武绝对是假的。常离和江槐序不知多少个夜晚趴在树上看师傅教钟不秋本事,然后在劝她认命的时候被气个半死。她也不是在等谁,只是站在那里装个样子给他们看罢了。

    常离想着在新师弟的面前还是要装装样子,故作伤感道:“等接她回去的人罢了。”

    这时天空落下细小的雨滴和雪花,落在他们的身上。新弟子率先抬手遮挡,催促还有心情赏雪的大师兄快点走,再去叫二师姐时却被常离拦住。

    钟不秋看着雪花在手中瞬间融化,与雨水一起滑落,直至容冽撑伞为她挡住扰人的东西才缓慢转身,语气淡淡不似长相温柔,“太慢。”

    容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让伞可以更好地遮挡风雨,转身之际露出左下颚狭长的疤痕,也正是这道疤让他看起来更不好招惹。

    小师弟边跑边回头,还不忘感慨二师姐不愧是公主,行为举止挑不出错处。

    “跑什么,多大点雨雪就毛躁。”

    江槐序将怀里的两把伞抛出,读不出责备的意思,倒是有些无奈和好笑。

    常离先一步撑开伞,刚要说话就被来到身边的钟不秋抢先。只见她拱手行礼,函授恭敬地唤着江槐序二师姐。

    自己的师妹怎么看着都是好的。江槐序眉目含笑,不自觉地带上哄人的语气,故意用手指整理起钟不秋的碎发,“师傅找你呢。八成又是规劝的话,不爱听便不听,师姐和师兄能照顾你一辈子。”

    钟不秋纵容江槐序的行为,浅笑应下便不紧不慢地走开,转过身时又是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

    她瞥见身侧的梅花,朝容冽张开手。很快通红的手指触碰到同样红艳花瓣,湿润的树枝被牢牢握紧,她的心里是得到战利品的愉悦。

    容冽看惯了她这副模样,见到她用树枝尖锐部位划破手时还是忍不住蹙眉,对她这种自残行为非常不赞同,但他只是依附于她的侍卫,没资格管她。

    “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现在”

    钟不秋的嘴角带上笑意,在湿滑的石阶上都能站稳的脚在跨过门槛时故意被绊倒,倒下时恰好被容冽有力的手臂稳住,手中带血的花枝适时掉落在地。

    见到这一幕的官员连忙上前查看,眼中带着探究,“殿下这是?”

    容冽挡下官员无力的手,像盯着猎物一样注视官员,声音低沉,“采花时伤到了,并无大碍。”

    这不是一个低贱的侍卫该有的眼神,但想到柔弱的长公主在人烟稀少的山林间生活艰难,容冽这般护着也算合理。奉旨前来的官员便不再深究,收回手假装喜悦地拿出圣旨,连读都愿读就放到钟不秋手中。

    “陛下对殿下甚是想念,算到殿下年满十八,特命臣前来恭迎殿下回宫。”

    钟不秋瞄向手里的垃圾,眼中都是笑意,因兴奋通红的眼眶配上哽咽的声音给人无害的错觉,“本宫也想念父皇了,不知何日启程?”

    “车辇已在山下等候,现在便可启程。”

    坐在榻上的袁罗在钟不秋作出决定后终是开口,“您且稍后,师徒一场,待贫道嘱咐几句再离开也不迟。”

    临渊对道家的尊敬深入百姓的骨髓,官员自然不敢多说,独自下山等候钟不秋,毕竟山中太冷,哪有马车里暖和。

    头发一丝不苟地用没有纹路的桃木簪盘起。自十年前为钟不秋愁得长出白发和花白胡须后,五十岁的袁罗常常追忆黑发的自己。精瘦的胳膊抬起,认命地招呼钟不秋过来坐下。

    袁罗拉起袖子,朝她道:“你让为师给你算一卦。”

    钟不秋把手捂得严实,倔强地拒绝:“万事随天。师傅说过的话要时刻牢记。”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袁罗急眼道:“我还说过你就是修道的料子,你顺天意了吗?”

    “八岁时我站在悬崖边准备去死,是您强拽我来的这儿,”钟不秋环顾四周,视线落在袁罗身上,“您顺天意了?”

    袁罗想说他那是惜才,但不占理的怎么说也是自己,便不再与钟不秋争论这个。他平心静气地说:“此去凶多吉少,你若要争便不能留把柄,不能杀贤臣,不能心软。若成,万人之上,若败,身边之人皆会因你们死。你们可想清楚了?”

    容冽答:“我孤身一人,生死早置之度外。”

    钟不秋难得迟疑,却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她能赢,她要赢。生在高墙内,没有宠爱和权势,她就只能当任人宰割的鱼,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不愿成为下一个母后。

    “皇兄不见母后为他铺的垫脚石,那便让本宫去踩。本宫嫡公主的位置可不是别人想拿就能拿走的,这皇位也该有本宫一份。”

    钟不秋利落地跪在地上,朝袁罗磕了三个头以表达对他十年教导的感谢,又从怀里拿出身上唯一值钱的无事牌。她为了一定能死,特意坐在悬崖边等天黑路人回家,野兽出没,身上没用的东西也扒干净,只带走了母后送的无事牌,没承想竟成了信物。

    屋内三人都没有说话,还是钟不秋先起身离开。

    她回到房间,将身上的大褂叠好收进行李,不带正眼瞧粉色的罗裙,张开双臂对宫女道:“本宫不穿钟瑶芳剩下的。”

    两名宫女见容冽手里的红衣,不怕死地低头拒绝:“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奴婢。”

    钟不秋心里冷笑,还真是低估钟瑶芳受宠程度,连两名低等宫女都敢违抗她的命令。

    多年的默契让容冽不需要钟不秋的指令或眼神,在宫女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展开红衣,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连发髻都梳得得心应手,完全不给宫女插手的机会。到最后,钟不秋和容冽都不给她们些许余光,撑着白纸伞径直离开。

    外头早已站满送行的师兄弟们,袁罗、江槐序、常离和平日里极照顾她的师叔们站在最前面,而钟不秋不再是他们口中的师姐、师妹、师侄。“恭送公主殿下”是他们唯一能对她说的话。

    雨雪停留在油纸伞上,与容冽日日爱护的洁白油纸融为一体。俯视下,正中间黑色的布料让张开的伞像一纸钱,只是不知是烧给哪位。

    山下的官员早已不耐烦,见钟不秋走路如慢如老者,心里的埋怨是藏也藏不住。

    “殿下快些上车,不要让小公主和陛下等急了。”

    所有人的表情被钟不秋收入眼中,但她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对着官员轻声安抚:“雨雪天路滑,若是太急翻车,恐更让皇妹和父皇久等。您要是着急也可走小路,不过那里偶有狼群出没,但也常有人走,都平安无事。”

    官员在这荒郊野外已经待得够久,养尊处优多年哪还受得了这等子罪,听说可以快点回去交差,二话不说就让车夫往小路上开。

    钟不秋乘的马车没有车夫,所以容冽就揽下驾车的任务。两名宫女一左一右坐在车中,占去大半的位置,挡住帘子,不让钟不秋掀开,丝毫没察觉到和两人共处一辆马车的危险。

    不远处,饿昏头的狼群嗅到了猎物的味道,在马车驶过前埋伏在草丛中。感知到危险的马匹根本不敢靠近,被颠簸影响的官员直接破口大骂,而逐渐与前方马车拉开距离的容冽他们安静异常。

    钟不秋余光扫过宫女不安的脸,朝外头问:“怎么回事?”

    “有狼群。”

    原本还存有侥幸心理的宫女们一听真的是狼群,立刻不安起来,左右寻找逃跑的法子,好像在欣赏简陋的马车。

    “想活吗?”

    此刻的钟不秋就是救命稻草,她们在狭窄的空间跪下,卑微地祈求这位她们看不上的公主。

    “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好歹,还请殿下救我。”

    “奴婢错了,请殿下命人掉头吧!”

    “好啊。”

    钟不秋笑得人畜无害,还真有些像道士下山救苦救难,但下一刻她用指甲挤压早已结痂的伤口,把鲜血抹在她们的脖子上,在她们惊惧地瞪大双眼时将人踹出去。

    容冽瞧着只出来半个身子的宫女,贴心地一手一个拎起她们的领子丢出去。

    闻到血腥味的恶狼齐刷刷看向挣扎起身的两人,直接转移目标,忽视难以解决的庞然大物,全部朝她们的方向冲去。惨叫声回荡整片树林。

    官员听见她们的惨叫,探出头便见狼群分食的血腥画面。他嫌恶地捂住口鼻,蹙眉道:“怎么回事?”

    已赶上他的容冽,嘴里的话没有温度,不想浪费一个字,“害怕,逃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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