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大会进行到第三日,叶卿云等人终于成功和己方唯一的盟友万剑宗会合了。
万剑宗众人一路上一直在寻找‘剑脉灵髓’,此物对于他们来说,和仙门榜赐下的气运同样重要。事关他们能否挽救剑池,万剑宗在秘境里几乎是掘地三尺,然而三日来一无所获。
但在他们遇上叶卿云之前,他们先遇见了落单的林然。
林然得知他们要找的东西后,就独自去寻了。虽然不知道林然哪里来的信心,觉得他一个人的力量会比万剑宗一群人找得快,但碍于他是盟友,古超等人便也随他去了。
殊不知林然这福星喜鹊的血脉在身,莫说一个‘剑脉灵髓’,就算是要找仙门榜,他都有可能因缘际会地撞上。
待叶卿云与万剑宗相遇时,她已经收到了林然的传讯,果然,林然的运气不负众望,他已然找到了‘剑脉灵髓’。
只不过这‘剑脉灵髓’,现在正被天恒宗的人把守着。若是想要得到,势必要对上天恒宗。
得知这个消息的古超等人忧心忡忡,但又无比庆幸此前先和青云造化宗结了盟。眼下二对一,他们也听说了青云造化宗这几日大杀四方的事迹,心头对于自天恒宗手里夺得‘剑脉灵髓’的计划也添了几分把握。
然而即便如此,万剑宗也不敢贸然行事。古超等人商议了一番后,决定在论仙大会的最后一日,杀天恒宗一个措手不及。到时赶上仙门榜结算,即便他们不敌天恒宗,天恒宗也势必无心再与他们纠缠。
只要仙门榜核算结束,九华山秘境就会关闭,所有秘境内的人都会被传送出去。届时即便天恒宗想要秋后算账,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叶卿云对于古超他们的这个计划不置可否,或者说她压根儿就觉得没有必要去挽救那个什么‘蕴魂剑池’。
剑修之道,在于自身,灵剑虽与剑修一体,终究只是外物。像万剑宗这种本末倒置的修炼方法,终究会使他们与真正的剑道渐行渐远。蕴魂剑池,不过是一个饵,一个让他们痴迷灵剑之威,从而忘却剑道追求的毒饵。
可惜她这番话说给古超他们以后,他们还是执意要去寻‘剑脉灵髓’。
古超神情沧桑地叹息一声道:“叶道友,在下知道道友对于剑道之灼见远超我万剑宗,但我万剑宗已仰仗蕴魂剑池长约万年矣。剑池如今于我宗,乃是信仰之所在,若剑池枯竭,我万剑宗的道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叶卿云了然点头,毒入肺腑,瘾已难戒。从剑池中得灵剑已经是万剑宗无法割舍的传统,就如一个人知道活着就要吃饭喝水一样,即便旁人同他说辟谷也能活,他也不会相信。这种习惯天长日久早已根植在脑海,再难改变。
因此叶卿云也不再多言,任由万剑宗计划安排。
古超心中发苦,但依旧对叶卿云十分感激。人人皆知忠言逆耳,所以有人愿意说这些话来给你听,便已是恩德。古超虽然和叶卿云说不会放弃剑池,但私下里却经常暗示爱徒卢定钰来向叶卿云讨教剑道。
叶卿云也不藏私,指点了卢定钰几招,让卢定钰大受启发,竟然直接突破到了归一境中期。
见此情景,万剑宗那些见过叶卿云大发神威的弟子一时间都心痒难耐,望向自家师尊,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碧灵子这边也是如此。
看着频频望向青云造化宗那边的周岩和华沢,碧灵子心里老大不舒服。但她也是和叶卿云交过手的人,虽然惨败于叶卿云手下,但当时叶卿云一番话还是让碧灵子对于剑道的领悟更深了一层。
眼下见两个徒弟那眼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别扭地冷哼一声道:“想去就滚去问!别丧着张脸,显得你们师祖我多小气一样!”
碧灵子此言一出,周岩和华沢的兴奋溢于言表,连忙道谢,匆匆往青云造化宗那边凑去。
碧灵子冷着张脸,看上去很不屑的样子。但是她不时装作不经意往叶卿云那里扫去的目光,还是没能逃脱师兄古超的眼睛。
古超感慨地摇头叹息。
碧灵子性子倨傲了些,但心向剑道。她在门中虽然亲近张冲,但这次内门分裂时,她的心还是向着万剑宗的,没有同张冲一起叛门而出,反而还试图探索出一条新的剑道之路。
古超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源于当初她与叶卿云的那一战。
自那一战后,碧灵子的傲气就收敛了几分,闭关不出,也甚少再理张冲求到她面前的事。
仅鉴于此,古超就已经很感激叶卿云了。
周岩那头更是心中大松了一口气,他本就嫉恨卢定钰,眼见卢定钰在叶卿云的指导下突破,他更是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但碍于自己背叛了师父张冲,而今在门中无依无靠,只能指望师叔碧灵子,而门中皆知碧灵子同叶卿云有仇。他本来以为碧灵子肯定会拦着他和华沢,不让他们去请教,却没想到碧灵子这次这么大方。
周岩喜不自胜,恨不得就扎根在青云造化宗这边。
三番两次的事情,已经让他彻底坚信,青云造化宗就是一棵比天恒宗还粗壮的大树。只要攀上他们,没准能一步登天。
怀揣着这种心思,周岩对着叶卿云大献殷勤。
可惜叶卿云根本不吃他这套,除了剑道方面的问题以外,多一个字都不和他说。这让周岩内心不禁七上八下,十分懊恼。
更让周岩生气的是,性格腼腆又不通人情世故的华沢不知怎么入了叶卿云和她身边形影不离的那个魔修的眼,二人对着华沢问了许多问题,倒是把他这个师兄给冷落了。
周岩心里顿时暗恨不已,嫉妒得眼珠子发红。后来秉承着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的阴暗心理,找了个机会打岔,就把一脸意犹未尽的华沢一起拉回了万剑宗处。
月明星耀,山林间凉风徐徐。万剑宗和青云造化宗两拨人分开在林间休息,中间隔出好长一段距离,似楚河汉界般泾渭分明。
叶卿云的视线落在华沢背后的重剑上,以心念同身旁的申明舒沟通道:“你确定是同一把‘沥泉’?”
“确定。”申明舒声音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熟悉他的叶卿云还是自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激动。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叶卿云的眸光变得更加幽深复杂。
沥泉剑,是曾经太乙剑宗北斗七子之一,开阳的本命灵剑。
当年叶卿云也曾见过此剑,但印象不深。不似申明舒这般,与北斗七子朝夕相处,日日指导他们练剑,将他们的灵剑熟记于心。
“沥泉剑在,开阳应该也还在。”申明舒的眼中渐渐亮起一星火光,他盘坐在叶卿云身旁,落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渐渐攥紧。
“寂无那厮既然没死,那你们太乙剑宗当初以身补天的剑影应当也是假象。”叶卿云捏着下巴沉思,“既然如此,那么北斗七子确实有可能还活着。”
叶卿云心电急转,忽而想起此前沈清河同她讲过,他当初刚遇见变为魔尸的申明舒时,他的口中一直喃喃念着‘十里燕山’。
莫非.....是因为北斗七子?
叶卿云舔了舔略有干涩的唇瓣,将自己的猜想告知了申明舒。
申明舒眸光一凝,似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不知道叶卿云猜得对不对,因为他虽然想起了万年前和叶卿云之间的事情,但浩劫后那段浑浑噩噩的记忆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他只记得寂无为夺他剑种,拿叶卿云的死讯刺激他,导致他心性大乱下和寂无一战败了,此后的记忆便一片空白,甚至连战斗的细节也记不得了。
这个记忆的断层一直持续到再见叶卿云时。
太乙剑宗,剑在人在,剑断人亡。本命灵剑内有剑魂,灵剑未断,至少证明开阳的神魂还未消散。
“时移世易,十里燕山所在已不可考。方才华沢所言,他那沥泉剑是来自蕴魂剑池,依你看,这个所谓会诞生灵剑的蕴魂剑池里,该不会都是万年前陨落的剑修的佩剑吧?或许这不应该被称为剑池,而应该叫做剑冢。”
叶卿云眼中浮起怀疑的光,她与申明舒对视一眼,申明舒也犹疑地道:“万剑宗所在,你我也曾途径,东洲地形即便因为万年光阴大变,但十里燕山蕴藏剑脉,其走向不会有根本的变化。东洲内,我并没有察觉有剑脉存在的痕迹。”
“不在东洲,南闵洲和西荒洲则更不可能,那么若十里燕山还在,就只可能位于中洲和北洲。”叶卿云思索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似太乙剑宗这等大宗门,其灵山即使因为浩劫崩毁,山中灵脉也该如同我青云灵脉一般留存。此等宝地,定早被宗门占据,剑脉之上定蕴剑修。可五洲四海,只有万剑宗一家剑门......”
想到这里,叶卿云和申明舒忽然齐齐一震,二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光芒。五洲四海除了万剑宗以外,唯一一个还有剑修的宗门...二人心有灵犀,同时想到了一处。
“天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