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姜依此时此刻仿佛又拿起了那本书,如果只是一个看客的身份话,她还是挺期待剧情接下来的发展的……

    藕色的罗帷绕在娄持声的指尖,衬得他的肌肤越发的白皙,越发的脆弱。若他不是现在的处境,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姜依思绪翻飞。

    “照儿,等下。”姜直的声音由远及近,鞋履踏地之音也越来越近,姜依和娄持声对视一眼,娄持声快速的自己拉开布躲到了下面去。

    好的,够快,厉害。

    “什么事啊,兄长——”姜直将胳膊一半伸出马车外,尾音拉长,充满着小女儿的无奈。

    “就是觉得你跟之前不大一样了,想着你是遇到什么事需要兄长帮忙吗?”

    “怎么不一样?”

    “听说你近日做什么都说是我教的,如今还会叫我兄长。之前你可只会张牙舞爪叫我姜容君,从不允许让我管教你。”

    ……不是,原身这么没礼貌的吗。姜依尴尬的吞了吞口水,打着哈哈:“那是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了当然就不会了。”

    “嗯,若是这样那可甚好。宁兄前几日还问我你有什么喜欢的物件,他定找来给你,知晓你不再胡来了,他一定更开心些。”姜直说完便收敛了笑意,他五官本生得硬朗,冷起脸来不怒自威,“你也万万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以免行差踏错,有损天颜。”

    姜宁,字知危。活在别人言语里的未婚夫婿,然王之子,然王因从龙有功被赐皇姓姜,后娶了绍帝的亲妹妹,一时风光无限,却因绍帝的忌惮而被指派到了边远之地。

    大绍的姜世子,多少和原身沾亲带故,她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未婚夫。

    不过这句话的重点显然不在姜宁上,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告诉姜依他看见了娄持声了,让她好自为之。不过他未有直接点明,也算是给足了姜依面子。姜依眼睛和姜直对视片刻,刚要说话,却听娄持声先行说了话。

    “主子看中了奴才,便买回来了。奴才只知道循着主子的意向,并不清楚到了哪里。”

    “放肆!”姜直压着声音,额头青筋跳动,几乎是咬着牙齿挤出来话,明显被气到不行,“主子说话,你倒是学会抢嘴了,合该拉下去杖毙。”

    姜依看了娄持声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出声,明明太子都不打算深究了,她提起裙摆,想下马车求情,却被太子叫住别动。姜依顿时也明白了几分,就算宫中平日死个奴才不轻不痒,但姜直不会处死娄持声的。

    本来此事可以终结在他们之间,一旦找人杖杀了他,就不止是他们几个知道了,正如姜直所说的,有损天家颜面。

    皇家制度和所谓的脸面不止一次伤害了姜直,他受皇权压迫,被皇权猜疑,甚至失去了母亲,可到头来也要依凭皇权生活。他会是皇家利益忠实的拥护者,无论他遭遇了什么。

    姜依感受到了一阵的窒息,几欲昏厥,她和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格格不入,却又不得不循着轨迹去融合去生活。

    “你闭嘴!呆着。”姜依立刻呵斥娄持声,防止姜直继续朝娄持声发难。她反问姜直,“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姜直横眉立目:“你在问我?你倒不如先问问你自己。”

    气氛一凝,姜依不避姜直的目光:“兄长要我如何?”

    姜直被反噎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气没顺过来,脖子和脸红了一片:“孤男寡女,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给自己蒙羞,给家族添堵,给父皇加耻,你还问我如何?”

    “我们清清白白何来蒙羞,至于父皇执政多年,丰功伟绩不必多言,难不成就因为一个公主和外人多说了两句话就要被人耻笑了,那那么多年的执政生涯又算什么。那干脆大家全都闭门不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为只需这样就能名留青史了。”姜依一时图个嘴快,把到这个世界的牢骚和不满一股脑夹糅在一起说了个尽。

    说到最后都不知道是说现在还是在说之前了。

    姜直被顶的心口一堵,他扬起了手,姜依闭眼一缩脖,被吓了一跳。她眯着眼看向姜直,只见他空中的手微微颤抖着,最后只是不轻不重锤向了马车,而后握着拳头碾着马车外壁狠狠落下,磨破了骨节上的皮肤,露出了被保护的皮肉。

    他确实是被气急了,但正如他内秀的性子,他不会将情绪发泄给妹妹,只会化作尖刺惩罚自己。

    “入宫当侍卫总也要考过秀才才行,但他同你在一辆马车中……就算他去科举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是不允的。”姜直冷道,“既然是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还不快些滚下来。”

    娄持声顺从的从七香车里下来,单薄的身影留存在姜直厌恶的眼中。

    “呵,他是奴才不打紧,重要的是上了不该上的车,来了不该来的地方,就算他想走也是不行的了。为了公主的清誉,这趟腐刑是非受不可了。还有你——”姜直指着姜依,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你别用这种眼神瞅我,你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被多少有心人看在眼里,总要在事情闹起来之前敲定他的身份。”

    姜依哑然,突然增出了很多歉意对娄持声。她的胳膊在窗框上被咯的生疼,但她仍然没有拿下来,反而手指更加紧紧捏住了边缘。

    在现代社会中,男女坐在一处并不算什么大事,如今却好像她受到了莫大屈辱一般,就好像她已经“不干净”了一样。这娄持声也不是什么泥潭沼泽,岂能挨上就脏污了,表面上是对她的保护,实际上还不是对她的另一种剥削。

    姜依顿感头痛,姜直到底是心善,还红着脖子解释了许多,生怕姜依不明白一样。其实若按他的身份,直接将娄持声找个由头就解决了,毕竟娄持声如今羽翼未丰,如何抵抗。迫于姜直的权利,他人又岂有胆敢深究。

    所以……他其实更多是在照顾她这个幺妹的情绪吗?

    姜依不着痕迹看向娄持声,他朝她摇了摇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姜直将受伤的手背至身后攥成拳,他不断用拇指摩挲着关节上的破皮之处,很快其上便生出些痒意,他用指甲掐着,在皮肉之上掐出一个又一个的月牙,他尚未成婚,对婚姻和男女之事并不熟悉,这份陌生让他不知如何处理此事,更是对此羞于启齿。

    如今更是满脸臊红,看着自家妹妹,竟是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这件事就在此打住。碰见是我尚且能留他一条贱命,若是旁人来的,他早被抽皮扒筋了。”

    姜依只得低头认错。她仍觉得发生的一切魔幻又恐怖,若是其他仆从,他们自尊阈值比不上娄持声,说不定为了活下去还真能委曲求全。但娄持声……

    姜依见他仍挺直脊背,暗淡垂目。

    如今面上好好的,若是真挨了那一刀,不知道他的君子气节还能不能受得了。

    太子做主的事,动动嘴皮子便敲定了下来,紫禁城将会出现一个太监,而这个太监将会变成姜直的心头大患。不知道假以时日,他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心慈手软。

    “可恶,**,真是有气没处撒了。”姜依回到寝殿后,第一件事便是骂了一句,齐儿在旁不敢言语。

    看着旁边的茶具,她这一刻总算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一些达官贵人生气之后都喜欢摔东西了,完全是在模拟现代解压馆里的砸酒瓶摔酒杯的解压。

    一如她听见娄持声温声细语——好在是大殿下,总不至于杀了我。

    温声细语的,一点也不像在马车里他编谎话说是她买来的奴仆那样中气十足。就好像他早已经料到了事情的发展方向,故意出言激怒姜直一般。

    齐儿拿起扇子为她扇风,姜依处于微风中,坐在圈椅里一口气喝光了茶壶里的茶,连着茶叶也嚼碎了咽了下去。

    可偏偏这一口气怎么也顺不对,越想偏是越气。尤其是每每回忆到姜直施恩的语调更是难受,但她却无言以对。

    毕竟处在姜直的立场上,他可不就是施恩留了娄持声一条“贱命”。

    明日四月初五,萧贵妃的生辰宴还要继续,她又可以借此耍一耍原身的小性子,闭门不出了。

    还好她穿过来的是姜依,平日里便调皮捣蛋,性情不定,今日和昨日都像是两个人。让她有很大的发挥空间。若是成了旁人,总还是要装着他人的性子生活。

    姜依选择要好好地睡上一觉,好不容易接回来娄持声,没什么事是比她休息更重要的了。

    这夜姜依睡得很好,就是还没睡醒就被皇后叫起来的感觉很不好。

    “照儿,怎么还闷在屋子里?”宁皇后揉了揉姜依的头。姜依估摸是萧仰的第一轮生日宴结束了,皇后抽空来看女儿了。

    “总不能到那里去给大家扫兴吧……”

    “你啊你……”宁皇后无奈摇头,“索性你都及笄了,留在宫中的日子不多了,我与你父皇都愿意骄纵着你,像你弟弟就不像你这般好命了。”

    宁皇后一会儿碰碰姜依的手指,一会儿又顺顺姜依的额发,好半天之后才拿出了一块长命锁,纯金打造,放在姜依的手中沉甸甸的,看得她眼睛都直了起来。

    起床的怨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照儿喜欢就好。”宁皇后看着双手捧起长命锁的姜依,也笑了起来。

    姜依摩挲着长命锁,她不是小孩儿,不需要长命锁了,但如果是纯金的当她没说。这握在手里简直是扎实的幸福,这三寸大的长命锁,得是多少钱啊。她傻乐着,一个劲谢谢宁皇后,片刻后在长命锁的背面摸到了两个字——姜伦。

    姜伦原身的弟弟,绍国的嫡长子。

    “母后,这个好像不是给我的吧?”姜依疑问道。

    宁皇后温柔地拍了拍姜依的手:“你出生的时候赶上你父皇崇简,没给你打。后来伦儿身子弱,做父母的都关注他去了,对他也就没那个规矩了。如今他也大了,不愿意像个小孩一样还带着长命锁,说要像大皇子一样带玉,给他打了个玉做的,他也不愿。想着你小时候争着吵着就要他的锁,就拿来给你——”

    姜依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在心中突然涌出浓浓的悲凉,手中的长生锁也带了不同的意味。是父母对儿子身强体健的期盼,这种爱意无法用金钱衡量,是无价的宝贵的,是对姜伦的呵护疼爱,是姜依的万绪千愁。

    “难为母后还记得了……”

    “后来也给你打了一个,你说什么也不要,就要弟弟的那个,吵得阖宫上下都头疼。”宁皇后感慨,“后来照儿长大了,弟弟也去读书了,弟弟的东西都摆你眼前,你也不拿了,就非要他带在身上的长命锁。”

    宁皇后笑道:“你们姐弟俩真是奇怪,你都不知道因为让伦儿带长命锁去上学,他跟我和你父皇闹了许久。虽然才六岁,却跟个小大人一样,小孩的东西他早不喜欢了,只有你像没长大一样。”

    姜依攥紧了手中的长命锁,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锁的事情,原身也是公主,要什么没有,何必非要盯着弟弟的东西,原身从头到尾要的都是家里人的亲情。她看向宁皇后,皇后柔情的眼里倒映着姜依。

    她是爱她的女儿的,只是不知道这份爱比起对她的儿子来讲如何。

    “最后还是,弟弟……不要了才来给我的吗。”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原身想说,还是姜依自己想说,她毕竟到了人家的身体里,总也不能将人家的一切情绪都斩断。

    更何况听到了宁皇后的说辞,确实让她感受到了难过,尤其是皇后眼中的不解和困惑,更让她明白了宁皇后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偏爱。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