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货架前,沈珏对着一排猫粮皱眉。
他长得很高,气质出挑,简简单单的白毛衣黑裤子穿在身上,像是刚从秀场走出来的时装模特。
路过的店员故意在他身边多停留了一会儿,看着他拧眉思考的模样姨母心满满。
哎呀,这么帅气矜贵的男生,是不是嫌他们这里的猫粮都太便宜了,配不上他家的猫主子~
沈珏确实在犹豫。
……这玩意怎么这么贵?
他脑子里不断算着猫粮们的性价比,还有手机里可怜的余额。良久,朝最便宜的那袋组合罐头伸出手。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张娇气包一样皱起来的小脸,他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又很快意识到这样很傻,冷下脸停手,转向最贵的那袋进口猫粮。
算了。
它看上去那么娇贵,便宜的猫粮要是不好吃,肯定又要咕噜咕噜磨牙齿。
大不了他这几天饿一饿。
踏着沉重的步伐,沈珏提着猫粮去结账,刚好是刚才看他的那个员工。她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笑容,还递给他一个给猫猫玩的响纸球。
“还有这个,你看看?我家猫就喜欢玩纸球球,而且也咬不坏,不会误食。”
沈珏纠结了一瞬。
他真的没钱了。
但是她说猫喜欢玩……
“这,这是免费赠送的。”店员对着他即使皱眉也很帅的面容脸红道。
沈珏立马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接过来放到兜里:“谢谢。”
然后推开便利店的门,往木椅走去。店里不能带宠物,凌晨两点多的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用衣服将猫包裹住放一会儿,应该也不会有事。
他忽然停下脚步。
只见木制的长椅上,仅剩下一件孤零零的羽绒服外套。看上去被从里面掀开,两个小时前开始逐渐下大的雪随风灌进去。
它走了?
沈珏呆愣愣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外套内部,一时忘记了身上的寒冷。
利用他逃脱了被别人带走的命运,还洗了个热水澡后,它居然走了?
他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或许应该松口气,不必再继续付出沉没成本,还应该及时转身回便利店去把昂贵的猫粮退掉,剩下这笔原就不必要的钱。
可他慢慢伸手拿起那件羽绒服,里面还残存着它身体留下的余温,还有它刚才洗澡后身上那股香香的味道。
他脚步莫名沉重,走在略有积雪的湿滑街道上,忽然往某个方向凝神看去。
浅浅的雪层上,有一串马上就要被新的降雪覆盖的爪印。
沈珏想都没想,往猫爪延伸的方向大步跑去。
*
那边。
兰时后悔死了。
她刚想去找这个不让猫省心到处乱跑的臭仆人,跳下来转了一圈却也没看见一个人影,这下才想到,他把外套留了下来,一定也是要回来的!
但反应过来后,她迷路了。
“喵……”
小猫委屈,一声一声叫着,踏着急促的小脚步到处找他。
街上时不时路过几个晚归的人,好几个一看就是刚喝完酒出来,她就没敢大声叫,更委屈了,嗷嗷嘤嘤地染上哭腔。
坏仆人!居然丢下她一只猫!
“喵喵……”
有两个刚看完午夜场电影的女生路过,惊喜地凑过来摸了摸。兰时不想被人类看到她哭唧唧的样子,立马躲开了。
再说,她刚洗的澡澡呢。
她不由自主回想起洗澡后仆人温柔吹干她毛毛的动作,还有洗澡时……低落地耸了耸鼻子,引得那两个女生发出尖叫声。
“呜哇,超可爱,喵喵~”
“心都要化啦……”
“不会没主人吧?不对,看着挺干净的呀,是不是走丢了?”
兰时喵呜的哭腔停止了一瞬。
你才没主人、不是,没仆人呢!
就这么一瞬的功夫,两个女生蠢蠢欲动的手又要伸过来,兰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匆匆赶来的沈珏打横抱起,裹进羽绒服里。
两个女生本来有些不满,抬头看清他的脸后,红着脸收敛气势,撩了撩头发:“你,你的猫呀?”
沈珏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把它抱在怀里,比起刚才在长椅前好了不少:“……嗯。”
兰时扫了一眼她们略显花痴的眼神,虽然委屈的心情还没消散,但立马配合他说的话,往他怀里拱起来,发出撒娇的喵喵声。
那小眼神,四分得意,三分高傲,三分宣示主权。
于是在两个女生不知该羡慕谁好的注视中,沈珏的面色越发柔和。
他眼里的阴云慢慢散去,没忍住往兰时头上揉了揉,抱着她往回走。
望着他的背影,一个女生吸着鼻子:“帅哥长得那么冷,可是对他的猫猫那么温油,我不行了……”
另一个却突然说:“你觉不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眼熟?”
“啊?”
“我总觉得在校园墙上见过他的照片……什么校草评选?”
“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
“喏。”
认出人的女生很快掏出手机翻了翻,把校园墙评选活动中那张被偷拍的、一张封神的侧颜照举到她面前,“就是他吧?学什么人文新媒那个……”
“沈珏。”
她忽然刷到什么,双眼瞪大,“诶?”
“你快看这个!说他家里……”
*
沈珏心情复杂。
他火急火燎地来找她,结果却看见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趴在两个路人面前等着她们摸。
呵!
不过……
“那个,你有名字吗?”
他忽然发现刚才看到她的那一刻,想要张口喊她却还不知道她叫什么,那种挫败感。
但他也不指望她回答,自顾自地说:“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兰时耳朵动了动,气鼓鼓的没反应,还记挂着他刚才不打招呼就消失的事情。
害的她担惊受怕好久呢!
沈珏也发现了这一点,揪了揪她的脸,发现手感很好,又揉了两下:“你还好意思生气?”
“刚才我去给你买吃的,便利店不能带猫,就和你说好了现在外面等一会儿我。你倒好,自己一只猫往外乱跑。”
他冷哼了一声,低声说,“还找别人摸你。”
兰时顶了他的胸膛一下,才回忆起好像睡的迷迷糊糊间是有这么回事,她还喵了两声……
但,但睡着时的事,管醒来的猫猫什么事嘛!
反正猫猫绝不会有错!
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表现出来的又是另一幅样子,可怜巴巴地贴了贴沈珏,幽蓝色的眼睛瞅着他,小嘴嗫嚅。
沈珏一下就心软了,放柔声音:“好好,我的错,一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兰时喜笑颜开。
沈珏没忍住,又捏了她的脸一把。
一只猫到底哪来那么多表情?
他摇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那就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珏。”
“你就叫……”
雪天路滑,他小心地抱着她稳稳走着,踢走一块挡路的小石头,忽然灵机一动,“小时?”
“石头的石不适合你,你就叫时间的时吧。”
!
兰时张开猫嘴,愣怔地望向他,大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喵!喵喵~”
“这么喜欢?”
沈珏放下心来,也勾了勾唇。
他把他的小时抱回长椅上,打开猫粮的袋子放在她面前,然后望着雪天空荡荡的街道叹了口气。
兰时沉迷吃粮,没注意他忽然的失落。
沈珏伸手摸了摸她,自言自语:“你说你是不是傻,有那么有钱的人想收养你,你偏要跟着我。一晚上酒店都住不起,只能开四个小时钟点房。”
他摸着她在雪天中依旧温暖的绒毛,眼睛里划过与年龄不相符的暗淡和茫然。
“喵喵。”
软绵的猫叫声打断他沉重的思绪,沈珏转头,发现她向他伸出一只爪子。
浅粉色肉肉的掌心里,安静的躺着一小块猫粮。
喵。
给你吃,你别不开心。
不知为何,他好像能懂她的叫声,她的意思。
沈珏愣了一下,眸光闪动着摇头,心里酸酸涨涨。
刚想感动的说些什么,却见小猫咪狡黠一笑,立马转身把猫粮袋子紧紧抱在怀里,心安理得地吃独食。
沈珏:“……”
你好样的。
感动的心情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许久都没有感受到过的轻松愉悦。
他假装用力地拍了拍猫猫软软的屁股:“小气鬼,谁会和你抢这个吃?”
兰时尾巴啪地一声打在他手上赶走他,沈珏笑了笑,小猫咪还知道害羞。
他低下头,再次检查她的两只后脚,确认没事后收起猫粮密封好,等着下顿再吃。
小猫咪吃饱了就又开始犯困。沈珏把她身上的羽绒服裹得更紧了些,也渐渐疲惫地靠在木椅上睡了过去。
雪渐渐停了,风却更大了些。
兰时肚子有些涨,没能立马睡着。
她瞅了瞅身穿单薄毛衣的沈珏,慢慢爬起身。
嘴叼着羽绒服跳到他腿上,笨拙又努力地用长长的外套盖住他的膝盖、肚子再到上半身,然后缩入他的怀抱与外套之间。
嗯,她真是这全世界最善良的猫主人啦~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朵上,兰时那阵痒意又冒出来,抬头看着他放大的拥有完美轮廓和五官的睡颜,下意识轻轻舔了舔。
喵!
意识到她在干什么后,兰时立马缩回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紧紧闭眼。
好羞羞……
还好还好,仆人睡着了,不会发现她花痴的小动作呢。
她很快陷入新一轮沉睡,呼吸均匀。上方的男生却颤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偷偷睁开酸涩的眼看她,还有被披上的那件黑色羽绒服。
她身子小小的,却很有些重量,趴在他身上,让他维持这个姿势的身体有些发僵。
但沈珏纹丝不动,只是垂下好看的眼睛,目光温柔地顺了顺她软软的毛。
“晚安,小时。”
他的小时。
*
等兰时再一次醒来,又到了一处陌生的环境。
雪已经积得有些厚了,两边的楼宇上、树上、灌木丛还有路边都有一层一层的白雪,远远看上去像是白色的毛绒毯子,软乎乎的。
哼,但是比不上她的毛哦。
“终于舍得醒了?”
察觉到她的动静,沈珏温和地笑着说。
他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能懂,和她介绍起这里。兰时这才知道这儿是他之前读的大学,至于他,几个月前刚毕业。
这是……毕业即失业?
“我现在在学校的奶茶店里打工。”沈珏言简意赅。
小春及时冒出来替寡言的沈同学解释:【你别看他现在这落魄样,他这个大学很厉害的,专业也是全国TOP呢!】
【至于他,更是他们这一届的优秀毕业生……】
兰时眯起眼,面露不解。
这么厉害,那他怎么还整天在外面流浪?
小春也不理解:【……可能因为他是文科?】
但它很快发现它的权限比之前多了不少,查着有关他的资料,大吃一惊:【不对呀,他明明早都找好超级好的工作了,诶,好像被……】
它一边说,兰时一边看向头顶的男生。他似乎有些低落,还想解释什么,这时,一道耀武扬威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兰时朝来人看过去,是个穿得人模狗样的男生,那精气神活像只……骄傲的大公鸡。
大公鸡聒噪地笑着开口:“哟,猜猜我看见谁了?”
“这不是我们专业第一的沈大神吗?”
“沈大神怎么找不找工作呀,哎,优秀毕业生来学校奶茶店打工……”
他捧腹大笑,带着深深的恶意,“你是来搞笑的吧?!”
小春查了查他,向面色沉下来的兰时汇报:【这个男的叫张垚,之前是和沈珏一个专业的学弟,每次参加什么比赛都被他压一头;
喜欢的女神不管同级还是学姐学妹,永远都喜欢沈珏,还被他拒绝表白,从此怀恨在心。】
【沈珏没钱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这个以后和你细说……总之他出事后丢了工作,张垚病态地视奸沈珏和他比较,第一时间知道后,到处嘲讽他。】
兰时下意识看沈珏,少年好看的眉毛皱都没皱,看上去云淡风轻,神色未变,没给跳梁小丑般的张垚一个正眼。
她放下心来。这种垃圾,不要影响他的心情最好了!
张垚显然也发现了这点,气急败坏口不择言:“你拽什么?”
“装腔作势,没礼貌的东西,活该有那样的赌鬼爹和拖油瓶妈……”
沈珏停了停,神色不变,抱着兰时的手却收紧了些。
离得很近,她能感觉他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那样不在乎,但比起逞一时的意气揍他一顿或者当街对骂,沈珏看上去更加冷静。
也或许只是被迫冷静。
她看过他的余额,打伤了人,连医药费都捉襟见肘。
沈珏一言不发地抱着她走远,期间似乎想要和她说什么,又归于沉默。
兰时却忍不了!
他不能在乎,她在乎!
居然敢欺负猫猫大人的仆人,那只丑公鸡,他完蛋了!!
趁着沈珏刚好接起一个电话的空档,她撒了个娇,假装想下去玩雪,沈珏果然把她轻轻放到地上。
她在他脚边打了两个转,绕到他身后,一路悄悄离开。
张垚还没走远,兰时轻捷地追上去,钻进道路旁的灌木丛里。
灵活的小爪子抓起一块滑滑的石头,她高傲一笑,朝他脚下扔去。
“我x!”
男生的脏话和摔倒的声音一起响起,但雪天路本就滑,路过的人和他自己都认为是失足滑倒,只好认了倒霉。
张垚站起。
兰时故技重施。
然后看着他从哪里爬起来,就从哪里再次滑倒。
这次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了,到处张望着,兰时还在用爪子捂着嘴偷笑着,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爪子扯开,及时躲到更密的能遮挡对方视线的草丛里。
她回过头,投以感激的眼神,然后转瞬变得惊诧。
呜哇。
好肥一只猫!
“喵?”
你吃什么长大的?!
肥猫洋洋自得:“喵~”
人家可是这个学校的校草猫猫哦!全学校都是它的仆人,那群人类每次遇见它就要去小卖部买东西来喂。
它也不想长这么丰腴的,奈何它太有魅力,仆人们太热情呀~
校草……
兰时小嘴抽搐了一下,但听到它后面的话,目露羡慕。
肥猫见状,骄傲的和她介绍起如何在学校里吸引仆人们来投喂。
她听着听着,觉得它这不是投喂,是卖色化缘……
肥猫察觉到她心不在焉,想起刚才看到的事,问她:那个男性人类欺负你啦?
兰时用力点点头。
欺负她的仆人,当然是欺负她啦!
她看上去乖乖软软,可爱漂亮的大眼睛闪动着盈盈的水光。
肥猫心疼起来,决定之后以一校之主的身份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胆敢欺负猫猫的人类:“喵!”
放心吧,交给我!
它忽然吸了吸鼻子,围着兰时转了两圈仔细嗅了一大口:你身上怎么有股特殊的香味?
兰时自豪脸:我昨天洗澡啦!
肥猫眯起眼睛。
不是那种洗完澡的香味,是……
它还没想起来是什么味道,打算再凑近她闻闻,兰时就突然被一只手从后面提起。
肥猫瞬间警觉地咧着嘴,将指甲露出,结果看见某只不争气的小猫咪乖乖的在来人的怀里蹭了蹭,主动贴贴,软着骨头和嗓子撒起娇来。
它的肥脸皱起来,转身离开。
真给猫猫丢人!
这边,兀自撒娇的兰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接着冲看上去有些严肃的男生喵喵叫。
沈珏挑眉:“别装,我看到那两块石头了,是你扔的吧。”
兰时大眼睛一眨一眨,装无辜扮可爱。
她还把刚才顺便抓起的一小把雪递到他眼前,又在他复杂的注视下,舔了舔爪子上残留的雪水卖萌。
沈珏心中一动,但还是皱着眉:“你真是……”
他才几分钟没看着她,她就跑来做这些,真是不让人省心。
要是被张垚发现了报复她怎么办?
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责怪什么,将她抱到怀中捂热,轻轻的说:“谢谢。”
一开始张垚非议他的时候,他是会反击的。但后来他发现,嘴长在别人身上,他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他那些恶心人的举动,就不浪费精力了。
那些话,也都不重要,他可以不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他发现,这只莫名通人性的小猫,将这些事放在了心上。
沈珏抱着她走在雪里,手臂上传来属于他们两个共同的温度。
他想,他不再是一个人。
还有这只名叫小时的猫。
他难得起了倾诉欲:“刚才张垚的话,你还记得吗?”
兰时下意识喵了一声,接着在沈珏故作轻松的声音中,听到了他的故事。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普通但幸福的工薪家庭,算不上大富大贵,也能在这座大城市安安稳稳的生活。
而不用他说兰时也能看出来,沈珏很优秀,方方面面都是。长的好看,身形高挑,气质超群,考上数一数二的大学王牌专业……
但幸福平静的生活,因为他的父亲遭到了重大的转折。
他爸是个赌鬼。
生下他之后,他爸和他妈发毒誓说要好好养家,这辈子再也不赌了。赌鬼的话能有什么可信度呢?但他妈妈很天真的信了,不仅信了,还把工资交给自诩会算账的他管。
不知道是真的下定决心改邪归正,还是瞒得太好,一直到沈珏日渐长大,都不知道他爸曾经是个嗜赌成性的人,他妈妈也从来不会提起这方面的事。
直到他中考那年。
他下了晚自习回家,一群抽着烟的中年人看着和他爸面容有几分相似的他,把他按在地上狠狠警告:下个月再还不上赌债,他们一家就都别想有安生日子了!
拖着满身伤痕回到家里,沈珏才听妈妈哭着讲他爸之前干的那些好事,也知道了为什么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爷爷。
因为在他出生前,他爸某次赌博没钱还债、债主找到老家后,直接生生把爷爷气死了。
他想说服妈妈离婚,但那个男人回到家,泪流满面,又是磕头又是跪地道歉,发毒誓再也不赌了,这是最后一次……
他妈妈又心软下来,原谅了他。
一切似乎又都恢复平静。当然,他们从大房子换到了小房子里,他爸换了份更累也更赚钱的工作,每天要去工地视察,没时间赌;妈妈开始做些小副业,倒也勉强能补上之前用来还债的那些窟窿。
然而就在他大三那年得到保研资格后,催债的又一次找上门。
他们才知道,他爸这次玩的更大,欠下了更多的债,不是卖房就能够解决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妈妈听到消息后晕倒了,他急忙打120来去医院检查,被告知是一种罕见的病症,只能靠住院打针吊着。
他爸知道后,自责地跳楼了。
可兰时只知道,对有些不负责任的人来说,死是最简单的。
他一死了之,一切重担却要压在这个年仅二十岁出头的男生身上。
她的仆人,好像有点可怜。
不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