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眠听坐在自己周围的女孩子挨个进行完自我介绍，很快就在心里将几个性格差异很大的女孩子分清楚了。

    班里的座位排布采取“二四二”制，两边各两列，中间放了四列。她坐在中间靠左过道的倒数第三排，右侧的同桌叫高梓淇，性格比较豪爽，留了头很利索的短发；前面的女孩子叫路紫怡，笑起来脸上有两个甜甜的酒窝，看上去腼腆但人却很开朗；和她隔了一个过道的姑娘是姜晓妍，人有点内向，但眼睛生的非常好看。

    此外她后座的男孩子叫胡高达，斜前方挨着路紫怡坐的男生叫刘文昊，是班里的纪律委员。

    林舒眠觉得自己的认人能力天下无敌，此刻还惦记着祁州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转头看向高梓淇，眼神里写满求知：“刚刚班长为什么说我是……额……”

    “说你是我们要的转校生？”高梓淇很快便懂了她的意思，笑道，“其实就是你来之前有人不小心看到了你放在老张办公室的档案，然后跑回来跟所有人说我们新来的转校生是个大美女。”

    “啊……”林舒眠没想到是这个原委，一时间有些语塞。

    高梓淇似乎看穿了她神色里的那一点不自然，凑近了点又道：“我也见过你那张照片，你本人比照片好看。”

    “谢谢，”林舒眠不太擅长回应夸奖，只好一脸认真地看向高梓淇，“你也很漂亮。”

    高梓淇仰了仰头：“那是自然，姐天下第一美。”

    后面的胡高达闻言笑了一声，被高梓淇头也不回就扔出去的语文课本精准砸中，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林舒眠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从后门进来的祁州一路走到胡高达旁边，又淡然地坐在了胡高达右边的位置上。

    对上林舒眠明晃晃“你怎么坐这儿”的眼神，祁州挑了挑眉：“我坐这你很惊讶？”

    林舒眠猛地回过头去，接收了来自高梓淇的一波善意科普：“没事儿，我们下周月考出完成绩就换位置了，到时候会分新的小组，如果你不是二组组长就和他分不到一片。”

    “啊？”林舒眠哀嚎一声。

    高梓淇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崩溃，还以为她是想知道分组座位的规则，耐心解释：“一个组有八个人，四个人一排坐两排，横向排布，我们一个班一整排是八个位置，可以坐两个组，两个组长坐中间，所以会挨着。班长是咱们班万年第一，所以你只要不是第二就不会和他坐一起，”说着，她转身指了指祁州右手边的另一个男生，“喏，那位是张洋瑞，咱们班万年老二，班长的固定同桌。”

    林舒眠完全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脑子已经被刚刚那句“下周月考”砸得回不过神来了，只机械性地应道：“这样啊，好的。”

    身后的胡高达用笔戳了戳她的肩胛骨：“其实你要是想和州哥同桌也可以像我一样，做他的组员。”说罢，露出一副幸福的表情。

    林舒眠被这个表情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当机立断答：“并不想，谢谢。”

    /

    下午的自习课很快结束，林舒眠拿上自己的手机去找张英伟上交。她七拐八拐地终于找到物理组办公室，所幸张英伟就在一进门的办公桌前坐着，没让她白跑。

    她把手机交给张英伟正准备开溜，身侧的人蓦地开口：“怎么样，还适应吗？”

    林舒眠心道我刚来一天我还没来得及适应，但是她当然不会这样对着班主任说：“挺好的，就是学校太大了。”

    “新校区嘛，”张英伟脸上浮起一个微笑来，“你知道我们下周末就要月考的吧。”

    林舒眠麻木地点了点头，听见张英伟又道：“你妈妈跟我说你假期自学了一部分内容，学得怎么样，觉得这次考试能应付吗？”

    “我今天下午和同学对了一下，我和班里的进度差不多。”林舒眠老老实实道，但并没有正面回答张英伟的问题。

    张英伟终于一挥手大发慈悲地放她离开，林舒眠暗地里松了口气。虽说此前她向来擅长和不同性格的老师打交道，也善于切换不同的相处模式讨各科老师欢心，但对着看面相并不太好相处的这位物理老师班主任，她觉得还是先遵规守纪比较保险。

    林舒眠摇摇头清空脑子里关于从前学校的回忆，闷头往教室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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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每天长达50分钟的晚间休息时间，哪怕是顶楼所谓“精英聚集地”的教室里也是一片喧哗。林舒眠爬到四楼的时候距离上课还剩下二十多分钟，大部分人都是刚吃完了饭回来，她站在教室门口认真思考了一下用剩下这二十多分钟去食堂吃个晚饭的可行性，却突然想起自己甚至都还没办饭卡。

    这段时间拿来吃一顿饭可能绰绰有余，但要是先去办一张卡再去食堂的话可能就比较紧迫了。

    再说了，她给自己找借口，现在食堂应该已经没什么好吃的了。

    林舒眠垂着头推门往教室里面走，迎面撞上急匆匆往外走的姜晓妍。女孩神色紧张，眼中写满焦急，捂着肚子偏头对她说了好几句“对不起”。林舒眠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轻轻拉住姜晓妍的胳膊：“你是……”

    姜晓妍咬着牙点了点头。

    “你需要卫生巾吗？我书包里有带。”林舒眠压低声音。

    姜晓妍感激地看了林舒眠一眼，侧身让林舒眠进了班级，自己绕到走廊上背靠着墙等待。她透过人群看向女孩子加快了脚步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下课的时候高梓淇要拉着林舒眠去食堂吃饭，后者说自己得先去找一趟班主任。

    这是刚从办公室回来吗？

    姜晓妍记得自己包里还偷偷藏着一袋饼干，暗自决定一会儿要趁班长和纪律委员不注意偷偷塞给林舒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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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舒眠神色自然地从书包里拽出一片卫生巾来，装进裤子口袋里往教室前门走。班里的人已经回来得差不多了，宏图班每天要比其他班级提前15分钟进入学习状态，多出来的这15分钟一般被大家用来练习英语听力。

    此刻距离开始播放英语听力的时间还剩不到十分钟，林舒眠将卫生巾塞进姜晓妍的长袖校服外套袖子里：“你快去吧。”

    “谢谢你。”姜晓妍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

    林舒眠摆摆手又进了教室，走到讲台边上的时候察觉到自己的胃摹地泛起一阵钝痛。

    她知道，因为没有规律饮食，自己的肠胃炎又复发了。

    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肚子回到座位上，从书包里摸了粒止疼药出来准备就着杯子里剩的一口水吞服，身侧的高梓淇却一下子按住她的手。

    “你还用凉水吃药？”高梓淇见她不介意，从自己的保温杯里倒了一点热水分给林舒眠，“你不怕疼得更厉害啊？”

    林舒眠这才反应过来，是刚刚自己回来给姜晓妍拿卫生巾被她看见了，高梓淇以为是自己痛经。

    她忍着肠胃的不适对高梓淇笑了一下：“没事，我是肠胃炎犯了。”

    回想起刚刚匆忙套上长袖外套出门的姜晓妍，高梓淇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即又回过神来看向林舒眠：“你没吃晚饭？不吃晚饭你还敢用凉水吞止疼药啊！”

    林舒眠冲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我都习惯这样了。”

    “那可不行，”高梓淇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低头刷题的祁州，又往前瞟了一眼同样遨游在学习世界里的刘文昊，伸手在自己桌洞里掏了又掏终于摸出一袋小面包来，在桌面底下鬼鬼祟祟地塞到林舒眠手里，压低声音，“咱们教学楼里是不允许带食物进来的，但是大家都偷偷带。我现在就剩这一个小面包了，你一会儿趁大家都专心做听力的时候吃，别被班长和纪律委员发现了就行。”

    河市一中管理严格，诸如此类的条例和规矩数不胜数，林舒眠在来之前就有所耳闻。她将那袋小面包塞进自己的书桌里，回头看了祁州一眼，恰好看到姜晓妍从后门走进来。

    她等人走进了才低声开口：“怎么样？”

    “多亏有你，”姜晓妍腼腆地笑了一下，“没弄脏衣服。”

    林舒眠嘴里念叨着“那就好”开始和书桌里小面包的包装袋较劲。这会儿教室里还有些吵闹，趁现在撕开包装袋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她的手还没摸到小面包就被过道那边的姜晓妍拉住了。

    女孩身上的校服外套还没脱，她朝林舒眠伸手，从宽大的校服袖子里给她“偷渡”过来一袋小饼干。

    林舒眠在心里感叹着“女孩子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袋小饼干也塞进了自己的课桌桌洞里。

    做完这些她有点心虚，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祁州一眼，却发现后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盯着她们这边，此刻同尴尬的林舒眠坦荡对视，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发现她们几个女孩子之间的小动作。

    林舒眠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发毛，正要破罐子破摔将书桌里的零食掏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时候，祁州淡然地收回了视线。

    到底是发现还是没发现啊？

    她梗着脖子将头转回来，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看着英语课代表走上讲台，老老实实地翻开自己下午刚领回来的习题册开始跟大家一起练习英语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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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语是林舒眠的绝对强项，她做起这些听力来可谓是得心应手。本来的吃小零食安排被打乱，现在选完选项等待下一段材料的间隙她只能撑着脑袋发呆。

    坐在她斜后方的祁州转着笔看她。

    少女高高束起的马尾在教室的白炽灯下颜色趋近于浅棕，头顶的一撮呆毛翘起来一点，一端被最简约的黑色发圈紧紧箍住。祁州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白皙的侧脸，鼻梁挺翘，眼睫毛弯出一个自然的弧度，小巧的下巴磕在手心。

    灯光下，他几乎看清林舒眠脸上细小的绒毛。

    身侧的胡高达以为他在发呆，用手肘怼了怼他的小臂，低声道：“这题选啥，给我抄一下呗。”

    祁州一下子回过神来。

    他斜了胡高达一眼把习题册往左边推了推，突然想起刚刚林舒眠做贼似的从姜晓妍那边把零食接过来，转头对上自己的注视心虚地一直眨眼。

    眼睛也生得很漂亮，他想。

    但是好像真的不怎么聪明。

    他在心里默默又补上一句，目光回到听力题上逼自己清空刚刚大脑里所有的胡思乱想。

    十六七岁的少年对于身边稍微漂亮点的女性总会生出些莫名其妙的关注，更别提是林舒眠这种算得上顶顶漂亮的同龄女孩，祁州也不例外。不过还好，他清楚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也明了自己现阶段的首要任务，所以处理起这种没有来由的情愫向来得心应手。

    只是个小插曲而已，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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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听力之后英语课代表将答案誊抄在黑板上，高梓淇看着旁边的林舒眠一道一道题对过去始终没有下笔修改，终于在后者合上习题册之前惊讶开口：“你都……一道也不错的吗？”

    “我英语比较好。”林舒眠点点头，“平时也会自己做听力训练。”

    今天的听力其实格外难，高梓淇看着林舒眠淡然的侧脸吞了口唾沫，转头去看刚对完答案的祁州：“班长，你错了几个？”

    “两个。”祁州道。

    高梓淇这才来拉林舒眠的手：“你现在知道自己有多牛了吗，咱们班万年第一都错了两个，你居然一个也没错！”

    林舒眠默了一瞬，也回头看了祁州一眼，正好又对上对方惊讶的眼神，小声解释：“但其实我只有英语和语文学得比较好。”

    “那也很厉害好吧，”高梓淇感觉自己好像抱到大腿了，“月考之后我们班委换届，课代表也会重新选，英语老师肯定会很喜欢你的，你到时候去当个课代表呗！”

    “啊？”虽然自己以前也常年在班里担任着不同的班干部职位，但林舒眠觉得自己在这边初来乍到就参加竞选还是有点自不量力，“不太好吧。”

    高梓淇冲她摆摆手：“这有什么不好，反正到时候英语老师肯定会主动邀请你当她的课代表的，你别拒绝就行了。我跟你说，英语课代表掌握着我们每天英语课前英文歌曲播放的选曲大权，只要你拿下了，就代表我们以后可以不用再听现在这些英文儿歌了！”

    林舒眠刚想开口问“为什么”，身后的祁州就淡淡开了口。

    “现在的英语课代表是张川，平时不怎么听歌，所以每次都放一些‘Hello hello how are you’之类的。”

    虽然只有几个简单的英文单词，但林舒眠听出来祁州的英文发音是很地道的美式，想来是有专门练过。她一下子又回想起从七岁就被顾静送进口语培训班的经历，脸上的笑收了一点，转头看向满脸期待的高梓淇，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吧，我到时候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