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本来桫椤和汪晗昱之间的纠葛,余红笺不该插手,可眼看自己的同门好友好心照顾人,却被嫌弃,还被汪晗昱推了开去,她实在忍无可忍,揪住汪晗昱的衣襟,把人抵在身后的树上。

    余红笺愤然骂道:“你身负重伤,是桫椤整夜都不肯合眼,为你跑上跑下,细心照顾。如今你还不等伤好,就觉得桫椤碍着你眼了?你们南雁派的人……不仅是好色之徒,还忘恩负义。”

    “别把我跟那些伪君子相提并论。”汪晗昱扯回衣襟,辩解道,“我知道客栈那几人对你们出言不逊,但他们并非南雁派的正式弟子,南雁派真正的弟子,个个德才皆备,他们……”

    汪晗昱下唇,似有难言之隐,别开头,没有再说下去。

    游故渊道:“我倒是有所了解,南雁派招收正式弟子,其实相当挑剔,听说是建派掌门立的规矩,要求弟子必须是谦谦君子,乡野莽夫此类人是进不了南雁派。也正是因此,南雁派的人越来越少,为了让门派继续在江湖中立足,南雁派开始广招贤才,不管什么人,只要长老同意,便能入门……”

    当初谢阳旭被南雁派的门徒所害,游故渊对南雁派追查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对此,还算是有些了解,“挑选入门弟子的长老,似乎因早年的一些经历,对钱财尤其看重,所以,只要有人给他钱财,他便会同意其进入南雁派,以至于后来,南雁派出了许多借着门派的名声,仗势欺人的恶人。这些弟子的作风,让南雁派挑选出来的品行端正的弟子,也就是汪兄所言的正式弟子看不惯,于是,南雁派逐渐分裂成两派,且各自抱团,越演越烈。”

    正如谢荣所说,不管哪个门派,都会有败类。

    而败类就像是粥里的老鼠屎,让那一整锅粥都恶臭。

    “除开那些人,我们门派的正式弟子并不多……”汪晗昱苦笑道,“若非近来邪/教作乱,我们门派秘籍被抢,门派元气大伤,我也不想与他们同行。”

    “好,就算你是好人……”余红笺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何对桫椤如此无情?”

    汪晗昱面色一顿,朝桫椤看了过去。

    桫椤似有些期盼,回望向他。

    然而汪晗昱迟迟不言,桫椤心里发慌,去摆弄地上的火堆。

    火星吧啦响了一声,有木灰随着风扬起。

    “你说啊……”余红笺拧着眉,催促道,“若不是心虚,你为何不说?”

    “红笺。”开口的是游故渊,他按住余红笺的肩膀,把人拖了回来,“或许这其中有难言之隐,你还是你不要追问了。”

    “不行,你今日,必须说清楚。”余红笺坚持道,甚至抽出佩剑,指向汪晗昱。

    桫椤害怕她伤到人,赶紧按下她的手,说道:“红笺,我没事,汪公子不说就算了,你不要为难汪公子了。”

    “我可以将前因后果,一一讲明白。”昏暗的夜色中,汪晗昱看着面前的人,神情淡漠,“只是,余姑娘,我说的那些话,恐怕不是你想听的。”

    “什么意思?”余红笺欲要上前,被游故渊拦了下来。

    汪晗昱摇摇头:“言尽于此,在说之前,桫椤姑娘,我是男子,做个坏人无妨,但你……你确定想要我说出来吗?”

    桫椤垂下头,莫名慌张起来:“不知道……”

    “桫椤……”余红笺去拽她的胳膊,但被桫椤避开了。

    桫椤围着火堆,来回走动起来,一边走,还一边咬着手指,眼珠子也转来转去。

    “桫椤,你怎么了?”

    余红笺察觉有丝不对劲,正要过去,却听游故渊说道:“汪公子,我有一问,还请汪公子帮忙解答。”

    汪晗昱点点头:“你说。”

    游故渊道:“桫椤姑娘说她们师父慈姑生了痨病,可是真的?”

    汪晗昱道:“确实生了痨病,前段时间似乎很严重,西府海棠弟子也确实在四处寻药。不过,听说不久前,天南星的忍冬前辈受西府海棠长老所托,已经前去诊治,如今怎么样了,我就不得而知了。”

    余红笺觉得奇怪,他为何要找汪晗昱确认她们门派的事。

    她问道:“为何桫椤不知天南星来人了?”

    汪晗昱想了想,道:“也许桫椤姑娘离开门派的时间久了些,错过了这个消息。”

    “那你为何会知道?”

    “我……”汪晗昱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叹道,“我自有知道的法子,而且,邪/教作乱江湖,各门派之间为了互通消息,联系也频繁起来。”

    “果真如此?”余红笺将信将疑,见游故渊对她点点头,她便不再追问,而是靠近他,小声道,“我还是担心慈姑师父,想尽快回西府海棠。但桫椤执意要跟着汪晗昱,你有没有法子,让桫椤改变主意?”

    游故渊无奈道:“这些天你日日在桫椤姑娘跟前念叨要回去,她都置若罔闻,我……恐怕毫无办法。”

    余红笺道:“不是说服她,是用药。”

    游故渊毫不犹豫道:“没有这种药物。”

    可惜了,经此一闹,一切照旧。

    眼看离白下城越来越远,他们已经到了去北阳的半道途中。

    桫椤不长记性,每每去给汪晗昱献殷勤,每每吃瘪,她还是要围着汪晗昱打转。余红笺已经懒得去劝,伏在马背上,只当没看见。

    离北阳越来越近时,来往的江湖中人,便越来越多。

    他们在茶馆休息喝茶时,时不时听见有人议论近来的纷争——

    “已经有五个门派丢掉了秘籍,剩下的门派,有好几个跟邪/教中人交过手,死伤惨重呀。”

    “十一门派当中,有不少大弟子受伤,但听说邪/教死的都是教众,通缉榜上的十三下士,只有一人死了,原本南雁派捉了一人,在来北阳途中被邪/教同党救走,现在不知所踪。最近的消息,是西江五毒门派发现持杈的□□下士,双方打斗过程中,那□□下士中了毒,却还是逃走了。”

    “持杈的□□下士,是通缉榜上哪一位?”

    “持杈者孙夺。”

    余红笺听着听着,偷偷看了看游故渊。

    游故渊微微点头,认可了这话。

    汪晗昱沉着脸,咬牙切齿道:“邪/教十三下士,每一个都不好对付,当初我们为了抓住臧锐,几乎耗费了门派一半的人力。在客栈遇到前来救他的另外两个下士时,我就知道打不过。看那两人使用的武器,应该是使用青松匕的车弼和擅长鞭子的蓬忆灵。”

    余红笺道:“既然你们抓住了臧锐,为何秘籍还是被夺走了?”

    汪晗昱道:“他不是一人来的,还有一位使用长剑的女子,叫宋若雪。”

    隔壁那桌,也正好在谈论宋若雪——

    “长相比妖媚舞者苗晋玉更胜一筹,她夺走秘籍之后,便不曾再出现。此人在十三下士排名第十,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是邪/教中人,注定没有好下场。”

    “要我说,排名第七的蓬忆灵才可惜,前几日劫走臧锐时,很多人都看见了,她可是有倾国倾城的样貌,若是正派姑娘,求亲的人定会踏破门槛。”

    “你还真敢想,再漂亮也是邪/教,是个蛇蝎美人。有命看,没命娶呀。”

    这时,隔壁桌又来了一人,那人行色匆匆,一来,就拿过杯子,猛喝了一杯茶。

    随后,他对其他人勾了勾手指头,说道:“你们可知,车弼和蓬忆灵劫走臧锐后,去了哪儿?”

    他故意吊人胃口,等其他人迫不及待追问了好几声去哪儿后,他才道:“有人在北阳附近看见了他们,他们可能要去纵横派。”

    “什么?”那一桌人慌张起来,一人道,“我们这里离北阳不远,既然他们来了,我们得加快脚程过去才是。”

    “事不宜迟,走。”

    这桌散去,对面一桌拿着兵器的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通缉榜上千两赏银,恐怕是没命要吧。”

    “那又如何。”另一人拿起自己的武器,又从怀中摸出铜板,放在桌上,“方才那几人,功夫不比我们高,他们都敢去,我们为何不能去?就算是死,也算是为江湖出一份自己的力,走了。”

    茶馆内,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又有人来。

    很快,茶馆内便换了一批人。

    余红笺他们在听到车弼和蓬忆灵去了纵横派后,是最先离开的。

    汪晗昱最着急,纵马骑在最前面,他心急如火,恨不得马上就到北阳。

    然而行路到一片树林中时,突生变故。

    一道凌厉的劲风,比他们骑马还要更快,由身后杀了过来。

    落在最后的桫椤没有防备,背上挨了一道,随后,摔下了马,当场昏迷了过去。

    再然后,第二道劲风袭来,余红笺伸手在马背上一拍,用水袖缠住前方的树枝,荡秋千一样快速借力上了树。

    在前方的游故渊和汪晗昱停下马,望向劲风出现的方向,警惕起来。

    “谁?”汪晗昱大声道。

    无人应声,唯有清风拂过。

    余红笺担心地上的桫椤,正要轻功过去,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道红色的身影。

    那是十三下士之一的蓬忆灵。

    “看哪儿呢,没把我放在眼里吗?”又是一个女声,似在耳边响起。

    余红笺扭头,一个蓝衣女子手握一把长剑,在前面的那棵树上,笑意盈盈看着她。

    “宋若雪。”

    汪晗昱怒目切齿,低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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