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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阿玿带着钰儿和钏儿一路北上,先是去了北疆,而后前往西境。历经半年,先后在北疆、西境一些主要的城中建立了善学堂,以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以及家中贫穷无法念书的孩子。不仅教孩子们念书,也教骑射、放牧、耕田、经营、手艺。

    每当踏入一个新的地方,阿玿总能收到宋添锦算着日子送来的书信,询问她的近况。她也会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写在信中寄回给他。

    而这一日阿玿收到的信中说许隆疑似参与贪污大案。

    阿玿放下信,竟笑出了声。

    她一直不知该如何对待许隆这个罪魁祸首,如今他的报应来了。算着时日她也快回都城了,她手上的证据也够给许隆火上浇油的了。

    到达都城的这一日,城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谁都想亲眼见见这位才登后位没多久便亲自前往大隗各处体察民情,为孤苦的孩子们建立善学堂的皇后。

    好在禁军提前开了道,阿玿这才得以安然进城。百姓们盛情难却,她走下马车步行了一段,对他们微笑、点头、招手。

    到了皇宫门口,一位身穿官服的青年男子伫立着,见阿玿一行人靠近,他大呼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阿玿掀起帘子朝外看去,却是个熟面孔,只是声音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也如他父亲母亲的愿入朝做了官,看来楠儿的死对他影响颇深。

    “娄季?”

    娄季扯了扯嘴角,说道:“娘娘好记性。”做久了纨绔子弟,哪怕身份变了,那表情仍旧满是痞气。

    宋添锦要查贪污案,他父亲是大理寺卿,想来他找自己便是与他父亲有关,他该不会是想大义灭亲吧?

    阿玿问道:“娄大人寻本宫可是有事?”

    注意到阿玿打量了自己的官服,娄季解释道:“自从楠儿死后,父亲替我在大理寺寻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而后吸了口气又道:“近日皇上命人在暗中彻查一起贪污案,您的父亲也卷入其中。”

    阿玿若若有所思道:“我已知晓。”宋添锦给她寄的信中正提到了此事。

    娄季面色有些发狠:“许隆与我父亲沆瀣一气,此番我父亲正欲帮许隆脱罪。”

    “所以呢?”

    “于我而言,这是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坏事做尽,只是旁的事我没有拿到证据,唯有与许尚书狼狈为奸的罪证。我想问问皇后娘娘是否打算护着自己的父亲,毕竟我只是个臣子,无力与您相抗衡。若是您决意护他,那我只好想别的法子拉我父亲下马了。”娄季拱手作揖,他盘算了好久才决意问出来,内心忐忑地等着阿玿的回答。

    “我无心干政,也不会护着许隆,朝堂之事朝堂自有定夺。”哪怕许隆求到她跟前,她也不会心软。

    娄季猛地抬头:“您的意思是?”

    “我不会插手此事,谁有罪,谁便该罚。”说罢,阿玿合上帘子下了马车。方才她瞥见宋添锦在宫门那一侧等她。

    娄季有些惊讶,但想到许隆曾欲将阿玿嫁给自己这样一个流连烟花之地、风流成性之人,而罔顾她与太子的情投意合,放弃太子妃的位置,便能感到这不是一位好父亲。此番得到了肯定,便迫不及待回府整理那二人联手的罪证。

    阿玿提着裙摆奔向等在宫门里侧的宋添锦,钰儿和钏儿识相地不去打扰他们,从另一侧入了宫。

    “日思夜想,你终于回来了。”宋添锦搂住阿玿的腰,脸埋入她的发间,嗅到了熟悉的香气,“好像做梦一样。”

    闷闷的声音传来,阿玿眼眶有些湿润:“我也好想你。”

    两人静静待了一会儿,宋添锦的声音又自头顶传来:“这半年你一定很辛苦,这几日赶路也累坏了吧。”

    阿玿有些贪恋这个怀抱的温暖,但她确实累着了,拍了拍宋添锦的手:“我们回去吧,我想歇息了。”

    宋添锦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手,牵着阿玿的手往翊坤宫去。

    在同一条小道上,十三年前,姨母牵着她进宫,十三年后,宋添锦牵着她回家。

    “方才那人是谁?”宋添锦蓦地出声。

    “大理寺卿娄大人的儿子,娄季。”

    宋添锦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娄季?可是你父亲过去想让你嫁的那一位?”说着手上使了些劲,攥紧了些。

    “是他。”

    “他私下找你是为何事?”宋添锦有些吃味。

    阿玿伸出手指挠了挠宋添锦的掌心,宋添锦被挠得发笑,阿玿也笑了。

    她道:“娄季有一位心上人名为楠儿,他一心只想娶楠儿为妻,可是他父母不同意娄季娶青楼女子,为了断了他的念想,娄季的父亲纳了楠儿为妾,他母亲又杀了楠儿,于是乎他对他父母恨之入骨。此次贪污案,他的父亲想要替许隆隐瞒,而他想要借此机会大义灭亲,担心我会为了许隆打乱他的计划,便来找我确认一番。”

    “嘶——好乱的人家,幸好你没有踏入这淌浑水。”但他更庆幸娄家是这个样子的,否则阿玿说不定早已嫁过去,哪还轮得到他。

    三日后,一下早朝,娄季借口与同僚有约与父亲分道而行,趁无人注意去了后殿寻宋添锦,呈交父亲与许隆合谋的证据。

    当日午后,许隆从大理寺卿那得了消息,知道他们二人此番都逃不过了,当即决定拉下老脸,进宫欲求阿玿相助。

    “女儿,如今咱们许家只能靠你救了!”许隆一见到阿玿便跪了下来,“女儿”二字叫得倒是恳切。

    他的到来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又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许隆。

    她不愿听许隆多言,干脆道:“回去听候发落吧,我不会帮你的。”

    许隆不甘心:“女儿,你就帮为父这一次吧。”只要阿玿答应,就算要他磕头也无不可。

    “你想我如何帮?”阿玿不会改变心意,她只是想听听许隆会怎么说。

    许隆眉间微微松动:“你如今贵为皇后,皇上又那样宠爱你,一定有法子的。”

    “你触犯律法,还想让我也为你颠倒黑白?”阿玿愤愤道。

    “我苦心经营十余年,一切都是为了这份家业啊。”

    许隆话音未落,阿玿夺声道:“这份家业与我何干?”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女儿,血浓于水。”

    阿玿觉得荒谬:“血浓于水?你一没生我,二没养我,就算我身上流着你的血脉又如何?这么多年早就淡干净了。”

    许隆双眼血红,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为父求你。”字字掷地有声。

    “本宫绝不会徇私枉法。”她今日看够了许隆的嘴脸,不想再见到他了。

    “你要是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此刻的许隆哪有半分尚书的气派,一副癞子模样。

    “喜欢跪便跪吧。”阿玿甩袖而出,既然许隆想赖在这儿,那么她走。

    两日过去,坊间已经有了不少此次贪污案的传言。许隆愈发坐不住了,再次入宫寻阿玿。

    “你当真不愿帮一帮为父?”许隆带着些怒火,他已然低声下气地求过,此次便破罐子破摔了,况且事态严重,他已经快失去理智。

    阿玿厌恶道:“你就算日日都来跪求,我也不会相帮的。”

    许隆指着阿玿破口大骂道:“看来我当初不同意你嫁给太子是对的,若是丝丝坐在你这个位置上,她一定会帮我的。你可真是好狠的心,连自己亲生父亲的死活也不管。”

    饶是许隆此时的神情再狰狞,阿玿也没有被他唬住,反倒心中一直积攒的委屈和愤怒随即倾泻而出:“你又何曾管过我?”

    “你有姨母做倚杖,进了宫享着福,我还管你做什么?”说罢还不过瘾,又添了句,“真是同你母亲一个样。”

    “我母亲是个什么样也轮不到你说,一切都是你自私自利,薄情寡性的结果。”

    许隆从不会反省自己:再怎么说那都是她先来招惹我的。”

    “你若是告诉她你有了未婚妻,她如何还会招惹你?你不就是见我姨母是得宠的后妃,有意攀附。你若是赐婚之时对先帝直言你有了未婚妻,以先帝的性子怎可能逼着你娶我母亲?你不过是贪图尚书之位才不说的。”

    “尚书之位本就是我的,乃前任钟尚书亲自举荐。是你姨母卑鄙,将本就是我的东西当作筹码逼迫我娶你母亲。”

    “尽管有钟尚书举荐,你一个初入官场之人,怎堪尚书这样的重任?就算尚书之位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但你若是不娶我母亲,至少还得熬上七八载,这你自己其实也心中有数吧。”

    许隆哑口无言,他确实心如明镜一般,这些因果他都明白。

    “你这个尚书之位,既然提前坐了,便提前还回去吧。钰儿,送许尚书出宫,往后不许他再踏入翊坤宫半步。”

    “奴婢明白。”钰儿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将许隆拖了出去。

    有了朝中大臣弹劾的折子、不同阵营的对家搜集的证据、娄季呈交的证据,再加上阿玿手上的证据,此次贪污案中大理寺卿与许隆等人最先被定下了罪,包括了大理寺卿数十年来包庇的其他人。

    这些官员都被没收家财,重者问斩,家眷没入奴籍,并发配边疆做苦役;轻者受杖刑,而后发配边疆,家眷没入奴籍。

    大理寺卿是此次矛头所向,被判斩立决。娄季本可以将功补过,宣旨的太监到娄府时却发现他早已自缢身亡。

    阿玿既是皇后,可也是许隆的女儿,朝中生了些非议,更有折子要宋添锦废后。但也有替阿玿说话的声音,一来她自小在宫中长大,与许隆并不算亲近,尤其是许隆不屑于伪装与阿玿父女情深的那些年,官场中不少人都还记着许隆这个父亲对阿玿的态度;二来她这半年为百姓谋了福祉;最重要的是,她也像娄季一样大义灭亲。

    在阿玿呈交的证据当中,有一部分是她还在尚书府时叫阿细私下搜集的,表面上看起来她在府中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大出,不争不抢的,但一有机会她便叫阿细偷偷去查看。府中无人会防着阿细,谁都知道她那怯懦的性子,而阿细也是在那时开始慢慢识了字。另一部分则是来源于阿繁,阿玿收到宋添锦来信后便立即给阿繁也传了信,要她搜集些许隆的罪证,阿繁有野心,懂得权衡利弊,便爽快答应了。

    此外,自阿玿成了太子妃后,朝臣总有想来巴结的,手中得了许隆的把柄便都交到了阿玿手中,想要讨好这位未来的皇后。而阿玿拿到这些证据后看也不看,嘴上对那些人道着谢,实则直接转交给了宋添锦的心腹大臣。

    许隆在这些贪官当中不算最贪的,故而受了八十杖,险些丧命,医治一番过后便被发配北疆。

    阿玿找到了阮氏,她不曾忘过自己对她们母女的承诺。

    “阮夫人,当年许隆为一己之私背弃你,如今你是否愿意撇下他自保?”

    阮氏冷眼看向她:“你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帮,怎会来帮我们母女?”

    “我不是帮你们,只是给你们选择退路的机会。许隆当年娶我母亲接的是圣旨,你拿着与他的定婚书状告他抛弃未婚妻,欺君罔上。而后虽成了平妻,但未曾得到主母应允,未得先帝应允,实属不合礼法。只需要你自贬为外室,许丝成了私生女,你们二人就不会受到牵连。”

    “私生女又比罪臣之女好多少呢……”阮氏喃喃道。她这半生大多围着许隆而转,如今身边没了许隆,她的心空落落的,甚至有些癔症复发的苗头。

    阿玿没有理会,按照早先想好的继续说道:“许丝的婚事我会同她自己说的,你只需要考虑你的事。”

    阮氏恍惚了好一阵,开口道:“往后你可否替我照看好丝丝?你若是答应了,我与你母亲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所以你是如何决定的?”

    “夫唱妇随,我会随他去的。男人是我自己选的,我这辈子便是与他绑死了,离了他我也活不下去。我只想丝丝好好活着,你是皇后,定能护得住她。”

    以阮氏的身体状况,跟着许隆去北疆便是死路一条,可若是不让她去,她也会死。

    “我答应你。”

    阿玿说完便起身去往许丝的院子。

    许丝前段时日定下了与白家独子的婚事,如今许隆落了马,白家自然是想退婚的。阮氏不答应她的提议,那么若是白家退婚,许丝便要没入奴籍,若是白家不退婚,那许丝名义上已是白家人,便不用受许隆牵连。

    “这个白家,你想嫁吗?”阿玿问道。

    许丝正收拾着东西,尚书府将被查封,她得尽早和母亲搬出去。

    听到阿玿的话,她不为所动:“如今我们家这样了,我还有什么选择吗?现在是白家想不想让我进门的问题。”

    “决定权在你。你若想嫁,那便昂首嫁进去,你若不愿嫁,我再替你换一个人家。”

    “我已落入了泥潭中,谁还想娶我?”许丝面无表情,前两日已经哭够了。

    “高门自是不必想,但你有一个皇后做姐姐,想嫁进普通人家不难。再说了,尚书府将你养得这样好,你本就不愁嫁。”阿玿不会借着皇后身份为许隆谋便利,但许丝的婚事是她应当竭尽所能帮助的。

    许丝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疑惑道:“你为何要帮我?”

    “为我母亲赎罪,我承诺过的。”

    “多谢。”许丝从没想过阿玿会如此,一时之间鼻头有些发酸。

    她别过头去平复心情,过了好一阵才道:“白家虽然想拒了这门亲事,但那白家公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前日他托小厮给我送信,说他会坚守婚约,不会因为家族权势的兴盛而改变心意。我知道现在的我若嫁进白家日子会很艰难,全看他吧。若是他能说服他他父亲与母亲,那我便嫁,若是他连这件事情都无法做主,我才不嫁进去受苦呢。”

    “好,那我等你消息。”

    不出几日,钰儿便来禀报:“娘娘,宫外传来消息,白家人又带着一些聘礼登门了,领头的是白家公子。”

    阿玿将要事一一嘱托给了阿细,而后对钰儿说道:“将先前备好的那几台箱子带上,出宫。”

    许丝还沉浸在不真实的感受当中,被阿玿的突然到来拽回现实:“你怎么来了?消息真灵通。”

    阿玿看着白家送来的满地物件,挑眉道:“给你撑腰来了。”

    “用不着你好心。”话是这么说着,语气却十分柔软。

    “我可没有好心,说过了,赎罪而已。”

    皇后为罪臣之女许丝添妆的消息传遍了都城。人人都道皇后大义灭亲,没想到竟会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伸出援手。

    不仅添了妆,甚至大婚之日,皇后也亲自主婚,给足了这个妹妹体面,叫白家怠慢不了她。

    “无论尚书府如今再怎么落魄,许丝仍然是我的妹妹。”阿玿面带笑意对着白家主母说道。

    白夫人恭敬道:“是是是,臣妇定不会亏待她的。”

    众人闹完新房后阿玿留了下来,看着许丝端坐在新床上的模样,心中生出一丝欣慰与轻松。她成全了阮氏,也护住了许丝,也算是替母亲赎完罪了吧。

    “我嫁妆也添了,面也出了,日后在白家过得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许丝难得这样温柔,低声道:“放心吧,不会再麻烦你了。”

    阿玿对这样的许丝有些不习惯,打趣道:“若是出了什么人命相关的事情,那还是知会我一声吧。”

    许丝抬手触碰发髻上的凤簪:“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尽我所能给你们母女最好的补偿,这是我的诚意。”阿玿留下话便离开了白府。

    白家失去了尚书亲家,但仍和皇后沾着姻亲关系,白家公子的不离不弃也成了坊间美谈,白家的美名也自此传播开了,从而白家长辈对这个媳妇更是客气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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