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女

    雪雁眯起眼睛面露不快,她还想做所有人的爹呢,她说什么了吗?

    雪雁对“父亲”相关的词没有一点好感,那会让她想起各种谩骂,以及倚老卖老,为老不尊。联盟人格外重视官员的家庭完整程度,好似没有家庭牵绊的人就做不好官一样,所以即便她再恶心自己那位血缘上的“父亲”,也不能明面上与其断绝关系。只能将他整治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此番她独自驾驶飞船前往偏远的旅游星放松,起因就是那个老头子突然出现在主星……现在她知道这老东西肯定是穆同找来特意将她调离的幌子,想到这里她就更气了。

    举凡老男人,都是一群不要脸的东西!

    现在,林如海得了她的药还不够,还打算站到自己头上,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林如海预想过无数种雪雁听到这话后的反应,他林家虽不是什么顶级豪门,也算得上士族阶层。不论雪雁在原本的世界如何,如今她一介女流,除非靠婚事向上,否则是很难跨越阶层的。

    当然,林如海不是门缝里看人的那种人,这些都不是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根本原因。他和贾敏只为自己的女儿黛玉,未遇到雪雁前,他们夫妻俩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有些悲观。虽现在贾敏情况好转,但给黛玉多找些臂膀她日后就更保险一分。

    只是他没料到雪雁的反应是这般,这般……嫌弃、警惕,脸上就差写上“好大的狗胆”几个字了。

    林如海见雪雁和黛玉投契,对黛玉也好,本以为她对自家的好感度挺高的。原本他胸有成竹,没想到却被对方嫌弃了,林如海心里竟有几分诡异的憋屈。

    只见雪雁弯起眼睛笑眯眯的说:“怎么,林大人竟同我爱好一致,喜欢给人做爹?”

    林如海:“……”

    说来雪雁确实是女娃吧,那个世界的姑娘都这么彪悍吗?而且他发现了,雪雁同黛玉呆在一起时虽常挂着一对凶凶的菜刀眼,行止再真诚不过。但两次面对自己虽一副笑眯眯的好脾气模样,却是将她的情绪深深隐藏起来,完全是成年人的客套周旋。

    想通这一点,林如海更放心了,对孩子心软的人不会是什么坏人。

    他心下一抹脸,话都说出口了,为免给雪雁造成不好的印象,更要将话摊开来讲。林如海温和道:“阁下且听我说,你在这里没有旁的亲人,一个小孩顶门立户到底不便。再说依老夫看来你并非甘于平庸的人,日后定然会做出些大事来。老夫虽官职低微,自问在某些方面替你免除麻烦还是能做到的。”

    雪雁笑:“这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吧?”

    林如海坦然点头:“确实。”

    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沉默半晌,说:“方才我听到黛玉的话了。”

    雪雁眉梢微动,瞬间忆起黛玉“姐姐”相关的孩子话。

    他叹了口气,瞬间像是老了十岁:“老夫膝下荒凉,只得一个黛玉。我与夫人年老,黛玉却还小,更无姊妹兄弟扶持,待我们百年可想见黛玉日后多艰,是我们误了那孩子。”

    雪雁沉默下来,原书确实如林如海所预感,黛玉虽身处锦绣丛中,却也活得艰难。

    “老夫腆着脸开口便是看你们两个相处和睦,再加上你本事非凡……雪雁,老夫不会仗着做了你……”林如海何等敏锐的心思,察觉到雪雁拧眉的不耐,将“父亲”一词咽下,迂回道:“老夫不会仗着做了你长辈便要拿捏你,你只当是在我林家户籍上挂个名,日后也好帮我震慑宵小。”

    他一番话可谓剖心析胆,诚恳至极。

    原来天下竟也有这般为子女计深远的父母。

    雪雁刻薄道:“你就不怕我掌控黛玉,借机侵吞林家财产?”

    林如海失笑,雪雁随手做出的蒜素拿出去就有大笔大笔的进账,岂会看赏林家这点东西。

    “你若上我林家户籍,家资本就有你一份。至于掌控黛玉,”他傲然道“那你可小瞧我的女儿了。”

    见雪雁眼里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林如海趁热打铁:“即便我帮不上什么忙,还有都中夫人娘家,我那二内兄谦恭厚道,亦可周全协作。”

    听到“夫人娘家”,雪雁眼神微妙,原书林如海早早去了,又如何能料到各家自顾不暇,连王朝也处于末世?

    说起末世,雪雁既已知道未来大致走向,自然要早做打算,林如海的提议某些方面的确能让她省事不少,而且如此她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同黛玉来往。

    “如何?”

    雪雁矜持道:“我考虑考虑。”

    没拒绝就是同意嘛,林如海会意,“如此也好。”

    午后,雪雁在听雨阁研究甘油,黛玉脚步轻快的走进来,坐到椅子上捧脸看着她笑。

    雪雁瞄了她一眼,继续自己的事。

    “我都听说了。”黛玉笑眯眯,声音拉长:“姐~姐~”

    雪雁手一滑,差点打翻陶瓷烧杯。

    黛玉:嘻嘻。

    “你就不怕被人说闲话?”雪雁随口道,什么有个“奴仆出身的姐姐”之类的。

    “理他们呢。”黛玉念经似的“姐姐”不停,雪雁听得无语,开大:“我新得了一首诗,好妹妹,你给评评。”

    她开始吟唱:“雪一片一片一片……”

    “不不不用了,我看很好。”黛玉捂住耳朵落荒而逃,太可怕了,雪雁姐姐的诗和她的制药天分一般令人难以捉摸。

    晚间回到后罩房,雪雁点了蜡烛,掏出先前的计划书。

    人的际遇真是奇妙,谁能想到她某天会和黛玉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呢?

    看着之前的[娇小姐掌控计划],雪雁支着脑袋好笑,她现在用不了娇小姐的资源,却能用娇小姐父亲的资源,也算另一种殊途同归了。

    雪雁抄起自制炭笔思索在纸上写下两个字,邸报。

    林如海是朝廷命官,手上的邸报可以看到朝廷的重大决策、官员任免,比她自己收集信息快多了。

    烛光下,雪雁这些日子吃得长了肉的小脸嘟着,谁能想到她正顶着一张婴儿肥的脸蛋写下各种不可言说的计划?

    写了几句,雪雁趴在桌上思索,没有焦点的目光在屋里随意扫视着。

    等等,这是什么?

    她将蜡烛移过来照向桌面,双眼与桌面持平眯眼细看,只见光滑的黑油桌面上有几个小小的痕印,很像是手指划出来的。

    她仔细辨认还算完好的引子,弯弯曲曲——分明是星际文。

    雪雁倏的坐直,翻开自己的计划书比对,她双眼微眯,显然是某个人偷看了自己的东西却不认得星际文,不自觉的在桌上比划起来。

    林如海温和儒雅的脸孔浮现在眼前。

    雪雁没贸然下定论,而是举着蜡烛在屋里四处检查起来。

    府上拨给云家的住房是相通的两间屋子,云大住在大一些的外间,这里既是他的卧房也是客厅,而小丫住在里面的隔间。

    除了柜子有被翻动的痕迹,隔间其他地方并无异样。雪雁来到外间,目光放在挂着粗布帘子的一处。

    那里是云大隔出来睡觉的地方。雪雁过来后并未动房间的布局,帘子一如往常虚掩着。

    她走过去,轻轻撩开布帘,里面只有一张床,一把破椅子。云大的床铺干净整洁,被子好好叠着,床单上一个褶儿都没有。

    雪雁正要离开,眼角却扫到什么东西,她走到放在床尾的椅子旁,挪开椅子,椅背挡住的墙上有一块褐色印记,在刷了石灰的墙壁上格外显眼。

    雪雁指头蹭上去一抹,是血迹,蹭上去的时间不长。这个高度……是肩背处受了伤,坐在椅子上血迹蹭到了墙壁。

    她将林如海从怀疑名单上排除,而林府其余人都有各自的住处,看来这个乱翻别人东西的耗子是外面进来的。

    只不知是探子还是路过的?

    雪雁将椅子原样挪回去,支着蜡烛匆匆去陈家一趟,回来后在云大的床铺下面放了什么东西,随后将帘子拉到原来的地方,回到屋里沉沉睡去。

    次日,雪雁便给了林如海肯定的答复,她往后便是黛玉的义姐了。林如海和贾敏喜不自胜,黛玉更是兴奋吧得仿佛要飞起来,双手拉着雪雁眼睛亮晶晶的叫了一声“姐姐。”

    雪雁老脸微红,低低应了声。

    林如海捋着胡须不住点头:“文书下来我便去信老家,除夕祭祖开祠堂时刚好将雪雁的名字写上去。”

    贾敏神采奕奕的安排:“嬷嬷,你带着她们几个去将西厢玉儿旁边的空房收拾出来,以后雪雁就住那边。”

    又安排伺候的丫鬟仆妇,一应大小恨不得比照黛玉。屋里人被她指挥得团团转,雪雁这个新晋“小姐”一时风头无两。

    初七,年十三,前四皇子现皇帝手下的菜鸟暗卫,上月被暗卫老大带着到江南查探民情,途中……与老大走散了。

    他熟门熟路的翻到巡盐御史府后罩房,趁四下无人偷偷溜进一个房间。这里是他精挑细选的藏身地,只有住着一个白日上值的小丫头。他这段时间便是白天在此处歇息,晚上出去找老大。

    初七萧瑟的拉开帘子走向床尾的破椅子,做暗卫不容易呢,连床铺都不敢睡,生怕留下痕迹被人发现。初七坐下后靠在椅背上疲惫的吁了口气,眼睛习惯性观察四周,突然发现床母中间贴了一张小纸条,上面画着箭头状线条,箭尖朝下。

    什么东西?昨天还没有……他被发现了?!

    初七霍然起身就要跑走,临走之前看了眼那个箭头,心里猫抓似的,到底啥意思啊?

    半晌,云大床前蹲了一个长手长脚的少年人,探头看向床底。

    地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啊。

    他随手摸向箭头标记的床板处——嗷!

    初七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猛地缩回手,修长的手指上赫然夹着一个捕鼠夹。

    哇去!

    好狠的小丫头。

    初七气呼呼的翻出林家,一刻钟后怀里鼓鼓的不知揣了什么东西回来,在雪雁屋里鼓捣一会儿后无声坏笑着溜出来,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鸟悄着等雪雁回屋。

    而此时正房里一派和乐,气氛正好时小丫头来报:“老爷,外面有客人拜访。”

    今日并未接到访客的帖子,是谁来了?

    林如海来到书房,进门就见一名神色焦急的中年男子站在屋里,定眼一看,是盐商李玉。

    李玉见到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大人,听闻大人手上有一种治病神药,求大人救犬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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