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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东厂提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根据她这个资深古装剧和小说迷的经验,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机率可以确定,那肯定不是个东西! ! !

    东厂作为天子耳目,只对皇帝主子一人负责,一旦被东厂盯上,不论对方是否皇族贵人,或是权臣平民,东厂的爪牙都可以随时缉拿审判,镇压手段极其残酷,冤死者无数,诓财挟仇,视干事者为窟穴,足以令人闻风丧胆。

    孟时笙一直对自己默念着「冷静、冷静,别怕」,等到双腿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她像见了鬼一样冲出藏书室,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刚才那两个人说的事情早已超出她的想像,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存在穿越!

    她几乎是三步拼作两步般,用最快的速度往下层跑去,心有余悸偶尔不留神,好几次差点儿没从梯阶上摔下来,一路上她不断仔细回想跟顾淮安相处的情景,这才发现他身上确实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例如他的皮肤温度像冰块,不管怎样也无法变得温暖起来;他对很多现代科技和常识都没有概念,对男女之间相处的认知很落后,甚至在他们第一次碰面,他听到她质疑他是不是男人的时候,他的反应也很不寻常,像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当时她没有多想,只觉得他这个人极大可能是个神经病,现在一切都说通了,顾淮安根本就不是现代人,才会有那些异于常人的看法和疑问。

    试问谁会猜到自己老板是个穿越过来的东厂提督! !

    她做梦都不可能想到是因为玄学啊! ! !

    孟时笙火急火燎地回到始慧塔地面,看到出口的那一刻,她就像看到希望一样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她猜除了她这个外姓人,其他人肯定都是知情的,这极有可能是顾氏的机密,现在却被她给发现了。

    就算她是无心的,以顾城他们一直那么小心翼翼地保护家族的操作来看,她敢肯定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她可不想被人扒了皮做人皮灯笼。

    孟时笙的脑袋飞快地运转起来,唯今之计就是逃跑,逃得越快越好,她可以随便编个借口说有急事要回家,行李什么的也不要了,更重要的是要在别人面前假装一切如常,不能被看出一丝破绽,这样子大概可以暂时蒙混过去,可是老宅附近都是荒山野岭,她出了老宅之后,又该怎么回家呢?

    就在她打算先离开再说,大不了徒步走回去,偏偏最不应该出现的人却在此时出现,彻底打翻了孟时笙的如意算盘。

    周子枫本来被其他同辈拉着去喝酒,但他一向酒量不好,干脆找理由把其他人灌醉后就溜回自己的桌子去,结果回去后却发现孟时笙不在,担心她人生地不熟会迷路,他便出来外面找人,恰好碰上刚从楼梯下来的孟时笙,看她神色紧张地走向出口,他下意识便喊住了她。

    「时笙姐!」

    「妳在这里干什么?」

    ? ? ! ! ! ! !

    周子枫怎么会突然在这儿,他不是应该跟别人在一起吗? ! !

    在听到周子枫声音的瞬间,孟时笙暗道不好,但仍然努力维持表面上的正常,看对方一脸疑惑地向她走来,胸口下的那颗心脏更是慌张得都快蹦出来了。

    她这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吧,老天爷难道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

    她悄悄地咽了咽口水,双手不知所措地在背后紧握着,试着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我刚刚喝了酒,想出来外面吹吹风。」

    孟时笙或许能厚着脸皮狗腿拍马屁,因为她知道那些都无伤大雅,更何况讨好老板也是她工作的一部份,但她却不是一个擅长隐瞒撒谎的人,还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

    周子枫跟孟时笙相处了一段时间,对她的言谈习惯十分熟悉,一眼就看出来她不对劲,眼神闪烁不安,于是皱眉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妳不舒服吗?」

    她连忙点头,顺着对方的话胡扯道:「对对对!我头晕得厉害,晕得我都快吐了,没想到会那么难受,我还是先回去歇着,就不打扰你们了!」

    孟时笙只想尽快把周子枫打发走,好让她能继续进行逃跑大计,没成想她刻意的反应,却让本来只是想关心她的周子枫真正起了疑心。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毕竟是顾城悉心栽培的人,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方才他看到孟时笙从上面下来时,他就觉得有点蹊跷,再加上她欲盖弥彰的解释,他一下子就推敲出背后的原因。

    周子枫没有被她蹩脚的话术骗倒,反过来询问她道:「时笙姐妳刚才是不是去了什么地方?」

    「没、没有啊,我只是个客人,怎么敢在你们家乱跑呢哈哈......」

    看某人还在装疯卖傻,他更加相信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当然知道始慧塔上藏了些什么,于是果断揭穿了孟时笙的谎言:「妳去过顶层。」

    「......」

    他赶紧追问道:「妳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到!」孟时笙下意识自我保护道,话一出口她立刻就后悔了。

    只见周子枫神色微变,她甚至觉得对方连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希望能狠狠地掌自己的嘴。

    身体的反应永远要比脑袋来得快,下一秒她想都没想就死命往外跑,周子枫没想到她会突然逃走,很自然地懵了一下,等到他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已经被硬生生地甩出了一段距离,「别跑!站住!」

    孟时笙用尽吃奶的力气在前面跑,心想绝对不能被抓到,否则她就完蛋了!

    她不了解老宅里的地形结构,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凭第六感乱闯,把周子枫绕得是头昏脑胀,焦急如焚地紧追在她身后,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

    眼见周子枫越追越近,孟时笙心里慌得没数,依稀看到竖立在不远处的四合院,这证明她离老宅入口不远了,不由心中一阵狂喜。

    老天爷果然还是眷顾她的,竟让她意外找到了正确的路,只要她能撑到逃出去躲进山里,周子枫便不可能轻易抓住她,这样她就算安全了!

    「时笙姐,妳快回来!妳不能再过去了!」

    周子枫察觉到孟时笙想穿过四合院往老宅外面跑,一时想到点什么,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大声提醒她,奋力追赶上前,总算把人给抓住。

    周子枫成功逮住人后,趁机把孟时笙拉到四合院前院的厅房,那里刚好没人,于是周子枫强行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来,想让她好好冷静,「臭小子你放开我! 」

    「妳听我说......」

    周子枫力气比她大,孟时笙多次试图挣脱开来不果,气得差点儿没破口大骂,亏她平时对这小子也算不错,他竟然如此对她,「周子枫你就放我走吧,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嘴巴很严,绝对不会把顾淮安的秘密说出去,不会再有外人知道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求求你们不要扒我的皮!」

    孟时笙深知就算今晚逃了出去,顾氏以后也可以找机会再对付她,所以她只能把希望放在周子枫身上,只要他愿意替她保密,自然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妳說什么?!」

    周子枫听了孟时笙的话,特别是最后那两句,脸色一下子刹白,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慌张地摇头示意她小声说话,仿佛在忌讳着什么,然后压下声音在她耳边问道:「是谁把这些告诉妳的?!」

    本来孟时笙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周子枫的话却间接印证了一切都是真的,她并非是在做梦,顾淮安确实是残酷嗜血,喜爱制作人皮灯笼的东厂提督,真的有人可以穿越时空。

    这下子看来她是走不成了,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向周子枫坦白道:「不是别人告诉我,是我无意间听到的。」

    她把周雯拜托她帮忙的事,以及在藏书室里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了周子枫,他一听到是周雯叫孟时笙去顶层的,立刻就知道这是周雯刻意布的局,为的就是让孟时笙发现顾淮安的真实身份。

    顾淮安是穿越者的身份一旦被泄露出去,不仅是他本人会有危险,还会牵涉到顾氏最深层的秘密,长老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亲自出手处理,届时周雯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把孟时笙这颗眼中钉除掉,真是好狠的心!

    周子枫此时不敢轻举妄动,就算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像是只有他俩,但他很清楚这座老宅里到处都是安保系统,还有不少保镳在暗处看守,尤其是在夜晚,老宅里有规定十点以后禁止任何人进出,否则一律被当成潜在威胁处理。

    要是刚才他没有拦住孟时笙,在她刚踏出四合院的瞬间,说不定就要被保镳打成筛子。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孟时笙看周子枫脸色凝重一直不说话,更加坚信自己这回是摊上大事了,悔得连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她就不该仗义当好人,好好吃她的饭难道不香吗?

    周子枫不肯定藏在暗处的保镳有没有听到他俩的对话,看在两人的交情,他私心里也不想看着孟时笙倒霉,肯定是想帮她解围的,于是决定先转移阵地再想法子,「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孟时笙虽然不确定周子枫是否会站在她这边,但看他不像是要把自己供出去,不然他早就喊人了,所以她也渐渐冷静下来,随着他走到四合院后方。

    周子枫带着她来到后院,正房旁边附有两间耳房,他没多说便走进左边那一间,她起初还犹豫了一会儿,以为周子枫是要把她带到偏僻的地方再行处置,到最后还是决定相信人性的光辉,鼓起勇气也走了进去。

    她进去之后关上了门,看见周子枫直接走到屋内一幅长形挂画前,画里是一只站在笼子里的红头鹦鹉,看起来栩栩如生,十分活泼。

    他熟练地伸手在鹦鹉的眼珠上摁了下去,只听到轻微的一声咔嗒,孟时笙十分惊讶,这画里居然是藏着机关的,她感觉刚才那一幕就像是在看谍战片一样,电影里的主角总是要先解除敌人设下的危险机关,才能继续破解迷团。

    解除完机关之后,周子枫又把挂画旁边的柜子推开,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柜子,后面竟然藏着一扇小门,成年人必须要弯着腰才能走进去。

    周子枫把小门推开后,她往里面瞧了一眼,里面一片漆黑,暂时看不出有些什么,她猜这大概是一间暗室,只觉得设计实在精妙,刚才她跟周子枫站在耳房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还有这一处建筑。

    她好奇地扭头问周子枫:「我们要进去吗?」

    他点头道:「这里没有人会来,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监视或偷听,妳既然已经听到了那两个人说的话,我相信我再说什么都没办法再骗妳,倒不如让妳亲眼看看事情的真相。」

    「只是在妳进去之前,我得提醒妳,一旦妳看过暗室里的东西后,妳就是这个家族真正的一员,与姓氏无关,直到妳死之前,都必须要把秘密守住。」

    「当然妳也可以选择第二条路,周雯故意给妳下绊子,她肯定很快就会把妳擅自上顶层的事告诉族长和长老们,就算妳没看到盒子里放的是什么,长老们也不会放心,说不定还会以为妳是别人派来刺探机密的。」

    「往后的日子里,妳的一言一行都会受顾氏严格监管,妳不能跟任何顾氏以外的人接触,我们会给妳安排住处,保证妳衣食无忧,也会好好照顾妳的家人朋友。」

    「除非妳选第一条路,自愿当真正的顾家人,那妳还可以像现在一样自由自在,族长和长老那边我也会去说的。要是妳选的是第二个选择... ..那妳就不可能再当一个单纯无知的孟时笙,妄图度过平平凡凡的一生。」

    「......」

    周子枫看着孟时笙的脸色一寸寸地变得苍白,整个人处于巨大的震惊中,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知道周雯的心思,他就不该把孟时笙一个人落下来,结果被人有机可乘,他也没想过周雯会如此歹毒,以为她只是嫉妒孟时笙而已,她竟然敢在老宅里出阴招。

    只有孟时笙愿意配合,发誓成为真正的顾家人,唯独这样才能救她,让她余生不用被困在牢笼里,过上真正与世隔绝的日子。

    有些东西绝对不能被暴露在阳光之下,一旦被发现了,自然要有人付出代价,周子枫相信在关键时刻,老祖宗一定会出面保住小狐狸,族长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当初就是他允许孟时笙加入望舒楼的,背后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孟时笙好不容易消化了周子枫的话,她几乎是颤着嗓子问道:「所以......你们可能会关住我一辈子?」

    「......」

    顾氏绝对有这个能力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地消失,就算周子枫什么也不说,孟时笙也知道这就是默认的意思,她简直觉得不能只用一个「差」字来形容她的运气,那根本就是烂透了!

    怪不得顾淮安叫她跟周雯保持距离,那真是妥妥的蛇蝎美人,直接一个不小心就把她坑到坑底了,说不定顾淮安早知道她的本性,才会如此抗拒。

    偏偏她还那么笨,跟他吵了一架,瞎了眼误以为周雯是个单纯的小妹妹!

    此时她对周雯的愤怒远远超出了恐惧,要是周雯本人在场,她肯定要扇她几巴掌泄忿,然后再把她吊起来挂上几天。

    孟时笙也不是个傻的,怎么会选第二条路,她不可能因为一个周雯,把自己后半辈子都赔出去,当一个被囚禁的傀儡,所以她能选的就只有第一条路。

    她心想不过就是走进去瞧一瞧而已,有什么难的,总比立刻丢了小命要好,更何况她还真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秘密,能够让整个顾氏如此劳师动众。

    「我要进去。」

    事到如今,她干脆正面硬刚,这什么狗屁秘密,是骡子是马都给她拉出来遛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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