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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这泼天的富贵把孟时笙彻底砸迷糊了,简直就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只懂得对周围的景观啧啧称奇,脑子像反应不过来卡带了似的。

    距离傍晚时分的宴会时间尚早,顾城让所有人先到住处安顿下来,每幢小别墅里的配套都十分完善,他们只要带着行李就能随时入住。

    尽管顧家老宅位置偏远,人们只在有大型家族活动时才会来到,但宅子里依然长期住着数量相当可观的仆人,大多是年纪稍长的周家人,继承着侍奉顾姓族人的主仆传统,粗略估计约有上百人。顾氏对他们有照养之恩,他们也对这个家族忠心耿耿,日复一日地把老宅打点得井井有条。

    孟时笙本以为要与其他人同住,早就做了心理准备,打算把自己平时在家的那种自由奔放的态度收一收,没想到顾氏讲究的就是一个财大气粗,绝不亏待自己人,而且他们也不缺房子,可不是爱住哪儿住哪儿,一人独占整幢双层小别墅也不是问题,这可把她给高兴坏了,成功体验了一把财富自由的快乐。

    众人各自选好心仪的住处,随即便作鸟兽散,孟时笙也顺利找到留宿的地方。这时周子枫却故作神秘走了过来,说早就给她留了一处好地方,非要拉着她往大家聚居的地方的反方向走,她实在犟不过,只能随他去看看,想着待会儿找个理由再溜回来也行。

    两人大概走了十来分钟,直到人们喧闹的声音被彻底隔绝,只剩下风与树的对话,他们最终在一幢同样设计别致的别墅前停了下来,然而更令人注目的是隔壁的另一座建筑。

    她一路走来看到的房子都是两层,唯独它是五层,层楼叠树,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外墙用的物料看起来也更高级,旁边还自带一个风格典雅的新中式小庭院,她顿时心里发毛,用脚指头猜都知道这是给谁准备的地方。

    孟时笙用怀疑的目光觑着身旁的人,企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痕迹。

    周子枫面对无形的压力,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淡定地对她说:「这次来的人比我们预期的还多,其他地方都住满了人,所以只能暂时委屈妳住在老祖宗隔壁,凑合凑合住几晚了。」

    「老祖宗不喜欢被外人打扰,但时笙姐妳也不是外人嘛。」

    「这里的环境比较安静,我看是个不错的地方,妳跟老祖宗在这里住,刚好可以有个照应。」

    去你的房子住满了! ! ! ! !

    这里算什么狗屁好地方! ! ! !

    明明刚才还有那么多房子空着,他根本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成心想要骗她,早知道她就应该留在自己挑的地方,她才不想跟那家伙互相照应! !

    周子枫故意要把孟时笙跟顾淮安拉到一块儿,心想就算这两个人之间有天大的仇,好好相处个几天总能和好了吧?

    两座建筑紧靠在一起,庭院里的小桥流水作为天然的桥梁把房子连接起来,在中间形成一个开放式的共用休憩区,榕树挺拔苍劲,怪石嶙峋,仿佛有一种独特的禅意,人们随时都能走过小桥到对面屋里串门,连对方客厅里的情况也能一览无遗。

    除了他俩之外,孟时笙敢肯定附近几十米范围内都没有其他人,这下子被迫跟顾淮安困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要躲开某人怕是比登天还难。

    她中了周子枫的计固然无奈,但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看在这小子那么努力斡旋的份儿上,她最后还是住了下来,心想不就是跟那家伙呆上一个星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眨眼就能过去。

    目测隔壁屋里还没有什么动静,某人或许还要晚些才出现,于是她放下行李后,便自个儿大大方方地在屋里逛了一圈。周子枫虽然对她耍了一点小心机,但也没完全骗她,这屋子里的装潢和景观确实比其他的要好上不少。

    地面一楼的客厅占了绝大部份的空间,她刚走进去就被那幅盖住整面主墙的巨型水墨画给吸引了,画的就是老宅门口的那座四合院,每一笔都透着古蕴,旁边则是一道同样大小的落地玻璃窗,人待在屋里就可以欣赏外面无边无际的翠绿,绕到客厅后面还有个偌大的厨房和健身房,睡房和书房则在楼上,大大地提高了私密度,整体环境宁静,感觉像是去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都跑来那么远的地方,还是要跟顾淮安继续当邻居,看来她真是天生当他邻居的命,这诡异的缘份真的不浅。

    周子枫看计划大功告成后很快便走了,只交代她要是需要点什么,可以跟老宅里的管家联系,他们会立刻派人送过来,嘱咐她好好休息。

    经历了大半天的舟车劳顿,孟时笙整个人都累得快散架了,她才不会跟土豪客气,在大得能在上面翻几个筋斗的床上甜甜地睡了个午觉,或许是远离了城市的繁嚣,她这一觉难得地睡得深沉,连个梦都没做。

    待她睡醒过来,太阳都快要下山了,眼看隔壁屋里还是空着的,不知道是人没管她早就走了,还是根本就没回来过,孟时笙也无暇理会,连忙换了一身衣服就赶过去始慧塔。

    待她马不停蹄地赶到始慧塔,周围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很多都是陌生的面孔,但无一不举止彬彬有礼,尽是大门大族的风范,应该就是周子枫说的其他顾家人。望舒楼只是顾氏的一角,在庞大的家族规模下,她见过的人仅占其中一小部份,就算是今晚的宴会,也不是所有人都来了。

    当周曜告知她今晚的宴会要在始慧塔办的时候,孟时笙还有些不解,始慧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适合办宴席的地方,等她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始慧塔表面上看来是一座八层的古式塔楼,内部却有一层层坚固的石阶直通往更深的地下,那里才是真正的宴会场地。

    孟时笙一直顺着石阶走到尽头,待落到地面的那一刻,眼前常人难以想像的盛大画面,让灵魂再次迎来冲击性的震撼,她都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还浑然不知,现代社会里竟还有像这样的地方。

    比起用宴会厅来形容,她身处的空间更像是个隐藏的大型地宫,整个石洞约有五、六层楼高,抬头时银光满际,顾家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让上方的石壁泛起明光,照得满室明亮。

    石洞面积夸张得吓人,如果人要从左侧走到右侧,怕是要花上五分钟,所见之处全都摆满了宴席用的长桌,彩带飘扬,人声鼎沸此起彼落,数量多得仿佛看不见尽头,唯独正中央空出一条约两人宽的通道,在通道的尽头便是主宴席,顾淮安位居正中,顾城坐在他右边,还有几个面相慈祥的长者并列在席,她猜那些人应该都是顾氏长老级别的人物。

    孟时笙估计到来的人都快上千了,说不定周子枫还真没骗她,虽然只是一场寻常家宴,但礼仪规矩都十分到位,越接近主宴席的就代表家族辈份越高,以顾姓族人为先,其后才是周姓,此举更加凸显出主宴席上的人身份崇高。

    上位者自然地俯瞰着所有人,虽然没有琳琅满目的珠宝衬托,却无一处不透露着原始的庄重与尊贵。

    这恐怕才是真正的顾氏家族,她的目光落在最上方的顾淮安,他像是不经意瞧了她一眼,接着换了个坐姿,伸筷夹住了面前一道不起眼的餐前小菜。

    孟时笙不由自主地冒起了冷汗,这宴会的阵仗令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跟了一个比想像中更不得了的老板,就像是古代里手握重权的贵族,看着给自己努力卖命的普通老百姓,只消云淡风轻的一眼,就能把他们蝼蚁般的性命收割在手,对方哪有半分反抗之力,而她就是那只蝼蚁,还是被他亲自扣了工资的,这结果到底算不算幸运,她还真说不上来。

    要是没有意外得到这份工作,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一切。

    作为唯一一个外姓人,孟时笙的出现毫无疑问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她出众的外表,更是令人眼前一亮,只是她在望舒楼呆了一段时间,早就习惯了人们投来好奇的注目礼,此时也没受什么影响。

    看孟时笙一个人伫在原地,周子枫便拉着她过去他那一桌,他们的位置离主宴席不远不近,地理位置绝佳,同席的还有周曜和周雯,他们三人因为关系亲近便坐在一起,眼看有熟人在场,孟时笙也安心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受宴会浓厚的气氛影响,今天的周雯对她也意外地热络亲切,在等待宴席开始之前,好几次主动上前跟她搭话。

    孟时笙也跟周雯聊得很愉快,心想她就知道是顾淮安那家伙的问题,要她说周雯的性子不挺好的吗?

    终于在众人殷切的期待中,突然划过一道洪亮的铜钟声,只见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人们立刻有默契地停了下来,目光齐唰唰地落在主宴席,现场瞬间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孟时笙见状也赶紧正襟危坐起来。

    主宴席上的顾城看了眼顾淮安,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想顾城身为族长,在这种隆重的家族聚会上,必然要代表顾氏向大伙儿说几句,做点鼓舞人心的面子工程。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听到顾城沉稳的声音响起,说话风格跟他本人一样简洁,不带一点冗赘。

    「辛苦大家远道而来,今夜在此聚首一堂,一来是为了犒劳各位的付出,希望族辈之间能多见面,促进情谊。」

    「二来也想借此机会好好庆祝,正式恭迎老祖宗回归顾氏,继续带领家族迈向强盛。」

    孟时笙觉得顾城这番话说得有些古怪,顾淮安不是一直都跟他们待在一起吗,怎么说成是回归呢?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顾城接着道:「顾氏能从三百年前一直延续到现在,不论是顾姓还是周姓,你们都是顾氏不可缺少的子孙,不分彼此,今后也不会改变。」

    顾城拎起桌上的白瓷酒杯,朝着众人举起,眸里满载着笑意道:「只要我们恪守祖规,力求上进,顾氏还能有很多个三百年,请大家今晚一醉方休。」

    坐在主位上的顾淮安虽然一直默不作声,却在顾城话音刚落之际,也适时举起了面前的酒杯,权当是和应了顾城的话。

    在顾淮安作出反应的一瞬间,场内顿时欢声四起,孟时笙看到附近几个周家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情绪激动得直掉泪,竟然有那么多人如此爱戴景仰着顾淮安,她心中也很是触动,不知道他本人看到这个画面会有什么感想。

    不论男女老少,人们互相恭贺祝福的声音响彻天际,大多都在喊「恭迎老祖宗回归」、「顾氏长长久久,繁荣昌盛」,与此同时美酒佳肴络驿不绝地奉上,把气氛一下子就推到了最高点。

    孟时笙发现他们喝的酒并不是一般的红白酒,而是一种带着淡淡竹子香气的醇酿,听说是出自老宅里的酒庄,属于顾氏的独门秘方,酒色清冽如翡翠,味道独特,她只喝了两杯,就已经觉得挺上头了,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

    周子枫早被其他周家的年轻人嬉闹着带走了,周曜也去了另外一桌跟别人聚旧,孟时笙便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位子上吃饭,老宅里雇的厨师大有来头,宴席上的菜肴都做得鲜香味美,吃得人赞不绝口。

    她刚吃了个酒足饭饱,周雯突然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面露难色犹豫着道:「那个......我能请妳帮个忙吗? 」

    孟时笙一边用纸巾擦了擦嘴巴,一边说道:「嗯?什么事,妳說。」

    「族长给老祖宗准备了一份重要的礼物,想回头送给他,本来曜叔派我去把东西拿给族长,但长老刚才喊我过去,我走不开来,也不敢乱找其他人,妳跟老祖宗关系那么好,我能拜托妳帮忙吗?」

    周雯一脸焦虑,连话都说得很急,看起来像是很无助,孟时笙一下子同情心就泛滥了,家族里其他人都在联谊,周雯自然不好打扰,全场就她一个外人,不就是帮忙跑个腿而已嘛。

    于是她想都没想就点了头:「没问题,妳要我去哪儿拿些什么?」

    周雯闻言面露喜色,感激地说道:「实在是太好了!谢谢妳!!」

    「族长把东西放在塔里的最高一层,妳待会儿悄悄上去,不要让别人发现了,不然曜叔肯定会说我假手于人。」

    「妳上去之后会看到一个藏书室,东西就放在里面的桌子上,是一个紫色的盒子,这把是打开盒子的钥匙。」

    「好,我很快回来,妳等我。」

    孟时笙没有多想始慧塔顶层是什么地方,只想着帮周雯的忙,她爽快地接过对方递来的钥匙,趁着旁人不注意就往石阶跑去,反正她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消失一阵子也没人会在意,刚才的酒劲儿太大,她还可以顺便醒醒酒。

    宅子太大也有诸多不便,例如想去别的地方都要花很长时间,孟时笙爬了好一会儿石阶,总算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始慧塔兴建的年代久远,顾氏把它保养得不错,平时也没多少人会到塔楼里来,整体的结构还是相当牢固能看的,她便顺着塔里的楼梯一直往上走。

    夜色中弥漫着雾气,银白色的月光从外面洒进塔楼内部,映照出里面一层层像涟漪般的雕饰,也照亮了她前方的梯阶,寂静之中偶尔传来山林间的虫鸣,倒让人的情绪时刻保持平和。

    没过多久,孟时笙就来到了始慧塔顶层,成功找到周雯所说的藏书室,藏书室看起来有点老旧,连门都是古代的那种双扇门。

    她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股灰尘的气味就朝她迎面扑来,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才不至于被蒙了满脸,但还是被呛得咳了好几声。

    「怎么会把礼物放在这种地方啊......」

    孟时笙忍不住抱怨,没想到老宅里还有像这种尘埃密布没人管的地方,感觉像是很久都没人来过,她怀疑顾城真的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吗?

    人来都来了,孟时笙硬着头皮,捂住鼻子走进去后把门轻轻带上,藏书室里光线不够,她不得不把手机的补光灯打开,才看得清里面杂乱的环境。

    藏书室的布置像是一间古人用的书房,不知道谁才是它的主人,里面放满了一排排书架,密密麻麻的连人经过的通道都很狭窄,上面的书摆得东歪西倒,全都罩满厚厚的灰尘,跟墙上的挂画一样都已经发霉破损,早已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产物,怕是顾淮安来了也修不好的程度。

    孟时笙打着灯光找了一会儿,终于在藏书室的后方找到了一张桌子,上面果然放着一个正方形的紫色盒子,只是盒子表面上的颜色已经变得很淡了,看不出一点原来的精致。

    孟时笙试图用周雯给的钥匙打开盒子上的锁,但不管她试了多少次,锁就是打不开,她也不敢使劲硬开,怕钥匙会直接断在里头,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正当她在郁闷到底是周雯给的钥匙不对,还是锁太旧坏掉了,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人们的对话声,脑海里直接就不受控制地冒出各种恐怖念头,差点儿没把她吓得叫了出来,幸好在最后关头死死忍住了。

    「就是这里了吧?」

    「还能有别的地方,快开门吧。」

    「咦,这门是不是被打开过?」

    「谁会平白无事过来啊,别瞎想,快点进去。」

    听到外面的人也要进来,孟时笙用九秒九的速度把补光灯关掉,丢下盒子跑去附近一个大书架后面躲了起来,藏书室里光线稀疏,对方也没那么容易能发现里面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她心想着要是她被别人发现,连累周雯被骂就不好了,还是等那两个人走了再说,她怎么就那么倒霉,碰上刚好也有人要来呢?

    对方明显比孟时笙更有准备,直接带着手电筒走了进来,两个男人一高一矮,孟时笙之前也没见过他们。她小心地躲在暗处,看他们轻车熟路地走向藏书室后方,好像有着明确的目标。

    高个儿男人似乎是个外向多话的性格,进来以后嘴里一直没消停过:「我说曜叔派我们过来拿的东西,老祖宗真的会收下吗?就算是族长亲自给的,要是惹老祖宗不高兴了怎么办?」

    「老祖宗肯定会给族长面子收下的,况且那也是老祖宗自己的东西,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唉,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孟时笙看着两人停在桌子前面,矮个儿男人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没几下就把紫色盒子上的锁给打开了,看来锁的状态好得很。

    她看着被握在掌心里的钥匙,心中有些不悦,明明周曜都派人过来了,周雯干嘛还要拜托她跑一趟,给她的钥匙还是错的,她这是被人故意作弄了?

    孟时笙藏身在两人后方,看不清矮个儿男人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是什么,只隐约看到是一个手掌大小的物件。

    矮个儿男人看到物件后,忍不住由衷赞叹:「真是漂亮啊!果然是老祖宗的随身之物,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像这种品质的。」

    「那是当然,你以为老祖宗是什么人,没有他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俩。」

    两人一直在说家族里的琐事,孟时笙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应该知道太多别人家的事,本想假装听不见,暗中期盼着他们快点拿了东西出去,这样她也可以离开,没成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兴趣。

    高个儿男人说道:「你有听说老祖宗最近老跟一个叫孟时笙的外姓人一起吗?」

    矮个儿男人点了点头,回道:「我当然知道,族长甚至还允许她住在老宅,我刚才就坐在她后面那一桌,瞧着人长得可漂亮了,就跟天仙下凡似的。」

    躲在暗处里的孟时笙老脸一红,被人如此盛赞,她还怪不好意思的,她哪配得上被叫作天仙,还好对方不知道他夸的人就在现场。

    「你怎么那么肤浅,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我觉得老祖宗就应该找个族里的人,起码知根知底的,谁知道她会不会把家族里的事说出去。」

    「我看老祖宗今晚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还没痊愈,说不定就是前阵子为了那女人动气才这样的。」

    高个儿男人一脸不忿,矮个儿男人似乎不太同意他说的话,皱着眉头道:「那是族长认可的人,你再聪明还能比族长厉害?她看起来人还不错,你不要在别人背后胡说八道,被族长知道了肯定要骂你。」

    「我猜老祖宗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是他穿越落下的后遗症,那可是三百年前,谁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再说那个匡子文,是他自己不长眼,老祖宗不把他剁了都算他幸运,要换作往日的老祖宗,直接就送进东厂,让手下扒了他一身皮,叫他出来祸害良家妇女,现在人废了算他活该!」

    「哈哈!!你说得对,东厂提督可是出了名的喜欢用人皮灯笼!不知道老祖宗当初有没有留下来几盏,真想见识见识。」

    「唉,真希望老祖宗能留下来,继续当我们的主心骨,族长说老祖宗这几个月一直在寻找回去的办法,看来还是放不下啊......」

    「别说了别说了,你再说下去都得天亮,我们还是快点拿了东西回去吧,曜叔要等急了。」

    「好好好......」

    ......

    夜里的温度虽然微凉,但也不至于会让人感到如坠冰窖般彻骨的寒冷,蹲在书架后的孟时笙用手紧捂住嘴巴,直到那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远离,她依然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害怕他们会中途改变主意折回来。

    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察觉到自己在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强大的危机感告诉她不要惹事,应该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然而她的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直克制不住地颤抖,双目里尽是掩不过去的愕然与恐慌。

    孟时笙基本上在听到矮个儿男人说「穿越」那两个字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已经懵了,耳边一直嗡嗡作响,无法正常思考,更别说是听见他们用轻松无比的语气,说着人皮灯笼的事,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她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双腿早就吓得发软,一步也走不动,只能勉强扶着旁边的书架作为支撑,沾了满手的灰尘也管不着了,心跳杂乱无章。

    她怀疑自己都被吓得灵魂脱离了肉身,满脑子里都只想着一件事——

    顾淮安是个穿越者,来自三百年前的东厂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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