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

    一节课的时间转眼便过去。听完课,方仲永继续带着林栀在书院里闲逛。

    林栀听完梦周先生的解惑,还有些恍惚,半晌回过神来,默默对方仲永道:“永哥儿,梦周先生人真好,我在他的课堂同你讲小话,他竟然不责怪还悉心为我解惑。要换成陈夫子他早就赏我一顿竹竿炒肉了。”

    “栀娘,你可不能被这短短的一节课给骗了,杜夫子可严格了,丝毫不逊于陈夫子,不——比陈夫子更胜一筹。”

    林梓忍不住吐槽,他可是听说了,王安石刚来学院的时候就被杜夫子一砚台给砸过,脑袋都出血了,还被他爹要求夫子严加管教,连他们这些新来交流研学的都没放过,可怜可叹呀。

    “梓哥儿慎言,切莫对先生无礼。”读书学习最是讲究尊师重教,大庭广众之下有些话可说不得。方仲永连忙制止了林梓还要继续絮絮叨叨下去的念头。

    随后措辞回道:“杜夫子虽治学严谨,但一向喜欢赏奇析疑,对来书院读书之人皆是一视同仁。”

    杜子野杜夫子对学生一视同仁,除了读书学习上绝不藏私外,便是对学生严加管教,若是做错事,责罚起来绝不手软。管你是贫民百姓还官宦子弟,若是不好好读书,偷懒懈怠少不了一顿戒尺伺候。若是往常,他们在课上说小话,杜夫子免不了用戒尺提醒一番。今日,许是探亲日,大家难得见亲人一面,夫子心情不错,不忍责罚大家吧,

    “梦周先生果然是名师。”林栀感叹道,“俗话说严师出高徒,以梦周先生之能,在他手低下读书定能学到不少东西。你们可得珍惜,好好努力。”

    林栀在学堂耳濡目染,这劝诫人读书的说张口就来。

    “栀娘,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在书院里好好逛逛。”林梓不爱听这些管束人的话,连忙岔开话题。

    林栀也只是有感而发,知晓这些话林父,陈白二位夫子没少对他们说,他们心里也清楚该怎么做,便也不再说了。

    “好,我不说这些我也不爱听的了,莫怪莫怪。我们接着去下一处地方吧。”

    方仲永在前边引路,遇到书院里有特色的地方,忍不住要为林栀讲解一番。

    “栀娘,前边名为“读书堂”是有处高约十米的天然岩桐,先生时常带我们到里面读书学习,你要去看一看吗?”

    三人正要往山上走,先前为林栀引路过的仆从找来。

    “二位郎君,杜夫子找你们去书房一趟。”

    见侍从在一旁等着他们,显然是当即便要前去,方仲永迟疑道:“栀娘,这”

    自从他来了鹿岗书院,便和林栀难得见上一面,他想多陪她一会儿。

    林栀以为是时候不早了,她该回去了,没想到是找方仲永和林栀的,转念一想道:“我爹在梦周先生书房呢,许是他要什么事要嘱咐你们吧,你们快去,我自己逛逛就行。”

    “永哥儿,我们先去吧,快去快回呢。”说完林梓拉着方仲永便走。

    他们一离开,林栀再去那他们读书学习的“读书堂”也没意思,便朝着香林寺而去。

    香林寺就在书院附近,寺庙不大就是简单的一处院子,供着土地、社令神像。庙里檀香四溢,桂花树上挂满了红绸。

    林栀四下看了看,神像庄严肃穆,案桌上供奉着不少吃食,地上铺着两个蒲团,虽有些简朴,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因着书院的缘故,土地爷也沾上了文曲星的业务。除了书院之人隔三差五前来祭拜外,每逢探亲日,家属们也要来祭拜一番,所求不过是保佑自家的孩子能学有所成,将来金榜题名。

    林栀也不求什么,只是有着大中华人逢庙必拜的传统,准备走进去拜一拜。

    还没等她走进去,就迎面碰着个人。林栀要进去,她要出来,庙本就狭小,两人碰了个正着。

    两人齐齐见礼道歉,抬头便见是自己认识的人。

    “是你啊!琼娘。”

    “栀娘,你怎的在这。”

    林栀唤着“琼娘”的女子,身着月白衫裙,外罩青绿色丝织褙子,落落大方,看起来要比林栀小上一些。

    林栀同她在去岁冬至张员外的宴会上认识的,琼娘名为吴琼,是柘岗吴氏主家的人,同林栀娘亲吴氏有些亲戚关系,两人相谈甚欢,一来二去便熟识了。

    林栀一见吴琼转眼便忘了还要去拜一拜的心思,高兴地拉着她往寺庙外歇脚的地方去,边走边说道:“早知你也要来书院看望亲人,我便同你一路了。”

    今日是书院的探亲日,来此的大多是看望在书院中读书的亲人,很好猜出。

    “无妨,我们可以一同回去。”吴琼回搀着林栀,打趣林栀道,“你来看望你家那方小神童吗?”

    林栀和吴琼关系很好,几乎无话不说,虽说林栀要比吴琼要大上一些,但两人站在一起,吴琼要比她沉稳些,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哦,我可是随我阿爹来看望我家学堂派过来在鹿岗书院学习的人,吴睿也是我看望的人之一。”林栀有些口是心非,拉着吴琼走到歇脚的亭子中坐下,絮叨起来。

    吴睿是吴琼的堂哥,也是两年前林家学堂派过来研学的三人之一,现下也在鹿岗书院。话虽是这么说,但她一见到他们就光注意她从小就看着的林梓和方仲永了,吴睿还真没注意。

    “那三小子学得好着呢,学问长进了不少。”

    见林栀老气横秋的小模样,吴琼莞尔一笑:“他们比我们都大上不少,要是被你家祖母看见了又得说你了。”

    林栀少时起便同林梓、方仲永等人一起在学堂读书,一起玩闹,总觉得还是一帮小屁孩,看他们都是大姐头的心态,因为这个没少被林老夫人责骂。

    林栀挨着吴琼撒娇道:“哎呀,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了,我不打趣你了。”吴琼很是吃林栀这套,林栀总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样子,光是同林栀见面她就会开心很多。

    “对了,你刚从庙里出来,做了些什么呀?”林栀好奇地询问吴琼。

    “我呀,刚去求土地公公保佑我的两位哥哥在书院一切顺遂,学有所成。”据说香林庙很灵,吴琼便进去拜了一拜。

    吴琼想起她还未对林栀说过她另一位哥哥的事,便解释道:“除了吴睿,我还有一位表哥也在书院,此次也主要是来看望他。我表哥尚是丁忧之身,刚回到抚州没多久便到了书院苦读,家中都很不放心他。”

    林栀闻言,追问道:“你表哥叫什么?刚来,丁忧之身,有点耳熟。”

    “姓王,名安石,是梦周先生的学生。”吴琼同林栀无话不说,老老实实回道,“你见过他吗?”

    “我知道他,他同永哥儿比试那日见过他,刚才我找梓哥他们的时候也见到了。”

    林栀头脑风暴,琼娘是王安石的表妹,也就是王安石舅舅家的女儿。据林栀浅薄的历史知识,似乎王安石将来娶得便是她舅家的女儿,亲上加亲。只是不知到底是不是她眼前的琼娘。

    这表哥娶表妹可是弊端不断,虽说在古代很是常见,但还是希望不是她吧……

    “你怎么不为自己求一求,他们若是能勤学苦读便能学业有成,不需要你来求。我可是知道你喜欢读书的,你还不如求自己个学业有成呢,多过几年快活日子来得划算。”

    眼下林栀和吴琼正直豆蔻年华,虽青春年少,可宋时女子十三岁便可以听婚嫁了。

    好在宋朝"厚嫁女"和"榜下捉婿"风气的盛行,大多数女子是在19岁左右才有婚配,可晚婚几年。

    不过,眼下也没几年了,林梓希望自己和身边的同龄人喜欢读书便去读书,喜欢游玩便外出游玩,都能在出嫁前过段开心日子。

    不知想到了哪里,吴琼叹息一声,她因为王安石感到骄傲的同时,又有些落寞。

    “表哥很聪明,梦周先生也对他赞不绝口,我们几个兄弟姊妹都比不过他。”她也不及他。

    吴琼自幼聪颖,在吴家众多子女中学识一直名利前茅,王安石一来就把他们都比了下去。她虽对他很是佩服,但还是有些不服气。

    他当然聪明,他是王安石嘛。

    不过,这话里林栀不敢说出来。吴琼是林栀真实接触到能称得上才女的人,她知道吴琼一向喜欢读书,写的文章也是赞誉不断,她自是不希望被人比下去的吧。

    林栀宽慰吴琼道:“琼娘,你也很聪明,不是吗。大家都在读书学习,谁比谁还说不定呢。你可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能属文的人,可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刚梦周先生可跟我说了,用才学治国治世,与用才学明理修身,俱是自身的通悟,二者从无高下之分。在说了,这天下知识浩如烟海,哪能一个人尽数学了去,他也总会有比不过你的地方。”

    这些话,林栀对吴琼说,也对她自己说。

    还有林栀未言明的便是,在古代,男子大多通过科举在朝为官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则是以自身才学或技艺,成为受人尊敬之人。古代男子和女子的赛道从来都不同,无需多加比较。

    不过,令人扼腕的是,女子多是协理后院,做那男子身后的之人。或许其中也有把治家严明,成为当家夫人、状元夫人、诰命夫人当作自身成就的人。这又何尝不是实现她们自己的理想呢,这本无需诟病,只是所处时代、立场不同而已。看问题本就应该客观,不能用现代的眼光去评判他们。

    当然,也有女子跻身男子的赛道,凭借自身才能,诗文名传千古,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英雄事迹熠熠生辉。林栀钦佩这样的少数之人。

    “你说得对,我可不能自暴自弃,多谢栀娘宽慰。”吴琼笑着把手搭在林栀手上,“我就喜欢栀娘说‘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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