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

    翌日的林家学堂下学后,林栀抱着《九章算术》坐在院廊上死命研读,闲暇之余也没忘把她的算盘拿出了拨一拨。这方算盘是林家三叔特地给林栀量身打造的,精致小巧又方便携带。

    就是林栀拨算珠的手法粗糙了一些,毫无章法可言,纯属书看不进去,拿拨算珠开小差呢。

    林梓和方仲永正要下学,见她一脸菜色,调侃道:“栀娘,这才几天不见,你就这般好学了?啧啧,属实难见呀。”

    “你管我,我就勤奋好学不行吗!”林栀拿着书就要去拍林栀,林栀在学堂向来是学该学的,不该学的绝不多学,下学了还主动学的林梓可少见的很,自然觉得稀奇。

    连方仲永也有些意外,毕竟林栀一直以来表现地就是喜欢耍小聪明,活泼伶俐但有些贪玩的形象,一向不爱读书、写文章之类。

    不过林栀一向深得老师们喜欢便也由她去了。

    “栀娘,你要是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方仲永见林栀实在苦恼便说道。

    “永哥儿,你快来给我看看,这题里面到底有几只兔、几只鸡,我老是弄不明白了。”

    林栀被困在这鸡兔同笼的问题里好久了,搁现代就是个列方程的功夫就算出来了,可她在现代穿之前是个“大学牲”,学的那点数学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更别说这还是在古代,她题目都还没研究明白。

    “这题我们可以用金鸡独立之法来求解,假设让每只鸡都一只脚站立着,每只兔都用两只后脚站立着,那么地上的总脚数只是原来的一半……”

    方仲永尽可能用林栀能听得懂的话来讲解。

    只是他说了半天,林栀还是半懂不懂,一脸茫然,所幸直接望着他实话实说道:“还是不懂。”

    反复讲解了几遍,见林栀仍是不懂,方仲永也不恼:“无妨,哪天我带你去见真正的鸡兔同笼你便懂了。”

    林栀也知自己就不是这个脑子,她也不指望着现下真得弄懂,闻言高兴道:“好嘞,你哪天逮几只鸡和兔子关一起,想让哪只脚独立就哪只脚独立,我数一数便知道了。等我数清了,管它兔脚还是鸡脚一锅给它炖了。”

    她还就不信了,她还弄不清触几道题了。

    “栀娘,你也可真行,人家兔子和鸡简直是无妄之灾呀。”林梓替即将要被林栀祸害的鸡和兔子默哀道。

    “你不懂,永哥儿这是教我格物致知,我亲自去数数,定能推究出鸡兔同笼的原理,从而获得知识。”林栀诡辩道。这鸡兔同笼的题格出来,也不能浪费了那鸡和兔了不是,这叫物尽其用。

    “好一个格物致知。”一道浑厚的大笑声在林栀三人身后响起。

    只见林父领着一位身量十分瘦削的人,四十多岁,一身黛青色衣袍掇拾得十分平整,不见一丝褶皱,面带微笑着用右手抚着胡子,乍一看很有些慈眉善目。

    林父陪在来人身侧,含笑道:“学生顽劣,梦周兄见怪。”

    林父口中的“梦周兄”原名杜子野,是宜黄县香林寺鹿岗学院的主人,在抚州一代的素有乡贤隐儒之名,林父慕名已久。

    “哎,林老弟,这求知格物乃是好事,不必言怪。”杜子野饶有兴趣道。

    林父向林栀三人介绍道:“这是鹿岗书院的梦周先生——杜子野杜夫子。”

    林栀三人见林父对此人很是礼遇,连忙规规矩矩地见礼:“见过先生。”

    “哪位是方仲永,方小神童?”杜子野对着三人询问道,“实不相瞒,在下有一学生说起过方小神童,今日特来一见。”

    杜子野惜才,他的得意门生王安石极力推崇过方仲永,说起方仲永便赞不绝口,直言比他还要聪明几分,他心生好奇,路过金溪特来见一见方仲永,确认他是否如传闻中的那般。

    方仲永闻言,恭敬地回道:“学生方仲永,见过先生。”

    此前他已听王安石说起过他,却没想到这传闻中的梦周先生会亲自来金溪找他。此番厚爱,他有些受宠若惊。

    杜子野见方仲永行止有度,先前教导起人来也有自有一番方法,懂得因才施教,初步印象上对他很是满意。

    “可有想法,随我去鹿岗书院进学。”杜子野直言不讳,丝毫不在乎林父也在场,就直接正大光明地挖墙角。

    “哎,梦周兄,你怎就这当着我的面挖人呢……”林父和杜子野同是梧州一代的教书名人,自然相熟,言语之间也不拐弯抹角。不过比起杜子野,林父的名声略微小一些。

    “梦周先生,你们聊,我和我阿爹有话相商,先行一步。”

    林父话还没说完,便被林栀截了去,拉着就往门外走去,给杜子野和方仲永留下谈话空间,临走时还不忘顺走林梓这个还搞不懂状况的人。

    “栀娘,你有何话要同为父说?”林父询问道。

    等见不到杜子野和方仲永二人了,林栀才道:“阿爹,要是永哥儿随那梦周先生同去宜黄了,你可会生气。”

    “你火急火燎地把我拉出来就为这?”见林栀很是郑重地询问,林父正色道,“如若他丝毫不知会儿一声便与他走,为父确要生气几分,但你那永哥儿也不是那见异思迁的人。”

    “阿爹,我实话实话吧,永哥儿在我们家的学堂该学得都学得差不过了,该是出去见识一番了。”林栀怕林父对方仲永心生芥蒂,说得比较含蓄。她是支持方仲永听王安石的话前往鹿岗书院求职的。

    林栀自那日听王安石提到这杜先生,便在替方仲永思索到底该不该去求学。这杜子野是素有乡贤隐儒之名,又是王安石的老师,必不会差在哪去,再者古代书院的教学名声在外。她思来想去,方仲永还是该去那鹿岗书院求学一番。

    以林栀对方仲永的了解,他当时没有拒绝王安石,便是心中也有此意,只是仍心有顾虑。

    林父明白林栀的意思,思索片刻道:“你可是要为父,放他去鹿岗书院求学?”

    林栀道:“我有一个主意,我们林家学堂不妨和鹿冈书院展开深度的合作,派遣优秀的学生学子到鹿岗书院研学深造,鹿冈学院也可来我林家学堂交流学习。一旦施行必定泽被各州县的学子、名声在外,这双方都有利好,相必杜夫子不会拒绝。”

    林父闻言,手中的折扇请拍了一下林栀的额头道:“你啊,才跟着三弟学习了几天经商之道,这鬼主意见长了不少呀。”

    林栀挨着林父撒娇道:“阿爹,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嘛?”

    “为父知道了。”林父对林栀回道,“兹事体大,不是我一人能说了算的,我得去和人梦周先生商量商量。”

    说着便舍下林栀、林梓二人,朝里面的方杜二人走去。

    院子里,杜子野考校了方仲永一番,方仲永诗书典籍俱是应答如流,杜子野越考校越是满意。

    见林父回来,立刻夸赞道:“林老弟,你可是有个好学生。”

    林父含笑道:“难得梦周兄如此夸赞,不若也把他变作自己的学生,全一份门生之谊。”

    随后把方才林栀的一番话有理有据地表达了一番。

    “妙哉!子曰教学相长,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而改之。这交流学习,对师生来说都大有裨益。”

    闻言,杜子野只觉得正合他意,大为赞叹。方仲永天资聪颖,他心生爱才之心,自然也想教导一番。

    杜子野先是对林父道:“这两处合作之宜你我二人尽快商讨个章程出来,如何?”

    后是对方仲永含笑说道:“这下你可顾虑全消。”

    随后又对林父补充道:“方才在下竭力相邀,你这方小神童可是以不忍辜负林家学堂夫子的拳拳教导爱护之心,险些回绝了我呢。”

    原是方仲永感恩林家学堂各位夫子尽心教导于他,他记得这份恩情,不愿做那见异思迁之人。

    “多谢梦周兄抬爱。”林父闻言骄傲地回道。

    林父听闻,心下抚慰,大喜过望,不枉他和陈白二位夫子细心教导他一番,是个情深义重、知恩图报之人。

    方仲永免了两处进学的后顾之忧,感激道:“多谢先生,学生愿意前往,定勤加学习,不会给林家学堂丢人。”

    方仲永此前多有顾虑,一方面是如果离开林家学堂,他便很难在见到至交的林栀、林梓二人了,另一方面是另谋他处,对他的名声多有损害,他也不愿成为白眼狼之人。毕竟林家对他来说是有大恩之人,他不愿辜负。

    “说来,我那弟子王安石,与你年岁相仿,此前你们两人已经见过,我就不多加赘述了。如若不嫌弃,也可同他一样拜在下为师,到时你们可以一同进学,相互学习勉励,定能成为一方美谈。”

    杜子野含笑建言道,可见十分满意方仲永。

    王安石“一过目终生不忘”、方仲永“无师自通、指物作诗”俱是天资聪颖之人,他仿佛已经见到两位天才在他的教导下竞相成才的场面了。若如真有那么一日,他也便功成圆满了。

    方仲永行李跪拜道:“蒙先生厚爱,学生方仲永拜见先生。”

    如今的方仲永也算是圆了拜得名师之愿。与生俱来的天资、后天的名师悉心教导,再加上自己的勤学刻苦,定能大有裨益、有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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