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花如鹅毛般飘落,低温惹人身寒,纯净的白也能治愈心灵,如今能在这庭院里赏雪,不用束在屋中透过窗户偏看一隅,手边一壶热酒,怀里捧着暖炉,已是惬意,尽管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牢狱’,而且这座牢固若金汤,围墙之高无人能越。

    数来洛晚之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半月了。

    她靠在椅上,前后晃着身子,半闭着眼,像往日一样在亭院里享受着午后悠然的时光,玉碧候在一旁伺候着。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

    “主上,路滑,您小心着点”一女子嘤嘤轻声道,“您如此,殿下会怪罪的。”

    “我可是他亲妹妹,他怎会处置我。”另一女子言语间似有一丝愤怒。

    听闻这声音越来越近,洛晚之还不以为然,毕竟这段时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王宫里的莺莺燕燕跟她又有何关系,只当是听了墙角。

    正喝下一口热酒,意觉畅快,一支短箭飞来,正中手中的酒杯,从她指间擦过,留下一道伤口,血顺势沿着手腕滴落,染红袖口。

    随后,一红衣女子破门而入,大喊道,“洛晚之,你给我出来!”。

    玉碧赶紧挡在洛晚之身前,唯恐红衣女子乱来,“姑娘是何人,我家主子又不曾冒犯过您,为何出手伤人?”

    洛晚之的记忆里似乎从未出现过这号人物,但她一袭红衣,气质不凡,一介女子不是盘发而是束发,眉宇间一股英气,看模样绝非普通人。

    见庭院中这主仆二人如此不识相,红衣女子身后的婢女开口道,“下作之辈,还不快给若阳公主行礼。”

    奴婢的气焰还真是随了主人,开口竟如此不敬。

    这若阳公主是北域王唯一的女儿,也是王室唯一的公主,自幼娇惯放纵,自然有点脾气,但她并非不学无术之辈,北域王原是武将出身,后代身上多少都有点的武将血统,这公主也不例外,成日缠着景皓辰在军中游走,也染得一身侠气,不似一般女子那样温婉贤德,近日也是刚从军中回来,并未与洛晚之有过照面。

    既是公主,确实该行礼,洛晚之走上前,行了平辈之礼,玉碧则在身后行的主仆之礼。

    刚才玉碧的口气多少有点冒犯,洛晚之怕因此生了嫌隙,日后在宫里不得安宁,便说道,“若阳公主驾临,我等确实有眼无珠,未识得公主身份,晚之在此给您赔不是了。”

    “你就是洛晚之?”景若阳像看到猎物一般,目光集聚在她身上。

    “正是,不知公主来此找晚之所为何事?”洛晚之言语得体,说出每句话前都在脑子里反复琢磨。

    景若阳只哼笑一声,未作解释,举起手中的弓弩径直对准洛晚之的胸口。

    玉碧见状跪走几步,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言语冲撞了她,连忙磕头谢罪,“公主,是奴婢眼拙,没认出公主,您若有气就杀了我吧,奴婢命贱不打紧。”

    “玉碧,起来。”洛晚之护犊情切,神色未改,低头看向她冷言道。

    玉碧伏着的身子慢慢直立,仍跪在地上怔怔地看向洛晚之,有些犹豫。

    洛晚之便又唤了一声,“起来。”

    玉碧这才畏畏缩缩爬起身。

    继而回头看向景若阳,向前几步,“公主若真想杀了我,刚才那支箭为何不再精准点,反正我这殿里冷清,除了我便是下人,就算是错杀,也不会降罪于公主,公主既留我一命,能否让我知道公主此行究竟为何,死得瞑目?”

    “你少在这儿装得楚楚可怜,本就不是什么正统公主,来我北域和亲,王兄看不上你,就寻死觅活的,还在那冰湖上装死,你知不知道那日王兄将衣袍脱给你,硬生生抱着你从冰湖走回寝殿,你现在看着倒是生龙活虎,我王兄受寒至今还在病榻之上。王兄何等英武之人,行军打仗即便是受伤也从未倒下过,今日我非要给王兄出这口气不可。”景若阳正在气头上,顾不得思考任何,她身后的婢女倒是知道如此行事不妥,一直在一旁劝阻。

    洛晚之在殿里消息闭塞,景皓辰的事情她确实不知,眉间一皱,“竟有此事?”

    ......

    半月前。

    沈慕生正在家和母亲吃饭,手边放着新买的书,突然感觉眼前一阵晕眩,鼻尖一股暖流,一滴一滴掉落在碗里,将米饭浸透成黑红色。

    母亲吓得哭喊着打医院电话,救护车停在小区门口,沈慕生任由着那些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摆弄着上了担架,恍惚间,她听见医院检测仪的滴滴声夹杂着一女子的宣泄,“我恨,我恨这世间的一切!”

    女人的声音充满着无力感,却对沈慕生有着无尽的召唤。

    两种声音无限交错刺激着她的神经,顿时头痛欲裂,直至完全失去意识。

    醒来时,她已身着青色绸裙红色裘衣披风,齐腰的发丝随意垂在两边,只身躺在一片广袤的冰湖之上冰,身周空无一人。

    寒风呼啸,阳光透过云层反射在冰湖之上格外刺眼,沈慕生缓缓伸手遮挡只片阳光,双手和脸颊冻得通红,修长的睫毛上坠着的片片雪花已凝成珠,寒意侵骨,身子不自觉发颤,勉强用余力支撑着坐起。

    冰面晶莹剔透,沈慕生低头瞧瞧自己现在的模样,面容憔悴毫无血色,嘴唇苍白皲裂,正如死人一般。

    天空飘着雪,周遭的一切过分陌生,雪山重峦,将天色与大地连成一片,沈慕生以为自己身在天堂。

    不远处依稀有一黑色身影踏雪而来,虚晃之间,仿佛看到神明一般,沈慕生揉揉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些,那人脚步急促,双手垂在身侧大幅摇摆,身着黑金色的绸缎衣袍,腰间系着狮纹青玉腰带,额前搭着几束乱发,发梢微微发卷如狼尾般垂在身后,眼周还戴着别致的玄铁面具,走到她跟前才停下脚步。

    男子垂眸,曲腿蹲下,将身上的黑色刺绣披风盖在沈慕生身上,一把将她抱起,兴许是这男子怀中的暖意让她没有挣扎,双手自如地环抱住他的脖颈,轻轻倚靠在他肩膀上,又昏睡过去。

    再次睁眼她已躺在一张石床之上,身下垫着一张虎皮,用银线绣着海棠花的罗帐纱帘垂在床边,帐外有一女子身影。

    女子自称玉碧,搀扶着她下床,给她穿好鞋袜,披上外衣,“公主小心着些。”

    向外走走,环顾四周,水晶玉壁呈灯,云顶檀木作梁,铜胎鎏金为顶,殿中四个角落均有一根盘龙舞凤的绣柱,极其奢华,殿外星沉月落,大雪纷飞。

    这地方,看似奢靡却让人感觉如此冷清,像极了书中的阎王殿。

    沈慕生有些不明所以,“你方才叫我公主?”

    “是啊,大庆陛下亲封的颜安公主,”玉碧喜忧参半,生怕眼前这位主子会再有点什么事,“您五日前说要自己出去走走,不允许奴婢跟着,结果不见了踪迹,得亏殿下将您找了回来,巫医方才给您诊断说公主之前的旧疾已然痊愈,奴婢还开心了好一阵,怎么您还忘了自己的身份呢?”

    颜安公主?大庆?殿下?巫医?

    这正是昏厥那日,看的书中的人物。

    她才知道自己穿书了。

    这位颜安公主原名洛晚之,是大庆国丞相洛明城的幺女并非正统公主,因生母是丞相府的婢女,从出生就一直不受待见。为了给纨绔二哥洛轩在朝中谋职,洛明城在皇上为与北域和亲发愁之时提出让她替公主出嫁。

    都说北域天寒地冻,常年飘雪,王室更是残暴凶狠,如今也是兵力雄厚,称霸一方,不敢随意与之相敌。大王子景皓辰心狠手辣,刀剑下亡魂无数,武功高强,常以面具示人,传闻他面貌丑陋,青面獠牙,宫里那些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公主们宁可死都不肯嫁之为妻,而洛晚之作为洛明城最看不上的幺女,成了这场政治联姻中最好的替代品。

    洛晚之的生母云姨娘本就身体抱恙,听闻这个消息更是心力交瘁,一气之下含恨去世,洛明城在嫡夫人的撺掇之下,仅以婢女之礼将她焚尸郊外草草入葬,甚至连牌位都不能出现在洛家祠堂,也不让洛晚之作为子女尽到守孝之礼。

    生母去世后三日她就被送入宫,心中对母亲的思念懊悔,对洛家人的薄凉深恶痛绝,感慨命运不公却无能为力,久而久之心中积郁成疾,刚到北域就生了一场大病,与景皓辰迟迟未完婚,巫医只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是死是活都是由她自己决定。

    那日沈慕生正是看到这位公主到北域一年有余,过完十六岁生辰三日后便病逝的情节而后突然发病晕厥,那她穿越过来不就是个活脱脱的炮灰吗?没成想穿越一回也还是个短命鬼,既遭人嫌弃,在这北域更是无人问津,跟放逐并无两样。

    她闭上眼睛试图召唤系统,召唤金手指,召唤技能,平日里看小说都是穿越之后能携带空间,拥有各种技能,但这个身份竟什么都没有。

    玉碧盯着她这些举止,只觉得怪异。

    待她尝试无果后,沈慕生想着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几日寿命,“玉碧,距离我十六岁生辰还有几日?”

    玉碧诧异道,“公主,您刚过完十六岁生辰五日。”

    沈慕生这才反应过来,或许,她是洛晚之的重生?

    她五岁时便确诊遗传性白血病,在沈母的安排下自幼开始学中医养生之道,修性修身,让她自己能感知到身体的变化。她给自己把了下脉,脉象平和,确实像巫医说的那样,身体并无大碍。

    这对她而言,应该是这场穿越和重生最大的安慰,至少身体康健。

    只希望这一世能活得恣意洒脱些,如天上的鸟,空中的云,山间的风。

    没想到穿越到这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竟无意间成了别人口中装死卖惨的害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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