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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一场大梦

    “柳大夫怎么咳了?可是受了凉?”

    李微钰关切地询问着,并随手倒了一热腾腾的茶用托盏递过去:“喝杯热茶,暖暖身罢。”

    “谢王爷。”,柳弱接过茶望着里面还在咕噜冒泡的茶水,也不敢喝,绞尽脑汁想要为自己寻一个离开的借口。

    他垂首之时,程凭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柳大夫,世子眼下身体虽有好转,但仍需要您继续用心去医治,往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随时来找我便是。”

    柳弱陪笑:“程中郎放心,草民必定会尽毕生所学治好王爷的。”

    李微钰掩唇咳了几声,有些喘息道:“本王这副残躯,就全靠柳大夫了。”

    “王爷言重,那草民院里还熬着药,就先退下了。”

    柳弱告了辞,从王府后院的马厩侧门闪了出去,埋头疾行,回到沈府锦心院,气喘吁吁地到处转悠找人,他拽住在廊下调戏丫鬟的余扇,急声问:“沈宛霜呢?是不是出门去了?!”

    余扇不耐烦地掸开他伸过来的爪子:“干什么呢冒冒失失的,她一位待嫁闺中的小娘子哪里能出去了。”

    “要出大事了!”

    柳弱气急败坏地拽过他,连连催促遣走了那被调戏得娇羞脸红的丫鬟,自己半推半拽地将余扇推走了,见四周没人,他紧张地压低声音急速道:“刚才宣亲王府进了刺客,还杀死了一名在泽玉院当值的丫鬟,王爷就在跟前看着!”

    “又有刺客?那些刺客是过完年都出来揽活挣银子了?”

    余扇皱着眉头说起了风凉话,不过转思一想,啧了声没怎么放在心上,哪个皇亲国戚没遇到几个刺客了,王府里里外外都有人守着,太子更是在李微钰身边放了不少暗卫,就算那些刺客进来了,也不见得能伤到李微钰分毫。

    柳弱眼一瞪道:“要真是个简单的刺客就好了!”

    他刚想说下去,就忽然听到院子里头传来小女娘清泠泠的笑声,他意识到沈宛霜就在屋子里头,当即就推着余扇进了屋,省得待会还得讲第二遍。

    进了屋,他找到沈宛霜跟前,喝了一大口茶水,一屁股坐下道:“我刚才说的你应该也听到了,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刺客使刀,一刀封喉,后经金吾卫的程凭确认,刺客所用刀法与你的有一二分相似,总之就是——”

    柳弱言简意赅地下结论:“有人在背后借你的名头行事。”

    “那刺客没抓到?”,沈宛霜懒洋洋地窝在茶榻上,有条不紊地团着手里的线条,那纤细娇白的手指捻着线头慢慢揉搓,温婉的气质敛在她眉眼间。

    柳弱一拍大腿:“我到泽玉院的时候反正那刺客已经不在了。”

    余扇摸着下巴猜测:“应该是朝中有人想借江湖人的手在暗中操控些什么,这样就算被发现了,那追查起来就可以直接把罪名扣在江湖人身上,那东宫刺客不也是没抓到吗?这就更加有理有据了。”

    “想借我的刀杀人?”沈宛霜随手将团好的线团扔进编织篮里:“都打算过些清净日子了,总这么让人不得安生。”

    余扇:“这背后之人其实也不难查,顺着那个逃跑的刺客往下查,背后指使一定会浮出水面。”

    “那刺客让程凭去查吧。”沈宛霜说着就一掌拍碎了茶桌,咬牙切齿:“想成个亲怎么这么难!”

    余扇:“……”

    柳弱嗫嚅道:“……这茶桌可贵了,檀木的。”

    沈宛霜直接就将碎裂的茶桌残体踹到地毯上去,搁在旁边绣了一半的团扇也没心情再绣了,她烦躁地看了两眼面前二人,坐起身道:“余扇你去跟一下程凭,一旦他调查到刺客的踪迹就告诉我。”

    余扇瞳孔微微睁大:“你不会打算自己去把人砍了吧?你这还有半旬就要成亲了,虽然说咱们江湖人不拘小节,但刀上沾血的活还是先别碰吧。”

    “就是!多不吉利!”,柳弱附和。

    余扇又道:“你既然打算远离江湖了,那飞雪刀就最好别再拿出来了,在京都混要懂得避锋芒。”

    沈宛霜:“我的刀封在枯井里了,原本也没打算再用。”

    “也好,也好,也好……”,余扇连着说了三次,他摇着扇子,遥望充满了小女娘气息的闺阁,往外是书香门第的沈府,再往外是庄严肃穆的京都,这偌大一片天地,巍巍皇城,代表的是权势和财富的最顶端。

    区区江湖,如何能与之相比。

    ——阿鸾,希望你往后一生,都能过得快活。

    余扇释怀地笑了。

    沈宛霜走到窗柩边,推开窗望着院里已经挂起的红绸,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表达出来的情绪,她合拢掌心,轻声道:“半旬,可真久。”

    她转身面对着两人,与余扇说道:“京中势力错综复杂,暗处还不知道都有谁在窥伺着我阿耶与宣亲王府,我不会轻举妄动的,你放心。”

    余扇:“如此便好。”

    “那你们先走吧,等会玉翠过来又该说我了私见外男了。”

    沈宛霜随手就掩上了窗。

    ——

    程凭下了值,便来到了一处赌坊,那日暗卫追出去,就是到了这里,刺客就凭空消失了。

    他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抬步朝里面走了进去,里面闹哄哄的,每张赌桌座无虚席,他看见好些眼熟的公子哥和昔日同窗都在其中,扯着嗓子下注,平时日的春风和煦俨然已经被疯狂取代。

    程凭皱着眉头从赌桌间穿行而过,来到赌坊打手那,亮出腰牌:“金吾卫办事,带我去见你们老板。”

    打手看了一眼那腰牌,立刻便领着人走了,赌坊老板是一位十分精瘦但眼神犀利的侏儒,程凭眨眼前明明瞧见人是在三楼,眼睛一眨却发现到了跟前,一阵风掠过耳畔,他当即抽剑回砍,再一手拽住赌坊老板的发辫,借力往下一压,顷刻间手中的剑就搁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赌坊老板赶紧识趣地跪下求饶,他也就到程凭的腰处高,跪下后更是直接举着双手趴到地板上,从高处看,只能看到脑袋顶部那条长长的发辫。

    “北域人?”,程凭慢条斯理地收了剑,转身坐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报上姓名。”

    赌坊老板颤颤惊惊地回:“草民叫虎烈,是北域人,这赌坊是在官府报备过的,并没有触犯我上唐圣国的条律,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程凭招手让他起来:“我此次来并不是为了查你的赌坊,我且问你,两日前傍晚,临近收市时你这赌坊可有进过一黑衣人?那黑衣人应是行色匆匆,躲着人群,身上还带着血腥气的。”

    听闻不是来查自己的赌坊,虎烈心里大大松了气,他努力回想着两日前遇到的人,摇头道:“回大人,赌坊每日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草民实在是没有注意到这所谓的黑衣人。”

    “你呢?”程凭看向赌坊打手:“当日有没有见过我刚才所说的?”

    赌坊打手也是摇头,一问三不知。

    程凭不由得疑惑,明明人是进了这赌坊的,他如鹰钩般的双眼凌厉地扫向两人,莫非这赌坊在隐瞒着什么?

    他再度问:“那日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赌坊老板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抬头探了一眼上方,不确定道:“那日何将军府上有两位公子包了二楼,那日二楼除了他们,其他人一律不允许上去。”

    何将军府?

    “何府哪两位公子?”

    “何勇武大公子与何勇文二公子。”

    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程凭又自己上二楼查看了一番,见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离开了赌坊。

    赌坊里,虎烈坐立难安,他问身边的打手:“这程凭突然来查那日二楼的事,万一查出点什么来,咱们赌坊就完了!”

    打手道:“要不要先关门暂时躲一阵?”

    “现在关门岂不是更引人怀疑!”虎烈矮小的身体急得乱转,几步跳跃上桌子,恶狠狠道:“要不是何家那两个纨绔,我们赌坊摊不上这人命案子,真要出事了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打手眼观四周,谨慎地去掩了门窗,才回来分析道:“我看那程凭要查的好像和两日前那件事并不一样,我们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虎烈叹气:“我当然知道他要查的事不一样,可就怕拔出萝卜带出泥。”

    打手闻言眼中划过一抹狠绝:“那姑娘的尸体被埋在后院里了,我去挖出来抛到郊外野林,时下开春那些畜生饿了一整个冬,正是出来觅食的时候。”

    “也好,你立刻去!省得夜长梦多……”

    “对了,你查到那姑娘的身份了吗?”虎烈追问。

    自从何家那两个纨绔在他们赌坊的二楼玩死了人,他这心就高高悬着,何家官拜三品云麾将军,若事情败露了那肯定会为了保住他们的儿子,而将自己和整个赌坊的人都拉来当替死鬼。

    他只能和他们爬到一根绳上,帮着把尸体掩埋了,可是那小女娘的身份始终没在花柳巷的名单上查到,就怕是良家女子,到时候她的家人禀官府一查,迟早会查到他这赌坊上头的!

    “不行不行……”虎烈一把抓住打手的衣领:“必须查到那小女娘的身份,否则我们只能等死!”

    ……

    何府。

    何素嬣在闺房里头来回踱步,心里头总觉得不安,那日大哥二哥回来,身上带着兰子香,且脚步慌乱,她出声时还吓得大叫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她将此事告诉阿耶,阿耶却没放在心上,还责怪她心机深重,无端仇视自己的亲生兄长。

    何素嬣好委屈,暗自神伤一会就干脆带着丫鬟婆子出门去了,前几日与黄世滢约好了今日要去看最近新出的花钿样式,她正好可以散散心。

    驾着马车来到黄府,她瞧见黄府大门紧闭,就遣了婆子去问,却得知府上主人家都不在,已去了京郊附近的临县探望亲戚。

    何素嬣气呼呼地揪着帕子:“这黄世滢当真可恶!明明约好了今日要去试新花钿的,竟然放我鸽子!”

    “姑娘,现在是要回府去吗?”丫鬟问。

    何素嬣撅着嘴道:“才不,省得回去看见不想见的人,我们去京郊踏春吧,探亲半日都够了,说不定还能碰上她们呢,哼~要真是碰上了,我肯定狠狠骂黄世滢一顿,敢放本小姐鸽子!”

    左右京郊也不远,车夫就领了命令,驾着马车往城门口驶去,出了城门周围便没了行人,就一辆是与她们并行的马车,那马车破破旧旧的很不起眼,还飘着一股臭味。

    何素嬣撇开帘子想骂人,刚巧了那一阵风吹来,那头的马车帘子被吹起了一角,她就看到了一张十分眼熟的脸。

    那张脸凶神恶煞的,吓得何素嬣赶紧捂上帘子,心跳都漏了一拍,她后怕道:“隔壁马车上那男子就是两日前来府上找过大哥和二哥的人,我还看到大哥二哥给了他一沓子银票,我总觉得他们是做了什么坏事。”

    婆子顺着自家小姐的后背帮她压住惊吓:“姑娘莫怕,甭管大公子二公子做了什么坏事都牵连不到我们院里来。”

    婆子是何素嬣娘亲母族那边过来的姨母,原先在宫里当了十几年的女官,对付外臣和内院都极有手段,辞官回到家族后便自请到了云麾将军府,一是伺候这唯一的嫡小姐,二是帮忙镇住那一群没规矩的庶子庶女。

    “姨母,我们回去吧,遇到了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好,那听姑娘的。”

    她们遣了前头的车夫调转马车回去,本是无事的,谁知道马儿突然发起狂来,像是被什么惊吓到,混乱时车轱辘压到突起的石头直直翻倒在一边,连带着也撞到了隔壁的马车。

    一阵天昏地倒,何素嬣被撞出了马车内,剧痛传来,她想撑着身子起来,却感觉到掌心下面黏糊糊的,与此同时一股刺鼻的,极具冲击性的气味扑鼻而来。

    何素嬣忍着恶心和对未知的恐惧,想去看掌心下的东西,谁知被人一把粗暴地拽开,头上珠钗顿时散落一地,她花容失色地往正好爬出来的丫鬟婆子身后躲去,死死低着头浑身冰冷僵硬。

    那男子提着刀走过来,婆子立刻大喊:“你想干什么!这是云麾将军府上的嫡小姐,此处还刚出城门不远,你若敢伤我们分毫,信不信马上叫你命丧当场!”

    “既然如此,那是小的冒犯姑娘了。”男子收了刀,弯腰背起那封得严严实实的袋子,徒步走进了官道对出来的林子里。

    何素嬣嘴唇苍白,颤抖,她倏地一把抓住丫鬟的衣袖,张大了嘴巴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声音:“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截黄衣,那个袋子里的会不会……是人?”

    否则那冲鼻的臭味怎么会无端散出来!

    “小姐!”婆子立刻制止了她,用眼神示意周围,小声道:“仔细那人没走远!”

    此地虽然离城门口不远,但她们都是女眷,也就只有一个车夫在,要对方真疯起来可怎么好。

    她扶起何素嬣,刚松了一口气,背后却直直捅进了一把长刀,那长刀穿膛而过,闪着寒光的刀尖距离何素嬣的身体,只差一指不到。

    去而复返的男子抽出刀,血喷了何素嬣满身满脸,她呼吸像是停止了,眼睫毛轻轻一颤,随着丫鬟的尖叫声响起,唰地昏了过去。

    男子再一刀快速解决了丫鬟和马夫,背着人事不省的何素嬣再度飞奔进了茂密的林子里。

    城门外这段路虽然没人,但开春时常有人出城去探亲,倒在路边没有处理的尸体很快就被发现了,案子报到治安府,来人一看竟发现死的是云麾将军府上的家奴,他们急忙遣人去通知何府。

    而此时程凭正在何府调查他们府上两位公子那日在赌坊的事情,听闻消息当即与云麾将军何仲誉快马加鞭赶到了城外。

    何仲誉一路疾驰到城外,头上发冠歪倒却无暇顾及,他目眦尽裂,一把揪住府尹的官服领襟质问:“我家嬣娘呢!”

    府尹也是满脸煞白,这流年不利的,当真是不知道犯了哪处的神灵,连青天白日城郊杀人都让他碰上了,出事的还是何仲誉这煞神府上的姑娘。

    “何将军!”程凭分开两人,冷静道:“看地上的痕迹那贼人一定是将何小姐掳进了这林子里,救人要紧。”

    府尹赶紧低声下气地附和:“对对对,程中郎言之有理,还是先救人为好!”

    何仲誉冷哼了一声,只身奔进了林子里,进去时也不回头,只吩咐随行的人:“把府上的护卫都叫过来进林子里搜,另外再让人进宫报备,我要调一队守备军离营。”

    程凭看这府尹畏畏缩缩的样便也知道指望不上他,只能接过指挥的任务,将人分成几路呈合围的走势往林子深处走。

    开春各种猛兽都出来觅食了,程凭怕何将军因心急而乱了方寸,当即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他很快追上何仲誉,见他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上前一看,就看到对方手中握着一只漂亮的金钗。

    何仲誉握紧金钗,悔恨至极,直捶自己心口:“怪我!怪我!若今日我没有责备她,她便不会负气出府去,我就这一个嫡女啊!”

    若是嬣娘真出了事,偌大的将军府连一个嫡系血脉都没有了,何府遭人耻笑百年,他何仲誉有何颜面去面对何家的列祖列宗。

    程凭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他爱女心切,拍拍他的肩膀道:“何将军,现在伤感是毫无用处的。”

    何仲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抹了一把脸就站起来重新在林子里搜寻。

    ……

    何素嬣和那袋子都被男子丢弃在了一个望不到天的深坑里,上面长满了藤,底下这点地方被遮挡得严严实实,漆黑使得视觉大大减弱,而听觉和嗅觉异常灵敏。

    周围寂静无声,何素嬣缩成一团不敢动弹,不知道过了多久,恐惧仿佛已经麻痹了她的大脑,她无法思考,开始摸索着去解那个袋子。

    因为光线实在太差,她又撑着勉强站起来去拨头顶的青藤,期间也不停地对外喊着,期望有人能听到她的呼救声,可是一切徒劳。

    何素嬣力竭后只能继续挨着土壁坐下来,再一次去解那个袋子口。

    袋子终于解开了,她忍着恐惧,借着那一丝丝的光线颤抖着手拨下袋子。

    时间在此刻仿佛静止了……

    很久之后何素嬣忽然抱过麻袋里的尸体,神经质地反复去擦尸体惨白脸上已经凝固的血和泥土污渍。

    尸体身上穿着一件已经被□□得看不出样式的黄色襦裙,手脚冰凉甚至已经肿胀得不成人样。

    何素嬣温热的眼泪滴到尸体的面颊上,她一直擦,反复地擦,哪怕双手沾满了血,哪怕她害怕得浑身抽搐都没有停止。

    “黄世滢,你怎么不理我呜呜……呜呜呜怎么不理我,我最讨厌你了!明明说好的今日要一起去试新出的花钿。”

    时间一点点流逝,何素嬣最终在体力不支和心神惧裂的折磨下昏死过来。

    失去意识前,何素嬣心中出奇地平静,而唯一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只有一抹高高的身影。

    从小阿耶就在告诉她,你是何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何府的门楣就要靠你来争光,久而久之,她连看心上人一眼都觉得辜负了阿耶的期许。

    那日匆匆一别,她不敢上前去攀谈,如今想来实在太后悔了。

    终究难回故时啊,庭雪哥哥……

    ——

    “你也使刀?真巧啊,我有一位知己,她也是使刀的。”

    余扇漫不经心地笑着,但那股冷到骨里的气质却令人望而生畏。

    他摇着扇,挡在一人面前,笑眯眯道:“那日在赌坊里的话,你也就骗骗赌坊老板和耿直的程中郎将了,我很好奇啊,你知晓我是谁吗?”

    “却梦一扇知惊鸿,江湖上谁人不晓,我北域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哈哈哈——还给爷搁这装北域探子呢,北域可没你这口流畅的京话!”

    余扇提扇一凌,身姿飘逸惊鸿,却梦扇在他手中挽出道道混厚的气劲但又不伤人。

    察觉到对方在拖延时间,黑衣人便想尽快脱身,不料被当胸一踹那人跑得比他还快。

    黑衣人吐了一口血沫,转身就往另一出跑,但是却正好撞上了寻人的何仲誉和程凭,时间和逃跑路线就好像被别人设计好的一样。

    他知道今日自己是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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