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崖

    “许是来给赛场上的勇士鼓舞的。”沈庭雪望着那河岸对面的拱桥上数道飒飒威武的身姿,看身形皆是强壮结实的练家子。

    “像江湖人。”沈庭雪皱着眉头下了结论。

    李微钰沉吟道:“擂鼓之人能将鼓声传遍整个湖面乃至两岸小楼,应该是用的内力击鼓。”

    李隆:“京城怎么会有这么多江湖人。”

    因为东宫刺杀一案,父皇大怒,京城中的江湖人应该都被驱逐出去或抓进治安府了,如今还敢明目张胆出现的,也不知有何目的。

    “十二。”李隆轻唤了一声。

    一黑衣劲装的男子凭空跳出来:“属下在。”

    “去探探。”

    “是。”

    沈庭雪从那处收回视线:“可要先送世子回府?”

    李隆看向李微钰,低声询问:“先回去?”

    李微钰摇头,反问:“为何要回去?对方不一定有恶意。”

    李隆不语,背手而立,神色担忧。

    暗卫十二回来得很快,他拂去身上冰霜,待冷意稍退才走近,跪地回禀:“回殿下,是潮声崖的人,说是接到江湖令特来此地击鼓传声,仅以此鼓声传意,希望世子能喜欢。”

    潮声崖属于江湖势力,坐落在南阳郡与突云部落的边境线上,西出东海,南靠高山悬崖,地势极为险要,在军事上一直被誉为易守难攻之地。

    “孤也了解过江湖上的势力分布,潮声崖是知道,但江湖令是什么?”

    沈庭雪悠然道:“这个下官游历江南时倒听过一些,据说是江湖上除了划分的门派势力之外,还有江湖名人榜上的个人势力,排名前三的高手会获得武林盟特制的江湖令,江湖人以武为尊,所以此令在江湖上地位极高。”

    “那都有谁?”李微钰挑眉问,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这下官不知。”

    十二这时答道:“第三死人山庄双鬼剑、第二却梦扇,第一飞雪刀,据说这江湖名人榜的首位与第二第三是断崖式的差距,在江湖中一呼百应,威望极高,但此人十分神秘,除了亲近之人还未外露过容貌,有传闻言这江湖第一刀是位容貌绝色的女子,不过未得证实。”

    沈庭雪听到这眼皮子突突地跳,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十二啊,你对这些江湖传闻知道得倒是清楚,连那刀客容貌如何都打听出来了。”

    李隆拍了一下十二的肩膀,轻声道:“起来吧。”

    十二站起来,立得直直的,端得一本正经,但脸颊却浮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殿下,属下痴迷武学,所以才略有关注一些江湖传闻的。”

    李隆淡笑着挥退十二,心中想到了那夜东宫刺杀,惊鸿一瞥的少女风姿。

    那也是一位刀使得极好的姑娘,只不知是不是这鼎鼎大名的飞雪刀。

    李微钰不解道:“我常年不出京,并未识得什么潮声崖的人,更别说江湖上的高手。”

    沈庭雪道:“或许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为了告诉朝廷,世子与江湖有不同寻常的接触,眼下朝廷和江湖形势微妙,下官认为此事不宜声张,尤其不能传到陛下耳中。”

    “沈卿言之有理。”李隆看了一眼外面,吩咐侍卫将围栏的竹帘放下,遮挡住外面的视线。

    他仍有些不放心,望着坐在轮椅上面容倦怠苍白的李微钰,心中惴惴不安,于是半蹲下来温声哄着道:“微钰,此地不宜久留,兄长先送你回府?”

    “好,那便回吧。”

    李微钰蜷缩着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指尖,仰起脸淡淡一笑:“兄长不必太过于担忧,左右我也看不见,只是出来听个声音而已。”

    李隆听了此话有些难过,满是愧疚的保证:“待来年春天,兄长一定带你出来游玩。”

    立在一旁的沈庭雪听着这些对话,眉头微微皱起,殿下对世子的态度几乎纵容,就算是面对同母所出的亲皇弟,恐怕都不及这十之一八。

    “沈大人。”

    李微钰忽然唤了一声,摸索着从腰封处解下了随身佩戴的护身玉符,敛着空洞无神的瞳孔,音若玉泽:“可否帮我将此物交给沈姑娘,希望她能福泽加身,平安度过此遭劫难。”

    他伸出去的手轻颤着,那瘦弱的腕骨仿佛只是撑着块玉符都不堪重负。

    沈庭雪不言,转头看向太子殿下。

    李隆看着那枚玉符也是愣了一下,动了动唇最终还是点了头,种种思绪消弭无声。

    沈庭雪接过了玉符,拱手作揖:“下官替霜娘谢过世子。”

    —

    回府后,沈庭雪在锦心院里见到阿娘正在同妹妹确认嫁妆单子,他信步走过去。

    沈氏手上拿着那本厚厚的折子,打开来伸展双臂都不够长,她瞧见沈庭雪回来,便笑道:“大郎来得正好,快来看看你妹妹的嫁妆单子,可还有什么要添的。”

    沈庭雪心情复杂:“阿娘,这嫁妆单子不是在早就备好了吗?一切按礼制来便好,左右咱们沈家嫁出去的小娘子那嫁妆是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王公贵族的。”

    沈氏闻及此便伤怀起来,望着女儿道:“转眼霜娘都要嫁为人妇了,好似日子眨眼便过去了,纵是备再多的嫁妆,不在我身边我总是放心不下。”

    “阿娘你怎又说这些话。”沈宛霜挽过她的臂弯,低头蹭了蹭:“我又不是嫁到很远去,宣亲王府很近的,我轻功好,眨眼功夫就能回来。”

    “说甚胡话,没点要为人妇的端庄。”,沈氏低声斥责,眼里却满满都是笑意,视线触及到沈宛霜颈间的白色纱布,立马担忧道:“伤口可还疼?”

    沈宛霜摇头道:“一点小伤而已,就是阿耶大惊小怪的,还拘着我哪里都不让去。”

    “阿耶自有他的考量。”

    沈庭雪无奈地笑了一下,从袖间拿出一个精雕木盒,揶揄道:“喏,你那未婚夫婿托我转赠你的,盼望你福泽加身,平安度过此遭劫难。”

    “他送我的?!”沈宛霜一把拿了过来,眉眼染上欣喜,掀开一看,是枚精致的玉符,玉符温凉,仿佛还携带着原主人身上的温度,她握在手里,喜爱极了。

    “兄长可是在城郊看蹴鞠比赛时遇到的世子?”

    沈庭雪点点头,转身坐下,欣慰道:“是啊,世子先前亲自过府来想退亲,我原以为他没那心思呢,不成想对你还是挺上心的,起码礼数周到。”

    沈庭雪确实对这一桩婚事不满,但圣旨已下断无回转余地,世子若能喜欢妹妹,那再好不过了。

    沈宛霜面颊晕染出颜色,羞怯地低头端详了玉符半响,腾地起身去书案那,执起一支毛笔,扭捏细语道:“世子送我玉符,我当回以谢意才是,兄长你替我送一封信给世子好不过?”

    “我怎么无端成你们的传信鸽了。”沈庭雪大笑,心想二人已定了亲,互赠心意也不算是私相授受,惹不了他人诟病。

    “兄长!”沈宛霜瞪着他,朝沈氏撒娇:“阿娘你看他,竟取笑我。”

    沈氏抓着帕子掩唇笑,眉心舒展,笑呵呵道:“我可管不了你兄长了。”

    哪里是管不了,分明是纵着人好一起取笑自己,沈宛霜撇嘴冲他们哼了一声,便专注地看着案上被平铺开的信纸,她想了想,起腕落下笔尖。

    字迹虽不雅正,但胜在拳拳心意,沈宛霜暗暗品读了一番自己写下的那两句话,仔细对折后里再谨慎地封了蜡。

    她搁下毛笔,笑意盈盈地说道:“麻烦兄长了。”

    “不麻烦正好明日我要去王府。”,沈庭雪接过信收好,顺道解释了一句。

    “去王府?”

    沈庭雪说:“是啊,那柳弱不是医术不错嘛,我今日与殿下说了,明日带上他去给世子看看,兴许能治好呢。”

    “……”

    沈宛霜可没忘记柳弱先前扯着嗓子嚷嚷的师门祖训——富不救、佞不救、官不救。

    柳弱很快被请到了别院,听完后不出所料,很是硬气地站了起来,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在下无法和沈公子前去,师门祖训三不救时刻不敢忘!”

    沈庭雪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扫他一眼:“哪三不救?”

    柳弱:“富贵者不救、奸佞者不救、为官者不救。”

    “好一个三不救,来人。”,沈庭雪一声令下,府中侍卫便进来拿住了柳弱,长剑往脖子上一放,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柳弱满眼不屑,心中冷哼一声袖间的毒药粉便要撒出去,谁料胳膊被突然窜出的人死死按住,他怒瞪过去,见来人是余扇,勃然大怒道:“混蛋你做什么快放开我!信不信我毒死你!”

    余扇耸耸肩,手上力道丝毫不减:“乖乖我这是在救你啊,你以为这是哪里?这可是当朝首辅的府邸,你这毒药粉一撒出去,小命可就没了。”

    “放你的狗屁!”

    柳弱正欲发作就看到余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角还往锦心院的方向撇了撇。

    柳弱苦不堪言,这叫什么事?

    他一边救着沈宛霜的情郎,一边还得去救她的未婚夫,这叫什么道理?

    迫于强权,柳弱只能同意前往,大不了随便切下脉就说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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