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的生日,周冰收了一堆礼物,都没什么新意,陆火直接给她转了钱,让她自己去买喜欢的东西,她想,长大真是不好,不如小时候快乐了,好歹小孩子对很多事都有惊喜和期盼的心情,也有人愿意去满足他们的那份心情,长大以后,只会被大家推着往前走,推着上学,推着毕业,推着找工作,推着谈恋爱,就比如现在,周冰已经被好些个长辈过问了感情上的事,不过温钰前两天因为这件事和小区里的一个邻居生了好大的气。
起因是周冰陪着温钰去跳广场舞,一群人跳完往回溜达时,碰见了一个“热心”的邻居跟她们打招呼,于是大家就停下来跟那人唠了两句家常,眨眼间就唠到了儿女婚姻上,A阿姨问:“听说你家小蔡过两个月又要结婚了?”
“是的呀,这不正忙前忙后地给他准备呢吗,跳舞都顾不上了。”
“你可有福啦,前头抱个孙女,这后头不得再抱一个孙子呀。”
“那可说不准,谁知道他俩生不生,反正是不生才好,我也轻松两年。”
“不生可难行,他们不生,你怎么抱大孙子,必须得生。”
周冰本不想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奈何八卦乘着风钻过来,她听见身后有两个阿姨在悄悄咬耳朵,大概是小蔡同学家有些重男轻女,因为前妻生的是女儿不愿生二胎,所以儿子出轨了一个年轻小姑娘,准备生个儿子,她听完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儿,怪不得她感觉这些阿姨们都话里有话呢,原来都是看戏的,不过她刚刚整明白这码事,那小蔡同学的妈妈就把话锋转向了温钰,大概是听出了这些阿姨们的讥讽,所以急于找个人来报复一下,于是就挑到了人群中最亮眼的周冰,以及被周冰挽着的温钰。
“你们家陆火条件那么好,咋还没找着对象呢?”
温钰虽是被问得一个愣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条件好有什么用,也得有合适的才行。”
蔡同学妈妈眼睛一转,转到周冰身上:“眼前这么一个合适的大姑娘不要,非得去外头找,也难怪找不着。”
温钰听了她这话脸都绿了,丢下一句,“真是什么妈养什么儿子。”话音未落就拉着欲上前跟人干仗的周冰走了,众人见这阵势,也纷纷散了,另有人追上温钰安抚她,“她家就那教养,说那话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可别气着自己。”
“就是就是,天天炫儿子,炫儿子结两次婚,脑袋瓜子被驴踢了还觉得挺自豪呢,谁还没个儿子了,有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是什么都不懂,现在女儿比儿子可金贵多了。”
温钰心里已是要气爆炸了,但嘴上却说自己不生气,还得忍着怒气说:“心里不干净的人做不来干净的事,往后不跟这种不干净的人来往就是了。”
阿姨们附和两句,渐渐分散了各自归家,另有两个还没到家的阿姨小声嘀咕:“她是真气着了。”
“那能不生气吗,这话落谁头上都得生大气,你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养了那么些年,和亲生的有啥区别,被人这样乱编排,编排对象还是你儿子,这不是□□吗,你说你能不气吗?”
“哎真是气,那小蔡他妈咋这嘴欠,自己家里一堆烂糟事儿不觉得丢脸,偏偏往别人心上扎刺。”
“哎呀,谁也别说谁,刚那谁要不是拿话呲叨她,她也不至于这样。”
“那不是看她家不顺眼么,之前老是欺负前儿媳妇儿,这会儿又炫耀儿子二婚。”
“那人就是那么个人,上梁不正才下梁歪呢,咱们往后别再凑乎他们家了。”
“我本来就不爱跟他们家往一块儿凑乎,一家子都长得丑哇哇的,我怎么都想不通这样儿的人竟然有小三儿看得上。”
“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呗,哎我到了,上去了啊,明儿个见。”
“明个儿见。”
温钰把周冰拽进家,刚才得亏她拉着她,不然依着周冰的性子,场面绝对会发展到控制不住,别人嘴贱,寒碜回去就行了,可要是动了手,那就理亏了,周冰换了拖鞋,“我就应该抽她一巴掌。”
温钰蹲下把鞋子摆正,“那可不行,好些阿姨都看着呢,回头又传你闲话。”
“我才不怕呢,又不和她们过日子。”
“去洗个澡,今天早点儿睡,要不又起不来了。”
周冰应声回卧室拿换洗衣裳,心里仍是忿忿,她半点都看不得温钰受委屈,谁惹温钰,她就会更谁拼命,这家人别再让她碰上,不然定不会让他们活痛快了。
温钰把周冰安抚住了以后,才回房间跟陆行章发泄心里的怒火,“除了他们那个前儿媳妇和人家带走的闺女,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心脏嘴也脏!”
“以后你碰见他们不许和他们打招呼。”
“我看她那儿子二婚也过不了几天。”
“自己家孩子的感情一塌糊涂,还有脸编排我的孩子。”
“我看她真是疯了!”
陆行章耐心地听她发泄完,又是劝慰又是保证,终于让温钰心里舒服了些,温钰去洗漱回来,靠在床头晾头发,开始大力发动人脉势力帮陆火找对象,得赶紧让他结婚。
…………
周冰努力分出一丝精力去观察周围的男生们,但是仔细看过了以后,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和他们产生那种叫做恋爱的感觉,他们那幼稚的神态,幼稚的话,幼稚的脑袋瓜子,实在不能与之平等的沟通,还不如单纯地欣赏纸片人呢,好歹有颜值并且不会胡言乱语。
不过平时上课下课的路上,总是会看到一些成双入对的情侣们,亲亲热热的牵着手,似乎谈恋爱确实是一件挺美好的事情,她还是蛮想尝试一下的,只是还碰不到合适的人选。
时间进入了夏天,天气越发的热,这天周末,家族群里商量着去郊区避避暑,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驱车出发,很快就聚齐了,哦,不对,差个陆火,他白天要上班,说是晚饭时过来。
陆天去菜市场采购,周冰领着几个孩子一起跟着逛,买了不少零食,陆天回来就开始忙活,赶在中午做了一大桌子菜出来,人们围坐在一起大快朵颐,陆天坐在周冰旁边,他就喜欢看周冰吃饭,吃得那叫一个香,作为厨师,没有比这个更能开怀的了,他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你想吃好吃的,随时去我那儿吃,哥给你开小灶。”
周冰忙不迭地点头,连声说好好好,她觉得自己这么爱吃,又能吃,是被周蘅和南庭知给饿的。
徐璠和梁丹枫都已经放下了筷子,慨叹着年轻真好啊,随便吃喝,不用担心身材,女人结婚生孩子后,身材就走样儿了,想尽各种办法减肥,要运动,要控制口腹之欲,可是又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做运动,普通小老百姓为了生计,一天从早忙到晚,晚上到家只想躺床上睡大觉,徐璠对周冰说:“冰冰,尽量多谈几年恋爱,晚点结婚,你瞅瞅我和你二嫂,结婚早,生孩子早,现在都成大妈了。”
周冰咽了嘴里的菜:“我对象都不知道在哪儿呢,跟谁结婚呀。”
梁丹枫剥了个虾给陆兮,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手,她昨天去美甲店做了新指甲,本来想做个艳丽的颜色,选来选去,还是做了个浅色的,刚做完还新鲜,得好好保护,她笑着说:“男人遍地是,慢慢挑不着急,总会遇着特别喜欢的那个,其实结婚也是件挺美好的事儿,冰冰,明天我带你去做个指甲呀,你皮肤白,做个玫红渐变色,肯定像花儿一样好看。”
周冰闻言看了看她的指甲:“你这个好看。”
梁丹枫却说:“我这手太粗糙了,只能挑这个色儿,别的颜色都衬不起来,我看好多小姑娘做得才好看呢,你的手比她们的都长,又直,还白嫩嫩的。”她是真的羡慕周冰的好底子。
饭后,大家各自找舒服的地方纳凉,叶阿姨从冰柜里拿出冰西瓜切了,放到堂屋的桌上,小孩子们先跑去拿了吃,陆兮又拿了一块,颠颠地去送给周冰,这几个小娃子对周冰比对自己的父母还亲,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周冰在场,第一个被分享的永远是她,周冰跟陆兮道了谢,啃了两口沁凉的西瓜,更舒坦了。
午睡醒来后已是下午三点多,日头还足,周冰去冰箱里拿水喝,刚喝了两口就被陆天叫过去看着陆晨写作业,周冰是真不乐意干这个活儿,陆晨那题错的让人不忍直视,有时候她火气一上来,冲得脑瓜子嗡嗡的,周冰苦着一张脸:“大哥呀,你这是要我命咯。”
陆天求她:“你快救救我和你嫂子吧,我俩再跟他待一会儿,我们仨都得没命,打死一个气死俩。”
周冰被硬推着进了陆晨的房间,坐在一旁盯着陆晨:“给我好好的,专心地写,不写完没饭吃,错的多没饭吃。”
陆晨闷头继续写,写完一份递给周冰一份,周冰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检查,连标点符号都不错过,因为太过认真,导致陆晨都写完了,她才检查完两科作业,她打算都判完了一起跟他讲,所以先让他出去玩会儿,放松一下心情。
陆火过来时,大家正在准备晚饭,温钰让他去帮周冰给陆天检查作业,不然晚饭都吃不上,他洗了手过去,见她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是在做题,他凑近一瞅,确实是在做题,一道几何题,已经画了半页纸了。
周冰感觉一片阴影挡住了光线,停笔抬头,见是陆火,好长时间没见,他剪了新发型,但她没精力看他,她的脑子都要炸掉了,于是俯下身重新做计算。
陆火看了看摊在桌子上的作业,问:“还有哪些没检查呢?”
周冰呆滞地指了指面前的作业本:“就剩这份儿了,我觉得这个题陆晨做错了,就自己做做,看错在哪儿了。”
“做出来了吗?”
“没有啊。”
“我看看。”陆火说着把本子拿起来,读了一遍题目,又看了陆晨写的计算步骤以及计算结果,陆晨是做错了,拿过周冰的演算草纸捋了一遍,“你也做错了。”
“啊,是吗?”
陆火让她重新读了一遍题目,重点给她指了一个逻辑变量,然后提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不多时就解了出来。
周冰一眼就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困扰半天的题原来这么简单,她心里都明亮了起来,扭头去看陆火,他就站在她身侧,一手撑在椅子上,一手拿着笔在纸上点点点,大概是因为逆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下颔曲线,视线稍微偏移一点,看到他的喉结,一动一动的。
她脑子一热,凑过去舔了一口。
刹那间,两人都僵住了。
感觉过了好久,陆火终于低头看她:“你干什么呢?”
周冰木呆呆地答他:“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陆火站直了,把她拉起来,推到桌子边,自己欺身过去,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将人拢在一方小空间内:“我看你是故意的,这是第几次了?你想干什么?”
周冰感觉到压迫,又觉得危险,她想说话,却开不了口,她想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