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

    周衡耍无赖没成功,一个劲往孟玉嫤身边凑,一会儿撞撞肩膀,一会儿又摸摸小手,总之闲不下来,不过好几次都被躲开了。

    “玉嫤……”

    “你老实点。”

    祭祖结束,接下来便是认亲敬茶。

    周家将门之后,如今剩下的基本都是远亲不必太上心,礼节到位不得罪人即可,面上过得去,没人敢在这种关头挑她这个侯夫人的毛病。

    可即便如此,孟玉嫤也不敢放松心神真不当一回事,她是新嫁娘,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是以她面上不显,端庄淡然让人挑不出错处,心里却已九转十八弯想了许多,心思重了,面对捣乱的周衡也就没那么多耐心。

    “玉嫤,我老实得很。”

    周衡见她神色严肃,又忍不住嘴贱说一句暧昧的话,故意逗她,最后没得到回应才消停开始专注于正事。

    敬茶,认亲,送礼,孟玉嫤早有准备,一通流程下来格外顺利,府中备下午膳招待客人,直至未时初才将远亲一个个送离昌平侯府,她这个侯府女主子的位置暂且稳了。

    “总算结束了。”

    夫妻俩同行回正院的路上,周衡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声与孟玉嫤抱怨,同时也借此机会与其介绍侯府的一些情况。

    “府中每回有什么事都得花费精力去应付这群人,简直麻烦得紧,不过咱们家情况特殊,当年的战役同族内不管亲疏远近大部分男丁都折在那了,几乎家家挂白幡。”

    回想起当年的场景,满城哀戚哭声震天,白幡飘然,入目一片白,纷纷扬扬的纸片落满地,以及摆满侯府灵堂的棺木,所见所闻都给年幼的周衡带来不小的心灵创伤,以至于十几年过去,他依旧无法忘怀,也没能彻底释然。

    “算是我们侯府欠下的债,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不胡来,我们都不能不管他们。”

    侯府庇护着那些族人,何尝不是在保护血脉的传承?

    他们周家世代忠良,好男儿顶天立地志在四方,前赴后继地抛头颅洒热血保家护国,没一个孬种。

    而周家的女人刚强坚韧,努力维护后方安宁,个顶个的能干。

    提及昌平侯府周家,越国上上下下无一不称赞,无一不敬佩。

    只可惜十多年前那场战役太过艰难,外忧内患,伤了周家根本,也打破了战神在越国百姓心中的印象,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也没能让周氏宗族恢复往昔的荣光与锐气。

    “我明白。”孟玉嫤回握住周衡的手,安抚他低落的情绪,柔声继续道:“今日与各位族亲短暂接触,虽谈不上特别了解,但也清楚都是些拎得清的人,你不必忧心太多,侯府往后的尊荣还得靠你和小叔,当然也离不开族亲的支持。”

    “我不怕麻烦,也理应与你一起承担。”她如今是周家妇,周衡之妻,自当与他共进退,“再者谁也不想发生当年的事,并非公爹一人的过错,如今奸臣已伏罪诛杀,朝堂大清洗,老百姓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一定是门清的。”

    孟玉嫤笑笑,声音温柔,所言振聋发聩唤醒了周衡沉寂的心,让他为她而跳动,为她而痴狂。

    下一瞬,孟玉嫤便猝不及防地落去周衡怀中,惊呼在喉,却是没有出口。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玉嫤……”周衡的声音难掩激动情绪,“我可太爱你了。”

    话落,他扶在孟玉嫤肩膀的手转移至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抚向孟玉嫤的脸颊轻轻一抬,俯身的刹那落下一吻,惊住了孟玉嫤,也惊住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的丫鬟们。

    丫鬟们识趣地低下头,停下脚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孟玉嫤做不到忽视,温润的触感尚存未曾散去,她白皙的面庞也肉眼可见红成了猪肝色,羞涩、慌乱、紧张……

    各种情绪交织下,她猛地推开周衡,磕磕巴巴说了一句:“你你你……你做甚,还在外面呢!”

    “外面又如何,没有看见。”

    周衡不以为意,又想去牵孟玉嫤的手,被他无情地甩开了。

    “再胡来,今晚你便睡书房去。”

    方才的紧张使得孟玉嫤短暂忘记自己也曾主动出击,凭借一张不服输的嘴成功反制厚脸皮的周衡,让他落荒而逃。

    今日的反应不过是因为昨夜的亲密让她印象深刻,乃下意识反应,好在她一向冷静自持,“交手”几番很快平静下来再次化被动为主动,一下子就抓住了周衡的痛处。

    “别啊,新婚第二夜就睡书房,若是传出去,你夫君的脸还往哪搁?”

    “往哪搁都成,只要不往我脸上来我才不管你往哪搁。”

    孟玉嫤别过脸,故意不给他好脸色,大步继续朝前面走,然而周衡并非那等被说两句就傲气离去的人,他一向喜欢“蹬鼻子上脸”,脸皮厚,特别是在面对喜欢的人时,对方越是耍小性子折腾,他就越爱。

    “好玉嫤,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哈哈哈,我就爱粘着你,偏要往你脸上贴。”

    孟玉嫤往左走,周衡便朝左贴,往右去,他也要跟着朝右去,非得跟着她不可,还趁其不备迅速亲了一口脸颊,随即没等人反应大笑着跑开了。

    “我回院子等你。”

    余音尚在耳畔,但目光所及之处哪里还有人影?

    孟玉嫤气急,暗骂一声“登徒子”,恨不得追上去将他打一顿,可她端庄二十载,乃正儿八经的公府贵女,碍于脸面到底是做不出那等不雅的行径,只能作罢,想着回院再关起门同他清算。

    “幼稚鬼。”

    走着走着,孟玉嫤还是没忍住又骂了一句,骂完之后,总算满心通畅了,不仅如此,她还从中品出几分甜蜜来。

    勾勾缠缠,心中仿佛有万千丝线,斩不断理不清,一直牵引着她的心绪,将她与周衡捆绑在一起,同喜同忧,共同沉沦。

    “夫人,您怎么了?”

    彩月见孟玉嫤突然停下,便看看近在眼前的院门以及不知在想什么的主子,关切询问道。

    “无事,就是有点想发疯。”

    彩月:……??

    孟玉嫤心想,自己八成是疯了,不然以她的性子断不会跟周衡一般见识,也不会同他在外胡闹,更不可能会觉得无厘头的幼稚打闹甜甜蜜蜜。

    她淡淡地瞥了彩月一眼,终是不再胡言,款款走入院中,与早已等候在檐廊下的周衡隔空相望,看着他笑容灿烂的眉眼,再大的气也荡然无存了。

    也罢,她比他年长两岁理应比他成熟理智,那就给他多几分包容吧!

    ……

    翌日,天朗气清,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周衡天未亮就起,先是练了一套拳法,而后忙里忙外跟管家一起核查即将带去国公府的回门礼,瞧着时辰差不多才回正院陪孟玉嫤用早膳。

    侯府的早膳很简单,如果主子无特殊吩咐,也就清粥小菜配两个包子大馒头,没什么滋味但胜在顶饿,叔侄俩都喜欢这么吃。

    “管家交代过了,往后你想吃什么就命人去厨房吩咐一声,小叔不挑食,也经常不在府上用饭,至于我,自然是都听你的,有你在,吃食定会比之前有滋味。”

    侯府的吃食有多糟糕没人比他清楚,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三天两头去别人家蹭饭。

    “嗯。”

    孟玉嫤还有小半碗粥没吃完,不太方便说话,只安静听着,等周衡说完才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慢慢吃,不着急,一大早我就差使石康跑腿,已跟长兴说好不必特意等待,我们收拾妥当自会过去。”

    周衡说话时目光始终停留在孟玉嫤身上,视线自她眉眼掠过又细细描摹她精致的面庞。

    明明沉静无波没有什么太大神色变化,却能时时刻刻牵动他的情绪,只偶尔一个眼神便能使他本就雀跃的内心更加激荡,化作圈圈涟漪表现在他的脸上。

    “玉嫤。”

    “怎么了?”孟玉嫤不解地抬头,满眼疑惑。

    周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笑着打趣道:“无事,我先去看看回门礼是否已全部装车,毕竟每一样礼物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是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可不能落下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往外面走,走到门口突然一个紧急回身捧着孟玉嫤的脸颊猛亲一口,迅速离去。

    “周衡!”

    孟玉嫤傻了,怔愣片刻才回过神来,火气瞬间冲上脑门,情急之下大吼一声将双儿与彩月都吓了一大跳。

    什么贵女典范,什么沉稳理智,什么窈窕淑女,都在此时此刻消失殆尽。

    她后知后觉放下筷子,蹭地一下站起身恼怒地朝门口看去,然而门口空寥寥哪里还有人影?

    只余耳畔逐渐远去的笑声,彰显周衡愉悦的心情,张扬、热烈。

    “夫人,侯爷跑远了。”

    难得见到自家姑娘如此失态,彩月故意接一句,随即忍不住捂嘴低低偷笑,直到双儿看不下去狠狠瞪她一眼才收敛。

    “罢了罢了。”

    孟玉嫤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坐回原来的位置,小口小口吃完早膳。

    无人干扰,吃食也合她的口味,除去周衡偶尔不着调,婚后的生活整体来看孟玉嫤还算满意。

    巳时初,三辆马车准时从昌平侯府出发,往隔壁公府的正门缓缓驶过去。

    两府毗邻而居,但因祖上便富贵,底蕴厚重宅邸宽阔,两府正门之间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平日里往来走走没什么,今日带的东西多,坐马车行程大大缩短,全程不过一刻钟左右。

    “姑娘姑爷回门咯!”

    “快,快点炮竹。”

    马车刚到拐角冒了头,眼尖的孟七便吆喝起来,几声令下,早已守候在炮竹边上的两名小厮立马点燃炮竹,噼里啪啦一团炸响,一阵接一阵,伴着马车行进的速度迎接新人回府。

    “姐姐,姐夫!”孟长兴兴冲冲正要快跑迎向马车,被忠叔一把拉住,“忠叔你拉着我做甚?我得去迎接姐姐姐夫,别拉我啊!”

    “哎哎哎,世子您别着急,车一会儿就过来,您留在此处等候别过去了,小心炮仗炸您身上。”

    “我不怕。”

    “这哪是怕不怕的问题,那玩意厉害着呢,不小心炸伤有您好受的,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吧!”

    忠叔死死抓住孟长兴不让他跑过去,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孟长兴拗不过他,只得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站在原地默默等待。

    马车缓缓停下来,炮竹声没一会儿也跟着停了。

    周衡面带笑容先下马车,搂住了扑过来的孟长兴原地转两圈,感受着来自小舅子的热情,随即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好小子,长结实了,看来有好好练功没偷懒。”

    “嗯,人也沉稳许多,逐渐有点家主的模样了。”

    “那是自然,我本就是家主。”

    孟长兴一点也不谦虚,直接应和,视线掠过周衡逐渐转向他身后的马车,正巧对上孟玉嫤温柔的目光。

    “姐姐。”

    “哎!”

    周衡反应要比孟长兴快,一步箭步上前抢了彩月的位置将孟玉嫤小心搀扶下来,夫妻俩并肩而立,郎才女貌,好一对养眼的璧人。

    因府上没有其他长辈,所以后续仪程就没那么讲究了,夫妻俩在忠叔的安排下被人簇拥着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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