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晌午。
难得在干旱的吴国开始下起了下雨，桑玉鼻息之间均是有潮湿的气息。往下，是大片的雪白的肌肤。
可萧序早已经习惯这样的亲昵，即便从这小娘子嘴里说出的是不好的话。
桑玉的发高高的盘起来，露出粉嫩嫩的耳，充斥着诱人的气息，她在他耳边说话：“你一直藏起来的事，都被我知道了。”
“你这是已经决定好了？”
这高大的男人，此刻面无表情，下颌线紧绷着，明显是在紧张她的回答。
“是啊！你不知道，这两日，我想了很多。”
也不离开床榻，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他。萧序也就任由她这么看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说半句。”
虽然，他是这么说。
“萧序，你也会害怕对不对？”桑玉直着身子，素白的手腕拉扯他的衣领，近一些，就可以看清楚对方脸上的小绒毛：“自始至终，你我本就不该在一起。”
男人抬起眼眸，“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世人都说他是满腹算计，这皇位也拿的名不正言不顺，还把弟弟的妻子给强娶豪夺，还要让她为自己生下子嗣，逼死了她，
他还要到底怎么做。
多卑微，才能够留住她。
桑玉歪着头，“你这语气多少带点求人的意思，可是我听错了？”
她的手臂上落下一双男人的手，轻而易举就将她提了起来。她连鞋都来不及踢掉。
“桑玉，我说的话还有用么？”萧序出声问道。如果可以留下她，他什么都可以做。
这眼神……实在是盯得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我自然想听你说丽姬和你母后之间的事。”桑玉见他认真，忙不迭的说出口来，“你其实早就知道的罢，丽姬曾经是朱雀族里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贵女。只因王姬选中了她，丽姬才能进入宫中。两人朝夕相处，那是极好的姐妹。”
丽姬本以为这日子会一直这么耗下去。
直到，王姬遇到了桑怀，少年少女情意热烈，彼此托付终身。可到后来，却还是因为桑怀的放手，才让王姬去了楚国，她这一生的悲哀都是因为这个男人。所以，丽姬苦心积虑的接近桑怀，如愿以偿的怀上他的孩子。
丽姬做这么多，却是在为王姬报仇。故而，她从小说的最多的话：“男人都是薄情之人。”
在得知桑玉对萧序动了真心，暗下杀手，以绝后患。
也就有了这几日暴君中毒的事情。
她逼近，盯着那双深邃的眼，“你方才的表情，严肃的很。莫非，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却不是为那件事？萧序松下一口气来。
桑玉却像是找到了什么，不依不饶，“你这人怎么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
若是换做前一世的玉姬，那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
这样挺好的。
萧序喜欢眼前这个。他刚刚苏醒，费力气的张了张嘴：“桑玉，你给我喂一口水，好不好？”
“嗯。”
她去捧杯子，送他的嘴边上。而后这男人就一脸不值钱的，对着她笑。
一如这些事情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没有责怪，没有怨恨。萧序面色苍白，心情却很好的样子，他低头笑笑：“你头发熏了茉莉头油罢。”
桑玉看了一眼他，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的：“嗯。”
她和他说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扯到茉莉头油上去了？
又见他抬手，勾了一丝发，放到唇边，亲了亲：“很香。”
好神奇啊，暴君这么和她说话，温温柔柔的，就好像是回到了叶城的时候。
桑玉皱了皱眉，问：“你是不是又想算计我什么？”
她有些狐疑。
很是拿不准主意。没办法，谁让暴君的手段太高，自己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这两天，她偷偷的哭过一回。内心深处很怕暴君醒不过来，
桑玉的目光投向一边，心底里对现在的自己很是鄙夷：“放心，在你好之前，我都会陪着你。”
“其实，我这个人脾气挺不好的。”萧序垂着眼，刚解了毒，身子还是有些倦倦的。但他把自己的头靠在她的身上，霎时间，让桑玉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就止住了。
男人的气息是铺天盖地的。
茉莉的头油，哪有他身上香啊？怪勾人的。
桑玉恍惚恍惚胡的的想：“哦，你可真是懒死了，一睡就睡了两天。你那些吴国的叔叔伯伯，还总来烦我。”
“等你以后嫁了我，这些人也是你的叔叔伯伯。”
“那我就不嫁好了！”麻烦都麻烦死了。
萧序的手，却紧紧的牵着她：“不成，我可以不计较丽姬给我下毒，但你不嫁这事，我不允。”
哪有像他这样的！
明知道，有毒，还巴巴的凑上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可似乎，她心里头有些热，有些痒。
她总觉着两人遇到了太多的事，也早已经不是一开始的样子了。他看她的眼神里是有光的。
“是丽姬害的你，又不是我。”桑玉小声嘀咕：“虽然说，她是我的母亲。萧序，你也来母债女偿那一趟？”
“是啊！我懒上你了。”
女人横臂将他的嘴给堵上，“你这是要羞死谁？”
当真是万分要命！
暴君，若真是一开始就爱慕她，想要和她在一起。
从心里头那小小的火苗，蹿起惊天骇浪。事情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桑玉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你好生厉害，被人下了毒，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若是换做是我，定要那人吃足苦头，悔不当初。”
萧序的嗓音里发出又苦又涩的声音。
“我当初，也害死过你。”
这一颗，周遭都变得很安静。等了好久好久：“那你我就算两清了把，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想了。”
小娘子撒娇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没有冷冷冰冰的，好像把他当做个很要紧的人，仔细的对待。
能再次看到这女人，还在耳边呢喃，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他想亲亲她的额头。
咬一咬她后勃颈上的软肉。
幸而，这小娘子也难得的温顺，不反抗。一双有力的手臂拖着她的腰肢，把桑玉往他怀里带：“桑玉，就当以前的我死掉了，我们重来一遍好不好？”
-
桑玉从萧序那里出来。
马车离了住所，就到了个僻静的院子里。吴岱领了她进去，“你不是见过一回了，怎么又要见？”
她的目光就落在许久未见的老母身上。
不对，该称呼她丽姬。用极粗的麻绳，五花大绑的捆着。这一场景，有点像是小时候，她听腻了丽姬的说教，不服气，就会被教训的管束起来。被饿几天，还是不肯松口的话，丽姬就会拿出小鞭子。
丽姬说什么，就是什么。只为磨去她的锐角，让她变成自己想要看到的样子。
服从，服从，服从。
静默片刻，心里倒是生出一种很难描述的滋味来，桑玉看向吴岱：“去给她解开绳子。”
“这怕不是不行，她都敢对公子序下毒了。”吴岱，“谁还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自然也是为了桑玉的安全着想。若不是有她护着，以着丽姬可能杀害了桑怀这一点，吴岱早就动手了。
“要是丽姬想走，早就可以离开吴国，何苦非要见我一面。”桑玉自顾自的弯下腰来，蹲在丽姬跟前，给她解开了绳子：“公子序的毒已经解了，今日，也是我最后一次来见她。”
瞧见这对母女互相都不说话，吴岱也觉得没趣：“我在外头守着，你有事叫我一声。”
“嗯。”
等吴岱出去，丽姬才开了口：“这人原先就是跟着桑怀身边的小郎君罢？”
都开始关心起别人来了。她说：“叫吴岱，过几天便改了姓氏，算是桑家人。”
丽姬叹息一声，望向这从小到大都不怎么亲厚的女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旁人对你几分好，你就要掏心掏肺的对人家？这样的毛病，总不见改。”
“那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子？”
桑玉很认真的问：“找个贵人，给他当妾室。这就是，你为我打算的？”
丽姬抬手就要像往常那样要打她：“你现在了不得！敢这样对我说话！”
首先，是桑怀给她一个身份，让她有了底气。
而后，萧序对待她的时候是十分的耐心。让桑玉肯定了自己，也是值得被温柔对待的。
丽姬语气里是讥讽，瞧不起。她又道：“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你如何做不了？”
换做任何人听了这话，都会冷下脸来。
打压人，是丽姬常用的手段。
她总不会以为还是以前吧？随意说几句，就会躲起来，偷偷的哭。
这可不能够！桑玉抬头冷笑了下：“没办法，我有人疼有人宠，不用受你的那些苦。”哪怕，前一世，桑玉什么都没有，她也想做个堂堂正正的妻。至于今后，她更不想要了解丽姬的那些事情。
她活着，是为了自己。
而不是因为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