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桑怀知道桑玉要过去会馆那边,便吩咐了马车送她过去。她上了马车,摸了摸刺绣精美的坐垫,前世,她跟着萧烬之后只能坐牛车,可见他对她这位正妻并不如何!马蹄这么一跑,要走一盏茶功夫才能到的会馆,一溜烟就到了。

    今日,宫女彩倒是等在外头,见了她就格外的热络:“可把你等来了!公子,今日不忙。”

    她被这么一说,耳根瞬间发烫。

    “公子序看上去冷冰冰,但也着实在乎你呢!”宫女彩眉飞色舞的说。

    “你说的哪里的话。”

    小暴君这么高调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相好之事,应该也是为了让萧烬放松警惕,不再盯着他。

    提起去吴国做质子的日程,似乎是被楚王提上来了。这正好如了小暴君的心意,不知道,这里头桑怀有没有帮忙?她又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忒多了,她只负责把小暴君哄好了,可不关心他去吴国会不会受人白眼。

    桑玉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从怀里拿了块手帕递给她:“铺子上新来的货,留了一条给你。”

    宫女彩摸了摸帕子上的绣花:“听闻,赵国王姬马上要来楚国了,这帕子都流行赵国样式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的确如此。”

    “可恶!那公子烬岂不是要被赵国王姬勾走了!”宫女彩愤愤不平的说。

    赵悦此时来的正好。

    吴岱说,萧烬负责了修葺赵国王姬下榻宫殿的活计,为的是讨赵悦的欢心。而且这生意,指名道姓要找她谈。她分析了里头的利害关系,自己是刚得了桑怀信任,自然推脱不得,但是对那萧烬又疑心他要做什么来。

    宫女彩招了招手,让桑玉附耳过去听,“你随我来。”

    神神秘秘的,她跟着走过去。

    两人绕到了后头,望过去,屋内被水汽笼罩,是看不太真切,只瞧得出是个窄腰的郎君。

    “你看,我对你够意思吧?”宫女彩给了桑玉一个暧昧眼神。

    这是小暴君!她顿时羞红了脸。

    那夜,熄了灯,她只恍惚的记得,萧序的肩膀很宽,双手环绕都抱不住。

    外头的窗户没有关好,总有月光落到帐子外头,地面上就有了一对交颈而卧的人。

    这么一看,那小暴君的身形确实不错。桑玉又没忍住,往那处瞥了一眼。夏日炎热的风徐徐的吹过,她的掌心有了些汗意,秉着气,不敢大口的呼吸。里头的人,也不去浴桶里坐着,他正拿着勺子一下一下往身上浇水。

    噗,噗,噗。

    桑玉转过身。

    虽不知怎么的,她听见水滴声,就有些口干舌燥。

    宫女彩捂着嘴发笑,“小娘子你可是爱惨了公子序。”

    这。

    从何说起!

    桑玉心烦意乱的扯了扯领子。先前,她为了给首饰铺子更多的客人,还在外头传播了好些赵悦和萧烬的风花雪月,靠这个,也赚到了她的第一桶金。爱,这个字,而言就是轻飘飘的。

    小暴君与她,只是利用,谈不上爱。

    看他一眼又如何了,那肌肤,自己还是摸过的呢!

    宫女彩捂着嘴笑,“我也不能白要了你这手帕,小娘子留在此处慢慢欣赏罢。”

    她尴尬的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心里默念,小暴君可赶紧洗完罢!

    -

    原想着,吴嬷嬷没能这么容易让她见着萧序。却见他在院子里捧着书卷,周身清冷,和浴房内的气势完全不同。

    “玉姬?”宫女彩在她耳畔小声说:“见着公子序,你都走不动道了!”

    桑玉龇牙咧嘴:“别打趣我。”

    那方,萧序听见熟悉的声音,已经不是原先的坐姿。

    她咳嗽一声:“看什么,这么认真?”

    那郎君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笑意:“阿玉,你来的时间不好。晚一些,我就能把这书卷看完了。”

    “郎君,你这人好不说话。都你不问问我这几日做什么,吃的好不好,有没有想你?”

    她嘴巴是个厉害的。

    仗着自己得了宠,有恃无恐。

    偏,萧序喜欢她这样娇气,他问,“那你今你这几日过的好不好?”

    他就故意忽视前几条是罢。

    “日子过得甚美。”桑玉凑过去:在他耳畔说气:“公子可否,让我现在就走?”

    俨然,他是不想她走的。

    乌沉沉的眼眸盯着她。

    桑玉冲着他萧,挤到他的边上,“既然是好书,那我陪你一起看。”

    今日,萧序得知她要来,命人在院子里放了好多的花。花瓶里,还插着新鲜采摘下来的芙蕖和莲蓬。

    她的肩膀小小的,挨着他,有微风,把她的发吹到他的手心里。

    楚国的绸衣将脖子的位置拉啊更低,两团肉,看上去比先前又圆润了些。

    但万紫千红,却不敌她这一朵好看。

    萧序看了一会儿,出声唤她:“外头太阳晒,我们去里头。”

    桑玉赶紧把脸捂住,“我先前倒是不怕晒黑的!”只是他这么一开口,脑袋里就想着,是不是小暴君在暗示她些什?这最近忙于赚钱,她是不是被风吹雨淋了?这肌肤,暗沉了些?

    萧序抬手,为其遮挡日光。

    这举动,可不就摆明,他在嫌弃她不好好护着小脸!

    桑玉略微有些小情绪了:“你觉得,我不好看?”

    他哑然:“我不曾有那样的心思。”

    桑玉皱着眉,出声教训:“都让你好好擦药,别心疼钱财了。我现在会赚钱,养得起你!”

    手腕被她攥着,她是生怕自己不会好好用药?萧序有些哭笑不得:“阿玉,旁人在看着。”

    “我生的好看,旁人自然是要盯着看的。”

    桑玉脸皮厚,大言不惭的说着。她是不是太得意忘形,才会在暴君面前说这样的话?

    萧序沉闷,严肃,不苟言笑。

    让她感受到了一点点若有似无的压力。

    “我说笑的。”她扯了扯嘴角,“公子,不必在意。”

    萧序只注意到一根乌发黏在她的嘴角边,他拿下来,语调微扬,“阿玉,好看。”

    可能是,炎热酷暑的关系,但连那一点微风她都觉得缠绵。

    桑玉的眼睛都跟着亮了,“公子跟家主去了些宴饮,就学坏了呢!”

    他都开始会说好听的话哄着她。

    大抵是因为看了很多舞姬跳舞?

    她问,“那些舞姬长得好看么?”

    萧序温和地说,“我不曾看。”

    “口是心非,哪有郎君不喜欢看漂亮舞姬的。”桑玉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休想哄我了!”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更害怕她会生气,握着她的手到了胸口,“真的,没有看,那些人身上有脂粉味儿不好闻,我都没愿意凑近一些。阿玉,你怎么好不信我的话呢?”

    桑玉惊讶他的亲近,也知道这是圆房带来的好处之一。便有点挪不开手。

    萧序说的言之凿凿,“我还遇上了公子烬。阿玉,我真的很讨厌他提起你。想来在叶城,你也不过是爱慕了他几天罢了,那人总是挂在嘴边显摆算怎么回事?”

    “公子,你该不会是醋了?”她忽然突发奇想。

    说实话,实在无法把萧序与争风吃醋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但也正是因为这是小暴君,眼里揉不得半分沙子。他说怎么样,就一定会是怎么样,弄不得半分虚假。

    萧序有些气了,松开她的手,身子也往后退了些。

    “你觉得我是在同你玩笑?”

    救……命……

    桑玉顿时间就有些哭笑不得,她只好点头,把他的手重新捧回来,“我信你就是了,你把手先松开。”

    见着对方还继续黑着脸,

    “那我只好拿出十二万分的歉意给公子道歉了?”

    他正想看她如何耍宝。

    那小娘子长着手臂长,环绕住他脖颈儿,把侧脸贴过来蹭蹭,“公子,不必看那些舞姬,她们都没有我跳的好看,”

    萧序哑口无言,心中却满是喜欢,

    -

    吴嬷嬷处处都透着古怪,像是要把她全身上下都看个遍似的:“玉姬,赶紧洗,你莫让公子久等了。”

    这人,也忒烦了。

    本以为,这老奴会看在她已经有姓氏的份上,态度好些。可吴嬷嬷这热水浇下去,肌肤都发了红!

    更是要把她裹着的布条给扯下来,桑玉紧紧捂住胸口:“你还是出去罢。”

    吴嬷嬷的确是被人所托。等她出去,在侧房见了桑怀,对他摇了摇头:“小娘子拿乔,瞧不真切,是梅花,还是海棠花。”

    不管是什么,那可不就是有胎记!

    桑怀大喜:“公子序当真不欺我!”

    不就是一个胎记,有什么好值得桑家主在意的。吴嬷嬷:“那玉姬,可是个艺馆里出来的。要老奴说,还是留不得。”

    桑怀也多少听闻,这老奴和桑玉不太对付。他是想把身份摆出来,不想让桑玉她再受旁人的白眼,可这时机未到,只好皱着眉:“那桑玉如此爱慕公子序,定然是不会害他的。那孩子自小可怜,还请嬷嬷日常多照顾些。””

    吴嬷嬷瞧着桑怀护犊。不就是生的狐媚些,那小娘子她何德何能啊!

    “瞧家主说的,自然是要照顾的。”吴嬷嬷虽然嘴头上应是了,心里却不服气。

    她让厨房故意准备了一桌没怎么处理的鱼脍,送到了萧序和桑玉的跟前。

    萧序的恶疾还没好全,碰不得荤腥,他朝着那些鱼脍看了一眼:“怎么上了这些?”

    公子不碰才好呢!悉数都给这小娘子吃,让她被里头藏着的鱼刺戳烂了嘴!吴嬷嬷还美名其约的说:“公子好几日不见小娘子,怕不是她生了气,怪您冷落了她?”

    萧序见着身旁小娘子高兴,也不多说什么。把吴嬷嬷遣出去,“慢慢吃,这些都是你的。”

    桑玉比较少吃鱼脍,见着片片鱼肉鲜美,就有些贪嘴。

    “啊!”

    她眼见着要落泪。

    萧序却听到她吃痛了一声,不明白是怎么了。他皱起眉问道:“可是咬到舌头了?给我看看。”

    “一根鱼刺卡在了牙床上。”桑玉含糊着说话,痛的她眼眶溢出了晶莹。她觉得自己有些娇气,以前练舞的时候,吃过更多的苦,也未见得会掉眼泪。她小声说:“公子,我是不是太柔弱了些。”

    一股淡淡的甜蜜香气,萦绕在他周遭。

    “你不同我说,还想同谁说?”他只觉得心里头也像是被鱼刺扎了下,透出一丝异样来:“又傻气了。”

    桑玉扮演着温柔怯懦,藏着这份心机,说着动人的情话:“可我还是觉得丢人,吃个鱼脍,都能被卡住刺。”

    “不丢人。”

    又想起,白日里,他往外头看去,那芭蕉树下的身影有些像桑玉。

    本该拢紧衣领的手,又松开。

    继续冲洗。

    他对这小娘子的占有欲,日益渐浓。

    萧序倾身过来,是那她给他的药膏清苦香气,伸手,捏住她小巧下颚:“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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