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

    “快叫你家狗松口,伤到Elmo你负的了责吗?”宁枫出声喊叫着,即便他极力压制自己的紧张可声音却还是漏了慌张。

    那只吉娃娃被大金毛叼在嘴里不敢有动静。

    “七月,过来,怎么什么东西都进嘴里。”倪清有些嗔怪地看着七月,后者也听话地松开了嘴,跑着到她脚下。

    宁枫急忙蹲下身子去看Elmo,那只吉娃娃却忽然疯狂地叫起来,露出尖锐的牙齿去咬宁枫。

    他被吓得慌了神色,伸出脚用力踹了Elmo一脚,那只小吉娃娃被踹翻在地,大张着嘴呼吸。

    倪清觉得没趣,看着宁枫那张暴躁阴郁的脸,和记忆里的某些场景重合,她偏过头去不想再看。

    六年没见,大家都走向了不同的人生轨迹。

    不过当年宁枫太多心思都在陷害别人身上,听说大四毕业律师证也没考下来。

    那会倪清以为他会继续考证或者去从事和篮球相关的职业,只是没想到前几日和溪木闲聊,宁枫竟然傍上了一个富豪的遗孀,当了人家的小白脸,过着吃穿不愁只需要讨一人欢心的日子。

    倪清忽然觉得庆幸,不然他那样的人当了律师,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

    “喂,”

    暴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倪清回头看,宁枫正站在那只痛苦蜷缩的吉娃娃身边,面色不虞的看着她。

    “三楼的郝医生是我朋友,你可以带着你的狗去治疗,他不会收你的费用。”倪清神色坦然地看着宁枫,可眼神里却是鄙夷。

    “你以为单纯地看医生就可以解决吗,你吓到了Elmo,这属于我的个人财产。”宁枫向前走了一步站在倪清面前,想要用自己的气势压倒倪清。

    “宁先生如今还记得法律法规,我以为你早就忘了。”倪清轻笑。

    宁枫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讽刺,他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被包养的事情。

    “我自然记得,当年法学院的一切事情我都记得清楚,”宁枫停顿了下,饶有深意地看向和倪清并肩而立的周屿行,“周老板还不知道你的那些往事吧?”

    周屿行一直没说话,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去干涉她的人际关系,只是眼下宁枫提到他,他才垂眸看着这个满身浮躁的男人。

    暗红色西装的沉稳高端在他身上没有半点体现,反倒是眉眼间的那些算计被看得清晰。

    “我不感兴趣。”周屿行揉了揉七月的头,全然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不感兴趣。

    听到这句话时倪清本应该庆幸的,可是胸口却莫名地压抑着一口气。

    那种濒临窒息百口莫辩的感觉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哦?”宁枫想要再向前一步,却被那只伸出的手拦住脚步,他略微抬眼,看到周屿行厌恶的表情,“看来周老板还不够了解...”

    “好没意思,”倪清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那只倒地的吉娃娃身上,“你还是先带着你的狗去看病,它好像都没有呼吸了。”

    宁枫这才低头去看,才发现Elmo的腹部正微弱地起伏着。

    “倪清,你不会真以为于思毅被处以行政责任,如今你就可以颐指气使了吧,当年大家怎么看待你的,你全忘了吗?”宁枫的声音拔高,刺耳的声调在寂静的药房里格外清晰。

    倪清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周屿行挡在身前,她抬眼,看到他宽阔的背脊。

    “你也应该有些教养,药房里大声吵闹,会吓到受伤的宠物。”周屿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宁枫,可明眼人都看得清他眼里的厌恶。

    “周老板...”宁枫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撒了什么样的谎,周屿行居然对他说的话都无动于衷。

    “宁先生少费些口舌,你的口碑在金融学院算不上好。”周屿行略略的看了宁枫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似乎宁枫在他眼里只是一个笑话。

    宁枫被这话呛得说不出话,他抬眼,看到周屿行正垂眸看着倪清,即便没什么表情变动,可眼里的那些情绪却完全不同。

    他想起那年篝火晚会的那张照片,周屿行的眼神似乎从未变过。

    他想这世界可真是稀奇,居然还能有这样恋爱脑的男人,也算是一个笑话。

    —

    “橘子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年纪大了爪子都有些僵化,会影响日常的进食,我一会会给它打一针活络肌肉的注射液。”郝景琛拿着瞳孔笔检查着橘子的瞳孔,确认了没有太大的问题。

    倪清的视线落在那只毛色灰暗的橘猫身上,它的左前爪有一小块白毛,像一只白手套,她上前仔细地看着橘子左耳处那块低于其他部位的皮毛,橘子轻轻抬起头,冲她喵喵地叫。

    “它是,”倪清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后背,试图安抚它打针的不安,“陈奶奶面馆门口的那只流浪猫?”

    “嗯,是它。”周屿行应声,“我半个月前去面馆发现了瘸了一条腿的它,就把它带来了宠物医院,幸好医治及时没留下毛病。”

    针管里的药液注入了大半,橘子全身都瑟缩着,不安地看着倪清,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温柔地在它耳边说不要怕。

    周屿行也蹲下身子,眼中的那些心疼藏不住。

    那行泪水就直直地从橘子的眼眶里滑落,滴在纯白床单上,倪清被这滴泪弄得慌了神,抬头询问医生是否有异状。

    郝景琛摇摇头,“大概是情绪波动,你们很久没见吧。”

    倪清敛下眼,不再抬眼去看橘子。

    橘子也会怪她吧,就那样失踪了好几年。

    她有时会在超市的肉肠货架前发呆,看着自己经常买给橘子的那款想它是否安好,直到货架上再没出现熟悉的品牌,她也还未释然。

    那片承载了她太多美好记忆的老街,在那件事之后她从未踏足。

    “橘子很想你,你可以摸摸它。”周屿行轻声说道。

    倪清看向周屿行,才发现他眼中也有了作为主人的悲悯。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多年未见的老友身上,出现了自己从前最迷恋的特质。只是先对感情退一步的人,早就没了喜欢的能力。

    倪清坐在床边,按照医嘱把橘子轻轻抱在怀里,单手握住橘子的脖子,另一只手一点点顺着它的皮毛。

    周屿行拿着针管放在它嘴边,轻轻掰着它的嘴巴然后注射营养液。

    橘子似乎很抗拒营养液的味道,甩着头用力地闭上嘴,那些颗粒状的膏体溅在倪清的咖色毛衣上。

    倪清摇摇头表示不在意,示意周屿行继续喂食。

    橘子依旧不安分地晃着脑袋,周屿行伸手,圈住它的脖颈。

    他的手指扣住她的,指尖相碰,微凉的温度传到倪清的肌肤,她抬眼,看到周屿行近在咫尺的睫毛,心跳莫名地加速跳动着。

    倪清垂眸看着橘子,它总算安生地喝下了那管营养液。

    一张湿巾被递到面前,倪清抬眼。

    “擦擦。”周屿行看着她单手不方便动作,于是帮她拆开包装。

    倪清知道,他依旧是那个温和疏离的周屿行。

    橘猫似乎觉得安心,把头枕在她的臂弯里,闭着眼睛不再叫,温顺地打起呼噜来。

    “看来这么多年你的香水款式没变,不然他不会这么容易地认出你。”郝景琛喝了口枸杞菊花茶,神色调侃地看着倪清和周屿行。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看来这位先生身上的味道也没变,不然这猫流浪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跟着。”郝景琛嚼着嘴里的红枣感慨。

    自己没有喷香水,这么多年一直用同一款洗衣液。

    至于周屿行,他似乎还在用着那款茉莉花香气的洗衣液,那次见面她闻得清晰。

    他们都没变吗。

    她不确定。

    —

    医院里的走廊里人满为患,护士推着病床四处奔波,橡胶轮胎刮蹭地面,发出刺耳的低鸣。

    二楼的小阳台上风很大,倪清低头看着下面奔波忙碌的人群,心中的那些压抑也渐渐堆积。

    她原以为,再见到宁枫她应该大声怒骂,痛斥他的那些冠冕堂皇,揭露他的人面兽心。

    只是真的再见到他时,她的怒火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旺盛,取而代之的,是可悲。

    人们都说时间是最好的治愈剂,可惜这么多年过去,她的那些苦痛没有削减半分,却化成了无力的怜悯。

    她有时很讨厌自己懦弱的善良。

    熟悉的气息靠近。

    “橘子之前是吃这个品牌的香肠吗?”周屿行拿着购物袋展示给倪清看。

    倪清看着大号购物袋里满满当当的香肠,又抬眼看向周屿行,怎么几年没见,感觉他变得有点傻了。

    “是。”倪清点点头,“你可以拿过去问问郝医生,橘子现在的情况还适不适合食用。”

    周屿行没再说话,也站在阳台吹风。

    寂静许久,倪清的肚子先叫起来。

    周屿行侧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倪清。

    他没想过,一个人肚子饿的声音会那么响。

    一个柠檬蛋糕被递在面前,倪清没接过,就静静地看向周屿行。

    “超市随手拿的,你不是饿了。”周屿行也看向倪清,“我想你大概会喜欢柠檬。”他抬手又把那块香蕉口味地递在她面前,等着她选择。

    “周老板,我早就变了。”倪清拿过那块香蕉蛋糕,剥了包装咬了一口在嘴里。

    “人都会变。”周屿行低头,为倪清拧开一瓶纯净水,“只是觉得重逢,所以开心。”

    香蕉的甜腻停留在延后里,倪清被这味道腻得发怵,却还是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我不知道周老板总是制造偶遇的目的是什么,”她眉眼淡淡,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只是当年我既然提了分手,隔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没有留恋。”倪清接过他手里的那瓶水,却没有喝。

    “周老板,我们早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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