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术

    十四年后。

    尘埃初定,以中次山脉敖岸山为分界,东西诸国泾渭分明。

    西边各国国土重新划分,各势力重新洗牌,嘉、阳两国联盟大胜,合力灭了辰国,其余小国各自割让土地,时局逐渐明朗,西边各国签署协议,各自休养生息。

    而东边则较为紧张,各方势力盘踞,各自占领数座城邦,唯有漳国毅然挺立,在这场十几年的混战中苟存,一面治理势力范围内的民生,一面军事上或防备或进攻,严守国家土地。

    而旬、殷、阜三国被反叛军打击得节节败退,如今各自盘踞在漳国以南的土地上,其内战更是不止不休。

    黄充正在军营内和下属讨论部署,十几年的岁月,磋磨了他的外貌,却没有磋磨他身上的痞性,只是多年的征战,气质更加内敛,也平添一股威严之气。

    宫斯年站立一旁,沉着发言:“今西边诸国元气大伤,很难再跨过敖岸山乘火打劫,我们如今面临的最大威胁是陈家军,此军于前五年雄起,气焰正盛,若再发展下去,只怕危及我军地位。”

    东边各反叛势力以充军为首,极少有人打黄充军的主意,在八年前,黄充军一改嚣张气焰,转攻为守,安民养生,因此,黄充所占领的城邦是最为安宁和平的。

    “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宫斯年老神在在地说道。

    黄充一听到古语就头疼,勉强翻译了一下,听出他的军师是在建议掌握主动权,先发制人,“如今陈家军把尚城围得和铁桶一般,如何破?”

    宫斯年笑而不语,一手拂袖,一手朝地图上一点,“避其锐气,击其惰归。”

    黄充眼睛微眯,“空桑山。”

    另一位身着青袍的谋士恍然大悟,忙说:“陈家军控守尚城,而尚城背临空桑山,空桑往南,再无势力驻守,他们对此地看守薄弱,最易侦察与攻破。再者,走水路即可到达空桑,击其不备!”

    “只是……”杨焰子踌躇道,“空桑亦是异山之一,只怕……”

    异山,指的是那些山中有幻象幻境与奇株异兽的山脉,百年前,人类还不这么称它,它们只是一些普通的山,但在人类偶然发现这些山上有着丰富的矿场资源,便争相采夺,破环了山本来的面目。

    百年前的一日,天中轰鸣,红日不升,自此,那些山脉便如解开了封印一般,险象环生,更是出现了异兽,也被当地的百姓称为“山灵”,普通人轻易不靠近。

    宫斯年整理衣冠,朝黄充一拜,“主公,我自请去空桑山一探究竟,若时机合适,我便传信归军。”

    黄充垂眸看着他,不明神色,这么多年,宫斯年容貌未老,却也并未亲近他人半分,仿佛一直游离于世,罢了,这些有着超凡异能的人总是怪怪的。

    还未等黄充做反应,帐外小兵急匆匆地闯进来,叫道:“主公,姑娘她……”

    黄充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问道:“何事?”

    “姑娘……又往山崖下跳了……不知所踪。”

    杨焰子大惊失色,“怎的又跳了?”

    黄充摁住额角转了转,瞟向宫斯年,小声说道:“我说,要不你就教教这小兔崽子?”

    宫斯年不语,沉默代表着他的拒绝。

    黄充叹口气,谁料当初捡回来的是个女娃,女娃就算了,还是个麻烦精。

    宫斯年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寻她。”便走了。

    亲信在一旁劝慰:“主公别担心,姑娘练就一番武艺,肯定会……呃,自己爬上来的。”上次姑娘跳崖,从河里游上来,再爬山崖回来,害得一群人在峡谷寻了半天不见踪影,这次应该也能爬回来……吧?

    ......

    宫斯年踱步到崖边,月光将他一头银色的头发照得流光,眉眼好似怜尽这天下万千生灵,可实际上眼眸里无波无澜,不辨喜怒。

    他双手食指与中指并立于胸前,微微阖眼,细风从手掌滑过。

    “云起而化,静无动存。”

    宫斯年兀然睁眼,眼底一丝暗芒闪过。

    “开口呼,曰‘风’”

    手指尖出现一个极小的漩涡,刚刚溜走的风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束缚,缠绕在宫斯年的手腕上,速度极快,细小的尘埃被卷动,显现出风卷动的形状。

    藏青色的衣袍被风卷得猎猎作响,宫斯年手一动,迈出步子,缠绕在手腕的风立刻将他托举,借着风力,他从山崖一跃而下,平稳地落到峡谷底。

    溪水潺潺,宫斯年环顾一圈,淡声:“出来吧。”

    黄辟磨磨蹭蹭地从树丛里冒出头,少女穿着一身黑红的练功装,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手扎了个高马尾系于脑后,她面容清丽,眉宇间带着英气,一双鹿眼黑白分明。

    “宫叔。”黄辟这声叫得别扭,一是她算计宫斯年,有些心虚,二是她实在对着这张俊美的脸叫不出“叔”这个字,十几年,她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为何宫斯年的容貌没有一丝变化?真是仙人不成?

    宫斯年看向她,淡漠开口:“别想了,我绝无可能教你‘言术’。”

    自从上个月被黄辟看见他使用在崖边言术,她就始终缠着他不放,信誓旦旦地说她长大了,还有一身本领,绝对是学习言术的好苗子。

    无奈任凭黄辟如何缠着他,宫斯年愣是一点关于言术的知识都不透露给她,导致她现在对这个世界的异能的了解只有它的名字。

    上一次她学着宫斯年的招式和口诀,非常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学着宫斯年往崖边跳,倒不是她不珍惜自己的小命,这峡谷她早早地就勘察过,早就知道这崖压根跳不死人。

    可惜这整个军营只有他一人会言术,其余人对此那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他们能以“言”调动自然之力,是这个世界的强者。

    宫斯年会“言术”,此事军中极少人知晓,只有一些军中高层了解,也都对此讳莫如深,只是对宫斯年尊敬有加,连她的便宜老爹都要敬他三分。

    若不是她偶然碰见宫斯年施展言术,趁机扒拉住他,只怕对这个世界的异能还无从下手。

    “宫叔,你就不担心我在外泄露了你的身份?”黄辟一改往日谄笑,表情戏谑地说。

    宫斯年的目光一瞬间凌厉,他静静地望着溪水,开口说道:“如何?”

    黄辟走近他,“据我观察,普通人对会‘言术’的人知之甚少,”她指了指天,“甚至有人认为这种人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你们这种会异能的人,肯定极少出现在普通人跟前,或者说,你们肯定要隐瞒身份或能力。而你,不仅在军中久留,更是不曾以公开的身份面向世人。”黄辟转了转刚拔的狗尾巴草,漫不经心地说。

    “要么,你就是怕被仇家找上,想在人间寻一个庇护所,要么,就是你在人间有未成的夙愿,夺物?嗯……或者是,寻仇?”黄辟将脑袋探到宫斯年面前,眨巴眨巴眼睛,看似一派天真。

    宫斯年垂眸,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女孩,“你可有想过,现在我杀了你,无人知晓。”

    黄辟一副受惊的模样,收回了脑袋,脸上扬起微笑,“宫叔说什么呢?嘿嘿。”说着,她张开手臂,望着他:“带我上去吧,叔。”

    宫斯年瞥她一眼,不说话,手腕一转,自己一人飞上崖壁。

    “哎!叔!”

    空旷的峡谷高空宫斯年的声音:“上次怎么上来的,这次就怎么上来吧。”

    早知道等宫斯年带她上去之后再用激将法了!

    这个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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