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

    明禾看着他的背影，略带嘲意地扯扯嘴角，走到门口把门关上。明禾困得要命，也不管被窝暖和与否，一脚蹬开被子钻了进去。

    一觉睡到天亮。

    由于明禾在府里的存在感太低，所以一般是不会有人来叫她的，而且不论几点起都要自己烧火做饭，还好明禾对此还算有经验，不至于饿肚子。

    因着今日没有剧情进展，明禾也有一些自己的时间出门置办些东西。

    今日起得太晚了，明禾便没有自己动手做饭，在附近找了个卖甜粥的铺子，草草喝了一碗粥便出发上街。

    兜里有钱让明禾腰板都挺直不少，似乎太普通的物件都入不了她的眼，当然量入为出，而且资金有限又不是流动的，还是要省着点花。

    明禾边逛便思索自己屋里还缺什么东西，不过屋里有的也是残缺的，譬如有裂口的木盆，明禾每天洗脸都会被淋一脚水；譬如断了齿且有些腐朽的梳子。

    有次梳头一个木齿还卡她头发里一天，睡觉的时候才发觉什么东西扎她，诸如此类的。

    前面拥挤的人群忽然十分有秩序地向街道两边散开，留下中间的道路。

    对面的少女面色红润，欢欣雀跃地拉着同伴咬耳朵，向来稳当的步摇也在发间飞舞。

    “哎哎，那是不是仲小将军啊，果真轩然霞举，像仙人一样！”

    “听说他是前几日刚班师回朝，陛下对他嘉奖万分，年纪轻轻就已经比一些有经验的老将还要厉害了，才刚及弱冠呢。”

    ......

    仲小将军？

    明禾记得原著中提到过一个姓仲的将军，此人在古早文中似乎是唯一一位不喜欢女主的适龄男性，前期确实为国尽忠，守边防平叛乱，举国上下都对他赞不绝口。

    可是后期不知为何，他在北地起兵，一举攻破大兴边关大门，直捣皇都，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一片炼狱。

    甚至还将当时在位的皇帝拉下马，诛杀众皇子，自己登大宝。

    在这样的情形下才有了沈春夏和元锦的HE，尽管前期元锦和身为皇子的岑寂痴恋缠绵，不过毕竟最后没什么关系，这位仲将军没把她们牵扯进去。

    照原著的描述，这位仲将军算是书里的反派，明禾对此不置可否，总之自己的任务与他牵扯不多，只要不惹到他就好了。

    明禾向人群投去几眼，最终换了一条小路绕开人群走。

    声音渐渐消失在身后，明禾将脑中的乱七八糟甩开，停留在一个卖梳子的小摊前边。

    街市上的梳子大都是木制的，有些会在侧端绘上花朵或是代表祥瑞的动物图案。

    明禾没那么多讲究，随便挑了一个不带丝毫图案的红木梳子，付了钱就往下一个摊子去。

    衣柜里的衣服不少，明禾此行不打算置办新衣服，一条街上的各色铺子都被她走了个遍，林林总总的物什加起来也花了她不少银子。

    古人所用的东西虽说匮乏，但实用性不错，且对比他们的购买力来说，物价也不高。

    明禾心中思绪万千，一个想法在脑中成型，单纯靠着府里每月发放的银子少之又少，就算是自给自足根本不够她花销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获得稳定且充裕的资金来源，不用捉襟见肘。

    不过，了解市场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还要防备系统时不时下发的任务，如果人设或剧情走偏，明禾不知道系统会给出什么处罚。

    恰好行至卖木炭的店铺门口，不少人拉了板车来卖木炭，店门口的人本就不少，后面的人又是接踵而至。

    明禾在门口被挤得东倒西歪，连店门都没进去，她只好退出来站得远一点。

    对面停着一辆牛车，车上只有两筐看上去成色不太好的木炭，赶车的人是个老者，发鬓斑白，走路也有些佝偻。

    严冬里，他只身着一件格外单薄的麻衣，甚至还有破口，时不时望着街道边来往的人群。

    明禾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大步走上前问道：“老人家，你的木炭怎么卖?”

    不料老者只是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一斤十文。”

    说完便不再看她，明禾愣了愣，如今市面上的木炭最多不过五文，且品质不错。

    这老者胃口倒是挺大，竟敢卖到十文，他的木炭怎么看都是一般制品，瞧不出有什么新奇的。

    老者似乎也没有想卖给她的意思，见她愣在原地，还把车往前面赶了几步。

    “老人家，你卖这么贵是不会有人来买的。”明禾好心提醒，老者见她好心肠，不忍做了驴肝肺，解释道：“小丫头，你不明白，要买炭还是到别处去吧，免得冬日无炭受冷。”

    明禾虽不明所以，但终究不再坚持。临走时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放在老者手边，细声道：“天太冷了，这件大氅您拿去避避寒吧，祝您的木炭能卖个好价钱。”

    说罢明禾便回身物色下一个木炭店，忽然间没了披风，说不冷是假的，只是那位老者实在可怜，明禾觉得他应当更需要那件披风。

    所幸那件披风是淡竹色，并不会显女气，他穿上应当也不会违和。

    毕竟是冬日，卖木炭的地方很多，明禾精挑细选出一家物美价廉的店买了足够她用一个月的木炭，过了那一个月天气便会回暖了。

    似乎等快到了三月份，原著的剧情就紧凑起来了。明禾暗想，这一个月还要好好休整一番，便于面对未知的任务。

    ......

    “将军，属下在街上蹲点两个时辰，并未见到密报上所说的那个人。”

    廊下树影葳蕤，偶然有丝丝点点的雪花被风裹挟着飘向驻足在廊下的那人身上，身后的下属一字一句地汇报今日的情报成果，虽说不尽人意，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正常，那人可是极为狡猾的，你们的行动当是被他察觉到了几分。不必再上街了，去城郊那处宅子，必须将他一举抓获。”

    他扭了扭右手的手环，转过头面向身后的人，看见他手里搂着的东西颇感奇怪：“这衣服是哪来的？”

    下属“哦”了一声，说道：“属下的装扮太过逼真，一位好心的姑娘给的。”

    他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下去吧。”

    仲景蔚刚打战场上回来，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就被告知京城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收拾。

    什么王统领在他回京之路上设伏想要给他点颜色瞧瞧，那边被御史弹劾了，这边张大人又上书参他了，诸如此类的。

    他倒是不怕什么下三滥的阴招，因为他有足够的手段让这些问题迎刃而解。

    在战场上对他使任何的招数他都可以全盘接下，但出了战场找一些不入流的借口想给他下马威，就不能怪他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了。

    他冷笑着看向那只腾空而飞的信鸽，随手拿了身边的弯弓将它一举射下，看着院子里的人匆忙跑过去将信筒里的纸条取出，自己转身回房。

    明禾采买完兴高采烈地回府，临到门口才发觉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一件事情——她的院门还是倒着的。

    门边挂着的春联早就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与破旧的大门在一处更显颓然凄凉，明禾什么工具都没买，颓唐地看着眼前，手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

    还未回神，身边忽然走来一道倩影，细指拿着她方才抢购的特价床上四件套，脆生生地问她：“三姐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明禾脑海中传来“叮——”的一声，系统的机械音在脑中回荡：“任务一，接受庶妹元蕊的请求前去翊王府，查清她所谓的难言之隐；另注意剧情走向。”

    面前的少女看上去不过豆蔻，娇憨可人，见到明禾不说话也不着急，走到她面前将四件套递给她，同她寒暄起来。

    明禾来到这里之后根本没见过几个御史府的人，还是因为昨晚那个奇怪的人才见到了那么多家仆，面前这少女忽然同她话家常，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好勉勉强强打着哈哈。

    元蕊似乎觉察出来明禾没有想同她闲聊的心思，言语越发楚楚可怜，明禾正寻思她什么时候会说出那个请求，便听她说：“三姐姐是在怪我吗，眼看姐姐日子艰难如此我却袖手旁观，是我的不是......”

    明禾生怕她变卦导致不能完成任务，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怪你，你有什么请求我会答应的。”

    她这样轻松地同意也没有引起元蕊的怀疑，元蕊看了她几眼，嗫嚅道：“能不能请三姐姐帮帮妹妹，去赴一个约，那日我实在抽不开身，但也不好放了人家鸽子......”

    明禾受不了她这个样子，故意将头撇开，催促道：“有什么就快说，我会替你的。”

    “能不能请姐姐帮忙，两日后去翊王府......”

    “好，我答应你。”

    明禾不算社恐，但是独自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去，说不害怕都是装的。

    明禾所处的现代好歹是法治社会，最起码遇到危险朋友之中有练习柔道的，也能呼叫警察叔叔帮忙，可是在这里面对未知，人挂了可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元蕊说，她今日本来是和王家某个小姐约好了在翊王府办宴之时一同前去，可是她因为某些难言之隐去不了，但又不能放王小姐鸽子，只好来拜托明禾。

    其实说实在的，元蕊在古早文中是个见风使舵又格外胆小的人，总是让元锦帮忙做这办那。

    元锦作为热心肠的女主角自然事事都帮忙，不过在某种程度上也推动了剧情。

    元蕊虽说是庶女，但在御史府的地位能和嫡出的小姐元千莺相比。

    据说元蕊的生母是元晟年轻时的相好，类似于白月光之类的。后来相好的嫁了人生了孩子，丈夫不是什么好东西，相好的人也没了，元晟知道之后便将孩子抱来养，视若己出。

    明禾记得，这个时间段应该是男女主第二次见面，元锦在王府里遇到麻烦，岑寂再次英雄救美。

    可是明禾和他连第一面都没见上，这剧情还能好好推进吗？

    怀揣满腹疑问，明禾站在了翊王府门口。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车上坐着的非富即贵，都是受邀前来赴宴的。

    元晟自然也收到了请柬，不过明禾没有与他们同乘一辆车，元蕊有自己的马车，这倒是让明禾沾了一点光。

    元晟似乎并不知道元蕊缺席让明禾代替她这件事，在门口看到明禾十分惊讶，但好像也懒得去问。

    明禾在门口左等右等也不见那王小姐，正打算自己进门，对面跑过来一个梳着典型丫鬟头的粉衣少女，朝明禾见了礼，说道：“元小姐，我家小姐已经在王府的后花园等着了，奴婢来带您过去。”

    周围的人渐渐地少了，想来都是已经进到王府里了，明禾心中暗自打气，跟在那名丫鬟的后面迈过王府大门。

    甫一进门，明禾的双眼便充斥着满目的华丽，不论是房屋的用材还是满院的花树，看上去都价格不菲。

    屋顶的琉璃瓦片在微弱的日光下熠熠生辉，廊下的柱子上雕刻着不少神兽祥瑞，内行人一眼便知出自大师之手，廊檐甚至都雕梁画栋。

    明明是这样冷的冬日，可这院子里除了梅花傲然挺立，甚至海棠依旧，竟比春日还要姹紫嫣红，想必也是花了大价钱、费了不少功夫去养护的。

    门外汉明禾看不出来，她只觉得——好有钱，不愧是男主。

    丫鬟步履匆匆，明禾晃神间险些跟不上她的步子，她也怕在这偌大的王府迷路，忙收了心思跟上去。

    她在一处小院外停下了，与府里奢华铺张的别处不同，这个小院只是简单的粉墙黛瓦，甚至门廊上还少了几块瓦片。

    门上的铜环有些生锈，整个门看上去都十分破旧，只有门底的一小片没有灰尘，一看就是刚刚被人打开的。

    目的再明显不过。

    可惜明禾必须进去，牛鬼蛇神也好，奸诈小人也罢，什么阴谋诡计都得拿到她面前溜溜，她才好顺利完成任务。

    “元小姐，我们家小姐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您快进去吧。”丫鬟催促道。

    明禾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笑吟吟地应下：“好呢。”

    木门在身后被重重关上，连带着门边的土渣子都掉落好几层，明禾站在空荡得略显诡异的院子里，默念十遍核心价值观。

    身后传来一阵粗重的脚步声，听着就要往明禾身上扑过去，她机敏地闪身，站在左侧那个较高的石头上——身后的竟然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