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做打算

    不知道是宋握瑜实在是太累了的缘故,还是那几朵小小的茉莉花真的起到了作用,总之宋握瑜的这一觉睡得分外踏实,连午饭的时间都过了,直到了下午才起来。

    刚一出房门,宋握瑜就看到了在旁边不远处的茶桌上坐着的唐悯之。见到她一出来,唐悯之立刻就走到了宋握瑜的身前。宋握瑜还没反应过来呢,便已经被唐悯之拉扯着拽到了一个无人的小房间里。

    “哎!你这是干嘛呀!先松开再说话不行吗?”一头雾水的宋握瑜自然搞不懂唐悯之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人长了嘴自然是要用来说话的,立刻便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但是直到唐悯之将那门关上了,宋握瑜也没听到半句解释。只见唐悯之伸出两指朝着自己座对面的小椅子一指,示意宋握瑜坐下说话。

    宋握瑜虽刚睡醒脑子还不甚清醒,但是也还不至于糊涂,知晓唐悯之不会有什么恶意,便顺势坐下,仍朝唐悯之皱着眉头露出不解目光。

    唐悯之见宋握瑜坐下之后,一摸桌上的茶壶,见是温的,便先为宋握瑜倒了一杯水。宋握瑜此刻刚起,嗓子里正是渴得要紧,端起杯子一口气就喝了下去,只觉好生畅快。

    “今早睡得可好?”见宋握瑜喝尽了水,唐悯之才开口,但又觉得一上来便问正事显得有些过于严肃了,故而先开口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师父教过自己,若是同姑娘聊天,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先从天气或者衣食住行的小方面开口,这事儿一直被唐悯之牢牢地记在心上。

    可惜眼前人却不能很好地理会其意,唐悯之那般严肃地将自己拽到这么一个小房间来,开口却是这么一件事,实在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

    宋握瑜挑了挑眉,斟酌着开了口道:“额……还不错?睡得挺香的。”说完又嫌不够尴尬似的,又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你昨晚为何突然想到了要去那儿看看?”铺垫了其实也没有很多,唐悯之就直接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宋握瑜才算是明白了这人的心思,刚才那句问候不过是图穷匕首见的铺垫罢了。随即宋握瑜又有些感到无语,两人都已经如此熟悉了,为何不能直接开口问呢,还闹这么一出反倒尴尬。若是真要铺垫也就罢了,这么短的图能遮到什么匕首呢?

    “其实我也不敢肯定,只是突然有了这个猜想,没想到……”宋握瑜顿住了,没有把话接着说下去,但是两人都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缓缓叹了一口气,宋握瑜又接着开口解释:“灵儿之前就提到过,孙府的土质不好,若是能够用一些动物骨头与指甲之类的作为肥料好好养着,或许能够得到改善。而那片地是孙家少有的长势很好的一块土,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说那是孙瑞春为了讨他娘欢心特意种的,从来不假借于他人之手。可是他几乎都没有什么时间是待在家里的,就更别提能够精心养护这些花花草草的了。”

    唐悯之听完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宋握瑜在孙家探听消息,他也没有闲着,找到了当日跟着孙瑞春将福珠姑娘抢回了孙府的一个小厮,将他带回了万里飘香好好看着,又游走于青楼酒馆之中打探了不少有关孙瑞春的消息。

    但是即便如此唐悯之也只是能猜到个大概,若是想要真的将其定罪可就远远不够了。毕竟,真到了对峙公堂的地步,这些小道消息与猜测可就没用了,那小厮虽可算人证,但是没有物证也奈何不了孙瑞春。而若是不能将其一击毙命,往后再想翻盘就是难上加难了。也正因此,二人昨晚的发现也就如同及时雨那般重要了。

    “你现下有何打算呢?”唐悯之开口问了宋握瑜的想法,这也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有着切实的影响。他之所以会来掺和这件事情,无非就是因为宋握瑜。虽说宋握瑜先前态度分外坚决,可是人总是会变的,特别是这短短几日里,宋握瑜见了那么多颠覆她认知的东西,难保不会改变想法。而若是宋握瑜不想再干了,唐悯之自然也没有什么继续费力下去的足够理由了。毕竟,他也不算是什么大善人,天下苦难人太多了,他可没那个闲心全部管一遍。

    打算?若是放到前几日问,她的打算必然是立刻报官,将那歹人绳之以法。可是现在宋握瑜不由得想起了昨日里“珍惜当下”的那句话,又看着张老伯的这副病怏怏的样子。若是好生修养着,张老伯或许还能再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可是若是真要为这事儿奔波劳碌,怕是就难料了。

    也不知是宋握瑜到底还没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还是她对着唐悯之没有避讳,总是看着她现在眼神飘忽的小模样,唐悯之便明白她是犹豫了的。

    唐悯之不算是那种过于没有耐心的人,若是让他等上许久倒也无妨,但是他却讨厌没什么意义的等待,比如现在这样的。宋握瑜如此纠结,只怕是给她一天的时间,她都未必能做出什么决定来,不过是徒增自己的烦恼罢了。

    唐悯之懒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也不想看着宋握瑜再在这上边纠结了,直接开了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事儿呢?”

    许是如今宋握瑜实在找不到倾诉的对象在了,看着眼前按理不应那般信任的唐悯之,宋握瑜此刻竟有了将所有事情毫无保留地一吐为快的冲动,嘴边的话立刻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蹦了出来:“我自然希望孙瑞春能够得到严惩,真相天下大白。可是……”宋握瑜停住了,又皱起了她的小八字眉,不难看出她此时的煎熬,“可是若是真的揭露了真相,就一定好吗?张老伯的身子,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若是现在好好养着,说不定张老伯还有来日,可是若是透支了他的性命去做这事,又真是福珠姑娘所愿吗?逝去的人无法挽回,为何不能让活着的人好好活呢?”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点,宋握瑜没好意思说出来,那就是王氏。相处几日,宋握瑜也不是没心肝的人,王氏对她如自己妹妹那般的好,她不是感觉不出来。可是就是这般好,才让她如今这般犹豫,王氏对她好,她却要将王氏的丈夫送进官府,按照老太太的那个脾气,王氏以后怕是更加难以在孙府里立足了。

    宋握瑜的内心中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做着斗争,一个小人保持着上面那种观点,可另一个小人却一直在提醒着她,不行,这样对福珠姑娘也太不公平了!这样让坏人逃脱,又视法律与天理于何物?就这样,在两个小人的不断争执中,宋握瑜也越来越没了自己的想法,大脑如同一团浆糊,又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呢?

    “被粉饰过的太平,真的是太平吗?”唐悯之没有多言,只轻飘飘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再多言了。

    宋握瑜此刻却如同被雷击一般地豁然开朗了,是了,她一直都钻进了一个牛角尖里出不来了。不论往后的日子到底能有多么平静,也全部都是假象,都只是被粉饰过的太平而已,是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虚幻的东西,而曾经的那些伤害却是实打实存在过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从来没被切实伤害过的宋握瑜又怎么能装作一副虚伪的活菩萨样子,替旁人原谅那些伤害与罪恶,装作一副放下与过去的样子呢?她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唯一有资格说放下的那个人只有张老伯。不论他的决定到底是什么,会给他的生活造成什么样子的影响,都只能由他自己决定,不该由宋握瑜插手。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宋握瑜也总算是不再头疼了,抬起头看着唐悯之的眼睛。她不知道唐悯之到底多大,但是看着模样就算比宋握瑜大也大不了几岁,可是唐悯之的眼神却很有意思,远远不是同龄人的感觉。

    宋握瑜的眼睛又大又圆溜,而且格外亮,有时她也会私下想过或许平日里她讨长辈特别是女性长辈喜欢,就是这双眼睛长得太有迷惑性了。而唐悯之的却不是,他的眼睛虽也不小,却在眼尾处带着几分的尖锐,显得分外英气。并且他的眼神中,远远没有宋握瑜那般的清澈与“愚蠢”,反而带着几分混日子得来的精明与冷淡。

    话本子里净是一些涉世不深的书生 ,被那神秘的小妖女们勾了魂儿。或许人类的天性都是相同的,男女都是这样,没见过这些大风浪的男男女女,总是会不自觉地被一些带着三分邪气的“坏孩子”们吸引。

    宋握瑜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很想要更多了解唐悯之的一些什么东西,听听他的故事,见见他的朋友,一定能知道很多她从前都没听见过的有意思的事儿。

    可惜,唐悯之是不会理解到这份意思的,或许就算他知道也会装成不懂的样子来躲避,自从昨夜在孙府里来了那么一出之后,宋握瑜就总感觉两人之间隔了一层什么东西似的。

    这不,对上了宋握瑜眼神的唐悯之,已经落荒而逃,出门去张罗二人刚起床的这顿“早午饭”了。

    留给宋握瑜的,依然只有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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