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人私语时

    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

    虽然宋握瑜听从了唐悯之的劝告,没有跟着一起去孙府走一趟,但是她也不可能真的心大到去休息。

    只好呆在屋子里痴痴的等着,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打发时间,希望她心中期盼的那人快些在这月光中现出身影。

    而那一头的唐悯之自然是不知道姑娘的心思的,他在孙府的屋顶上飞檐走壁,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场一般如鱼得水,好不快活。

    可怜守在窗户旁的宋握瑜,只恨自己没有千里眼,不能看到远处孙府内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道宋握瑜在屋里和院子里到底辗转了多少来回,她在心头惦念的人才总算是姗姗来迟。

    唐悯之逆着月光而来,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在月亮的照耀下,简单勾勒了一个大致的身影。

    可是宋握瑜一看便知,是他回来了。

    不得不说,唐悯之的身形是真的不错,此刻在朦胧月光下的影子与这浩瀚的一片天构成了一副绝妙的画面。让宋握瑜不禁想起了东瀛的一首古老和歌,“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这一行如何?你在那孙府可有发现什么异常?”宋握瑜见到来人,连忙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唐悯之却没急着回答,随手拿了一只粗瓷的碗,舀了小半碗水,自在地喝了起来。那悠闲的模样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会以为他在喝茶,十足的大爷样子。

    待自己喝够了水,唐悯之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吊起了宋握瑜的胃口:“阿瑜,你是不知道,这孙府的异常那可是了不得哟!”

    “到底有什么异常啊?”听他这般说,宋握瑜那颗本就好奇的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唐悯之直勾勾地看着宋握瑜的眼睛,一脸严肃:“这孙府里啊,绝对是缺德事儿干多了,连他们家的花草长得都不好,比寻常的草木矮了不少。都说草木吸取的是天地之间的灵气,由此可见啊,孙家的人是缺德事儿干多了败坏了风水,罪过啊罪过。”

    宋握瑜听罢,就用右手的几根手指在唐悯之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家草木长得不好,是人照料得不好或者他们家土质不好,如何就与这些风水玄学扯上了关系?”

    虽然宋握瑜并未使出力气,但是唐悯之仍做出讨饶状来让姑娘消气,还故作委屈地揉了揉肩膀。

    见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宋握瑜心里哪还有气,直接笑出了声,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谁关心他们家这些呀!我是问你福珠姑娘的事情,你在孙家可有见到过她?”

    唐悯之闻言也是收了不正经的神色,开始说起了正事:“这才正是孙家的怪异之处。今儿晚上我把孙家的每一处都逛了一个遍,可并未见过福珠姑娘的半个身影。”

    “也是,这都三个月过去了,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在这期间,若是他们用了一些隐蔽的手段将福珠姑娘转移到了别处,避过了外界的眼线,张老伯也察觉不出来。”

    宋握瑜知晓唐悯之的本事,只要他说了孙家没有福珠姑娘的身影,那就定然是没有的。在这方面,她是无比信任他的。

    “三个月确实不短,如果悄悄转移,时间是够的。若是这般,咱们倒是不怕,只怕......”

    唐悯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可剩下的那话两人也都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反正,活我要见人,死我也要见尸,这事儿我还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宋握瑜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又伸手拿走了唐悯之喝光了水后便一直拿在手中玩弄的粗瓷碗。

    她推搡着唐悯之赶快去休息:“今晚辛苦你了,你赶快去歇息吧,别累坏了!”

    唐悯之却没动,反而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纸包扔给宋握瑜:“这孙府我可不能白跑一趟,不然可就坏了我这江湖名声。我看来看去,也就只有这几块点心还不错,送你做夜宵了。”

    宋握瑜抬手接住纸包,打开一看,果然和他说的一样,是几块糯米糕,香糯软甜,散发着淡淡的糯米香气,引得人食欲大动。

    宋握瑜从小便有着挑食的毛病,年幼时家里长辈疼爱,非但没有加以管教,反而处处依着她的口味准备饭菜,这也使得她的嘴巴愈发刁钻。

    虽然晚饭时不想辜负张老伯的一番好意,但是身体本能地没有吃进多少东西去。却不成想唐悯之连这点小事都注意到了,宋握瑜的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暖意。

    虽然宋握瑜的感激的心意是有了,可是嘴巴却没打算饶人,含笑调侃:“不愧是在这江湖上声名远扬的盗圣大人啊,‘贼不走空’这项原则倒是落实的挺好。就是不知道盗圣走空,和盗圣去人家家里待了半个多时辰,却只拿了几块糕点,究竟是哪个更坏他名声?”

    “你这人,别人好心送你东西,你还讽刺挖苦。你要是不吃,就把这东西还我。”

    说着,唐悯之抬手就抄宋握瑜手边抓上去了,想要把东西拿回去。

    宋握瑜哪里肯让他得逞,微微侧过身子,便让他扑了个空:“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天儿实在是太晚了,我先去睡啦,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着,就转身回了房间,还不忘把门给带上,留下唐悯之空空看着一个门。

    “这小丫头,可真是有意思啊!”

    说完,唐悯之也转身回了房间。

    长夜无梦,一觉天明。

    第二天一早,不知道昨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趣味横生的故事的张老伯,自然是醒的最早的那一个。

    天还没大亮,他就醒过来,如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一般操持着事物,为家里的两位客人准备好早饭。虽然如今家里贫寒,但是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礼数不能丢。

    而第二个醒来的,则是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的宋握瑜了。

    她只堪堪睡了一个多时辰,虽然现在身子还有些疲乏,但是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是以只能早早地起来。

    早早起来之后,她也没好意思闲着。虽然绝大多数农活她从来都没接触过,但是在厨房为张老伯打打下手、添添柴火这样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待这一切都忙完了,唐悯之还在和周公相会。

    张老伯本想等他过会儿醒来一起,宋握瑜却直接做主不必这么客气,给他留了一份饭之后,两人便先用饭了,不再等他。

    桌上的饭菜还同昨天差不多,饼子和稀粥,唯一不同的就是又多了一份小菜。

    这菜是张老伯家自己院子长的。

    张福珠被那孙瑞春带走的那天,孙瑞春手下的小厮们也没少作孽。他们除了将张老伯家仅有的一点银钱给拿走了之外,就连屋里的一些小物件与院子里的鸡都没放过。

    这风卷残云的劲儿,怕是山上的土匪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本来满满当当的院子,如今也只剩下被践踏过的几颗青菜还在坚持着原本的模样了。

    宋握瑜拿着一碗稀粥在喝,饼子是一口也没动。不过这次宋握瑜可真不是因为饼子难以下咽才一口不动的了,而是真的吃不下了。

    昨天夜里她本就饿了,唐悯之带回来的几块糯米糕味道又着实不错,是以不一会儿就被宋握瑜消灭干净了。

    而太晚的深夜吃一顿饱饱的夜宵,带来的后果自然就是早上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宋握瑜虽然一点也不饿,但是怕拂了张老伯的一番情意,还是乖乖地喝完了碗里的粥。

    她打算用过饭之后,知会张老伯一声,就去镇上好好采购一番。柴米油盐与一些生活用品是必须买的,给张老伯从药店抓点滋补的药也是不能不办的。

    这么仔细一想,要买的东西还真不少。正在宋握瑜思考要不要把唐悯之叫起来,让他去镇上当这个苦力的时候,张老伯那种长辈特有的笑眯眯又带点慈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了。

    “阿瑜和唐少侠是什么关系啊?”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就是我们在路上碰见了,一路同行的伙伴关系。”宋握瑜支支吾吾地介绍了两人的关系,反正也没撒谎就是了。

    在路上碰见,是指宋握瑜在追捕唐悯之的路上碰见他了。

    一路同行,是指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追捕之旅。

    当然这是说着玩的,宋握瑜心里清楚得很,要是唐悯之存心想走,自己绝对无可奈何。

    “也是,你们江湖中人交朋友素来这般大气。先前我还以为你们是兄妹呢,可相处起来又觉得不太像,原来是朋友。”

    “他怎么可能是我哥呢!”

    张老伯话音刚落,宋握瑜就赶紧开了口反驳:“我哥可比他好看多了!”

    这一句话逗得张老伯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宋握瑜更是不必提,早就笑得花枝乱颤了。

    大概是唐悯之格外讨得周公欢心,二人用过饭之后,他还是未醒。做饭、用饭、聊天那么多的声音竟然都没影响到这人半分,这也着实算种天赋。

    由于睡的时间太短,而脑子隐隐作痛,此时正在揉着头的宋握瑜不禁感慨周公的不公。又从窗户漏了的眼中,见那人睡得实在踏实,也就歇了抓他去集市上做苦力的心思。

    和张老伯打了一声招呼,宋握瑜便拿着自己的小钱袋出了门。

    当然,宋握瑜这段良心发现的心路历程,唐悯之自然是不知道的。

    毕竟,此时的他,还在聆听周公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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