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公在一旁笑脸盈盈,上前几步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您看这丽格海棠按日子救活了,那五百两黄金什么时候奖赏啊?”
皇后一听叶公公这话,嘴角向下压了压。他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这件事她就来气。
只见皇后板着个脸,朝国花师们摆了摆手,下令道:“诸位国花师们都退下吧”
现在,后花园只剩下宋兮颜,叶公公和皇后三人。与方才的热闹程度相比,添加了几分清净。
“颜丫头,本宫问你,倘若救活了丽格海棠,你理应得到多少奖赏?”皇后问面前的宋兮颜,而后瞧了一眼那片朵朵盛开的丽格海棠。
宋兮颜眼睛一转,根据原主记忆知道皇后这是在说叶公公私吞四百两黄金的事。虽然叶公公在宫外放话也好,广传告示也好,无不例外说的都是一百两黄金。
事实上呢,皇后要奖赏五百两黄金。
宋兮颜思索一番,状似大着胆子回道:“回皇后娘娘,叶公公说是奖赏一百两黄金。”
话音落下,皇后变了脸色,好似要来一场狂风暴雨,随后扭头看向叶公公。
皇后也是万万没想到,往日和自己一个鼻孔出气的人如今翅膀硬了,会打算主意了。
叶公公现在是大气不敢出,该来的还是一个不落的来了。
皇后朝一旁的春枫招手,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挥手示意她去办。
只见春枫颔首,走到宋兮颜的跟前,摊开一只手让路:“还请宋姑娘随我走一趟。”
宋兮颜清楚,这是带她去领五百两黄金。而私吞奖赏的叶公公就要去北镇抚司领罚。
皇宫康心殿。
“叶公公,这么些年本宫待你不薄罢?”皇后坐在高椅上,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喜悦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颤栗的威严。
话说出口,本就站不直腰板的叶公公立马瘫跪在地,那以往嚣张跋扈的拂尘也脱了手掉在地上。
叶公公脑门紧贴着地面,身子抖如筛糠,突然意识到什么:“皇后娘娘,奴才只是一时被钱财迷了心智!”
皇后拍了两掌,一旁的婢女夏菊把一本厚重的折子呈了上来。皇后接过,冲叶公公狠狠砸去。
“给本宫好好看看,你干的丰功伟绩!”
这一声令下,回荡在偌大的康心殿。
叶公公也着实被惊吓到了,两腿间的地面上顿时蔓开一摊水渍。
他抬起头,姿势还如方才那般蜷缩着。他那双手颤抖的拉过来那奇长的折子,双唇颤个不停,口水直流而下。
他看着精心触目的折子,泪如雨下。还想辩解什么,就听见皇后说道:“来人,把这丧尽天良的阉人打五十大板,丢到北镇抚司好生招待,待皇上回宫等候处置。”
“皇后娘娘,老奴大半辈子为娘娘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就让老奴的苦劳抵消罪过罢,娘娘……”叶公公被侍卫拖了出去,仍是苦苦哀求着。
叶公公欲要私吞奖赏,后被强押到北镇抚司的事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宋箐绯的耳中。
宋箐绯得知此事后两眼珠一转,又酝酿了一肚子坏水。
北镇抚司门外,宋箐绯拎着一个食盒。
“两位官爷通融一下,觞存哥哥忙于倭寇之事,为此特地派我来看望叶公公给他送点吃食。”
说着,宋箐绯从袖口处掏出几两碎银不动声色的递交给面前两人。
两人接过,掂量了几下。又对视一眼,对宋箐绯说了句:“快去快回,出了事可要大皇子兜着。”
宋箐绯闻言,两眼放光,赶忙说道:“去去就回,请两位官爷放心。”
……
诏狱牢房。
“箐绯姑娘怎么有空来看望洒家?”叶公公见来人,稀罕似的,拖着脚链上前爬了几下。
牢房四周有不守门的人,宋箐绯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说太多话。
要不是因为宋兮颜那个小贱人,她才不会来诏狱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呢!
宋箐绯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糕点穿过牢房铁门放了进去:“宫外之人有一妙计可救狱中人于水火。”
说完之后,起身离去。
叶公公含着嘴里的糕点,察觉一样后吐出一张字条,看了几眼后放回嘴里吞咽下肚。
……
“娘娘!皇后娘娘!老奴虽有过错,但也是被冤枉的啊……来人呐,洒家要见皇后娘娘,快来个人把皇后娘娘给洒家请来!”
一声声惨叫在东厂穿梭个不停。
叶公公被打完五十大板,此时手腕和脚腕都拷着铁链,两只手扒着铁栏。
威严骇人的环境削弱了他以往的气焰脾性和嚣张姿态。
“娘娘!老奴有事告知皇后娘娘,它可是关乎着靖威国的生死存亡啊!”叶公公死心不改般,疯狂叫喊。
“闭嘴,北镇抚司之地不是佞臣肆无忌惮的地方。”
一个锦衣卫从牢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对叶公公呵斥了一声。
叶公公被震慑到,顿时没了声。又试探的问道:“官爷,看在老奴为靖威国效力这么些年的份上,您就通融通融让老奴见见皇后娘娘罢。”
这个锦衣卫也是果断行事,不带一丝优柔寡断:“没有上级命令,任何罪犯佞臣不可踏出牢房半步。”
叶公公还想说些什么求情的话,这时又来了一个锦衣卫,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叶公公,皇后娘娘托我带你去审讯房,有事要问你。”话落,打开了牢房上的铁锁。
叶公公喜笑颜开,如重获新生。
发了神经似的瞪大眼球,感激涕零的说了一句:“还请官爷们放一7。百个心,老奴定如实招来。”
北镇抚司的牢房多的数不清,几人去审讯房的途中听了一路的惨叫。诏狱里的刑罚更是惨绝人寰,他对这方面也做过大体了解。
据小道消息,北镇抚司的诏狱被称为人间地狱,一旦进来后,生不如死,死了也不能瞑目。
审讯房。
“叶公公,啊不,本宫现在该如何称呼你呢?”
皇后坐在檀木椅上,身旁是春枫和夏菊,手里转着佛珠,开口第一句便这般询问。
前方的叶公公被反手按倒在地,嘴巴时不时挨到地面,粘上一唇的尘土,仔细一闻还有些腥味。
叶公公悲喜交加,一时竟不知用什么情绪言语,便也不加掩饰的说道:“皇后娘娘,都到这时候了……就别调侃老奴了。”
皇后也不耽搁拖拉,直截了当的问:“那好,本宫问你,皇宫的账目常年对不上,你可知这账的去向。”
叶公公疯狂点头,立马承认:“娘娘,老奴深知这些年的账目去向……老奴,是在一些不起眼的账目上克扣了些白银碎金在自己名下,但老奴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整个靖威国啊!”
皇后捏了捏眉心,佛珠也不转了,脸上现出一丝不耐烦:“为靖威国?给本宫讲原因。”
叶公公闻言,顿时有了底气,说:“娘娘,今日救活丽格海棠的那姑娘是宋乾国前些日子迁徙来的难民。”
皇后言语中平淡无波:“这本宫知道。”
说完心想,贪污皇财怎么会牵扯到颜儿呢。
“娘娘可知,离宋乾国最近的那座山有倭寇据点,这是前几日三个皇子们夜猎时发现的,那天正好是宋乾国百姓迁徙本国的日子。”
叶公公边说边观察着皇后的脸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本宫的耐心有限,况且一会儿还有事要忙。”
皇后有些恼了,不耐烦的说道。
叶公公见情形不妙,急说道:“老奴只想告诉娘娘,丽格海棠本就是倭寇一国盛产的花卉,宋姑娘如此精通养殖方法,老奴推测宋姑娘和聚居在山上的倭寇有莫大的勾结。”
“不但如此,她能在七日救活大片丽格海棠,还能让那大片的丽格海棠开花,定是与倭寇掉包,好得到那五百两黄金与倭寇跑路。”
方才皇后的脸色变了又变,倒是看不清喜怒。
人情世故中最忌讳的就是猜忌,可是现在皇后听了叶公公言说的话后,不得不把来自宋乾国的宋兮颜和倭寇联系在一起。
叶公公察觉到皇后那复杂的神情,见缝插针的说:“娘娘,老奴都死到临头,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又怎会再诓骗娘娘呢,老奴方才说的话句句属实啊!”
只见皇后起身,下令对那两个锦衣卫说道:“事有变动,先把他带回牢房。”
没等皇后挪动半步,叶公公又喊了句:“如若娘娘不信洒家,大可以去问宋兮颜的皇姐,宋箐绯!”
……
康心殿。
宋箐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后的贴身婢女春枫叫她来问些事。
但听说皇后是刚从北镇抚司回来后,她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八成是和宋兮颜值有关。
“小女宋箐绯参见皇后娘娘。”
宋箐绯行完礼,便被皇后招待着坐下了。
皇后起先只是问她这些日子在皇宫过得如何,和大皇子觞存相处的怎么样。
可后来就提及起她的家人,拐着弯抹着角的就谈到了年纪最小的妹妹宋兮颜。
宋箐绯也是如实回答,宋兮颜在皇宫时是多么不受宠。
越到后边就越瞎编起来,宋兮颜心思是如何歹毒,视金钱如命,尊利益为上。
皇后听宋箐绯的阐述一番,心里的那把锤子就敲定落实。
“虽说我这个妹妹种花有些经验,但那些都是莫须有的空壳,她还是把钱财利益看得太重。”
话音一落,皇后来了兴致,一脸求知欲的看向宋兮箐绯:“此话怎讲?”
宋箐绯顺水推舟,装作一副回想的样子。
“前些日子,我和觞存哥哥夜猎回宫时恰巧看到我妹妹在和叶公公说救花一事。”
“她还说保证能救活丽格海棠,但要和宫外的人保持联络。当时我还觉得她是打肿脸充胖子,没想到还真救活了!”
“可转念一想,我那妹妹打小就和倭寇国的人有联系,所以不受父皇恩宠。之所以能救活丽格海棠,恐怕也是好宫外的人里应外合,偷天换日,好得奖赏。”
皇后一脸震惊,竟想不到一个小丫头为了钱财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竟有这本事!?”
宋箐绯见皇后上了贼船,故作一副习惯了她那极品妹妹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们姐妹中,就她心思最深沉,城府深不可测。”
没等皇后接话,宋箐绯接着又给她洗脑下蛊:“娘娘,小女听觞存哥哥说皇上前几日回宫了,还给娘娘带回稀有花卉蝴蝶兰。”
皇后是个爱花之人,旁人一提起花卉之类就喜笑颜开,完全没了方才对宋兮颜的愤怒和失望。
“皇上是给本宫带回来一盆蝴蝶兰,可三天两头的就是不开花,蔫了吧唧的。”
宋箐绯说吹捧着说了句:“娘娘还是好福气啊!”
话锋一转,又说:“诶?要不把那盆蝴蝶兰交给我那妹妹养养看?”
皇后闻言,回想着方才是箐绯阐述宋兮颜的种种往事,一脸不放心的说道:“她不是个空壳吗?”
宋箐绯赶忙摆摆手,做否定状。
“其实小女打心里觉得我这个妹妹不坏,也说不准,娘娘就当是考验她好了!”
皇后思索片刻,下意识做了个决定:“那本宫再让她养养看。”
宋箐绯不再接话,脸上现出狠厉的笑来,收敛了几下。心里打着小九九,宋兮颜啊宋兮颜,我看这次你还能不能保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