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息怒!奴才没这个意思,可这会儿皇上谁都不想见,娘娘就等皇上病好些了再来吧!”
“好,那本宫就明天再来。”
如贵妃倏地变作了一脸平静的笑容,让公公看得直毛骨悚然,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啊!
他自然不知她的心思,她就是要天天来扰他不得安宁,知道梅若琬走了,她当初可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也知道失去爱人的痛苦了吧!
这么快就想病好了?
哼!
还不够,就算他死,也消不了她心头的恨!
这一边,若琬则跟着席兰公子上路了,同行一共是五人,除了她、席兰公子和那个青衫女子(是叫绿奴吧,她听他叫过的),还有两个专门负责抬箱子的悍汉,都是从杀手寨出来的,个个看上去都身手不凡。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一行人是扮作了经商运货的,席兰公子依然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她是公子身边女扮男装的书僮,绿奴是丫鬟,另两个自然是仆人,看上去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若琬也不愿再多想了,反正她已经无处可去,倒不如先暂时跟着他们去找寻暄哥哥的下落。
她已经从席兰公子那里得到证实,送黑袋子的人就是他!
这一点不得不让她更加确信他知道暄哥哥的下落!
这一路上不时会有飞马如疾的官兵穿梭而过,刚上路那一会儿,她既不情愿,又像惊弓之鸟,一听到那些马蹄声就会吓得面色纸白。
坐在旁边的席兰公子还奚落笑过她,“又不是来抓你的,你别在这儿自作多情了!”
“我才没有呢!”
嘴上否认,心里却是另外的想法。
这些人难道不是他派来追踪她下落的吗?
“那……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兵?”
席兰公子笑哼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他们不是来找你的。你大概还不知道皇上的儿子被人劫逃出宫了吧?听说那个皇上都气病了,你说他们是来找谁的?”
一双狐狸般精明的眼睛兴悠悠的来回瞧着她,丝毫不理会她陡然僵白的脸色。
天呐——竟有这种事?!
若是席兰公子不讲,她还完全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心情陡然一沉。
对他来说是真正的晴天霹雳吧!
盼了那么久才终于得到了一个皇子,却遭此变故,恐怕他想不病倒都难!
可是——
伤心也好,悲痛也好,一定不可以有事啊!
老天爷,求求你,一定要保佑他,她都已经自动离开了,为什么还要这般折磨他……
见她半天不吭一声,席兰公子又状似无心的说了一句,直直戳入她的心口,“放心呐,那么多御医和妃子围着转,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是没工夫想到你了!唉,就算再喜欢,女人终究也不过是件衣裳而已,没有了换一件也行!”
一瞬间,若琬整个人石化般僵硬了身子。
仿佛有一根荼毒的蔓藤在疯狂的蜿蜒伸张,迅速占据了她全身,侵入到每一根神经末梢,渐渐吞噬掉隐忍的善念!
“朕不想抱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她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嫉妒,悲哀,酸楚,挣扎……
她不怨他,也怨不得任何人。
只是讨厌自己抑制不了那些不可饶恕的私念,在身体里滋生作祟,这明明是她所期望的结果,她却不敢面对。
忘记他吧。
她在心里苦劝着自己,昨日种种皆随风消逝去,不要再去想了,不能再去想了……
半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一行人才到了距离舜安两百里外的汉中小城。
席兰公子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走马观花、哼哼唱唱的,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其实也算是游玩,席兰公子亲口说过一句,“我本就是四处游荡的江湖人,何用急着赶路呢,这样赶下去岂不没个尽头,倒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那样狡黠的嬉笑悦色,她有时候会错愕,怀疑他是颜兰曦,其实她也弄不懂,她和颜兰曦接触并不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本公子的小书僮啊,又在发什么痴呢?”
若琬一惊,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住了。
其他人都下去了,车内竟只剩下她。
席兰公子用一柄折扇撩开车幔斜睨了她一眼,勾嘴一番讥笑,“还不肯下来呀!莫非要本公子扶你?”
“嗯?”
愣了一下,若琬慌忙摆手陪笑道,“不……不用了!我自己会下。”
说完,弓着身从另一边掀帘下车。
没有人扶,比起刚开始那会儿扭扭捏捏还崴过脚,她已经算熟练了。
绿奴拎着包袱在后,两个悍汉正小心的抬着一个漆黑大木箱走在最前面。
若琬一抬眼就发现头顶上方两寸多高的半空中,悬挂着好大一块红漆朱字招牌——悦来客栈。
看上去生意不错,门前云客纷纷,往来不绝。
“几位客官是要住店的吧?小店如今空房多的是呢!客官要几间呢?”
“四间上等客房。”
“公子,既然这里房间很多,你就让我一个人住一间吧!不用上等房也可以……”
若琬低声下气的打着商量。
她真不想和比死人还冷的绿奴住在一起,每次她都乖乖的把床让出来趴桌子,要么睡地铺,可怜她这身子骨竟然还没散架呢!
“再说……书僮和丫鬟怎么能住一间房呢?”
最后一句她故意提大了声嗓,就是希望掌柜和旁人也听见,这样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吧?
深黑闪烁的眼眸若有所思的瞟了她一下。
那张邪美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无奈。
她一愣一惊间,水样的眼眸里布满欣喜。
莫不是他要妥协了?
只见折扇往掌心一扣,他揽然笑道:“好,那就麻烦掌柜,四间上等客房。”
幸好面前是柜台让她扶住,否则一定会跌个人仰马翻的窘样。
若琬哭丧着脸做最后挣扎,“公子弄错了吗?怎么还是四间呢?”
“当然是四间啊!”
他轻言笑道。
手中的折扇还伸过来轻戳下她白皙如雪的脸。
有一股子暧昧的气息在空中流转。
“如今赚钱多不容易,你这个小书僮当然也要替本公子节约点嘛!既然你不想和绿奴住,那就和本公子住吧!这没什么不妥吧?”
懵了!
完全懵了!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像狐狸一样的偷笑。
好想哭啊!
她真是自讨苦吃!
“看看你,这是什么带子啊,也没弄好,都露出来了!哟!原来是块玉佩啊,看起来还不错呢!”
他抬起手来细瞧,旁边的掌柜眼球亮睁睁督着他手中的蓝色玉佩。
早傻了眼!
若琬猛然一骇,抢过玉佩又慌忙塞进了衣内,一脸煞白。
席兰公子眼尖瞥见她脖颈上还有两条红线,不由捂扇嗤笑一回,“小哭啊,你戴这么多,是要卖玉佩不成?要卖可就要摆出来,人家才看得到呢!”
说完还有意的瞟了一眼木讷讷的掌柜。
若琬低下头,还有些惊魂未定,故意不去理会他的话,嘴里只嗫嗫嚅嚅的吐了一句,“……我不叫小哭。”
这种绰号,她不需要。
用过晚饭,席兰公子和两个悍汉似有事商量,让她和绿奴先上楼。
绿奴住在隔壁左间,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迅速赶过来,保护不如说是监视,其实她没有想过要逃。
若琬一进屋把两个人的包袱放下,就迫不及待的把玉佩掏出来检查。
说实话,三块玉戴都戴在脖子上是有点沉,可是她怕弄丢,所以不敢离身。
况且难受的时候摸一摸,还能让她安心。
“想睡就到床上去睡嘛!”
桌边一声阴柔的笑语将她唤醒。
她缓缓的支起身揉了揉自己迷眬眬的双眼,那张美若妖童的脸渐渐清晰,原来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难怪,习惯了。
“公子你回来了啊?”
“嗯,难道让小哭独守空房不成?”
他一脸坏笑,睨眼审视若琬。
她扭过头去时,雪腮还是会微微泛红,无声的抗议——有点可笑,还有点……可爱。
他忽然很有兴趣逗逗她,“本公子好兴奋哦,小哭今晚要和我一起睡了呢,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若琬惊慌的猛然回头。
不料他的脸忽然凑过来,陡然间两张脸近得只有一握拳的距离,空气陡然间凝固一样。
她屏住呼吸,双颊绯红,那双闪着狡谲光芒的狭长凤眼美得刺目惊心。
可同时鬓发间那条若隐若现的细痕让她眼眸一怔,谁会忍心在一张完美得邪魅的脸上划一刀呢?
不难看出她眼里的惋惜,他不以为然的冷笑。
其实他不在乎,没有人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恨透了这张脸。
发现他笑,若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羞愧的垂下头去。
无意间瞥见他阔袖上有一道口子,她不由脱口道:“你的衣服破了?”
席兰公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穿这样的宽袖衣袍隐在树林里也是在所难免的,“哦,没什么,可能是不小心刮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