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这件事情传的很快,到了别人耳朵里,版本就成了安竹为了证明自己当着班主任的面撕了情书,并且鄙视的说了句:“我看不上。”

    放学的时间段,隔壁班的韩自乐——情书当事人怒气冲冲的堵上了安竹。

    那封情书安竹还没拆开来看,并不知道韩自乐是来找茬的。

    在她眼里,这个韩自乐就是那个考试座位在她旁边,经常过来和她对答案的关系不错的同学。

    于是安竹神态自然的和韩自乐打招呼。

    韩自乐脸憋的很红,怒气冲冲的推搡安竹,安竹没有防备,向后撞到墙上:“你别装了。”

    肩膀撞到墙上的刺痛感犹如被锥子锤了似的,安竹不由得皱眉。

    她神色冷下来,问:“你什么意思?”

    韩自乐冷笑一声,俯视着安竹,压迫感很足:“你清高个什么劲儿?不他妈就成绩好了点儿,老子喜欢你是看得起你。”

    安竹回过神来:“情书是你送的?”

    韩自乐没想到安竹连拆开看都没看,更是愤怒,他觉得安竹在装傻,冷嘲:“得了吧安竹,别给脸不要脸。”

    莫名其妙的垃圾。

    安竹反倒镇定下来,站直身体,整了整校服领口和袖子,而后扬着小巧精致的脸,面无表情:“所以你想做什么?打我吗?”

    韩自乐抱着双臂下意识退后两步,面对安竹的质问有片刻的茫然,而后很快将表情调整为鄙夷和不屑的状态:“你别自作多情了,老子不——”

    安竹猜他想说的是“老子不打女人”,只可惜话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周聿白给一拳砸到地上。

    “卧槽你他妈谁啊!”韩自乐捂着下颌,坐在地上,愤愤的怒视,看向周聿白时难掩惊讶:“老子没得罪你吧周聿白?”

    安竹被周聿白护在身后,他的书包还斜斜背在身上。

    少年欣长如竹,又有着朝阳般明亮蓬勃的少年感。

    周聿白下巴微扬:“你欺负女生算什么好东西。”

    “还有,”周聿白眼底带着意气:“说你配不上她的是我,人家没撕你情书。”

    “她压根都不知道是谁写的。”

    “当然你也不配。”

    “要找麻烦来找我,别扯上别人。”

    韩自乐从地上站起来,不知是羞还是恼,脸红到耳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只是闭嘴看向身后的安竹。

    “啊,这样啊。”安竹拽了拽周聿白的袖子,示意他不用挡着自己了。

    周聿白微微皱眉,有些犹豫,但还是侧身让开。

    安竹看向韩自乐,露出平常对待韩自乐的,那副温柔明亮的笑容,语气欢欣的喊他:“韩自乐。”

    知道自己误会的韩自乐收敛了原本嚣张的气焰,看着安竹的眼神躲闪,又是愧疚又是不安,瓮声瓮气的说:“对不起。”

    安竹没有理会,反而笑眼弯弯,茶色的眸子闪着光,美丽而残忍:“其实,我很喜欢你的。我朋友不多,我一直以为你是其中一个。”

    当然不是,那么受欢迎的安竹怎么会缺朋友。

    “每次我考试对答案的时候,我都很开心。因为就算我做错了你也会安慰我说是你做错了,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在让着我。”

    当然不是,安竹给出的永远是正确答案。

    安竹的笑容淡了下来,低着头,看起来好像有些失落:“我一直以为,你又厉害,又真诚,还总是让着我包容我,我有时候就想——要是你是我哥哥就好了。”

    当然不是,安竹对韩自乐的定位就只有同学两个字。

    安竹很遗憾的看向韩自乐,在韩自乐徒劳的辩解我不是的时候,轻轻开口:“原来你是这种人啊。”

    安竹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韩自乐,茶色的眼睛变得冷漠了起来,她掏出塞进口袋里的情书:“我没撕你的情书。”

    嘶啦——

    韩自乐难过又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安竹,眼里甚至带了点祈求。

    安竹地垂着眼,没有停下来手上的动作,情书对半撕开,再对半,再撕裂。

    嘶啦——

    嘶啦——

    嘶啦——

    一次又一次。

    安竹抬起眼,将手里的碎片一扬,细碎如雪花的情书纷纷扬扬撒下,就像韩自乐破碎无法修补的心意。

    “对不起。”

    韩自乐低着头,盯着脚边四散的纸碎片,上面黑色的痕迹都是自己夜晚在灯光下满怀着期待而一笔笔落下痕迹。

    “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安竹冷漠的后退两步,双手拉着书包肩带。

    转身仰头朝目瞪口呆的周聿白露出很浅的笑:“走吧。”

    “周聿白。”

    周聿白沉默的和安竹并肩走在一起,一直到半路。

    “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周聿白回答。

    安竹自顾自说起来:“我故意让韩自乐觉得他有希望,让他以为我会接受他的情书,然后再告诉韩自乐——造成现在这种情况,都只能怪他自己。”

    “之后他每次回想起来,之后他每次见到我,都会后悔自己为什么放学会来堵我,都会想‘要是我能冷静一点,不闹的那么难看,安竹是不是就会答应我?’”

    “其实我对韩自乐半点想法也没有,他顶多算是个能说的上话的同学。就算没有今天这件事,我也会把他的情书丢进垃圾桶里。”

    安竹勾起嘴角,站定,转身直视周聿白:“我就是这样的人。”

    “周聿白,”安竹看着周聿白,面无表情,看着周聿白平静的眼睛,想要从中抓取到诸如失望、鄙夷或者惊讶的情绪,她一字一顿:“我、就、这、样。”

    “我知道啊,”周聿白很无所谓笑了下:“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后面的记忆开始褪色,安竹的梦境转场。

    她手里还拿着笔,心情焦急,急匆匆的跑到班主任办公室门口,前脚刚抬进去,就被旁边在门口看热闹的同学给拉回来了:“老杨训人呢,家长都在里面,别进去。”

    对方打量她几眼,问:“竹子,你也来看热闹?”

    安竹收回神,将碎发挽到耳后,撒谎:“不是,我想和老杨谈分班的事的。”

    安竹做出有些惊讶吃瓜的表情:“怎么回事儿啊?”

    对方亲亲热热的挽着安竹胳膊:“周聿白和八班的韩自乐打球,结果俩人打起来了,刚好被教导主任撞上。一起给提溜到办公室去了。”

    因为要找双方班主任,于是两个人被教导主任一起提溜到了公共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还有其他老师。门也开着,主任嗓门大,也丝毫不避讳人,在门外都能听到他的厉声训斥。

    “他们为什么打架啊?”

    “他俩都说对方打球手黑,”女生很神气的扬着下巴道:“我看就是韩自乐故意搞的事儿,周聿白才不会呢。”

    安竹抓着手里的笔,小声附和了句,然后低声说:“我悄悄进去。”

    “小心点儿啊。”

    安竹猫着腰,趁人不察钻到离旋涡中心最近的一处教师办公桌那儿,坐在不知道哪位老师的座位上,借着桌子上郁郁葱葱的盆栽挡着,支着耳朵听声音。

    两位班主任在旁边儿和稀泥:“打球嘛,磕着碰着是小事。这么小的事儿起什么冲突,互相道个歉,这件事儿就过去了。”

    韩自乐梗着脖子,觉得不公平:“分明是他先挑事儿的,我凭什么啊?”

    回应的是周聿白的一声冷哼以及主任的大吼:“你和周聿白打架了没?啊!不管你有理没理,打架了你俩就同罪!”

    “我看你们俩是想叫家长!”

    听到要叫家长,韩自乐只能不情不愿的低了头,瓮声瓮气的道歉:“对不起。”

    老杨拿胳膊戳戳周聿白,示意周聿白赶紧的。

    周聿白没道,梗着脖子面对来自主任的死亡凝视。

    “我不道。”周聿白声音平直没有怒气,但是很倔强。

    不道歉的周勇士被叫家长了,外加回家反省三天。

    明明低个头服个软就能了事。

    明明对方也先低头了。

    可周聿白偏不。

    周聿白到教室收拾书包的时候,安竹喊他:“周聿白。”

    周聿白唇角肿着,因为破了皮而被贴上了创可贴,那张俊脸丝毫不因挂彩而损伤美感。他眉梢一扬,又是之前那副又拽又欠的样子。

    “那个韩自乐……”

    周聿白习惯性的扯动嘴角,结果半路抽痛,面部瞬间扭曲,他偏过头,侧面能看见他后脑勺的投放骄傲的挺着:“他就欠揍。”

    安竹哦了声,没再问,趴在桌子上看英语阅读。

    周聿白收拾完东西,在她发顶很轻的拍了拍,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别瞎想。”

    安竹没抬头。

    周聿白的话就好像是一阵清风过,之后她有时都怀疑或者周聿白根本没说这句话,只是她自己在幻想而已。

    周聿白拎着书包回家反省了三天。

    三天后,文理分班。

    此后安竹和周聿白基本没有交集。

    内心酸涩而肿胀,好像被沉沉压进水底,让人连呼吸都难,名为怅惘的情绪以及突如其来的窒息让安竹醒来。

    她皱着眉,难受的睁开眼,才发现因为睡觉姿势的缘故,领口收紧正好卡住脖子,让她呼吸难受。

    “醒了?”

    周聿白通过后视镜看向安竹:“到家了,下车。”

    安竹下意识往窗边看,见果然已经到了纳海云湾,刚醒来嗓子有些哑:“怎么不叫我?”

    “刚到家,你就醒了,没来得及叫。”周聿白收了手机,借着后视镜瞧安竹,拧眉:“不舒服?”

    安竹下意识摇摇头,见周聿白神情,又补充了句:“睡觉姿势不对,勒得慌。”

    周聿白“哦”了声,将手边的水递给她。

    安竹道了声谢,接过水,想起来自己的梦,鬼使神差的开口:“周聿白?”

    “嗯?”

    “你知道我性格很糟糕吧。”

    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安竹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周聿白有些惊讶的扬眉,然后习惯性的用手抓了抓额头的碎发,指间的戒指在镜子的反射下闪着无机质的光。

    周聿白“唔”了声,做思索状,然后带着笑意回答:

    “确实没有看起来那么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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