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寺

    周聿白怔愣着,眼前的画面好像定了格。

    安竹茶色的眼睛天生带着温柔感,望向他的眼神里有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偏爱。

    初见时刚刚及肩的卷发已经到了胸前,随着她的动作而落在他的手背上,蓬松柔软,好像棉花糖掠过手心,带起细微的痒。

    直到怀里的橘猫喵着叫了声,两腿一伸从周聿白怀里跳到地上,用柑黄如宝石的猫眼打量着两人。

    安竹笑了下,收回手。

    周聿白也回过神,又恢复了他懒洋洋的,毒舌又傲娇的一面。

    他语气闲闲:“别拿哄小孩儿那套招呼我,我不吃这套。”

    手上还残留着刚刚rua周聿白的蓬松手感,安竹此刻包容性无限膨胀,双手背着扭过头:“那你吃哪套?”

    周聿白起身进屋,没回答安竹。安竹也不催,跟在他背后,亦步亦趋。

    周聿白倏忽停下脚步,结果安竹不察直直撞上周瑜白的背。

    “嘶——”

    这一撞可不轻,安竹双手按着鼻子,生理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聿白拿着猫条转身,瞧着安竹的样子,不禁好笑:“这都能撞上?你运动神经不太好啊,学霸。”

    安竹含着泪瞪了他一眼。

    面前的罪魁祸首良心发现般闭了嘴,伸手拿过她按着鼻子的手,左右来回瞅了两下,又手痒的刮了下她鼻尖,然后悠哉悠哉的收回手,下了定论:“没事儿,问题不大。”

    真丢人。

    走个路都能撞着。

    安竹闭了闭眼,抢过周聿白手里的猫条,飞快转身离开,初时还只是走得快,等快到院子时干脆用跑了的。

    安竹三两步蹦到那流浪猫面前,那肥橘猫还被吓得后退两步。

    直到猫条撕开,闻着味儿才又凑过来接受投喂。

    周聿白双手抱臂,斜着身子倚在门框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都不会来点儿实际的?”

    这话没有前言,安竹却听懂了,走路都能撞上人的羞耻心随着鼻子的疼痛感消失。

    她思考了会儿,扭头道:“那明天去檀香寺吧,我们。”

    她决定明天不回宁海,在江城多陪周聿白几天。

    ——

    檀香寺是江城首屈一指的寺庙,建于檀香山山顶,古时曾是皇家寺庙。

    这里香火旺盛,游客总是络绎不绝。

    山石竹柏小径,红墙黛瓦木门,神明端坐其中,香火缭绕游人往。

    寺院飞檐下,山风徐徐吹过,铃铛左右摇摆叮铃响。

    偶尔有僧人手里捻着佛珠穿行,还有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趁着没人管在撞钟。

    安竹也参与其中,在一群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小屁孩儿里格外显眼。

    钟声悠长古朴,带着余韵,庄重而肃穆。

    但是撞钟的人却带着笑,平添了许多鲜活趣味。

    周聿白就在旁边拍照,嘴角挑起微小的弧度。

    “啊呀,和尚来了,快走!”撞钟的其中一个小屁孩大喊,其余小孩儿也作鸟兽散,跑去找大人。

    安竹也心虚,弯着腰跟着出去拉周聿白:“走啦走啦。”

    周聿白挑眉:“不玩儿了?”

    废话。

    庙里有一株古榕树,枝叶繁茂,根系盘曲虬结。上面挂了很多祈愿木牌,和绿叶映衬下,倒像是榕树结的果子。

    “不烧香,不拜神,不祈愿。来这儿做什么的,你?”周聿白语气不解。

    安竹到了檀香寺,小半天都在寺里乱转,人都往烧香拜佛的地方挤,她却是看都不带看的。

    很非主流了。

    安竹揉了揉耳垂,回道:“就,参观啊。”

    “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要求什么,好像没什么想要的。”

    还挺无欲无求。

    周聿白无声叹了口气:“在这儿等我。”

    他去买了祈愿木牌回来。

    周聿白站在安竹对面,低着头,一手拿牌一手持笔,神情专注而认真。

    安竹凑过去看。

    字迹一如既往的锋利而张扬,只上书四字——安竹平安。

    “咚”的一声,好像心脏重重垂落地面。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安静了下来,周聿白的字那样张扬而锋芒毕露,写出的却是人世间最简短而温暖的祈愿——平安。

    也好像是有人头一回,发自内心的为她去祈愿,或者祝愿她什么。

    安竹有片刻失神,一言不发的看着周聿白合上笔盖,踮起脚,尽可能挑了个高处将木牌挂上。

    周聿白仰头看了看,很满意这个高度,而后转身,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参观去。”

    “周聿白,”安竹喊他:“等下。”

    周聿白点头,看着这姑娘匆匆跑去又买了个木牌,不禁笑了出来。

    有来必有回,绝不欠别人什么。

    安竹一直都是这么有分寸,这么和别人保持客气又礼貌的距离的。

    果然,木牌上是端端正正的五个字——周聿白平安。

    “能不能有点儿新意,你?”周聿白好笑道:“直接抄我的?”

    “这不重要,”安竹郑重其事的向周聿白解释,“重要的是真心。”

    周聿白:“……行吧。”

    安竹想把牌子挂在一处,可惜身高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踮着脚准备往下面挂。

    忽然,双脚悬空,安竹的视线往上窜了一大截,整个人重心不稳,连忙低头抓住周聿白的肩膀。

    安竹被周聿白抱了起来。

    周聿白的双臂紧紧抱住她腿弯,强硬有力。

    “周聿白!”

    周聿白很欠的抬头看因为惊讶和羞赧而瞪大眼睛的安竹:“挂呗,愣什么呢?”

    “周围这么多人,你……我……”

    “我们两个合法夫妻,”周聿白语调懒洋洋的:“怎么被你说的这么见不得人?”

    狗东西。

    安竹不再和他说话,在方才挂上牌子的树枝上挂牌系绳一气呵成,而后双腿不安分的一蹬,要周聿白放她下来。

    然后周聿白很好说话的松了手。

    安竹:“……”

    安竹面无表情,脚步飞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之后几天安竹在江城玩儿的挺愉快,除去周聿白工作应酬的时间,周聿白带着安竹在江城转了个遍。

    临走时安竹还想把那只流浪的大胖橘带回家,结果人家放荡不羁爱自由,翘着尾巴,爪子一伸,带着一身肥肉跑了。

    结束了江城之旅的安竹心满意足的回到宁海,又陷入忙碌的工作之中。

    陈帆的偶像打造计划很有起色,他本身业务能力不错,安竹将手边刚买下小说版权的广播剧给了他,再加上日常营业,陈帆的知名度蹭蹭往上涨。

    在初雪来临那天,安竹惊讶的发现自己带来的两盆盆栽冒了新芽。

    周聿白将原本干枯发黄的茎叶都剪掉了,经过几个月的悉心打理,绿色的嫩芽重新钻破泥土,青嫩而又生机勃勃。

    安竹忽然想起来自己抛诸脑后的多肉和仙人掌,连忙跑回房间。

    果不其然,周聿白给自己悉心准备的多肉和仙人掌们因为新主人从来没有浇水而变得蔫蔫的,生命体征岌岌可危。

    自己果然还是养不来植物。

    安竹心疼的用白皙的指尖抚摸多肉,在心里狠狠谴责自己。

    但是没关系,还有周聿白。

    安竹站起来,来来回回上下楼梯,将房间里的盆栽全部挪到客厅的吊兰和松竹那儿去。

    摆的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气喘吁吁的坐在毯子上歇了会儿,又跑去找浇花水壶。

    于是,周聿白回到家就见着的是这幅场景。

    客厅靠落地窗边多了许多花盆,自家太太拿着浇花水壶勤勤恳恳的浇花,像是要弥补它们这几个月水分不足似的,丧心病狂的一直浇。

    画面很美好,后果很凄惨。

    好了,这些植物摆脱了它们旱死的结局,因为自家太太帮它们换了一种死法——涝死。

    周聿白眉头一跳,前去拦住安竹:“可以了。”

    “有什么不顺心和我说,别拿植物撒气。”

    安竹不可置信:“我是在救它们!”

    周聿白拿走安竹手上的浇花水壶,带着安竹来到沙发上坐好,然后将水壶放在安竹够不到的地方。

    周聿白暗自松了口气。

    坐在安竹旁边,问:“怎么想起来浇花了?”

    安竹有些失落的垂下肩膀,语气可怜巴巴的:“花花草草到我手里不到一个月就死了。”

    “人和人的差别怎么那么大,你能让植物死而复生,我怎么养什么死什么呢?”

    安竹颓废的靠在沙发上,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

    周聿白缓声安慰:“我养就行了呗,多大点儿事儿。”

    安同学很懂什么叫得寸进尺。

    闻言眼睛一亮,失落没了,颓废跑了,语气期待又兴奋:“真的?”

    周聿白看着眼前的一脸兴奋女孩,心里一片柔软。

    周聿白很好说话的点了点头。

    “我买什么你都会养?”安竹兴奋的要冒泡泡。

    周聿白心里咯噔一跳,危机感瞬间弥漫上来,机智而果断的否认:“不是。”

    安竹被打击,原本欢快的笑脸顿时变得黯然神伤:“啊——你刚刚还很好说话的。”

    “别的都好说。”

    “只有一个我不会帮你养。”

    “什么?”

    “野男人。”

    安竹:“……”

    “之前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虽然商业联姻后的相处模式有很多种,但我并不想各玩各的。所以——”

    周聿白微微靠近,那双号称深情的双眼近在咫尺:“你要是敢养野男人——”

    安竹背后一阵寒毛直立,心脏高高提起,等待着下一句。

    周聿白眼睛一弯:“我知道你不会的,是吗?”

    “我当然不会!”安竹像是强调般的大声说。

    而后安竹站起来,白皙的脚踩在沙发上,似乎很愤怒的大声强调:“请不要质疑我的人品OK?”

    “我是那种会包养男人的吗!”

    虽然她想。

    “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

    虽然她想。

    “我是那种会红杏出墙的吗!”

    但她不敢。

    安竹茶色的眼睛瞪大,声音铿锵有力,白嫩的脚在沙发上踩来踩去,甚至还愤怒的与周聿白对视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虽然看起来更像是为了掩饰心虚而欲盖弥彰,故作清白。

    周聿白微笑着伸手将人拽到怀里,安竹重心不稳双膝一跪,头磕在周聿白结实有力的小臂上,双膝则跪在周聿白的大腿上。

    “哦,那都好说。”

    “除了男人,我帮你养什么都可以。”

    于是,第二天回家的周聿白开门,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龟背竹、柠檬树、薄荷、鸭脚木、南天竹、蓝花楹、绿萝、绣球花、重瓣风铃、鬼针草、蓝目菊、太阳花、果汁阳台……

    好多都是大型植物,花花草草摆满了一客厅。

    家里瞬间变成了室内丛林。

    “喵~”

    一只黑毛绿眼的小猫跑到他脚边转了一圈,很高冷的打量了铲屎官一眼,因为是幼猫,短胳膊短腿跑不快,于是被周聿白给拎着颈子给拎起来。

    两双眼睛对视片刻,陷入沉默。

    自家太太从沙发处冒出头,笑的灿烂而明媚,如同绽放的蔷薇,带着点儿坏心思的和他打招呼:“C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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