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意

    安竹在房间收拾行李,东西不算多,一些日用品和衣服。

    她从衣柜里拿出自己常穿的衣服,放在床上折叠,重复性的工作总会让她走神,安竹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发现自己没出糗,心安了很多。

    至于花钱要包周聿白,拽着周聿白胳膊满大街乱窜以及和周聿白争论自己的宝贝零食什么的,已经不被安竹纳入丢脸范畴了。

    反正在周聿白面前,自己丢的脸已经挺多了,这两件事也算不上什么。

    周聿白应该会体谅她喝多了不清醒,体贴的忘记这件事。

    只要周聿白不提,她就依然是个优雅理智的仙女。

    周聿白来的时候,安竹已经快整理完了,正在对着阳台犹豫要不要把那两盆已经养死的松竹和吊兰带走。

    这是她两个月前买的,等到自己回神想起来时,植物的尸体就横陈她面前。

    仿佛在哭诉着自己的遭遇,怒斥她的虐待。

    周聿白主动弯腰将松竹抱起来,说:“带上吧,我看看能不能养活。”

    这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但安竹还是心存一丝希望:“真能养活吗?”

    “试试。”周聿白问:“都收拾好了?”

    “嗯。”

    安竹确实没带什么东西,一个行李箱,外加周聿白抱着的两盆惨死的植株。

    上次来纳海云湾,安竹没多余的心思看,把人带到房间就走了。

    这回周聿白专程带着她熟悉。

    偏向中式风格的设计,庭院石子铺就,小溪池塘点缀其中,红白锦鲤在水中摇曳,假山绿植曲水,将整个院子的空间分隔放大。

    院子里还种了几棵银杏,此时银杏树光秃秃的,银杏叶落了一地,在阳光下灿烂又明亮,安竹想起来周聿白的头像也是银杏。

    屋内是典型的原木风格,很少有深色调,阳光落进来,整个房间在深秋也显得很温暖。

    但也很空旷。

    安竹换上拖鞋,站在玄关处打量,总觉得缺了一些东西。

    一些应该显示房屋主人特色的装饰或是东西,除了桌子上随意放着的一本书,似乎没有了。

    干净、明亮、温暖、空旷——倒更像是待售的别墅。

    “我住哪里?”安竹抱着自己那盆松竹站在客厅中央。

    周聿白将她的行李箱放在客厅,然后吊兰和安竹手里的松竹放在落地窗处,然后领着人上了旋转楼梯。

    房间二楼的客房,门一打开,安竹眼睛就弯起来。

    不同于客厅,客房的布置很走心,米白色的地毯上画了一只正在睡懒觉的黑猫,床上还摆了许多毛绒公仔和抱枕,仙人掌和多肉这种好养活的植物摆在卧室小阳台,摆放位置看似随意实则充满小心机。房间书架上零零散散还摆了好多“竹柏”出品广播剧的周边和原版图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隔壁衣帽间是空的。

    安竹心里的自己已经在卧室打起了滚。

    “周聿白,”安竹回头,琥珀色的眼睛盛满细碎的光:“谢谢。”

    周聿白收回视线,明明嘴角已经勾起,还要装作不甚在意的说:“你喜欢就好。”

    “在家里你随意。”周聿白又补充:“怎么高兴怎么来。”

    安竹接下来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挂在衣帽间里,然后将日常用品摆放整齐。

    等到反应过来点开手机,已经下午一点半了,她下意识点开外卖想点外卖。

    然后手上动作一顿,将手机息屏。

    哒哒跑出房间,站在旋转楼梯上看见周聿白正单膝跪在落地窗前研究那两盆含恨而死的绿植,阳光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细碎柔和的光圈。

    “周聿白。”

    他从光芒中回头,眉眼温和。

    像是之前无数次的明媚下午,她喊坐在窗边的同桌,对方都会应声扭头,眼神温润的看向她。

    少年与眼前的男人重叠。

    “你还没有吃饭吧,”安竹眨眨眼睛:“好巧哦我也没有。”

    ——

    继发现周聿白会发猫咪卖萌表情包之后,安竹又发现了周聿白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一面。

    周聿白会做饭。

    不好自己干坐那擎等着吃,安竹自告奋勇打下手。

    周聿白递给她一头大蒜,言简意赅:“剥蒜。”

    毫无难度系数的枯燥工作,安竹本以为自己的工作时洗菜切菜呢。

    “算了,你。我怕菜刀沾血不干净。”周聿白手里的菜刀DuangDuang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安竹略显忧郁的瞥了周聿白一眼,心想昨晚能说出“我怕你露宿街头”而不是“我怕马路被你压坏”的周聿白她怕是只有喝醉才能见着了。

    说一句“我怕你受伤”会怎么样啊,你的菜刀是有多宝贝!

    她化怨念为动力,剥蒜效率飞速提升。

    四菜一汤很快做好,其中两样一看就是为竹子同学特制的川菜,因为里面放的辣椒多到周聿白本人看一眼都会皱眉头的程度。

    但是安竹特别爱吃。

    她立马狗腿的端菜摆盘拉椅子,要让周厨师享受到最好的待遇。

    安竹一边嘶哈嘶哈的夹菜,一边不时看着周聿白。

    周聿白从安竹的眼神里看出了“少爷您还会做菜,竟然能做这么好”的感叹,不由解释:“家里做的干净。”

    安竹哦了声,问:“那怎么不请阿姨做呢?”

    周聿白下意识皱眉拒绝:“我不喜欢外人进我家。”

    哇,你这一副看什么都不干净的样,好意思说你哥龟毛有洁癖?

    汤还剩的不少,其他的饭菜都被解决的差不多。

    安竹很主动的去洗碗。

    水声哗哗作响,安竹白皙的指尖在冷水中略有些泛红,虽然不会做饭,但安竹洗碗的动作倒是意外的熟练。周聿白跟着进了厨房,从后伸手,将水龙头往反方向拧,水流迅速变得温热。

    安竹洗完一个碗,周聿白就侧身接过,放到旁边的碗架里。

    很安静,只有水流冲击碗碟的声音以及瓷碗放到金属架的轻脆磕碰声。

    最后将筷子也给洗完,安竹接过周聿白递来的纸巾擦手。

    配合的很默契,就像他们曾经经常如此。

    安静依然延续着,两个人此刻沉默的立着,没有动作,互相对视,似乎是因为没有经验,对此情此景分外无措,只有越来越凌乱的和急促的呼吸反映了他们的内心。

    好像是暧昧,又像是尴尬。

    万幸,安竹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无声的局面。

    安竹回过神,啊了声侧身从周聿白和流理台的缝隙穿过,小碎步的跑去拿手机。

    是柏毅打来的。

    “竹子,今天陈帆过来跟我说你和他说的他都想好了,他愿意。”柏毅微微顿了顿,语气有些奇怪:“你都和陈帆说的什么啊?”

    柏毅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胡思乱想:“该不会,竹子你和你老公是各玩儿各的,你看上了陈帆想……陈帆是长得好看又年轻,但是这个不太好吧……”

    年下小奶狗和霸道女总裁,没有感情的豪门联姻……

    以柏毅多年配影视动漫以及广播剧的想象力,他一开这个苗头就收不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安竹反倒一头雾水。

    这什么跟什么?

    陈帆跟周聿白有什么关系?

    公司捧陈帆没什么不太好吧?

    安竹疑惑反问:“怎么不太好了,就是因为陈帆好看又年轻,我才选的他啊。”

    柏毅一噎,心一横,干脆直说:“陈帆可是公司员工啊祖宗,工作室人也不少,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传出去影响不好。”

    “陈帆要不是公司员工,我都不会有这个想法。”安竹莫名其妙:“柏哥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柏毅更震惊了,奇怪的是他吗?是你啊祖宗。

    柏毅颤颤巍巍开口:“你你你……你好这口?!”

    安竹再怎么着也听出来不对劲儿了,心平气和的反问:“我好哪口?”

    柏毅眼睛一闭,大吼:“办公室Play啊!”

    办公室Play啊!

    Play啊!

    啊!

    安竹下意识看了眼沙发上玩儿手机的周聿白,被柏毅这么一搞,莫名有了自己真搞什么乱七八糟Play的心虚感,对象还他妈是和周聿白似乎不对付的陈帆。

    “你瞎说什么呢!”安竹义正严词的大喊。

    “柏哥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人吗?!”安竹痛心疾首。

    电话对面的柏毅哑然,倒也不是,只是最近知道安竹的豪门身份下意识脑补太多。

    “工作,全都是工作!”安竹连忙解释,声音无意识大了起来:“我会因为别人脸好看又年轻还是我公司员工就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吗?”

    她不会!

    但是周聿白默默放下手机看向她,仿佛无声的质疑。

    “柏哥,”安竹痛苦的闭上眼睛躲开周聿白的视线,说:“我前两天刚领结婚证。”

    你也不希望我过两天再多一本离婚证吧。

    柏毅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飞速挂了电话。

    沙发处的周聿白则简短提炼:“脸好看,又年轻,公司员工,不该有的想法。”

    准确的,客观的,一针见血的。

    安竹咔咔咔僵硬的转动脖子。

    周聿白认真思索,得出推论:“陈帆?”

    安竹缓慢的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脸。

    下一秒,周聿白语气悠悠,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

    “怎么回事儿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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