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是个很讲究的事情，尤其是当餐桌上的人身份都并不一般的时候。

    但是，永远都会存在例外。

    比如现在东睦无人区的这帮人。他们在饭桌上永远都在讨论八卦，比如虚空教皇安格鲁斯最近揩油然后被哪家小姑娘揍了，比如蛮人帝国最近那场因为内裤到底外穿还是内穿而引发的内战，比如海域中这一年间浮现的“灵异常游乐园”，或者格里帝国最近的大裁军，或者干脆讨论起了才过去不到一年时间的泛大陆审判。

    而齐征没想到的是，那一次泛大陆审判的后果，居然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了解到的。

    “黑骑士，你们海域的那位前执掌者是不是有点太狠了？”说完泛大陆审判的时候，奥克拓斯突然将话题引导到了暮河的身上。

    “他怎么了吗？”齐征顺手插起一块肘子，放到自己的面前，一边细细地分出皮和肥肉放到慨的碗里，一边将剩下的瘦肉吃干净。这是来自肯呈的传音所告知的，慨比较喜欢肥嫩一点的肉。

    “你不知道？”奥克拓斯有些好奇：“我听说黄昏雨在离开奥大陆之前跟您碰过面。”

    “海域生灵在奥大陆做什么都不在我的管辖范围，那是洛特凯尔在管的事情。”齐征顺手将骨头扔出去，面无表情地说着。

    “好吧……不过下次能不能让他下手的动静小点，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经有三四个王国因为政变等因素亡国了，现在那些地方可谓是混乱一片。”

    “详细说说，我回去会向他进行建议的。”

    “……”奥克拓斯见齐征貌似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是微微叹了口气：“事情还是要从泛大陆审判结束之后说起……”

    根据奥克拓斯的描述，齐征才知道这一年的时间里，暮河到底带人干了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首先，暮河在成为调查员的一把手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收受贿赂。调查团成员一共包括来自七个王国的成员，但是这哥们硬生生收走了十二个王国的贿赂。

    很快，暮河收受贿赂的事情曝露，然后调查团中的众人发现，十二个王国，刚好能够组成一对一对的仇敌。对于暮河这种吃完东家吃西家的操作，调查团自然不甚满意，所以这些贿赂自然被充公了……

    齐征听到事情曝露和暮河低头的那一瞬间，心里就知道这件事已经完全没法子善了了。他很清楚，身为海域执掌者，他是根本不可能看得上奥大陆这些国家的贿赂的，这就好像给烟草公司老总送礼送了一根白将——你这不是考验干部，你搁这恶心干部呢？

    经过这件事，暮河的形象自然就变成了一个没见识过奥大陆王国繁荣昌盛的土包子，因此这些王国自然就小觑了暮河的能力，开始在下面搞七搞八。

    暮河也不着急，就假装着一个被架空的一把手，静静地看着这群人作死。

    很快，第一个倒霉的王国就出现了。这个王国犯的事很简单，但是又刚好撞到枪口上——他们参与了廷凯城的奴隶贩卖。

    本来这件事做的挺隐秘的，但是遭不住这个王国的属地是一众调查团中距离天宇王国最近，而这件事曝出来的时间刚好就是斯科索普兄妹俩被绑架之后没多久。

    彼时的斯科侯还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事情，但是斯科侯没管不代表其他人不会管。这等捞军功的事情让天宇王国这帮武德充沛的人知道了，那还了得？于是，在一个神秘人的支援下，一伙五千人左右的民兵带上家伙事就找上这个国家开战了。

    倒霉蛋王国虽然憋屈，但是也不是一伙民兵能惹的，很快就把这帮民兵击溃了。

    好的，这下真的就是摸谁的屁股不好，非摸老虎屁股。开战嘛，肯定要死人的，边军知道这件事之后，直接大军开拔了。这个时候所有士兵都在找机会回天宇王都述职领奖，听到民兵溃败的消息当天晚上就睡不着觉了，连夜开拔，把这个王国的边境两个省打了下来。

    倒霉蛋王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天宇留下开战的话头，先不说天宇的军事实力本来就是这一圈里边最强的，现在的天宇就是条疯狗逮着谁都要咬一口蛋尝尝咸不咸。他们赶紧把剩下的俘虏给天宇送了过去。天宇那边一点人数，诶不对啊，怎么少人了？少了将近两千人？

    这下捅娄子了，天宇王国直接找上门问你们是不是屠杀我们子民了。倒霉蛋王国这个憋屈啊，那伙民兵来进攻的时候都已经知道是天宇的人了，敢下杀手的肯定没几个，把领头的杀了以后剩下的全部用灵阵迷晕之后俘虏起来，怎么还能少人呢？

    但这波还真不是天宇污蔑他们。倒霉蛋王国有四个皇子皇女，也都是王位的有力竞争者。天宇的民兵虽然是民兵，但五千人的民兵差点把他们边境打下来，四位皇子皇女肯定要在里边捞人招降。

    前前后后调查下来，四个皇子皇女总共教出来不到两百人。再问，就真的没了。国王很生气，天宇边军更升起，告诉他们，半个月之内交不出人来，那就开战。

    国王干脆告诉他们，剩下的一千多人谁交出来谁就拿走王位，其他人就等自己的兄弟姐妹登基之后好好享受吧！

    四名继承人都知道自己手里没有人，思前想后，自己的命运不能掌握在别人手里，于是一块造反了。

    四个人在王都会面的时候，都是一脸懵逼：好家伙你也想先下手为强？

    至于国王，当场气死了。

    于是，第一个王国当场裂开，成为四个大型公国。

    那么那消失的一千多人上哪去了呢？

    后来者一千多人在天宇边境被发现，有人订了几十家酒店送他们回去休息。根据事后探查，他们是被空间通道送回来的，而天宇王国唯一一位十转等到倒霉蛋裂开成四黄蛋了才知道有这件事。

    至于那股边军，本来是去攻城的，后来变成维和部队的事情暂且不表。

    而调查团里，因为倒霉蛋王国已经分裂，原本的国家资格已经撤销，四位新大公又忙着打嘴炮，就把调查团里这位忘了。贵族卡到期，官方还倒闭了，倒霉蛋国家的代表自然丢了贵族身份。

    再然后，这位就从调查团除名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诡异。

    大家都没忘了，调查团的目标是调查石雪香。调查团一路调查，终于找到了这个石雪香的一个转运仓库。() ()

    然后，好巧不巧的，这个转运仓库属于调查团中的一个王国。这下这个王国懵逼了，啥玩意啊，我咋不知道我家里有这么个大宝贝呢？其他成员会听他狡辩吗？那肯定不听，剩下五个王国一块起兵，直接给这个国家扬了。

    吃饱喝足，调查团继续追着这个仓库调查，发现仓库里原本发现的存货都不见了。五个成员国开始互相猜疑，最后猜着猜着，有人在其中一个王国里发现了这批存货……

    之后的事情不必赘述，基本上的结果就是，调查团七个成员国，其中收受贿赂的一把手黄昏雨阁下反而是最干净的——他只是收了点不干净的钱而已。

    而之前进行过贿赂的十二个王国，调查团里已经没了四家，不属于调查团的那五家已经打得眼睛不认识鼻子了。

    四大帝国作为奥大陆最大的地主，自然是随时关注着调查团的动向。然而越调查越发现不对劲，联想到福索平原上黑骑士的警告，四大帝国瞬间联想到海域的黄昏雨阁下。四大帝国开始赶紧调查黄昏雨的下落，然后在距离海鲨城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石雪香的生产作坊。而黄昏雨，则是留下一张跟石雪香产业有关的名单之后，消失无踪。

    “虽然之前有你的提醒，但是搞成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雷恩嘉里苦笑道：“后续的调查结果显示，名单是没问题的，但是名单后边还加了一个在知道这条产业链后企图伸手的王国名单，就是那十二个。”

    “名单上总共也就三个王国，我们处理了也就算了。但是这十二个现在一天比一天少，好几个我们找上门的时候要么已经没了要么马上没了……”

    “他们伸手了没？”齐征了然，心里感叹了一声暮河老哥果然是打算一锅炖，一边面无表情反问道。

    “额……伸手了……但是道理不是这么算的，他自己就开了个不好的头，让那些国家觉得有机可乘，才会出现后续的事情啊……”

    “这次他没有开这个头，下一次这些国家就不会伸手了？”

    “这倒也不是……但是这种行为，属于钓鱼执法好吧？”雷恩嘉里一看黑骑士的表现就知道对方的立场了。

    “第一，我们没有在奥大陆执法。第二，我们是海域生灵……”黑骑士放下餐具：“而海域生灵，最喜欢钓鱼。”

    “……”

    “还有，决定让黄昏雨作为调查员领导者的，是奥大陆的人。要怪，怪那个扔飞镖的小鬼去。”

    “……”

    黑骑士这理直气壮的语气让众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吃东西。当然，没有人帮雷恩嘉里说话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抛开立场，他们自己看这场大戏还是看得挺开心的。

    黄昏雨这一波确实是搞没了不少王国，但是这些王国的成分到底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点数，黄昏雨只能说从法理上不占理，但是人家刚好是海域那边的，奥大陆的剑还真斩不了海域的官。还有就是，黄昏雨确实听了黑骑士的警告，整个过程之中平民基本上没有受到损害的，而只要这个底线没破，那些贵族死不死他们其实不在意的。

    再说了，听说最近贵族联盟又有冒头的趋势，这次黄昏雨没动手，下一次他们保不准也要噶一波，还省下点工作量。

    “好了好了，雷恩嘉里，毕竟当时给黄昏雨定下的底线就是不能波及平民，既然没有触及底线，那就不用管太多了”督司礼劝诫了一下，发现雷恩嘉里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赶紧转移话题：“……话说，大家吃的都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准备布置战术了。”

    “在此之前……”齐征看向奥克拓斯：“奥克拓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黑骑士请说。”奥克拓斯点点头，擦了擦嘴，面色严肃。

    “之前你们说过，尸渊底层存在将物质分解成分子的情况，那种力量的原理是什么，你能说明一下吗？”

    “这件事啊……”奥克拓斯点了点头：“那种力量实际上更像是被空间分解了。”

    一边说着，奥克拓斯一边用灵力模拟出一个示意图：“简单来说，固体的分子间作用力表现明显，只能在平衡位置附近做范围很小的振动。因此，固体才会存在体积，而一股力量能够将这种分子间的作用力切开之后，这种作用力之间对于作用力位置的判断会出现错误，振动变得不再平均，这也就是空间分割的原理。而尸渊的底层，正是基于这个原理而产生的分解。你们可以这么认为——尸渊底层存在一个几乎无限数量的空间分割灵技，无时无刻在分割着所有的物质。”

    “明白了。那么，由格里帝国来进行战场分配吧。”

    “好的。”督司礼当仁不让：“首先，黑骑士，初代行走，良刀，三位请先选择自己的战场。”

    “一人三层吧……”初代想了想：“对于我们而言都不存在什么压力，同时我们也能有余力去兼顾其他战场。”

    “那么，黑骑士第三到第五层？”

    “不。”初代和黑骑士同时开口，对视一眼之后，黑骑士开口说道：“我的是第二十五到二十七，以及尸渊底层。”

    听到黑骑士的回答，所有人都知道了黑骑士的打算。而于此同时，所有人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可以抵御空间切割吗？

    “既然这样，那么按照这样来划分吧……”

    “班德帝国的三位，奥克拓斯，科尔拉恩，加拉曼高，请三位分别负责三到五层，圣帝国雷恩嘉里、多·达目、拉葛、鲁伊负责九到十二层，初代行走在中间的六到八层同时接应这两边。十三层到第十五层，由我、桑托、莉塰分别负责，蛮人帝国忒菲莉、弗洛洛、干图、特拉菲负责从十九、二十、二十一层，良刀在十六到十八层负责接应。子沐、夜姬、猎图负责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三层，黑骑士在进入尸渊底层之前，接应这三层，如何？”

    “可。”齐征点了点头。

    “那么，既然酒足饭饱……”督司礼站起身来，将酒杯抬起来，伸到餐桌中央：“祝诸君，武运隆昌。”

    众人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干了。

    齐征又重新倒了一杯：“顺带，祝慨，今夜好梦。”

    所有人微微一怔，然后了然地笑笑，重新倒了一杯酒：

    “今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