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云朵花店提早打烊。
云蓁小腿的伤口结痂，她要去吃心心念念的自助餐。
斜阳红如烈火，小皮卡旁边的两人争得热火朝天。
盛燃一手抵着小皮卡副驾驶的车门上方，胜过阳光的粲然笑脸，揉杂肉眼可见的桀骜之色。“来者是客，让客人坐副驾驶才是尊重。”
柏扬对他的借口不为所动，神色冷淡。“后排才是尊贵的位置，副驾驶容不下你巍峨的体型，影响云姐姐驾驶。”
“我认为一个风趣幽默的人坐副驾驶，会令阿蓁心情愉悦。”
“驾驶时不宜分神，安全第一。”
咔嚓，锁门的声音传来，两人适时闭嘴。
云蓁收好钥匙，看向杵在副驾驶车门旁的两人。“你们谁有驾驶证？”
“我有。”盛燃的笑容收起桀骜之色，酒窝挂脸庞。
清丽的人儿映入眼帘，他和柏扬的目光滞留在她身上。
她特意换上一字肩的藕粉色连衣长裙，白皙的小腿若隐若现，婀娜的身段若隐若现。
穿漂亮衣服享受美食，简直幸福。
“太好了，今晚你代替我驾驶，我换了有低跟的鞋，不太容易踩油门。”她注意到两人盯着她看，又看看新买的裙子。“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盛燃收回目光，深藏澎湃的浪潮在心底。“乐意效劳。”
于是，云蓁坐上尊贵的后排。
初时，车里安静得尴尬。
副驾驶的柏扬不愿说话，脸像覆盖一层寒冰。
驾驶的盛燃时而抬眼。
上方的车内后视镜，映出后排云蓁的脸。
“阿蓁，要听音乐吗？”盛燃问。
“听新闻报道吧。”
“好啊。”他一边调整收音机的频道，一边打趣柏扬：“听说餐厅在观光塔的顶层，你不是恐高吧？”
柏扬沉着脸瞪他。“餐厅是有一边吃饭一边跳蹦极的项目吗？隔着几十层水泥钢筋恐高，你真幽默。”
“你这家伙。难为阿蓁每天忍受你这张嘴。”
“你误会了，只有你有这个待遇，盛哥。”
“真荣幸。”
“不客气。”
后排的云蓁意识到他们俩呆一起，是错误的安排。
“你们去过那家餐厅吗？”她终于有机会插话。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声音齐整。
“好吧，我也没去过。听说去的人很多，很难预约位置。”
柏扬似乎找到有趣的话题，兴致盎然地问盛燃：“忘记告诉你，珍贵的三张美食餐券是谁给。”
盛燃预感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是我们的甲方，尼诺生物科技集团。”
顿时，盛燃的脸色也沉下来。
柏扬斜睨过来的目光噙着嘲讽之意。
九十九层高的观光塔偏离市中心，临近波光粼粼的长河，与商业圈隔河相对。
塔的旁边是城市摩天轮，一到晚上，轮身和每个座舱闪烁彩灯。
夜空满目繁星，城市万家灯火。
在地面的云蓁，仰望灯光缤纷的观光塔和摩天轮，由衷感叹：“好美啊！”
柏扬趁盛燃停泊小皮卡，拿出手机。“云姐姐，我帮你拍照。”
彩色而朦胧的灯光落在她的发上，肩上，像神为她披上圣洁的霓裳。
他的指尖抚摸镜头内的仙子，抚摸她的笑脸。
当盛燃下车过来，看见很多市民跟观光塔或者摩天轮拍照，其中包括云蓁。
恰好拍完一辑，柏扬迅速收好手机。
“盛燃，我们上塔吧。”云蓁朝他挥手。
他笑笑，跟上去。
顶层是自助餐餐厅，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
旁边的摩天轮缓慢转动，能看见座舱里的情侣含羞答答。
餐厅人来人往，不乏与“男朋友”一起来的女玩家，她们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几名化烟熏妆的朋克女格外显眼。
她们背吉他或者贝斯，穿柳钉靴子。
盛燃漫不经心：“柏扬，遇到同行。”
垂眸的柏扬嗓音如清雪：“乐队和乐团是两个概念。”
云蓁看两人一眼，怪异的感觉转眼即逝。
扫描电子二维码就能进场，三人挑窗边的座位，欣赏钢铁森林的夜景。
咔嚓。
盛燃为坐窗边的她拍一张照片。
她却瞪大眼睛。“偷拍？”
“哪有，是正大光明地拍。”
“给我看看。”
他亮出手机里的照片，在云蓁的眼前一闪而过。
云蓁根本没看清楚拍得好不好看，伸手去抓他的手机。
邻座的盛燃很坏，故意把手机拿远。
她的卷发擦过盛燃的胸膛，她整个人差点闯入他的怀里。
他的眸色深沉一瞬。
柏扬轻蹙，“云姐姐，我也帮你拍。”
“不急，先吃饭。”他露出酒窝，藏起手机。“阿蓁，我看到海鲜在那边，我带你去。”
云蓁喜上眉梢，和盛燃一起去夹海鲜。
高大的盛燃透着叛逆的劲儿，T恤的撞色涂鸦张扬不羁，但他朝云蓁的笑容像正午的阳光，糅合两种气质的他鹤立鸡群，吸引不少女玩家侧目。
因为他的旁边有女伴，女玩家还算收敛，没有上前打扰。
落后一步的柏扬独自一人，他的发色和外貌太出众，遭到搭讪。
“好帅啊，像一个王子。”
“可惜已经绑定，不能攻略。”
“搭讪没问题吧？”
柏扬的眼中闪过厌恶。
当三个女玩家围上来，他的眼神恢复似水的沉静，冷漠。
“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柏扬停下脚步，语气疏离：“白杨。”
“白杨，你有女朋友了吗？”紫发的女玩家窃笑。
他一声不吭。
“你的职业是什么？”
“你的爱好是什么？”
她们宛如对着AI智能的聊天工具聊天，提问浅显得白痴的问题。
“抱歉，我有事，告辞。”他径直穿过包围，正眼不瞧三个女玩家。
“他好酷哦。”
“这种纯净引人玷.污的人设是我的菜啊！”
“诶，我好像在哪见过他……对了，大剧院门口的广告！他跟小提琴王子很像！叫柏扬！”
“你搞错了吧，他说他叫白杨。”
另一个附和：“对啊，如果不是走剧情，他们不会说谎的。你一定记错了。”
“可能吧……”
云蓁和盛燃的盘子里，各盛着橘红的龙虾，看见柏扬过来，云蓁夹一只到他的盘里。“特意给你留的，不然被人抢光。”
留给他的龙虾体型不小，虾壳油光发亮，看着十分美味。
柏扬的眼眸泛着光泽。“谢谢云姐姐。”
“吃自助餐要手快，慢一点就会错失美食。你跟着盛燃去抢，我去那边看看。”扫荡海鲜区一圈的云蓁，决定去拿主食。
“好。”嘴上答应，柏扬看盛燃的目光却流露不屑。
盛燃冷笑：“要不是阿蓁怕你手慢饿肚子，我也不是很想带你去抢。”
两人闲庭信步，不紧不慢。
“只是普通龙虾，比不上你家的进口龙虾，会吃不惯吧？”盛燃停在烤肉前，关切道。
柏扬反唇相讥：“这是云姐姐给我的，你妒忌的嘴脸真好看。”
“成熟的大人照顾弟弟，是理所当然的事。上学那时我也经常照顾你，牛奶让你抢。”他不紧不慢地夹起烤肉。
“云姐姐不像你，故意拿过期的牛奶出来晃。说起来，你做过的恶作剧不比我少。是谁在女同学的背后贴乌龟？是谁在体委的屁-股贴纸巾？还有把买回来的每罐可乐摇晃过？”
盛燃嘴角抽搐。“又不是什么大事，比你在我椅子上粘口香糖好。”
“哦，我不介意告诉云姐姐这些青春趣事。”
“威胁我？”他咬牙笑。
柏扬面无表情地夹起烤茄子。“让云姐姐了解真正的你不好吗。”
盛燃立刻从他的夹子下抢走烤茄子。
柏扬冷若冰霜。“你幼不幼稚。”
“彼此彼此。”
“你……”柏扬一顿，往后看。“云姐姐。”
盛燃才不信他的鬼把戏。“你最幼稚，小学生也不信你这种把戏。”
“……烧茄子好像很好吃……”
悦耳的女声从背后响起，盛燃僵硬地转身，麻溜地把烤茄子放进她的盘里。
“你不是去拿主食吗？”
两人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神色，猜她听到多少黑历史。
云蓁苦恼地颦蹙：“吃主食容易饱，不吃又觉得缺少什么。算了，我去拿一块披萨，你们要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摇头。
于是，收获了烤茄子的云蓁，改去拿披萨。
遇到健谈的女玩家，她停下来交流一会儿。
她们有说有笑，互相触摸身上的衣服，感受游戏的细致度。
盛燃沉着脸放下夹子。“为什么尼诺生物科技集团有这里的美食餐券？”
“不知道。”
“别忘记你每次的考试成绩，都超越不过班长。”
柏扬夹走最后一串烤茄子。“真的不知道。云姐姐只告诉我，甲方有多余的餐券送给我们。”
“为什么他们成为花店的甲方？”
“欣赏云姐姐的花艺，签了合同。”
欣赏？盛燃若有所思。
砰。
身旁的响声让盛燃回神。
但见柏扬用力放下的夹子颤几颤。
“干嘛？拿夹子出气？”
“我知道为什么他们有美食餐券。”
“为什么？”
柏扬凝眸，指着某个方向。
披萨已经被抢光，晚了一步的云蓁愁眉苦脸。
要不拿一点点炒饭。
一点点就好。
打定主意后，她端着餐盘转身。没料到，身后有一位正在夹芝士蛋糕的男士。
他这次没穿西服，而是穿休闲型的深灰色立领衬衣，健硕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高挺的鼻梁晕染暖黄的灯光。
他的丹凤眼斜睨看来。“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