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外神之名

    稍早些时刻,帝丹小学操场。

    毛利兰怔怔看着江户川文代牵着柯南离去的身影,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笼罩在她心头,记忆支离破碎模糊不清如同生锈的钝刀一寸一寸地割开她的心脏,肋骨之下的钝痛让她攥紧胸口弯下腰去,一时间嘈杂的校园祭音乐也离她远去了。

    “……姐姐?”

    朦朦胧胧的意识注意到呼唤她的声音。

    “小兰姐姐!”

    她猛然直起身子,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面露关心之色的少年侦探团们团团围住,步美拿起手帕给她擦去额头的虚汗:“全是冷汗……你身体不舒服嘛?要我们陪你去医务室吗?”

    “没事的,老毛病了。”小兰强撑起一个笑容安抚小朋友们,“怎么啦?”

    步美这时才拍拍胸口露出放心了的表情,灰原哀此时看着毛利兰的目光却略显沉重起来。

    “我们才发现江户川好像不见了,兰姐姐你有见过他吗?”光彦四下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江户川的身影,苦恼地蹙起眉头,“我们的校园怪谈探索——大危机!”

    看着这么兴致勃勃的小朋友们,毛利兰的痛苦也消散了几分,原本这种不适如果不强制回忆也不会如此痛苦,原来她也有这样的症状,只要转移注意力就能熬过那些最不适的时刻,于是她也尽量把关注转移到校园怪谈上来:“我原来也和新一被园子劝着一起破解过校园怪谈呢,不过他说那些都是没意思的鬼怪传说,还没开始就放弃了。”

    “原来兰姐姐是我们少年侦探团的前辈了!不如我们就让兰姐姐做我们的指导吧!”光彦一听双眼放光,其它两个小朋友也立刻簇拥着小兰就往第一个怪谈的方向去了,“少年侦探团校园怪谈特别篇,go!”

    “抓紧时间,黄昏可是逢魔时刻啊!”

    毛利兰被步美拉着手牵过教学楼的门廊,和一位戴着口罩的女人擦肩而过,而只关注校园怪谈的少年侦探团还有小兰都没注意到那女人古怪的神情和那双眼神一直黏连在毛利兰身上的眼睛。

    *

    林原镜跟着望月叶走下楼梯的时能看见少年侦探团牵着毛利兰进入教学楼的身影,夕阳西下的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她收回目光,眼神回到眼前的这位望月叶身上,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背影——即使服饰和望月叶平时的风格非常相似,但实际上她从未见过望月叶穿过这套衣服,与此同时此人的步态仪表都和望月叶有所不同——真正的演员譬如有希子不会犯这种小错才对。

    说到底我为什么会想起有希子,我又为什么这么自然地不暇思索不做挣扎地跟来了?

    林原镜用食指之间抵着自己的太阳穴思索了半晌。

    ——因为江户川文代出现了,而这集应该是“江户川诱拐案”,站在她面前假扮望月叶的,其实她心底也有人选。

    “工藤优作。”

    眼前的人明显动作凝滞了一瞬,不过还是为她拉开了旧校舍的一间废弃教室的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当林原镜踏进教室的一瞬间,活动拉门被猛然关闭,面具被撕扯的声响传入林原镜耳朵,她再度转身时,工藤优作已经站在她身后拿着那副面具向她微微颔首致意。

    “不愧是‘祂’所选中的人。”工藤优作将面具放下,缓慢踱步到她身前,示意她随意选一个座位落座。

    林原镜发觉这间教室虽然看起来破旧,却好像已经被刻意打扫过了,桌椅上并无半点灰尘,不禁有些迟疑,可是看着对方毫无破绽的笑意,她于是随意地向后一靠坐在了一张桌子的一角。

    “‘祂’?”

    “……”工藤优作的手指抚上那张望月叶的面具沉吟着,似乎在措辞,但又似乎在思考更为深层的命题,半晌他的目光回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女高中生身上,缓慢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回忆你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到现在的一切,这其中的古怪,我不相信你没有注意到?”

    这是林原镜第一次正视工藤优作的眼睛,比起工藤新一那海蓝色如同澄澈的湖水的眸子,工藤优作的眼底多了一份独属于成年男性的沉稳与底蕴——这里潜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同包罗万千的海洋更为深邃而令人沉溺。

    “安布罗斯·德克斯特教授。”林原镜下意识吐露出这个名字,竟也没有反抗一丝关于工藤优作那句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论断,因为她知道在这种人面前纠结这种细节已经不是主要问题,他隐藏在笑容之下即将抛给她的那个才是重中之重,“他……祂要求我来到米花,为的是什么?”

    “即使是我,也没办法揣测清祂的想法。”工藤优作缓慢摇了摇头走到林原镜前,靠在桌子的一角抱着手臂笑了,“但‘祂’亲口和我说过一件事,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

    “……什么?”林原镜竟在此时就已经开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直觉上她不觉得对方会说出什么好话。

    “——非你不可。”工藤优作的双手搭在林原镜的肩膀上,明明只是非常轻的触碰,但她却觉得似乎有千斤重,然后那双手缓慢攥紧,竟真的让她有些吃痛。

    “究竟是什么事?”林原镜快要被这神神叨叨的风格整得头皮发麻,但工藤优作只是浅淡地笑笑。

    “找到这件事,也是你需要做的事之一。”

    然后他起身走向空教室一侧的窗,夕阳映照着他的侧颜却使得这个男人的身影显得更加神秘而沧桑。

    他转身与林原镜目光相接,再度启唇,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嗓音,却莫名其妙沾染上一丝遥远而凛冽的神性。

    “这个时代的异乡人啊,以外神之名——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你是否愿意接受‘祂’的眷顾?”

    “我——”

    她并不是盲目就会接受无来由“好意”的性格,因为她深谙这些好处背后都有她支付不起的代价的道理,拒绝的话已经压在舌尖,但她在对方那温和的眼神里竟读出一丝……

    怜悯。

    猛然灵感之光击中了她的神经,她攥紧拳头双手颤抖,只感觉浑身血液都要逆流。

    “我没有选择,对吗?”

    奈亚拉托提普的眷顾并不是从现在,而是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伊始——从她没有与安布罗斯交换灵魂而是意外进入伊莉莎的身体——就已经悄然开始,这里没有丝毫意外,她是被祂安排进这个身体的,而在那之后种种迹象也代表着奈亚的注视早已如影随形。

    “我猜这是「祝福术」,你是从哪里获得这个法术的?”

    ——那个她不止从何而来,但救了她一命的法术。

    “不,愚妄之人啊,这还不是你的道路结束的时候。”

    ——那个在她被外神注视时,出现在脑内的声音。

    工藤优作保持着那副笑意,没有说话没有回答,但林原镜已经明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甚至我被黑衣组织追杀,也有‘祂’的原因?”林原镜发觉这个答案的时刻有些难以置信地抬眼质问工藤优作,而回答她的是对方的一声叹息。

    “你身上有着‘祂’的祝福,非常浓郁的气息。”

    “所以,你是否愿意?”

    林原镜有些嘲讽似的勾起唇角:

    “我——”

    “不愿意。”

    她知道直言拒绝意味着什么,但她实在是受够了这种被命运放置于手心任意揉捏的无力感。

    即便没有选择,她也要凭借自己的意志走向那条孤注一掷的道路,而不是成为某位神的提线木偶。

    就当是她这位蝼蚁的挣扎吧。

    毕竟。

    “在这个世界里「人类的一般规律、意向和情感在广袤宇宙之中毫无效用,亦无举轻重」。”

    “但我始终坚信,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

    *

    工藤优作凝视着林原镜的眼睛,似乎在评估她这句话的真心,又似乎在重新审视她的灵魂。

    天边夕阳烧云,殷红似火,仿佛要燃烬一切,才肯归于黑暗。

    工藤优作无言,只是伸出自己宽大的手掌,抚上林原镜的眼睛,一瞬间无光之影缠绕上她的瞳眸,真正的黑暗与混沌降临于她眼前的世界。

    那是林原镜此生都未见过的纯粹的黑暗,比起黑猫的梦境空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死一样的寂静与无边的深沉,不掺杂一丝额外的杂念的混沌,灵魂在这里无处凭依也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但在那之中,有一个额外的存在闪耀而夺目,近乎要烙印在她的视网膜底部。

    一个悬浮的三八面体。

    如同矿物构造的不规则形体展现着它的诡异形状与尖锐的椎体,它通体乌黑却在这等黑暗的背景下发出闪烁的光芒,近乎要烧灼融化她的眼睛。

    仅仅一瞬,她便与这诡异的景象剥离,工藤优作抽离了自己的手掌,夕阳的余晖再度落进她琥珀色的眼眸里。

    “‘祂’说不论如何都希望我给你这个,并说——”

    “无尽的黑暗是开启馈赠的钥匙,而你拆开礼物盒一次,就算接受他的眷顾一点。”

    林原镜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那烧灼一般的触感已经消失,就仿佛从未来到过一般无影无踪。

    “馈赠?”林原镜有些想笑,生理盐水已经如同后遗症一样从她的眼眶落下,“我想优作先生也一定知道那句话吧。”

    工藤优作的眼底写满了无奈,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所有命运中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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