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放學的鐘聲一打，灸舞拉著夏月來到校園死角，為的就是能用最快速度開啟名為驚喜的生日禮物。
“我要再開傳送口了，在我說可以之前都不行睜眼啊！”用九五招待所當兩地傳送的中介點這招，灸舞已經使用的滚瓜爛熟。
被遮住眼睛的夏月連應聲都來不及，只感覺到灸舞另一隻手握上自己腰部，身子一輕便被抱著走。
“到啦～”雙腳再次接觸到由物質構成的地面，灸舞同時放開兩隻貼在夏月身上的手。
“這是哪？”前後左右兼上下，把所有方位都看了一遍，夏月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灸舞指著透過前方落地窗就能一覽無遺的海景開心道，“海邊呀！”
“我當然知道這是在海邊…”夏月盯著那被夕陽照成金燦燦的海面，確實很美，但…“我是問說為什麼在室內，這裡，這個空間。”
夏月的邏輯很清晰，就算沒有出遊過她也知道入住旅店等地方會需要經過櫃檯辦理手續，直接進到房間內是什麼概念？甚至這裡還沒有床鋪，更像是個客廳。
“這是我伯的別墅，妳也知道他什麼不會最會賺錢了。”灸舞笑著說道。
“是…賺錢，那這個房子攏來長老應該是用來投資，不是住的。”夏月收回看海的視線才發現，房內的家具只有最基本的那種，像是應急從某處搬了幾個來的，“你怎麼說服他的？長老又怎會答應讓你這個盟主出來玩？還借住處給我們？”
只在幼年見過一面的灸攏來，夏月雖沒有真正的了解過這人，卻也知道灸舞曾經用來形容他的老頭子、老頑固等詞是個什麼意思。
“啊哈哈…這不是最近有令他開心的事嘛…說起來還跟月有點關係～”
“我？”根據灸舞給的線索回想，夏月還真在五天前的記憶中找到了答案，“是我哥去攏來長老那實習？”
“嗯，而且他們看起來蠻合拍的。”那天灸舞怕夏宇適應不了自家大伯特地陪同前往，結果從頭到尾他都被晾在一邊，“反正我跟他要幾天使用權時，他眉頭都沒皺一下，所以我們這兩天只要吃吃睡睡再看看海，盡所能的放鬆，海邊最適合我們了，在水的附近就是舒服，怎麼樣？不賴吧？”
灸舞和夏月身為雨系及變異冰系的異能持有者，天生與水為伍。
“是很不錯，那我打個電話跟家裡報平安。”夏月不否認H2O是她的舒適圈，心情瞬間輕鬆許多，“你知道嗎，我媽怕我沒搭過長途車會出事，連暈車藥都幫我買了…”
輕鬆到甚至可以打趣自家老母。
“那我去外面研究烤爐，我們晚上吃串串！”看著夏月拿起手機，灸舞突然說道，“啊對了…順便幫我謝謝雄哥，帶妳出來過夜還答應的這麼阿莎力(爽快)。”
其實阿莎力是能預料的，夏月想，他們的媽媽夏雄可是在十八歲就生了夏宇，雖然清楚老媽任何事都不希望兒女步上和自己一樣的道路，但每每確認了孩子們決心後又是另一種支持到底的態度。
“小舞，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該謝的是你？”夏月正準備按下通話鍵，但聽了灸舞的話又抬起頭來，“不單指這件事。”
如果硬要追溯就得回到十年前，然後一件一件開始算起，只是對此，灸舞沒特別回覆什麼，留下一個滿足的微笑便推開了落地窗走出去。
冬夜來的很快，一通電話的功夫，戶外已經是需要借助燈光才能看清的黑，但灸舞能肯定這餐BBQ是夏月在晚餐時間吃最多的一次。
月亮出來了，學電視劇中的麻瓜情侶，沿著海灘慢慢散步一段，然後再拖了鞋子折返回去，滿腳都是沙，正常盥洗完也不過十點多，好在灸舞帶了片電影，甚至還有光碟機…
是浪漫電影，最唯美的那種，結束時，掛鐘指針正好走向頂端，很明顯一切都在精心安排中進行，只是策劃人的舉動自然到挑不出毛病，
“月，生日快樂…十八歲就是開了道鎖，能做的事變多了，妳願意把鑰匙交給我嗎？”登船前，夏月聽到灸舞開口。
這棟海邊建築在夜晚一同落入水中，波浪拍打岸邊礁石的聲音也傳入臥室，那張床好比艘小船飄在海面上，如果說兩人緊緊依偎能躲過黑暗，那合而為一也不過是本能，自然是情願的，只是浪潮何時平息無從得知。
早晨，灸舞起床時陽光已穿過窗簾微微照亮房間，躡手躡腳下了床，他打算把自己整理整理，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聲音，在夏月醒來前。
但有誰可以告訴他，為什麼在擦乾頭髮後、打開浴室門的瞬間會有一道白閃光，“師父！”灸舞幾乎是反射性質的叫道。
只是等到光芒散去，眼前出現的卻不是思念之人，“不對…你是誰？為什麼我看不到你的臉？”完美人型可排除魔物，但不排除魔化人，灸舞幾乎是一步跳回床上，護住還在睡夢中的夏月。
“我是神啊～”那人聲音不男不女，語氣有點輕浮，重點是面容模糊無法分辨五官，“用你們的語言來表示的話，也可以叫我造物主或總盟主，我是無所謂的，不過你們人類不有很多傳說都是關於我的嘛…”
灸舞思索一陣，藏在腦內深處的回憶瞬間如潮水般涌來，“總盟主？祢就是火焰使者說的‘祂’？”
“嗯嗯沒錯，就是我。”神點頭。
“那祢來幹嘛？”那人這麼一肯定，灸舞立刻加重了警戒心，“毀滅鐵時空？還是要帶夏月走？”
“噢吼！當然都不是，說的好像我十惡不赦…”雖不見神的表情，但灸舞能隱約能感覺到對方臉頰鼓起的樣子，“嗯…不然你看看，你還能不能叫醒她？”
灸舞不明所以，轉過身晃了晃夏月肩膀，“月…該起床了…小月？”可窩在棉被裡的女孩依舊雙眼緊閉，連聲都不吭，“喂！祢對他做了什麼！”
“嘿…誤會可大了，這是她做的，跟我沒直接關係，而且我是有勸誡過她的…”神本像是在看戲，卻沒想灸舞會甩鍋到自己頭上，“這孩子的事說來話長…因為看不下去，我這趟就是來給你講個故事的，灸舞。”
這是一個天使愛上了人類，而折斷翅膀下凡的故事…
“天使？”過於玄幻的用詞，灸舞提出疑問。
“嗯哼，我喜歡這樣稱呼他們…或者你們更習慣使者這個稱呼？”神也是有耐心，灸舞一有問題就會立刻給予解答。
“快講。”可惜此時夏月還像個不會動的人偶，灸舞對於神的耐心並不領情。
如果有心觀察就能發現，神對灸舞的語氣雖然不莊嚴，但句句帶點向晚輩溝通的意思，“天使沒有七情六慾，你們也見過火焰那孩子了，差不多就是那個面癱樣，只要開始有感情就是人化的表現，雖然不可逆，但她看上去蠻開心，不是什麼大問題，反正呢…”
我曾經還有另一個孩子，她叫冰川。
她的誕生是為了在必要時刻凍結世界，不過每次正式執行任務前會有個前置作業，必須偽裝成人，到人類世界中選出‘諾亞’。
讓諾亞帶上所有至親之人，引領部分人類躲過這場制裁以延續物種生命，這就是諾亞方舟傳說的原型。
我還記得那次的任務規模挺大，跨越了金時空和鐵時空，冰川必須將自身的元神一分為二到兩個時空去。
一般來說諾亞也只是普通人，想帶走的人和東西不計其數，當然我們也都會同意，畢竟諾亞身為被赦免者的條件之一，便是身邊沒有罪人。
但冰川偏偏在那次任務中愛上了鐵時空的諾亞，我也承認他確實是個很特別的人，因為他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選擇任何人或物品就打算上路了。
這讓冰川不得不緊急再多找一位諾亞。
後來，第一位諾亞和第二位諾亞及他的家人上路了，我看過那畫面，離開家園的路途上，第一位諾亞與其他人相比可真是孤獨又顯眼。
而這是冰川第一次跟著人類走過‘方舟’…
“噢對了…方舟不是一艘船，它只是一個名詞，諾亞帶著人們躲避洪水及冰原而走過的路就叫方舟。”
神突然停下來的解釋，讓灸舞有了說話的機會，“我是第一個諾亞？”
“應該說，你的靈魂曾是。”神回答道，“總之，你們羈絆的源頭就在這裡，而冰川在陪人類走完方舟後回到了靈界，但她完全像是變了個人…還是我該說，她開始想變成一個‘人’？”
“所以她真的就變成人了？”灸舞不笨，神不過說了個頭，他自己就能猜的□□不離十。
“是啊…而且因為我勸她勸的太過火，她在決定捨棄靈力時還定了個咒，說是往後我倆不會在同一空間見面，所以她現在才醒不來啊…”說道這，神已經是有點嘟嚷了，“這孩子有時真傻傻的，最後還不是苦到自己…”
灸舞邏輯還在線，“那祢離開不就行了…”
“哎呀…實際和你說了這麼多，也只是我捨不得她，就這樣忘了令她誕生的我，我氣不過嘛…”一半撒嬌一半訴苦，灸舞覺得神的感情其實也挺豐富，“但這事我是來向灸舞你道謝的，好在這輩子你先牽住了她，要是又等一輪迴，說不定你們之間以冰川用靈力維持的羈絆就會完全消散了呢～”
“我先？又？”不知為何，這幾個詞的暗示讓灸舞莫名還怕。
“蛤？你該不會以為你被選為諾亞只是上輩子的事啊…才不是！你想你們歷史書上最後一次冰河時期是多久前了？”你有見過神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嗎，反正灸舞是見到了，“我想想…你們平均至少輪迴了五十次有吧？”
有時候你們出生的時間差太多、有時候你已經有了歸宿、有時候你們有人先走一步，當然找到彼此的輪迴也不是沒有，只是很少，而且結局在我看來也不是很好…
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上面看著她下去又回來，一次次的尋找你、守著你，直到她漸漸忘記自己是誰、漸漸忘記自己是為了你才投胎成人降生到鐵時空，我也很心疼的…但這不怪你，可灸舞你懂嗎？
因為真的太難了，能有今天真的太好了，真的…
要不是這回由你先牽住了這孩子，她才沒被變成魔，不然你們可能連再輪迴一次的機會都沒有了。
當然這都是過去式，我也說過要她向前看，別再回想這種話，現在的你們是快樂的就行。
“只是！”瞬間，神靠近灸舞說道，“未來如果要繼續快樂下去，接下來我的話你得聽好了。”
十年後異能行者將會與魔界打比過去任何一次還要大規模的戰爭，毀滅級的。
照理說這種規模的廝殺在正式降臨任何時空前就會被火焰打回原形，或被冰川按下暫停，但火焰和我說了，他有答應你們的終極鐵克人近期不會再來鐵時空，而冰川…
你也看到了她現在的狀況，所以我想把X象限的管理權交給你，包括這場戰爭的指揮權，指令下去後其他時空的異能行者也會受到暗示，服從你。
其實不是很接，灸舞想，“那祢呢？作為總盟主應該…”
“我無能為力，在創造了有異能的人類後就失去能與魔抗衡的力量，雖然不會被打敗，但我是沒辦法消滅魔的。”神說的正好能和夏月曾夢過的‘歷史’對上，看來當時讓夏月睡不好的罪魁禍首找到了。
“消滅？可是槍靈王曾經說過，這宇宙不允許他和我師父一起消滅魔尊，只能封印。”灸舞的腦袋此時是在雙核運轉，一邊想神的正事，一邊想夏月的事，“因為善惡必須平衡，這又是怎麼回事？
“人類擁有七情六慾，為了達成慾望而努力進步是正向發展…”
與之相反的，當慾望變成無窮盡、進而超越生死界線而成魔，這才是不應該存在的。
也因為如此世界上才會出現倫理道德、等價交易、法律規範、夢想實現等詞彙，用來約束大部分人類…
能不能消滅是能量多寡的問題，善惡平衡的指標也不在魔身上。
灸舞，你聽說過‘原力’嗎？
善原力和惡原力，這才是宇宙的秘密，它們是最古老的能量。
古老到已經擁有自主意識能夠選擇宿主，上一任宿主正是神行者和槍靈王，換句話說是因為他們共用同一句身體、槍靈王身上的惡原力逐漸壓過神行者的善原力混沌才出現，而不是槍靈王的存在本身。
魔一直是打著‘惡’的假旗幟在混淆視聽，只要原力平衡宇宙就能運轉，就算將魔趕盡殺絕也不成問題，難就在異能行者是否有足夠的力量。
“灸舞，找到並借助‘原力’，你和她身上有純淨的特質，原力會接受你們。”算是一種指引，來自神的，“這些內容你可以在她醒來後同她說，當然，要保密也行。”離開前，神這麼說了，“用你的方法守護這個世界，我相信你，還有…這孩子就交給你囉～”
“嗬！”猛地從床上坐起，灸舞撇了眼鬧鐘，時間居然回到他出浴室後沒多久，彷彿神根本沒來過。
低頭看向棉被堆裡熟睡的夏月，灸舞伸手輕輕搖了搖，很是溫柔，“月…醒醒…”
“嗯…”夏月用一個鼻音回答可以代表很多事，例如有聽到了，例如很累還不想起等…
唉…睡就睡吧…昨晚確實累到了嘛…至少人是活的就行。
眠是補到中午的，兩人旅程的第二天從午飯開始，甜點是生日蛋糕，第N個生日禮物是這個海邊小鎮的風景，第三天的傍晚，灸舞帶著夏月上了火車，說是既然他們兩個都沒搭過這種交通工具，不妨試試？
“月，那天沒回覆妳。”微顛簸的鐵道是回家的路，灸舞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孩說道，“是我才想謝謝妳，願意來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