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陆小凤没来的时候，西门吹雪虽说和王怜花等人不甚亲近，但明眼人也能看出来，他们是一个小团体；等陆小凤加入这个团体后，他们就变成了，泾渭分明、明显内部分裂的疑似团体。

    也就是说，白飞飞瞧着和王怜花亲近了不少。

    见王怜花被这般啪啪打脸，白飞飞脆弱而无辜的小脸上浮现出不忍，“陆姑娘，王公子或许言语上孟浪了些，但他对你是真心的……”说话间，还深深地垂下头，露出纤细的脖子，“他……”

    她才不惯着这个白切黑。陆小凤扭头就是一句，“白姑娘，你瞧着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可是……”她面容冷峻，一字一句，“没有人，会永远天真无邪。”

    白飞飞她很聪明，所以这样最多算点到为止的话，她立刻就能明白，然后便顺势受了斥责一般白了脸——偏偏白了脸后，方才反应过来，她表情做过头了，她应该先装不懂的。

    绝大多数人，如果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质疑对方的身份，在后续的接触中，就会默认接受原来的设定，除非有新的触发场景。

    而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

    明明她已经选定了一个绝佳的出场，落在恶名远播之人手里，众目睽睽之下被拍卖，大家都只怜惜她的处境，无人追究她在这之前……又是谁……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瞬间就明白，白飞飞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女，顶着这样一张惹人怜爱的脸，却又没有任何依仗，能干干净净活着都是万幸，还如何保持这样一副无辜善良的心？

    但作为实力演技派，白飞飞当下泪盈于睫，环视一圈大家的眼神，嘴唇翕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缩到角落里默默垂泪了。

    在场两个半男人，没有一个人去安慰她。

    很快，继续启程。

    之前王怜花和白飞飞之间的这张纸没捅破，两人还能“相敬如宾”，如今就更加像是“相敬如‘宾’”了。

    不管这两个人怎么样，陆小凤的心情却和煦了不少：果然，心情守恒定律是真的。不开心的时候，把不开心转移给别人，就好了。

    入夜，陆小凤拉着西门吹雪窃窃私语，王怜花看着这两人说着说着还朝他这边给了几个眼神，心里就有不妙的感觉升起。

    果不其然，没多久，西门吹雪就领着那个恶女过来了，而那个恶女——也就是陆小凤脸上还挂着一种为所欲为的愉快笑容。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聊的是，她要先走一步，去京城里以陆小凤的身份探探情况，后续再根据情况，决定之后在京城她用男性还是女性身份——一直到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结束。

    可能用女装的原因，一是大家对陆小凤自然会高度防范，而对一个不知名的女人，容易放松警惕；二来，她既然打定主意，未来要恢复女儿身，总也要让这个身份多露露脸。

    “小王啊。”陆小凤一脸慈爱。她要变身——啊不，换装了，为了确保不会被王怜花发现或猜测出，她得确保王怜花没有能跟踪她的能力，“建议你这边不要乱动，如果我失败了，你就只能迎接西门大人的剑了。”

    陆小凤手起手落，重重地砍在王怜花的颈部，打晕了他：至于点穴？为什么要给他那么舒服的方式？而且据说王怜花在点穴一道也颇有造诣，她才不要给他万分之一的可能，浪费西门吹雪的精力。

    见状，白飞飞的小脸瞬间煞白，大眼睛楚楚可怜：“你们……你们……”

    如此美景，陆小凤毫不心慈手软，又是一个手刀，白飞飞也倒下了。

    至于西门吹雪，他要是懂怜香惜玉，他就不是那个钢铁大直男了。

    陆小凤如愿孤身加急上路，悄然回到京城。

    她先是找到了欧阳情，唐天容已经被接走，陆小凤则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在这里等西门吹雪的到来。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孙秀青找上了她。

    见到这位传说中西门吹雪本来的妻子，陆小凤……有点心虚：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姻，而她，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因，折断了孙秀青的姻缘线——也还算正确吧？

    这天底下的好男人……总还是有的，而且也不一定就要嫁人吧？

    “严师兄已被师父带回去了。”

    陆小凤心中略诧异：她以为独孤一鹤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所以没办法来京城，才错过这样两大剑圣的决战。

    “有劳。”陆小凤点头致谢。莫非是不喜朝堂？离得近也不愿意？

    “大师兄身上多了三个蜡像，师父让我转交给你。”被陆小凤的局促感染，孙秀青也略显拘谨。

    这下，陆小凤兴趣来了，“蜡像？”她知道，孙秀青口中的大师兄，就是那日马路上遇见的、跟严人英衣着相似的尸体。

    “据严师兄说，他和大师兄分别的时候，大师兄身上并没有这些蜡像。”

    陆小凤露出询问的眼神。这……总不能是凶手留了三个蜡像吧？

    孙秀青解释，“大师兄是‘泥人张’家的人。他喜欢随身带着蜡，而且手很巧，藏在袖子里就能很快把见到的人捏出来。”

    陆小凤懂了：所以，这三个蜡像，极有可能是杀害他们大师兄的凶手。

    可惜的是，其中有一个蜡像的脸已经压扁了。

    陆小凤将这三个蜡像的样子，牢牢记在脑海里，并对孙秀青郑重道谢。

    到了这个时候，该说的都说完了，孙秀青就该辞行了，却见她略忸怩了一下，开口道，“西门吹雪……他现在在京城吗？”

    陆小凤沉吟：看样子，还有戏。

    但这关键时刻，她也不方便透露西门吹雪的行踪，就含糊道，“应该……快了吧……”

    孙秀青期待的目光暗了下去：如今陆小凤无事，西门吹雪必然是在赶回京城的路上，但这回答，并不是她期望的回答。

    陆小凤于心不忍：“你在京城多待些时日？”

    孙秀青摇摇头，“师父还在等我。”

    陆小凤心中惋惜：这没人主动的话，这条红线是没办法重新连起来了啊……

    算了，她还是先关心西门吹雪的死活吧……

    不过，雪疏影既然没警醒过她，应该这一战是西门吹雪活下去了吧？或者？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活下去了？

    她很快就没有心思瞎猜了，因为西门吹雪到了，替欧阳情解了毒，并且放出了7日后决战的信息。

    而欧阳情醒来后，很给力地认出了那两个蜡像中的一个：王总管。她虽然虚弱，断断续续还是拼出了一句完整而清晰的话：这个王总管，经常去怡情院。

    陆小凤还没来得及多想，西门吹雪就催她走人——要不是欧阳情在的客栈比较好找，而叶孤城所在的小庙不好描述，西门吹雪肯定是要先去救叶孤城的。

    陆小凤只好叮嘱欧阳情一句好好休息，就带着西门吹雪出发。

    然而，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到完全可以靠目标地点处微弱的光当做指引了。

    而那亮着的禅房，并没有回应陆小凤的敲门声——因为里面，只有一个死人，是那个说报恩、带她找到这里的人。

    看来，这个人又告诉了别人这个消息，而那人没能见到叶孤城，一气之下，就要了他的命——勒死了他。

    这个死亡手法，和公孙大娘如出一辙。

    陆小凤只觉得迷雾重重，好像所有的信息她都撞上了，但偏偏这些信息都是分割开的散块，她只能靠猜测去完成拼接……

    不过，她想到了如何确认那个没脸蜡像原本样子的方法：找“泥人张”！

    “我先去会会那位王总管。”陆小凤安排两人接下来的路线，“你帮忙确认下‘泥人张’在哪里，”她顿了顿，迟疑道，“若是找到了叶孤城，也告诉我一声你找到了。”

    然而，这两条路都进行得不顺利。

    叶孤城的地点找不到，是意料之中，但皇宫里戒严，她才在城垛上跟遇见的老实和尚打机锋，就被四位大内高手围住了，其他侍卫也在赶来的路上。

    不过这些皇宫侍卫并无伤人或者逮捕之意，倒是要和她达成一个协议：他们给陆小凤六条缎带，材质为大内珍藏，绝无仿造。陆小凤将缎带分给她认为有资格观赛之人，到了决战之人，只有带着这缎带的人，才会被允许进入紫禁城，他们也会放消息出去，确保江湖人士知晓，若无缎带，入城者死！

    陆小凤：……

    这是想让她早点死吧？

    她拒绝之意很明显，还没开口，就被威胁说，如果她不肯，他们就只好出于安全考虑，请白云城主和西门吹雪易地而战。

    那赶来京城的众人，就会选择埋怨陆小凤……

    这道德绑架玩得够溜的啊……不愧是官府中人……

    陆小凤想了想西门吹雪，又稍微想了想叶孤城。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这麻烦，她也必然是要参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