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知晓心事

    白飞飞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陆姑娘何出此言?王爷待贱妾极好,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陆小凤仍然是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我知道,”她捏了捏白飞飞的手,“你自小就向往王爷这样雄韬伟略的男人。”

    “但正因为这样,你才更要计较他待你是否是真心实意。”

    白飞飞闻言,含羞带怯地低下细白的脖颈,“王爷待我自然是真心实意。”

    “如此佳人,本王怎会不真心实意?”

    陆小凤秒回,“真心实意还想左拥右抱?”

    快活王微微一笑,不答反问,“本王这样的英雄,难道没有资格享受齐人之福?”

    陆小凤本以为,柴玉关好歹会装模作样地解释一下,谁知对方远比自己以为的厚颜无耻得多。

    也对,在他们眼里,女人只是附属品,只是一种属性更特殊的财物而已,能者自然多得。

    “王爷说得对,”陆小凤也是勾唇一笑,“像本姑娘这样的绝色,只有一个夫君,岂不是暴殄天物?”

    话落,快活王撤回了一个笑容。

    沈浪和白飞飞的面色也为此惊世骇俗的言论而凝滞片刻。

    陆小凤还在再接再厉,“王爷是成熟稳重的大叔型,我还认识王怜花这个亦正亦邪少年郎,楚留香也风流倜傥……”

    “大家相聚于此,怎能无酒?”眼看着陆小凤一脸展望未来,白飞飞赶紧起身,和谐一下气氛,“贱妾略通调酒之术,且如今身子舒畅不少,斗胆献丑,请各位品鉴。”

    很快,美酒散发着香醇气味,被摆了上来。

    快活王好酒,四使里排第一的就是酒使,焉知白飞飞为了今日能博得柴玉关的另眼相待,练习了多少次?

    陆小凤好像可以看到,白飞飞楚楚动人的面容下,心里那轰隆隆的窟窿。

    她的母亲就像是一个怪物,从她尚且年幼之时,就在她的心口上一口一口啃食,经年累月,她尽善尽美的躯壳下是一副残破不堪的灵魂。

    侍女倒酒时,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还是专门……倒在了沈浪的怀里,然后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

    好像,只是才疏学浅地撩拨了沈浪一下。

    沈浪则将手里的纸条紧紧攥起来,不禁感慨,白飞飞不仅拿捏住了快活王,还能让侍女俯首帖耳,这摆弄人心的手段,可谓首屈一指。

    喝酒最容易醉的,是杂喝。

    而这酒里,一饮而尽后,似乎有“大曲、茅台、高粱、汾酒、竹叶青等烈酒,还似有状元红、葡萄桂圆等软酒”。

    这种五脏俱全的杂酒,不仅易醉,且后劲儿也足。

    陆小凤不动声色地兑换了一张“千杯不醉”。

    沈浪靠每次喝酒都要给杯子留点余量,且白飞飞斟酒时也手下留情。

    快活王却是大开大合,杯杯见底。

    陆小凤没有拆穿沈浪和白飞飞的小心思,也没有彰显自己的酒量。

    她只是慢慢品味:也是,在自己的地盘里,遍地都是耳目,也许他醉了,反而有的事情才会浮出水面。柴玉关何须谨小慎微?

    终于,快活王的眸光开始呆滞。

    沈浪也装醉,说不胜酒力,要回去了。

    陆小凤则目光清明:她要告诉白飞飞,她现在,十分清醒。

    她也十分清晰地看到,白飞飞和沈浪对视了一眼。

    好像只有一眼,他们就彼此看懂了对方的想法。

    快活王还在那赤红着脸感叹,白飞飞为什么不肯于他同床共枕。

    陆小凤听着心烦,给他手动闭麦了——点了昏穴:真希望有雪疏影说的能录像的东西在,她就可以给柴玉关录下来了。

    告诫他,人固有一死,但他可以先走一遍社死。

    见陆小凤如此大胆,沈浪、白飞飞、一众侍女都有些哑然。

    陆小凤也故作惊讶,“你们还想看王爷继续失态?”言下之意,身为属下,维护主上的面子不是必备修养吗?

    于是沈浪从容地告辞而去,白飞飞则从容地邀请陆小凤,“不如陆姑娘今日就在此处歇下?”

    陆小凤看着白飞飞恬淡的笑容,却无法遏制地想起来雪疏影,还有石观音。

    白飞飞是终于摸到了复仇的边缘。

    雪疏影是在复仇路上越走越远。

    石观音则已然完成复仇任务。

    而她自己,则是要复仇,但不急于一时。

    正因为这种相似和不同,她才更能看到,她们每个人里,心里那个窟窿是多么庞大,日日夜夜荡着魔鬼的回响……

    而白飞飞比起其他人,她得到的对比更多。

    譬如朱七七,自信张扬,骄纵却善良,像个炽热的小太阳,因为拥有很多;而白飞飞知道,真实的那个她是藏在阴暗里的,只能扭曲前行,因为她拥有的很多……也很少。

    但白飞飞看似柔弱,骨子里远比朱七七更倔强刚烈。

    再譬如王怜花,同样是柴玉关的孩子,同样是寡母带大,可是王怜花是自信放光芒、老子啥都强,白飞飞就是我只有皮囊、总能为他人着想……

    虽然没有见过,但陆小凤可以推想到,白飞飞从小的教育,肯定是,你听话才值得被爱——甚至是,听话,才有资格活着。

    但王怜花肯定没有被这样洗脑过。

    所以,陆小凤其实也萌生过这样的念头:她们身上的这种罪恶,是不是和性别也有关系?

    雪疏影的师父,天然地认为,玩弄她的感情和命运无足轻重。

    石观音的家族,天然地认为,奉献她的身体是人心所向。

    白飞飞的母亲,天然地认为,她可以随意打骂、指定她的人生走向。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陆小凤端详着白飞飞的根本看不出来假面的笑容,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复仇,只有可以复仇,和望而兴叹——也就是跳起来也够不着,没有放下一说……

    能放下的,都不算是仇。

    “飞飞啊,”陆小凤勉强提了提嘴角,“有人告诉过我,人要是没有梦想,跟无忧无虑有什么区别?”

    复仇之后得不到繁华,只有荒芜,但不复仇,连荒芜都得不到。

    “所以,你放心去做,现在只是多一个我,为你保驾护航。”

    白飞飞睫毛眨了眨,面色懵懂,“陆姐姐?”

    陆小凤决定,要让白飞飞感受到她的真心——把自己的秘密交给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如何?”

    白飞飞面露动容,“陆姑娘如此信任飞飞?”

    “因为我相信,真心可以换来真心。”陆小凤贴到白飞飞耳边,“我行走江湖,还有一个身份,叫陆、小、凤。”

    陆小凤光伟正,豁达洒脱,不会像她这般爱逞口舌之快。

    她已做好准备,白飞飞问她陆小凤是个男人、可她却是个女人,正好用之前快活王就被她糊弄之事做解答。

    可是白飞飞什么也没问,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乖巧可人。

    白飞飞可真是玲珑心思,陆小凤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她是信了还是没信。

    ……大抵是没信了。

    陆小凤能感觉到她的心已经枯萎,你再怎么抚摸,也只能看到碎屑掉落。

    也许,她现在是“陆小凤”的身份,还有希望……

    因为这个世上,所有女孩从孩提时就被洗脑,因为洗脑得太早,所以大家从小就笃定,一个女人,无论之前如何,只要能寻得一个如意郎君,从此就是天上人间。

    所以,一个男人,只要够强,那可以轻而易举地拯救白飞飞,但一个女人,却仿佛是背道而驰,甚至因为同性相妒,只会难上加难。

    所以在雪疏影知道的那个故事里,白飞飞愿意献身沈浪——哪怕是以一种强迫又决绝的方式,因为她身处黑暗,而沈浪却强大又光明。

    即时他的心看着更偏向朱七七一些,她也甘之如饴。

    可陆小凤更知道,她现在就算点破这一点,也是徒增难堪而已。

    无论如何,她试过了。

    陆小凤释然一笑,“白姑娘,白妹妹,飞飞……”她郑重道,“我知晓你的心事,你会……”她一顿,改口道,“你不一定会成功,但他一定会不得好死。”

    “早点休息吧,我走了。”陆小凤告辞。

    “燕儿,送送陆姐姐。”白飞飞起身道。

    陆小凤走到门口,又顿足回头:白飞飞也在看她。

    陆小凤突然想起来刚认识雪疏影那会儿,她还没想起来自己的血海深仇,跟自己告别时总是活力四射地招手。

    像个小太阳一样,让人感受到热情——让人情不自禁地喜欢。

    陆小凤也照猫画虎,粲然一笑地抡起胳膊摆手,“今天能见到你,我很开心,希望你也是开心的,下次见!”

    白飞飞微微错愕,下意识礼节性回赠一个笑,“下次见。”

    陆小凤志得意满地走了。

    她们以女子之身行走江湖,本就比她强上百倍——当然,没有系统的帮忙,她们也没办法成功地长久假装男人——所以,她不要把白飞飞想得太弱小了。

    陪伴,就是一种温暖啊。

    她陪在白飞飞身边,于她而言,就是温暖啊。

    虽然,要等白飞飞真的相信她之后,才会这样认为,但陆小凤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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