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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万种柔情断天涯 一生痴心甘为谁

    “雨晴!”见雨晴和北宫玉冰相遇,她眸中怒火燃烧,右手紧握住剑柄,路天承心知不妙,一把按住她欲拔剑的手。

    “路大哥!”雨晴惊怒交集,脱口道,“你到底是帮她,还是帮我?!”顿时,剑拔弩张。

    见她这火暴性子仍是未改,路天承长叹一声,道:“雨晴,我不是要帮谁。你不能一见到北宫姑娘,就兵刃相向。”

    雨晴怒道:“是她……”她忽地停住了,也知道自己理屈,还这样无理取闹,嘴上又不愿软下来,只得低下头来。

    路天承见她醋意渐消,这才松开了手。

    北宫玉冰微微一叹,清冷的眸子注视着她。“双姑娘,我们真的不能化敌为友吗?”

    见到她恳然真切的目光,雨晴微微一怔,想起燕皓南的话:“我会证明,玉冰不是真正杀死师父的凶手。她会是我们‘点苍派’的朋友!”半晌,她才叹了口气,愤然道:“算了!我知道,除了二师兄,每个人都会帮你说话。路大哥在这儿,我也不能怎么样。何况,我答应过师兄……”

    听她提到燕皓南,北宫玉冰心中恻然一动,不禁脱口道:“双姑娘,你师……”她强自忍住,心知眼前这位师妹醋意极浓,远胜于己。这一句话问出,极为麻烦。

    雨晴虽然冲动,但也已明她意,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是要问师兄怎么样吧?他很好,现在婉青姑娘正在‘临安客栈’,师兄在教她弹琴。”

    北宫玉冰脸色微显苍白,却随即恢复平静,只淡淡一笑,再不言语。

    雨晴本有意说出婉青之事气她,却见她虽有失色,却无醋意,倒是自己酸楚更甚,心中气愤,也赌气不语。

    见她们两人明里暗里为燕皓南针锋相对,争风吃醋,路天承只得暗自长叹。想到自己曾先后对此二人倾心相许,却先后受拒,心中一痛,更是怅然若失。

    而此时,燕皓南的确正在房里教婉青弹琴。那张“燕语琴”被端正地搁在长榻上,他调好了弦,转头含笑道:“婉青,你想学什么曲子?”

    婉青坐在他身侧,不敢抬眸看他,只垂下眼帘,轻声道:“燕大哥,我资质太差。你和北宫姑娘的《血剑苍痕》堪称绝世,太为深奥,我是学不会的。”

    “你何必妄自菲薄?”燕皓南淡然笑道,“想学什么,尽管说吧。”

    “前几日,我听水吟唱了一首《天净沙》的曲牌,很有感触,就让她把歌词记了下来。”婉青微微抬眸,取出一纸笺递给他。

    一见这熟悉的水蓝信笺、清雅秀丽的字迹,燕皓南心中不禁恻然一动。“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他只需看了前几个字,已然明了,淡然笑道:“这是前朝马致远的散曲《天净沙·秋思》,是思乡散曲的极品。”

    婉青轻声道:“水吟也是这样说的。”

    燕皓南含笑问道:“婉青,你熟悉《天净沙》的曲牌吗?”

    “我不会,以前学琵琶时也没有弹过。”婉青仍不敢正视他,轻声道,“水吟弹过几次,我还是没有记住曲调。”

    “不要紧。”燕皓南含笑道,“我会这个曲牌,你用心记下来便是。”于是,轻抚古琴,琴音铮铮,流露出凄凉之意。

    婉青抬眸注视着他,忆起那日在“凌烟阁”上他也曾为她弹奏这“燕语琴”,心中又是欣慰又是伤感。

    燕皓南手抚琴弦,心中却黯然长叹:为什么水吟要弹这首曲子?为什么婉青要选这首曲子?她们是在向我暗示什么?不由忆起那日在“凌烟阁”婉青为自己所唱的《明月何皎皎》:“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这一曲《天净沙·秋思》是否也是同样的深意?我是游子,还是她们是?她们是在暗示我,会离我而去吗?唉!“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仙临客栈”路天承的房间。北宫玉冰已告辞离去,雨晴再次为他擦拭伤痕和敷上“点苍”灵药。

    她欣然道:“路大哥,你的伤已经好多了,过几天就会全好了。”

    路天承背对着她,微微转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柔情。“雨晴,谢谢你。”

    “我从来没有帮别人敷过药,笨手笨脚的。”雨晴微笑道,“这活儿,本该水吟那样细心温柔的人来干。”

    路天承心中一动,那尘封已久的感情似乎被她这一句不经意的话唤醒了。

    “好了!”雨晴敷好了药,将衣衫披在他身上,动作果然并不温柔。

    路天承心中却柔情涌动,转过身来,望着她端丽又含英爽的脸颊,唤道:“雨晴。”

    “什么事?”雨晴一向粗心,丝毫未留意他的变化。

    “呃……”路天承拙于言辞,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雨晴终于注意到他的异常,微显诧异。“路大哥,你怎么了?”

    路天承长叹一声,恳然道:“雨晴,我不善言辞,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你……你别介意。”

    雨晴淡淡一笑,道:“路大哥,你怎么也学会拐弯抹角了?有事就说吧。”

    路天承长长一叹,坦然道:“雨晴,如今,皓南他……已经选择了北宫姑娘。你……我希望,你不要作茧自缚,不要过于执著,也希望你……能给你身边的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

    “路大哥!不用说了!”他说一句,雨晴的脸色就黯淡一分。终于,冲动的她在他还未说完就大声阻止了他。

    路天承顿时一怔,心也陡地一痛。

    “我早就说过。我这一生一世,心里只有一个人!”雨晴已泪光莹莹,却凛然道,“我知道这是自己一厢情愿,但不管他选择了谁,我都不会改变!”

    路天承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痛楚随之而来。他不由想起上次他向她表明心迹时,她所说的极为相似的话:“从小到大,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人!不管他是否在我身边,不管他是否对我好,不管……他心里想着谁,我……我都只爱他一个人!”

    当时,她是那样坚定凛然。按理说,他应该知难而退。可当时,燕皓南的确与四女纠缠不清,尚未抉择,她还有机会。而如今,境已非前,燕皓南已最终选择了北宫玉冰,她肝肠寸断。他原以为,她在痛苦之后,会放弃对燕皓南的感情。可是她,竟丝毫没有变!依然痴恋着燕皓南,而且再一次严词拒绝了他!

    注视着她痛苦又决然的泪光,路天承心中隐隐作痛。这个固执过分的牛脾气雨晴,对待师兄燕皓南的痴心,正如当年的紫璇对待师兄叶尘枫一般执着,真不知她是坚贞,而是痴傻……

    他心知再怎么说也无法挽回,黯然低头。“看来,我这一生一世,也没有福气。”

    见他如此痛苦,想到他一生命运坎坷,雨晴心软了下来,深感歉疚,柔声道:“路大哥,你不用难过,你会找到比我好一百倍的姑娘。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朋友。”

    路天承点点头,黯然长叹。

    雨晴心中却仍在想着燕皓南,暗道:师兄选择北宫玉冰,是他的自由。我不变情,也是我的自由……

    “临安客栈”。燕皓南和婉青从房内走出来,他将一纸笺递给她。“婉青,这是《天净沙》的曲谱,你练练吧!”

    婉青将它收好,婉然一笑。“燕大哥,谢谢你。

    远无垠和灵湘正在后院的石桌旁下棋,一见他俩出来,就笑着迎了过来。

    灵湘灿然笑道:“三师兄!婉青姐姐!你们弹得真好听!”

    他淡淡一笑。婉青却双颊微红,低下头去。

    远无垠微微一笑,正要打趣,却见燕皓南凝神倾听,笑道:“燕兄,不会是‘黑衣蒙面人’来偷听你们弹琴吧?”

    燕皓南淡然一笑,抬头唤道:“玉冰,出来吧!”

    三人都是一怔,都向那个方向望去。只感一阵清风拂面,一个素玉的身影从空中徐徐飘落,柔发轻拂,有如仙子下凡一般。正是北宫玉冰。

    “姐姐!”灵湘灿然一笑,欢然迎上前去。

    “灵湘,很久不见了。”北宫玉冰怜爱地抚摩她的辫坠。她们因投缘而结拜,其后却只匆匆见过两面。此时相见,自然亲热无比。

    远无垠微笑道:“燕兄,你的内功可是深得吓人。”

    燕皓南只淡然一笑。自苍山隐将内功输给他之后,他的内功就今非昔比,再加上近日习练其父燕世廷的“夺命十七剑”,内力更深了一层,不但能听出外面有人,还能判定是何门派。他已听出来人是“崆峒派”,冷玉音已死,就剩下北宫玉冰了。再说他与北宫玉冰相处日久,心意相通,实在不难察觉她已来到。

    北宫玉冰微笑道:“无垠,灵湘,恭喜你们了!”展奂焚毁婚约,还了灵湘自由,让她再无阻碍地和远无垠一起,是以此时她道出“恭喜”二字。

    “姐姐!”灵湘撒娇地低下头,脸颊晕红,忸怩可爱。

    远无垠却丝毫不窘,笑道:“多谢仙子吉言!同喜同喜!”

    北宫玉冰转向婉青,微笑道:“婉青,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住在楚姑娘那儿。你还好吗?”

    婉青抬眸瞧了燕皓南一眼,低垂眼帘,双颊早已潮红,轻声道:“我……我很好,北宫姑娘。”

    远无垠瞥了他俩一眼,顿时明了,笑道:“燕兄,我和灵湘正要去找水吟,我们去送婉青姑娘,你留在这儿陪仙子吧!”

    燕皓南清楚他的深意,淡然笑道:“有劳远兄了。”

    灵湘向北宫玉冰粲然道:“姐姐,你先别走,等我回来。”见她微笑点头,才上前拉住婉青,笑道:“婉青姐姐,我们走吧!”

    婉青凄楚地向他俩望了一眼,低下头,轻声道:“燕大哥,北宫姑娘,告辞了。”

    当三人已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北宫玉冰幽幽叹道:“婉青虽外柔内刚,但她已没有了一个亲人,寄人篱下。我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燕皓南心中掠过几丝柔情。“玉冰,我明白你的意思……婉青柔弱无助,我也不想伤害她。”

    两人凝目相对,心中却是惆怅无尽。时至此日,他俩之间的感情还是阻碍重重,诸多坎坷,分别时盼望见面,而见了面却不知如何言语,只得借谈他人之事而逃避自己的情感。

    远无垠和灵湘送婉青到了“栖云山庄”门口。他微笑道:“婉青姑娘,进去吧!劳烦你让水吟出来一见。”

    婉青点点头,也不问他们为何不进去,便上台阶扣动门环。

    待她进去之后,灵湘不解地问道:“远哥哥,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远无垠微微一笑。“你忘了那个‘黑衣蒙面人’了吗?”

    灵湘顿时忆起“黑衣蒙面人”的庄主身份,惊叫道:“那楚姐姐不就太危……”

    “灵湘,别这么激动。”远无垠打断她,微笑道,“待会儿水吟出来,你可不要提这件事。”

    “为什么?”灵湘睁大眸子,甚是疑惑。

    远无垠微笑道:“你不是答应过要听我的话吗?”

    灵湘甜甜一笑。“好吧!远哥哥,你的话一定不错。”

    不一会儿,只见龙泉为水吟开了门。她出来盈盈笑道:“远大哥,灵湘,怎么不进去,反叫我出来?”

    “我这样的浪子怎么能进你这样大家闺秀的深闺?”远无垠笑道,“只有像燕兄那样的翩翩公子才能进去。”

    听他如此说笑,水吟不以为意,只微嗔道:“远大哥,你这样胡说八道,小心把灵湘教坏了。”

    “楚姐姐!”灵湘甜甜笑道,“远哥哥很好啊,他不会教坏我的。”

    “灵湘,这么快就护着他了?”水吟摸摸她的辫坠,嫣然笑道,“对了!我还没有恭喜你们呢!”

    灵湘面颊泛起红晕,低下头。“楚姐姐!怎么你们都来取笑我?”

    “我怎么敢取笑你呀!”水吟笑道,“远大哥不抽了我的筋,扒了我的皮,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水吟,我们来可是和你商量正事的。”远无垠笑道,“别学我的样,正经一点。”

    水吟笑意仍然不减,问道:“什么事呀?”

    “明天就是天承的生日了。”远无垠微笑道,“你不是早就说,要为他祝寿吗?”

    水吟微敛笑容,叹道:“这短短半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路大哥一直为失手杀人的事而自责。我们也应该借这次祝寿,劝他想开一点。”

    “你说得极是。”远无垠点头道,“干脆,我们明天在‘仙临客栈’摆上一桌酒席,再请燕兄和双姑娘他们一起,大家聚一聚。”

    “我也要去!”灵湘撅嘴道。

    远无垠微笑道:“怎么少得了你的份?”

    水吟一刮她的鼻子,笑道:“你不去,远大哥肯去吗?”

    灵湘这才粲然一笑。

    而此时“栖云山庄”内的“吟水间”,婉青正坐在闺房内的桌旁,取出燕皓南为她记的《天净沙》曲谱。

    看看上面端正俊雅的楷书,纸张墨色,俱是全新。除了以琴字书明曲调之外,还详细列明指法及弦法,以及抚琴的种种关窍。想到他如此细致地为自己书写琴谱,忆起刚才他教她抚琴的种种情形,心中一阵欣慰。更多的,却是无尽的伤感与惆怅。

    可儿端着茶盘走了过来,一见她怅然若失的神情,笑道:“曲姑娘,你今天去向燕公子学琴,学得怎么样呀?”

    婉青一怔,心中有些慌乱,勉强一笑。“还好。”

    “这是燕公子给你的曲谱吗?”可儿探过头来看看,笑道,“燕公子对你可真好!他虽然给小姐写过些诗词,可从没给过曲谱!”

    婉青浅笑道:“水吟冰雪聪明,一听就记住了,不用看曲谱。”

    “说的也是!”可儿甜笑道,“对了!曲姑娘,你的剑穗织好了吗?什么时候送给燕公子?”

    婉青双颊晕红,垂下眼帘,轻声道:“还没有织好。”

    “我听小姐说过,‘礼轻情意重’。”可儿笑道,“你送了‘燕语琴’,还要送剑穗,真是痴情呀!”

    听她本是出自真心的话,婉青面颊更红了。

    在“栖云山庄”后花园一偏僻角落,龙啸渊启动了假山的石门,闪身进去,石门又重新关闭。

    风义江正坐在木椅上休息,一见他,忙起身相迎。“师叔!”

    “义江!”龙啸渊微笑道,“你的《甘石心经》练得怎么样了?”

    风义江淡淡一笑,道:“明天,就能练到第五成了!”

    “你果然是个人才!”龙啸渊笑道,“想我当年练《甘石心经》时,也是你这个年纪,练到第五成,整整用了半年。”

    风义江笑道:“弟子这是投机取巧,怎及师叔练得扎实?”

    “不用抬举我了!”龙啸渊笑了两声,又正色道:“不过,义江,凭你现在的功力,和燕皓南差得很远啦!”

    风义江神色顿时一黯,叹道:“是啊!燕皓南那小子有福,平白得到了岑万鹏那么深厚的内力,又得了燕世廷的剑谱。”

    “上次他和‘玉箫仙子’联手,居然使出了‘点苍双剑’,把我逼退。”龙啸渊还在为上次的败北耿耿于怀。

    风义江淡然笑道:“那是师叔看到了‘点苍双剑’,想到了师姑,分了神。要论真功夫,他们给师叔提鞋都不配。”

    龙啸渊不由微笑道:“义江,你真懂人心思,难怪他们每个人都那么相信你。”

    “弟子只是实事求是罢了。”风义江赔笑道。

    “你好好练《甘石心经》吧!等到明天你练成了,我们再商量如何对付燕皓南。”龙啸渊微笑道。

    “师叔放心!明天,弟子就会告诉师叔,除去燕皓南的办法……”风义江微微冷笑,朗目闪着可怕的寒光。

    次日清晨。展奂的房间。

    又是一夜彻夜难眠。自从那日烧毁婚约之后,他就整夜难以入睡。

    毕竟,灵湘是他最为钟爱的人,他们毕竟有着十八年深厚的感情。可是,她却痴心于别人。想到这儿,他心痛不已,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以茶当酒,借以消愁。

    这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敲门声。他上前麻木地拉开了门,不经意地一抬头,不由怔住了,竟是灵湘。

    她神情有些凄楚,轻声唤道:“二师哥……”

    “小……小师妹……”他有些慌乱,一颗心怦怦直跳。半晌,才回过神来,道:“快进来吧,外边冷。”

    灵湘咬了咬唇,走进房间。

    关好房门后,他转过身,却见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低头不动,心中一阵痛楚,柔声问道:“小师妹,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二师哥……”灵湘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凄楚地望着他。“二师哥,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

    展奂心如刀绞,轻轻拢了拢她额前的头发,柔声道:“怎么了?小师妹,告诉二师哥。”

    听到他这熟悉的安慰语调,想起在“括苍山”这些年他对自己的百般宠爱,灵湘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二师哥,是我不好……是我逼你烧了婚约,是我不好!”

    展奂心痛不已,长长缓了一口气,凄然一笑。“我不会怪你的。”

    “二师哥,对不起……”灵湘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泣道,“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离不开远哥哥!”

    展奂心中一阵痛楚,哑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小师妹,我不会怪你,你有自己的选择,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灵湘不住抽泣,抬起泪汪汪的眸子。“你真的不怪我吗?”

    “真的。”展奂凄然笑道,“我永远也不会怪你。”

    灵湘心中大慰,泣道:“二师哥,谢谢你。”

    展奂凄凉地一笑,轻扶她肩,柔声道:“小师妹,在你心里,一直当我是哥哥吗?”

    “是。”灵湘泪汪汪的清眸望着他。

    “好。”展奂微微一笑,却掩饰不了那份凄凉,柔声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小师妹。你知道吗?”

    灵湘好生感动,忙点点头。“我知道。”雪白的腮上尤自挂着晶莹的泪珠。

    展奂心中痛楚也渐渐淡了下去,用衣袖为她拭去泪痕,温言道:“别哭了。别再把婚约的事放在心上,知道吗?”

    “嗯。”灵湘重重点头,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

    展奂也展颜笑了,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暗道:这是天意。至少,我和小师妹兄妹缘分未尽……

    “对了!二师哥!”灵湘这才想到自己的来意。“明天是路大哥的生日,我们都要去给他祝寿,你也去吧!”

    “路兄的生日?”展奂微微一怔。

    “是呀!远哥哥和楚姐姐商量要摆一桌酒席。”灵湘露出期盼之意。“我们一起去吧!”

    展奂略一犹豫。他与路天承颇有交情,上次雨晴中毒昏迷,就是他俩一起想法救治,再看到灵湘这般祈恳,便微笑道:“好,我也去。”

    “真的?”灵湘欢然喜道,“太好了!”

    展奂问道:“但是,我送什么给路兄呢?”

    “什么都不用送!”灵湘甜笑道,“远哥哥说了,送礼多俗气呀!再说,路大哥也不缺什么。”

    “栖云山庄”后花园假山的秘室里。龙啸渊微笑道:“义江,恭喜你!终于练成‘甘石心经’第五成了!”

    “多谢师叔!”风义江一脸堆欢,躬身道。

    “不用不用!”龙啸渊一挥手,笑道,“你天资聪明,是个学武的料,并不比燕皓南差呀!”

    一听这个名字,风义江脸色一黯,眼中寒光一闪,低声道:“师叔,弟子已经想出对付燕皓南的办法了!”

    “噢?”龙啸渊一怔,随即微笑道,“不急。你在这儿练了两个月,先出去透透气,再慢慢说吧!”

    “吟水间”内,水吟梳妆完毕,嫣然笑道:“婉青,你真的不去吗?”

    婉青固执地摇摇头,浅笑道:“你去吧。”

    可儿在一旁笑道:“我知道,曲姑娘待会儿要去向燕公子学琴。可是,燕公子和路大侠那么好的交情,他也会去呀!”

    婉青心中一慌,低下头去。

    “燕大哥不会去的。”水吟盈盈笑道,“他是个守信之人。再说,今天是三日学琴的最后一天,他一定会留在‘临安客栈’等婉青。”

    听她这么说,婉青心中稍安,暗自出了一口气。

    “婉青,你就去学琴吧!”水吟向她笑道,“我走了!”

    婉青点点头,道:“水吟,你虽治好了病,那酒……还是少喝为妙。”

    “我知道。”水吟嫣然一笑,就翩然出门。

    “小姐,我送你。”可儿也跟了出去。

    两人离去之后,婉青望着那晃动的纱帘出神。半晌,才回过神来,想到这是三日学琴的最后一天,得把剑穗送给燕皓南,可尚余最后一步。她取出那快要完工的剑穗,就想将它编好,但又想起可儿常无心地取笑自己,担心她又用这剑穗来问这问那,不禁心中犹豫。

    还是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去织吧。她这样想着,头脑中自然忆起了有一日水吟带她去逛后花园……

    水吟将她带到“馨雲亭”下的那个山洞里。这山洞很小,外面是芦苇丛,很是隐蔽。水吟笑道:“婉青,你知道吗?这个山洞,是个秘室!你在这儿大喊大叫,外面根本听不见!可又能听到外面的一举一动!”

    “真的吗?”她四下望望,有些不相信。

    “当然了!”水吟嫣然笑道,“我试探过了,连我舅舅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山洞,这是浑然天成的,真是鬼斧神工。我连可儿都没有告诉。”

    “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她不解地问道。

    水吟欣然拉起她手,笑道:“我们是朋友,我当然要告诉你了!”

    那个山洞?她想起了那个隐蔽的山洞,那儿连可儿都不知道,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临安客栈”里,远无垠过来接灵湘师兄妹去“仙临客栈”。

    “师兄,你真的不去吗?”雨晴仍不甘心,再次问道。

    燕皓南淡淡一笑。“我答应了婉青,要教她弹琴。”

    “师姐,我们走吧!”灵湘唤道。

    “师妹!”燕皓南叫住了雨晴,恳然道,“你去‘仙临客栈’,一定会遇到玉冰。我希望……你能平静相待。”

    雨晴心中生出一阵妒意,却无可奈何,点头道:“好。师兄,我答应你。”

    燕皓南这才放下心来,目送他们四人离去。

    “栖云山庄”“馨雲亭”下的那个山洞里。

    婉青终于在无人打扰的环境下将剑穗编好,青丝缕缕,上面的丁香结小巧精致,穗结精巧夺人,果然心灵手巧,将剑穗编得如此精致。她微感疲惫,将它收好,就欲出去。忽然,听到上面有脚步声,不由一怔:有人来了。看见我在这儿……

    “义江,这样做……好吗?”正当她迟疑不定时,头顶“馨雲亭”内传来龙啸渊的声音。

    “师叔,这样做是万无一失。”风义江眼中闪着寒光,冷笑道,“只要燕皓南那小子敢来,那就必死无疑!”

    婉青一听,犹如被晴天霹雳猛击,顿时浑身一颤,惊得脸上已无丝毫血色:难道,他们要害燕大哥……

    龙啸渊踟躇道:“我从没有想过要杀燕皓南。不管怎么说,他总是个难得的人才。”

    “正因为他是人才才要除掉他!”风义江神色焦虑,说道,“师叔,他不为你我所用,正是您争霸武林的一大阻碍呀!”

    龙啸渊被说动,迟疑半晌,终于心一横。“好!就照你说的办!”

    风义江得意地冷笑,说道:“师叔,那待会儿,您就请姬妈妈带些毒性快一点的毒药来吧。燕皓南那小子精通医理,可要瞒得了他。”

    “是啊!”龙啸渊沉吟一阵,忽然道:“有了!飘凤说,她们‘唐门’有一种特制的什么‘凝血一点红’,是绝对无药可解的。凡是中了毒的人,眉心立竿见影就会出现一个红点,越来越红,两个时辰之后,必死无疑。当年师娘的兄长凌子规,便是中这种毒而死。”

    “噢?”风义江眼睛随之一亮。“真有这种神药?”

    “当然。”龙啸渊冷笑道,“就算燕皓南要玩什么花招,我们也立刻能瞧出他中没中毒。”

    风义江也冷笑道:“师叔果然高明!”

    “可是,义江。”龙啸渊又有几分担忧。“我们写帖子请他来,他不愿意来,怎么办?”

    风义江冷笑一声,道:“他不愿意来,简直就是自讨苦吃。师叔和姬妈妈两位联手的话,燕皓南就是再有岑万鹏的内力,又能挡得了几招啊?”其实,他们对燕皓南很是忌惮,即使是合攻也无十分把握,也担心他使出拼命的打法,自己不免受伤甚至丧命。只是不说出口罢了,怎么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说到这儿,两人得意地冷笑起来。

    而在山洞里的婉青,则是听得全身冰凉,手足发冷,心乱如麻。她虽未见过风义江,也听出他的身份,之前水吟也讲过他们“点苍派”和“黑衣蒙面人”相斗的事,却无意中听到他们这样的对话。我要救燕大哥!我要救燕大哥……她心中只喃喃叨念着,就欲冲出去质问他俩,然后再去给燕皓南报信。可是,她身子在不停颤抖,没了丝毫力气。

    亭内的两人却丝毫未察有人听见,狞笑了一阵。风义江冷冷哼了一声,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申时,怎么样?”

    “好!”龙啸渊点点头。“我去找飘凤要毒药,你去写帖子。燕皓南才不会怀疑。”

    风义江点头道:“那我需要亲自去送信吗?”

    龙啸渊沉吟道:“这个时候,你不宜出门。这样吧!把信交给龙泉送去,我最相信他。”

    风义江微一迟疑,道:“好吧。”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这就行动吧!”龙啸渊冷笑道,“明年的今天,就是燕皓南的祭日!”

    “师叔说得极是!”风义江冷笑道,“燕皓南这次,是插翅也难逃了!”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婉青心中早已凉透,全身发颤,脸色惨白胜雪。本来一知半解的她终于听明白了几分。龙啸渊和风义江两人合谋,要将燕皓南骗来,骗他喝下毒酒!

    她终于强作镇定,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恐惧与惊惶:我一定要想办法,想办法救燕大哥!她本想立刻出去通知燕皓南,叫他别去,可听风义江的语意。如果他不去,就明刀杀了他!而且听口气,他们似乎有十足的把握能杀了燕皓南!也就是燕皓南去与不去,都得死!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燕大哥死!我一定不能让燕大哥死!我……我应该怎么救他?我又没有武功……她心里一直这样叨念。忽然,头脑中一个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终于模糊成形了……

    “临安客栈”后院里,剑光闪动。燕皓南丝毫不知风义江对他的狠毒用心,仍在尽力习练其父燕世廷的“夺命十七剑”。

    这“夺命十七剑”他已极为熟练,再运入深厚的内功,更是威力无穷。可是,这种剑法只有十七剑,一旦使完,剑气停滞,威力顿消,若要从头再使,已有破绽,并不完美。

    他将“夺命十七剑”一一使完,心中沉思。

    主意已定,婉青终于从极大的惊恐中平静了下来,回到了“吟水间”。可儿忙迎上来,问道:“曲姑娘,你刚才上哪儿去了?”

    婉青浅浅一笑,道:“没事,只出去走走。”

    “你不是要去找燕公子吗?”可儿粲然笑道,“小姐说了,他一定会在客栈等你。”

    婉青心中一阵苦涩的欣慰,暗暗呼唤道:上天垂怜!让我代燕大哥去受难……

    见她异常的表情,可儿灿然一笑。“曲姑娘,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你一定要珍惜,早点去吧!”

    婉青心中一阵痛楚,轻声道:“可儿,你告诉水吟,多谢她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

    未经世事的可儿完全没听出她是在诀别,笑道:“不用客气。曲姑娘,你和小姐志同道合,她一直当你是好朋友。”

    婉青凄然一笑。“今天我也许会回来晚一些。你可以告诉水吟,我在城西的小竹林。”

    “我记住了!”可儿笑道,“曲姑娘,你是想和燕公子多聊一会儿吧?不用跑那么远啊!”

    婉青心中一阵泫然之痛,凄楚地垂下眼帘。

    龙泉手持一封信笺,兴冲冲地就要出门。他一边走,一边不经意地瞧了瞧这封信,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师弟燕亲笺”。

    “龙泉大哥!”龙泉回过头,正是婉青。他便笑着招呼:“曲姑娘,是你呀!”

    婉青幽幽一笑,问道:“你也要出门吗?”

    “是呀!”龙泉笑道,“曲姑娘你也是要去找燕公子吗?我也是,正好一起去。”

    “你也去找燕大哥?”婉青心中一颤,问道。

    “是呀!”龙泉将手中的信一扬,笑道,“风掌门让我送封信给燕公子。”

    婉青的心更是陡地一颤,脸色更为苍白,勉强笑道:“是这样……我要去‘临安客栈’,顺便替你交给燕大哥吧。”

    “这样……不好吧!”龙泉有些犹豫。

    这时,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哥摇着折扇从外面进来,正是花沉春。他一见婉青,顿时满脸堆欢,迎过来笑道:“婉青姑娘!你要出去呀?怎么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也不来看我?我们可是老相好了!”

    婉青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惊惶得面无血色。

    龙泉最看不惯花沉春这风流浪荡的模样,皱眉道:“表少爷!曲姑娘要出去,你别拦着她。”

    花沉春却置若罔闻,调笑道:“婉青姑娘,既然进了我们家的门,总该做些什么吧?”

    “表少爷!泉大哥!”正当花沉春想动手动脚时,一侧过来好几个灰衣家丁。三人都是一怔,回过头去。

    “曲姑娘也在呀!”其中一个家丁笑道,“我们正找人开庄大赌,表少爷和泉大哥有没有兴趣呀?”

    花沉春笑道:“当然有兴趣。不过,有婉青姑娘在这儿,我怎么舍得走啊?”

    婉青此时心乱如麻,面对这个浪荡公子,又是厌烦又是惊惶。

    龙泉本对赌钱兴趣不大,这时却皱眉道:“表少爷,我们去赌几把吧!曲姑娘正急着出门呢!”

    花沉春有些恋恋不舍,笑道:“好吧!婉青姑娘,我们下次再慢慢聊!”

    婉青置若罔闻,心中好生急切。“龙泉大哥,那信……”

    “噢!那就麻烦曲姑娘了!”龙泉一笑,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她。

    婉青接了过来,手都在微微颤抖。

    远无垠与雨晴一行人已到了“仙临客栈”。一眼就可看见后院里,路天承、北宫玉冰和水吟正在谈话。

    一见他们,水吟嫣然笑道:“远大哥,展大哥,雨晴,灵湘,你们终于来了!”

    “实在过意不去,让你们久等了。”远无垠笑道。

    雨晴一见北宫玉冰,脸色顿时一黯,冷冷哼了一声。

    而展奂这是第一次见到北宫玉冰的面容,但见她神光离合,孤冷绝世,透出不可侵犯的清冷气韵,不由心道:原来北宫玉冰真的这么美,真是名不虚传,难怪三师弟对她……唉!只可惜她和我们“点苍派”有仇,否则他们真是绝配。

    路天承问道:“雨晴,皓南真的没来吗?”

    “没有。”雨晴心中也是一黯,答道,“师兄说,他要等婉青姑娘。”

    北宫玉冰听在耳里,心中失落,微叹一声。

    “临安客栈”后院里,燕皓南仍在练“夺命十七剑”,剑风呼呼,英气逼人。

    婉青出现在长廊上,手扶廊柱,深深地凝望着他。

    燕皓南已感觉到温柔而凄绝的目光向自己投来,宝剑一收,剑气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向她微微一笑。“婉青!”

    一见他温文亲切的笑容,婉青心中更是痛楚,已是泫然欲泪,轻声唤道:“燕大哥。”

    燕皓南走近她面前,含笑道:“我等了你很久,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婉青哽咽道:“燕大哥,我……我以为你去给路大侠祝寿去了。”

    见她如此幽怨而凄楚,燕皓南心中掠过一丝柔情,心知这是三日学琴的最后一天,自此之后,婉青就不能再对他痴心一片了。心中又是歉疚又是无奈,淡然笑道:“我答应过你,就会在这儿等你。我们进去吧!”

    婉青随他走进房间。他含笑问道:“那首《天净沙》会弹了吗?”

    “已经会了。”婉青抬起凄楚的眸子,轻声道,“燕大哥,明天,我就不能来了。我想……弹给你听。”

    燕皓南心中又涌过一股歉意的柔情,淡淡一笑。“好。”

    婉青早已柔肠寸断,在“燕语琴”前坐下,纤指轻轻拨动琴弦,琴声悠扬清丽,流露出深深凄凉之意,正是那《天净沙》的曲牌。

    燕皓南深深地凝视着她,心中也是牵肠百折。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婉青柔声清唱,神色是那般凄楚可怜。“‘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曲思乡情结的曲调被她唱得如泣如诉,更是伤感万分。他静静倾听着,心中怜爱与歉疚之情不住涌动。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婉青早已潸然泪下,清丽的脸颊更显苍白。歌声渐低,伴着琴声缓缓流动,终于悄无声息。

    “婉青!”燕皓南早已柔肠百结。此时此刻,面对伊人,面对此情此景,一时之间,却不知用何言辞。

    婉青凄楚一闭眼,晶莹的泪落下脸颊。“燕大哥,我……”

    燕皓南知道她是为自己痴心一片得不到回报而流泪,心中好生歉疚又感动,深深凝视着她。

    而婉青心中,却有另一种难言的痛楚,这种痛在不断提醒自己:申时就快到了!她心一横,抬起眸子,幽幽道:“燕大哥,我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燕皓南感动万分,点点头。“婉青,你从未求过我什么事。我答应你。”

    “一个时辰后,到城西那儿的小竹林去等我,好吗?”婉青幽怨地凝望着他,轻声道,“就是你和水吟去看流星的那个地方。”

    燕皓南温言道:“你有什么话,可以在这儿告诉我,不用去那么远。”

    婉青心知他细致明智,必须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幽然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我知道,你和水吟是在那儿许了来世之约。我也想,在那儿结束……”

    燕皓南心中隐隐作痛:婉青想在那儿结束她对我的感情。这是她唯一的要求,我怎能拒绝?柔声道:“好。我们走吧。”

    “燕大哥!”婉青心中一颤,轻声道,“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你在那儿等我吧!我回去取。”

    燕皓南心中幽幽一叹。“好吧!你路上小心。”

    婉青轻声道:“待会儿见。”低垂眼帘,从他身边走过……

    燕皓南注视着她凄楚的背影,心中惆怅万千。可饶是他睿智过人,也万万没有想到,婉青居然就这样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婉青没有回“栖云山庄”,而是去了西边的“凌烟阁”。

    她抬起头,看看那匾额上翠绿的“凌烟阁”三字,推开关闭已久的门。只见里面酒桌如故,只是扑满了灰尘。她已近似麻木,上了楼,缓缓走向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

    由于她的离去,“凌烟阁”客人骤减,只得关门。几个月前还喧闹无比的此处此时已是寂静偏僻之所,已无人问津。

    而“仙临客栈”里,却是觥筹相交,热闹非凡。在房里,七人围桌而坐。桌上,尽是美味佳肴。

    远无垠笑道:“天承,今天是你大喜之日,可不许像以前那样愁眉苦脸啊!”

    面对这些朋友,路天承终于暂时忘记了那些刻骨的痛苦,淡淡一笑。

    灵湘粲然道:“路大哥,今天是你生日,我敬你一杯!”

    “路兄!我也敬你一杯!”展奂也端起酒杯,恳然笑道。

    “多谢!”路天承淡然一笑,一饮而尽。

    “路大哥,我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寿礼。不过那《血剑苍痕》我写腻之后,就送给你,你替我接下去吧!”水吟嫣然一笑,也端杯道,“我也敬你一杯!”

    路天承关切地道:“水吟,你的病刚好,还是少沾酒为好。”

    “天承说得对。”北宫玉冰也劝道,“楚姑娘,你的病治好不易,还是少喝为好。”

    水吟笑道:“好。我浅尝辄止。”果然只浅尝一点。

    雨晴知道水吟的病是在“承天寺”燕皓南请晦空治愈,北宫玉冰其实在转达他的话,心中难免有气,忿然盯了她一眼。

    “凌烟阁”,四处几无行人。

    门,轻轻开了。阵阵瑟风中,里面走出一白衫青年,俊逸儒雅,居然是燕皓南!他淡淡地看看四周,向东走去。

    城东“栖云山庄”内的花厅。花厅并不大,但精美别致,厅外就是一处莲池,几朵水红芙蓉衬着碧绿荷叶争相斗艳,波光粼粼,带有浓郁的江南风情。厅内圆桌上也摆了一桌酒席,桌上尽是山珍海味,比起这时“仙临客栈”之酒筵有过之而无不及。龙风二人坐在桌前,等候着来客。

    龙啸渊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道:“义江,你是不是在信里露出了什么破绽?燕皓南那小子精得很,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会不会不来了?”

    “师叔请宽心。”风义江冷笑道,“燕皓南就是再有本事,也不会想到我这个大师兄会害他。”

    “说得也是。”龙啸渊干笑一声。

    不一会儿,龙泉领着燕皓南走了进来。“老爷,风掌门,燕公子来了!”

    龙啸渊和风义江相视一笑,起身相迎,微笑道:“燕贤侄,你来了!快请坐!”示意龙泉下去。

    燕皓南微微躬身。“多谢师叔!”

    “三师弟!”风义江走近他,低声道,“沉住气,先看他想要干什么。”

    燕皓南一怔,露出惊异与迷惘之色,但随即点点头。

    龙啸渊坐了下来,示意燕皓南在他对面坐下,微笑道:“燕贤侄不但文武双全,又是大侠燕世廷之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呀!”

    燕皓南谦道:“师叔过奖了。”

    “燕贤侄不用过谦。”龙啸渊依然微笑着。

    燕皓南抱拳道:“敢问师叔,招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龙啸渊与风义江对视一眼,随即微笑道:“燕贤侄,我也不饶弯子了。我是想和贤侄商量水吟的事。”

    “水吟的事?”燕皓南面露诧异之色。

    “三师弟,是这样的。”风义江笑着插口道,“师叔有意将楚姑娘许配予你。”

    “什么?!”燕皓南更是惊诧,却并无他们预料的喜色。

    “是啊!”龙啸渊微笑道,“水吟是我亲外甥女,双亲早亡,又是将门之后。我一直希望能为她找个好人家。既然她对你青眼有加,你也对她甚有情意,就由我做主,为你们定亲吧!燕贤侄,你看怎么样?”

    他此时思绪凌乱,暗想:他要将水吟许配给燕大哥,我该怎么回答?就答应了吧,遂了水吟的心愿……

    原来,这哪是燕皓南,“他”正是婉青!方才,她在“凌烟阁”内改装换容,扮成了他的模样。她父亲是“千面”曲扬,她承父志,易容变声术绝妙无双,无丝毫破绽,所以不但龙啸渊看不出来,就是精明过人,与燕皓南相处日久的风义江也没有看出。他也万万没有想到,那封信并未送到燕皓南手中。

    正当她迟疑未定时,风义江笑道:“三师弟,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另一个人。可是,你也知道,你心里也有楚姑娘。”

    婉青心中一阵揪心的痛楚:燕大哥心里有北宫姑娘,也有水吟。可是,却没有我……我今天为他死了,他会记得我吗?

    见她神色怪异,龙啸渊问道:“燕贤侄,你意下如何?”

    婉青微微一惊,心道:燕大哥是个重情意的人。他已与水吟许了来世,就不会对不起北宫姑娘。便道:“师叔的好意弟子心领,请恕弟子不能从命。弟子已与她人定下终生,不能再对水吟有非分之想。还请师叔见谅!”

    “我知道燕贤侄心里还有‘玉箫仙子’。”龙啸渊面露忧虑之色。“可是,水吟已对你用情太深,认定非你不嫁。你这样,不就要她孤苦一生吗?”

    婉青的心陡然一颤:我虽认定了燕大哥,但我转眼便死了,不用孤苦一生,可水吟……水吟怎么办?

    见她犹豫不定,风义江插口道:“三师弟,你对楚姑娘又情意深厚,完全可效法娥皇女英。”

    婉青的心又是一颤,随即又想:燕大哥决不会这样的。便抬头道:“师叔,大师兄,弟子……不能这样做。这样,对北……对玉冰,对水吟,都不公平。”

    龙啸渊忧愁之色更浓,问道:“燕贤侄真的不肯吗?”

    婉青坚定地摇摇头。“恕难从命。”

    风义江微微一笑,道:“师叔,三师弟真是性情中人。弟子也知道,他是决计不肯的。”

    婉青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幸好她与燕皓南相处较长,了解他的性情。否则,在言语与行动上,必露破绽。

    龙啸渊长叹一声,不无遗憾地道:“燕贤侄如此重情重意,我也不好再强人所难。”

    婉青暗自松了一口气。“多谢师叔。”

    “算了。燕贤侄,我们还是喝酒吧!”龙啸渊眼中隐藏着闪烁的寒光,微笑道,“你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动筷呢!”

    风义江端起桌上的酒壶,先为龙啸渊斟酒,再为她斟了满满一杯。

    婉青刚刚松下去的心顿时抽搐了一下:他们终于要下手了……强抑痛苦,道:“多谢大师兄。”

    风义江只淡淡一笑,心中却冷笑道:如果我不亲自给你斟酒,怎么能骗得了你?

    原来,他深知燕皓南睿智谨慎,决不会轻易上当。就与龙啸渊商量好,抓住他感情上优柔寡断的弱点,搅得他思绪紊乱。正在他心思凌乱之际,再由风义江这个掌门大师兄亲自倒酒,以致他在分神之时不加怀疑,而这个酒壶,正是“软香楼”特制的设有机关的酒壶。这个计划,真可谓是天衣无缝。

    而婉青心事重重,伤心绝望,在神情上正好符合燕皓南在感情上的拖泥带水,是以二人更不怀疑,更是万万想不到,这个燕皓南是假的。

    龙啸渊端起杯子,微笑道:“燕贤侄,义江,请!”

    婉青端杯的手微微颤抖。她强作镇定,道:“师叔,请。”

    龙、风二人都一仰头饮尽。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婉青早知会有此时,她既已决定易容来此,就知道决无生还可能。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免不了痛苦与绝望,心中长长唤道:燕大哥,让我替你而死吧!心一横,一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在她仰头喝酒时,他俩都暗自冷笑。

    这酒极为醇香,风义江知道燕皓南不胜酒力,也就未选那种烈酒。而婉青曾在“凌烟阁”卖唱,虽洁身自好,也免不了有时须小酌几杯醇酒。否则,她一沾烈酒,就咳嗽不止,立时便露了破绽。

    只见她额中真的有了一点淡如胭脂的浅红,点在俊逸的脸上,更显清秀。龙风两人相视而笑,心中均道:饶是你平日医术过人,今天也叫你活不了两个时辰!

    婉青凄苦而痛楚,勉强镇住恍惚的心神,说道:“多谢师叔体谅弟子难处。”

    龙啸渊心中冷笑不止,道:“那是水吟没有福分。燕贤侄,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是。”婉青应了一声,只感到头昏目眩,强自镇定。“师叔,弟子与婉青约好一会儿见面,恕弟子告辞了。”

    风义江心中冷笑:哼!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情!当真想做个风流鬼!

    龙啸渊却暗道:你走了也好,免得死在我家里,无法向水吟交代。微笑道:“既然燕贤侄有事在身,我也不强留。”

    “多谢师叔!”婉青站起身道,“大师兄,告辞了。”

    风义江淡淡一笑,点头不语。

    婉青转过身,眼中尽是莹莹泪光……

    而此时,“仙临客栈”内,并不知道这一切,依然沉浸在喜庆的气氛里。七人觥筹交错,相处融洽。不但路天承暂时摆脱了痛苦,就连雨晴也暂且搁下了对北宫玉冰的仇恨与气忿。大家一边谈笑,一边饮酒,好不快活。

    远无垠笑道:“灵湘,一会儿喝完了酒,我带你去看杭州美景‘雷峰夕照’!”

    “好啊!”灵湘喝了酒,脸上红扑扑的,甜笑道,“远哥哥,我们和二师哥一起去吧!”

    远无垠又一饮而尽,笑道:“那要看展兄愿不愿意了。”

    “当然愿意。”展奂也微有醉意,笑道,“除非远兄不愿意。”

    远无垠笑道:“仙子,你去吗?”

    北宫玉冰只浅尝了几杯,微笑道:“我还是不去了。”

    “师姐,楚姐姐,大家一起去吧!”灵湘灿然道。

    “水吟就不用去了!”远无垠笑道,“她早就和燕兄游遍整个杭州了,今天燕兄又不在,她也没了兴致。”

    水吟嫣然一笑,嗔道:“远大哥,你是怕我去打扰你们吧?就在这儿胡说!”

    雨晴顿时想到独自一人留在“临安客栈”的燕皓南,便淡淡笑道:“我也不去了。”

    “那好,就这样了。”远无垠笑道,“天承,待会儿你就送水吟和双姑娘回去吧。”

    “好。”路天承淡然一笑。

    “来!干杯!”灵湘甜甜笑着,第一个举起酒杯。

    七只酒杯碰在一起,酒花四溅,酒香四溢。

    而此刻的婉青,正在作她生平最后一次梳妆。待会儿,她就要去见燕皓南,见她深爱的人最后一面。

    她身在“凌烟阁”内自己的房间里,坐在铜镜前,顾影自怜。镜内,略施胭脂的脸颊更显清丽动人,额上那一点浅红,有如水吟的朱砂,平添了几分楚楚之致。

    她为了救燕皓南而违誓,而当年在父亲面前所发的誓言又在耳边回响:“我,曲婉青,对天发誓。我今生今世,绝不用易容术。如违此誓……让我立即就死!”

    她顾镜伤神,眸中早已泪光点点,晶莹的泪滴在手中的青丝剑穗上。

    杭州城西郊。阔别已久的小竹林。此时已近黄昏,残阳如血,晚霞绚烂。依然是小桥流水,依然是婆娑竹影。

    燕皓南站在这个小竹林边,静静地等候着她,心中万分惆怅。

    一抹淡绿的身影出现在小石桥上,绚丽的落霞映照着她,是那样清美柔弱,那么凄凉单薄,似乎瞬间即被黯然的天地所吞噬。

    燕皓南心中一阵感伤,柔声唤道:“婉青……”

    第二十九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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