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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王爷,三小姐求见!“一个亲卫精甲入内道。

    赵明德锐厉视线射向齐文昭,“让她回去。”

    听得赵兰影苏醒,齐文昭狂傲微敛,皱了下眉,片刻又松开,仍一副挑衅姿态。

    那精甲迟疑,欲言又止。

    未及赵明德斥问,忽听外头一阵动静,传来了魏铭声音,“快把剑放下!我陪你进去,没人敢拦你。”

    “让他们都散开!”

    “好。……都退开!”

    赵兰影语气焦急又决绝,魏铭声音沉着且急切。

    在场诸人倏地瞧向赵明德,包括齐文昭。赵明德抬步即走,匆至外头。

    赵兰絮紧随其后。

    “放肆!”一见赵兰影闯进来,手中还握有利剑,剑锋直对她自个儿,横陈于颈项。廊灯映照下,一丝儿血迹刺缩了赵明德瞳孔,激得他大怒不止。

    “把剑放下!你眼中还有纲纪法度!有本王!?”赵明德怒得气血翻涌,强压下从喉间溢至口中的腥甜。他知,将养了数月、喝了无数苦药方压住的旧伤,一朝功破,白费了。

    赵兰影直视她父亲,不仅没听话撂下手中剑,反将剑锋逼得更近,“阿影要见齐文昭。”

    赵明德负手而立,“本王若不答应,你要如何?”

    那越发逼近颈项的剑锋,及又一小丝儿顺着玉颈滴下的血珠,已是给了赵明德答案。赵兰影沉道:“父亲若不应,阿影死。”

    赵明德气得身形微晃。赵兰絮瞧见,担心不已。

    “三姐姐……”她欲迈下台阶,却被赵明德抬手拦住。

    “为一个偷窃机密、连合胡燕,欲置我赵地腹背受敌,欲葬送我赵地无数男儿,欲踏灭你家国的男人!你不知错,不悔过,还要为他死!?你竟如此,执迷不悟!!”

    “父王!”赵兰影甚少这般唤赵明德,从来,她都是更亲昵地唤赵明德‘父亲’,“阿影只求,见齐文昭一面。”

    赵明德移开眸光,半分不再看她。

    他示意众亲卫退下,对赵兰絮留下一句,“带你三姐姐进来。”便转身回了议事厅。

    赵兰絮第一次发觉,深深存在她记忆中的,那个不怒自威、甚难接近的父亲,也有寂寥落寞的一面。原来,那如山般撑起头顶这片天地的男人,也有无力之时。

    她忽觉,对于打小就存在心头、已是生根发芽许多年的那份怨念,那份忽视,减轻了甚多。

    她忙步下台阶,匆至赵兰影身侧站定,“三姐姐,父亲让你进去。”

    赵兰影轻颔首,略放下横陈于颈项的剑。但仍握紧了剑柄,神色沉肃地入内。

    议事厅内,赵明德不出声,没人敢多言。众人抬眼觑了觑持剑而来的赵兰影,而后,只将视线凝于脚下的方寸之地。厅中静默一片。

    眸内盛出赵兰影身影,齐文昭眉头紧蹙。

    赵兰影未料有诸多外臣在此,也是怔了瞬。

    而后,只在刹那间,在场诸人以及齐文昭自己都未反应过来,赵兰影手中那剑,已是没入了他胸口。

    “你竟——要杀我?!”齐文昭闷哼一声,被刺退得踉跄半步。

    “是。”赵兰影双手握住剑柄,狠力深刺,“我捧了真心给你,你却窃我左军情报,却骗我!”

    齐文昭视线在剑锋上凝了凝,仍一脸难以置信。本是俊朗非凡一张脸,此刻血色尽褪,白如雪纸。

    “七公子!”厅中另好些,手脚上同样锁了重镣铐的齐文昭手下,忙以身子抵住他,不至于他狼狈倒下。

    “齐文昭。”赵兰影狠吸了口气,“你玩弄谁都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作弄我!”

    她眼眶通红,纤细十指蕴力,猛地拔出剑身,“随意玩弄人心之人,最该死!”

    “我……”

    “……我因你滞留这上京城,你竟仍恨……好,甚好,你不杀我……我齐文昭也会…死于别人手……今死在你剑下,我齐……文昭……无悔……!”齐文昭胸口血窟窿,血涌如注。

    赵兰影手中剑锋上,亦是鲜血滴滴。

    随着血液流失,齐文昭只觉浑身力气悉数被抽去,纵有一众手下拿身子抵撑他,也无济于事。他跄倒在地,带起了哗啦一阵铁镣响。

    “不管你信否……我从未,从未存心……作弄于你……”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齐文昭甚甚吃力的抬眼,深深望住赵兰影。到口的话,教他混裹了一口腥血咽下,他本无心,是刻在了命运捉弄中的。不提也罢。

    “你留下他……可好?”齐文昭眸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从来有泪不轻弹的人,此刻眼内溢满了哀求和泪水。

    赵兰影无声地摇了摇头。

    忽然,只见她抬起手中剑,指骨发白地紧握剑柄,用了平生最大力气,贯着剑柄狠撞在了自己腹部。

    “三姐姐!”

    “三小姐!!”

    在场众人无不失声惊呼。赵兰絮急步上前,欲扶住赵兰影,却因赵兰影痛得失力倒下的贯力,带得她一并跪倒。

    齐文昭心脏骤抽,一大口鲜血涌出,身子似雷击痉挛一般,颤了颤,淌下眼泪,无声地,缓缓闭了眼。

    “阿影!”

    赵明德半蹲在赵兰影身侧,横抱起了她。

    赵兰影十指曲卷,死死抓紧腹上衣料,咬紧牙关,按住了痛得似如刀割剐剥般的小腹。

    “父……王!我疼……!”忍到极致的痛乎声,自她紧闭的牙关泻出。

    盛夏里,罗衫轻薄,没片刻赵明德便察觉到有血渗透了赵兰影衣裙,浸在了他手上,滴滴砸落在地。

    “小六!”他忙唤了声赵兰絮,“快去回了你母亲,让她备好物什和人手,急去瑶光阁!”

    “是!”赵兰絮抹过几滴眼泪,随着出了政事阁,即朝章华院奔去。

    政事阁外,正向瑶光阁而去的赵明德,与满面肃穆急行入内的亲卫头领冯夙,险些撞上。冯夙被王爷抱着的三小姐大惊一跳,即刻让开道,退至一旁。

    可不等赵明德走,他又忙拿出刚收到了左军奏报,“王爷,庄迟将军的八百里加急!”

    赵明德厉目一扫,步伐略顿,“先交给魏相。”

    冯夙颔首,应了声“是”。

    夜已深浓。前方军情紧急,赵明德将赵兰影抱回瑶光阁,等不及谢圣手施诊,吩咐了魏氏和小六几句,即回政事阁。

    瑶光阁内,丫鬟仆婢进进出出。

    庄妃、许氏闻听了动静赶来,一见赵兰影那张白如雪色般的小脸,便是一阵哭天叫地。

    魏氏厉喝一声,“闹什么!非要吵得惊动了太妃,才是个好么!?”

    庄妃拭了泪,一瞬收声。

    赵兰影略略抬动眸光,轻瞧了她姨娘一眼,很是想从她姨娘脸上分辨出,究竟是心疼她多些,还是伤心着她非完璧了。无法如她之愿,欲要她嫁给曾二郎。

    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赵兰影,只觉她那颗心早停了跳动。

    她不再去瞧任何人,阖住双眼。识海中,挥之不去的,全是齐文昭跄倒在地,临死前,小心翼翼望住她、哀求她留下他们的孩子……

    身上痛楚与心上刺痛,激得赵兰影弓蜷起了身子,眼泪淌不尽似的,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她杀了齐文昭,在齐文昭心口上戳了一个血窟窿,同时,何尝不是在她心上也狠划了一刀,一样血流如注。

    这一夜过得极缓、极慢。王府政事阁及瑶光阁内皆整夜烛明。

    赵兰絮在瑶光阁守到半夜,见她三姐姐沉沉昏睡,别过寸步不离床侧的二嫂嫂许氏,才与魏氏一道出了瑶光阁。

    “真真辛苦你了。这副身子好不易才将养出了起色,别又累出好歹。快回采蘋院去吧。”魏氏道。

    “小六不碍的,倒是累了母亲。”赵兰絮陪着魏氏走过一阵,朝魏氏福了福身,“母亲快快回去歇着,小六也回去了,小六告退。”

    魏氏轻声应过,临赵兰絮回去时,又握了握她手,道:“你先暂且回采蘋院住下。等你三姐姐这事一过,你父亲得了闲,我便同他说,让你搬回采蘋院。总在雪苑住着,终归不方便。”

    “小六谢过母亲。只是近来边关不宁,前线也紧着,为此,父亲已是殚精竭虑。雪苑甚好,小六之事不打紧,万不敢拿此事扰了父亲。”她姨娘尚在、未搬离采蘋院之前,赵兰絮不愿出王府。今她无所牵累,一身自在,正感叹独于雪苑的好处,又岂愿轻易搬回王府?更莫提,名义上,敏思姐已挂在了她身边。无命,敏思姐不得擅踏王府一步……她若搬回采蘋院,单剩下敏思姐,教她如何自处?而她,又怎对得住她三哥哥!

    次日,天光大亮。骄阳依旧。

    敏思等了一整晚都未等回六小姐。自被驱逐出王府,有关王府内的消息,她今是耳聋眼瞎,半分不晓。

    挨来挨去,直至晌午,大风忽起,天上乌云密布突突下过一阵急雨,好一阵雷电交加之后,她方等回了赵兰絮。

    赵兰絮面色很不好看。

    夏舒撑着油纸伞,伴着她快快步回听风院。

    “敏思姐……”一见敏思,赵兰絮脸上更显惨白,嘴唇张了张,半晌话不出声儿。

    “可是三小姐……”能让六小姐这般失态,许是三小姐出了甚么事。敏思略猜着。

    “是……”赵兰絮深吸了口气,“敏思姐,是三哥哥他……他身中流箭,危在旦夕。”

    敏思识海中轰隆一声,一如才刚从天际劈下的惊雷。震得她脑弦断裂,刹那便要失去意识。

    “什么……六小姐,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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